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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居一品-第5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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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点啊,还犹豫什么!”一个穿着六品官服的年轻官员,从城下匆匆走来道:“越晚就越棘手!”
  “已经晚了。”巡城御史望向远处京营方向,轻声道。
  顺着他的目光,几人一齐望向京营,就见一队队的兵丁,排着整齐的队伍,顺序走出了营盘,在驿道两边布起了防线。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一个个双手背在身后,挺立不动,虽然没拿武器,却显得威武森严。
  不过他们的这些阵势,对于城上的几名官员来说,不啻于五雷轰顶:“怎么出动军队了,这是谁的命令?”
  “我的命令!”随着这一声,一身青衣的兵部左侍郎谭纶,出现在城门楼上。
  “谭大人,似乎没有让京营负责警戒的旨意吧!”那六品官员瞪大眼道。
  “你是什么人?”谭纶睥睨着他道。
  “我……”年青官员一时语塞,他发现自己冒失了。
  “这位是内阁的人,”顺天府尹赶紧含糊的介绍一句,便转过话头道:“谭大人,擅自出动军队,可是泼天大罪啊!”
  “谁说我出动军队了?”谭纶冷冷一笑道:“睁大眼睛看看,他们都没穿军装,没带武器……”说着正色道:“他们是从东南来的客兵,大多曾在胡大帅的麾下征战多年。今日里,大帅灵柩路过兵营,要是不允许他们出来送送,我这个京营总管就没法干了。”
  “可是……会出乱子的……”那年轻官员又忍不住道。
  “他们不来才会出乱子!一切责任我来承担!”谭纶盯着他轻蔑道:“不服就去找你家主子来,”说着一把推开他道:“凭你,没用的!”然后便大步走下城楼。
  “你麻烦大了!”那官员年轻气盛,走到哪都狐假虎威的受人奉承,哪受过这等蔑视。
  但谭纶理都不理他,径直下了城。
  下城以后,他本要和同来的兵部官员会合,却看见数百名穿着蓝色儒袍的监生,从远处缓缓而来,走在最前头的,正是他们的祭酒大人徐渭徐文长。
  “你怎么来了?”徐渭身穿麻衣,头系白布,看到谭纶,便沉声道:“我还以为,六部无人敢来呢。”
  “大帅是我的老上级。”谭纶淡淡道:“我怎能不来?倒是你,为何敢来?”
  第八一一章 审(中)
  两人本以为,没有多少官员会来这里。确实,按常理讲,谁会在这么冷的天气,从温暖的衙门里跑过来,冒着得罪某些人的风险,接一个不相干的革员?然而这次,他们是‘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了……殊不知今日之沈默,已成为更不得能得罪的存在了!
  正说着话,便看到有些官员从城内行来,定睛一看,乃是工部的一行十几人,在工部左侍郎、河道总督潘季驯的带领下,来到两人面前,抱拳行行礼道:“我们是代表朱部堂来的。”朱衡,那个倔强的老头子,也不知是怎么想的。
  过一会儿,礼部尚书左侍郎殷士瞻、右侍郎高仪率众而来,也不跟众人打招呼,摆好自家的供桌,便在路边静静等待……这更让谭纶和徐渭意外,要知道,赵贞吉和胡宗宪可是老冤家了,现在他竟能允许属下前来,实在让人难以置信。
  又过一会儿,户部尚书王国光也带人来了,朝几位部堂拱拱手,也设了供桌,在道边站好。
  既然几位部堂都到了,通政司、太仆寺、光禄寺这些衙门的长官哪里还敢怠慢?也纷纷闻讯而至……
  快到辰牌的时候,刑部尚书黄光升,大理寺卿杨豫树,竟带着部下联袂而至,见众人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黄光升沉声道:“本官与周大人奉命审理此案,此行却是因公而来。”这理由过硬的很。
  部院大臣到场之外,更重量级的人物出现了——太子少傅、东阁大学士陈以勤,在几名司直郎的陪同下,也来到了这里。
  陈以勤的出现,引起了一阵骚动,毕竟内阁大学士都是很矜持的,尤其陈以勤,还以低调著称。这次能前来,不用说,一样是冲着沈默的面子。
  一时间,永定门前,站满了百多名的各部官员,虽然众人各怀心思,但场面看上去确实隆重无比。
  配角都到齐了,正主却迟迟未至——这正主不是胡宗宪,而是东阁大学士、太子太傅沈拙言。实际上这些官员,大都是冲着沈默的面子而来……虽然现在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敏感时刻,谁也不敢说待到水落石出时,会是个什么样子。但胡宗宪惨死,朝廷必然要给个说法,不会会几个大员,是交代不过去的。而沈默的地位,也八成将再上一个台阶。
  对沈默的将来,一众高官还是有信心的,作为与皇帝骖乘的股肱大臣,其圣眷在高拱去后无人可比。而且他的为人和官声,可比偏狭刚愎的高肃卿好上十倍。非但十分得人心,还有实打实的功业和资历摆在那里……现在胡宗宪又用一死,将他最后一点隐患也堵上了。
  现在可以肯定的说,除非他自愿,否则就连徐阁老也动不了他了……而他在内阁又是排名第三的大学士,待徐阁老一退,他前面就只有好好先生李春芳,所以在可预见的未来,沈江南荣升首辅,长期柄政的可能性极大。如果有可能,谁也不愿意得罪这个帝国未来的主宰。
  况且人死为大,胡宗宪怎么说也曾是朝廷的一品大员,众尚书、侍郎们前来接一下,谁也说不出什么。
  在这种心理支配下,京城十八衙门的正印官,或是亲自前来,或是委托佐贰官过来,总之以各种名义,齐聚永定门前。这一幕让很多犹在懵懂的官员猛然惊醒,原来沈阁老的江湖地位,已经可与徐阶、杨博这种老怪物比肩了。
  今天他们注定要吃惊到底了,辰时一刻,众人见一辆牛车从城内缓缓驶来。拉车的青牛身披白幔,其后的车辕上,一边坐着个穿素服的男子。
  那个年轻穿白衣的是沈默,而年老穿黑衣的,竟是天官兼太尉杨博!
  看到这两人,坐在一辆牛车上出现,简直让所有人惊掉下巴。要知道他们今天虽然到场,但并不代表就是沈默这边的人了,只是人死为大,过来表示一下哀悼罢了。回头若是真要争斗起来,他们会站在哪一边,肯定还要另说呢。
  但杨博跟他们不一样,他可是超越大九卿,与首辅比肩的晋党首领,在朝中最孚名望,可以说是跺跺脚,北京城都要抖三抖的人物。再往深处想,就更耐人寻味了,要知道杨博因为得罪了徐阁老,被言官连番弹劾,险些晚节不保。之后除了到衙办公外,便闭门谢客,几乎不出现在公众视野内。
  现在他却和沈默一黑一白,坐着同一辆牛车来了,此举的含义,实在是再明显不过了……
  “怎样,这个人情够厚吧?”远远望见众人吃惊的样子,杨博微微有些得意道:“可以答应我的条件了吧。”
  “只是过来走一遭,”沈默比原先消瘦不少,因此显得眼睛更大,目光更让人难以捉摸:“就想要我出血本,你这算盘也打得太精了吧。”
  “这一仗打赢了,也是你的功劳,咱们互惠互利嘛。”杨博不慌不忙,他知道沈默一定会答应。
  “看你们的本事了。”离人群近了,沈默淡淡丢下一句,便闭上了嘴。
  “算你答应了。”杨博也不看他,把实惠捞到手再说。
  牛车到了永定门前,车夫牵住牛,有侍卫上前,扶两位大人下车。
  官员们也围上来,有的向沈默表示慰问,有的则忍不住问杨博道:“您老怎么和沈相一起来了?”
  “胡汝贞是我的老部下,也算我半个学生。”杨博倚老卖老道:“老夫当然要来了。”杨博在宣大任总督时,胡宗宪是宣大巡按,虽然互不统属,但抬头不见低头见,说是下属也说得过去。而且胡宗宪也确实从他那里,学了不少兵法谋略,不过大都是偷师,所以杨博脸皮虽厚,也只好意思说是半个学生。
  他虽然解释的明白,但没几个信以为真的,众官员都认定了,他是来给沈默撑场子的,看来日后有什么事,两人免不了要同进共退了。
  更扯淡的事情还在后头,沈默和杨博到场之后,又有两位大人物乘轿而来。下得轿来一看,竟是内阁次辅李春芳和东阁大学士张居正。这两位面容肃穆,向沈默几人一抱拳,便不言不语的站在边上。
  这下人们看不懂了,沈大人自然是极有面子的,但再有面子,内阁出一个人也就足够了,现在除了首辅大人,竟然悉数到场,这其中恐怕是另有玄机……
  永定门前稍稍安静片刻,官道远处却骚动起来,远远看着,有一队百余人迤逦而来,队伍所到之处,黄纸白花漫天而起,道旁兵丁双膝跪下,放声大哭起来……是胡宗宪的灵柩到了。
  沈默紧攥着双拳,大睁着两眼,不转一瞬的望着那缓缓而来的灵柩。平心而论,他和胡宗宪并没有太多的私谊,在性格和作风上更是天差地别,永远都成不了朋友。然而这并不影响他俩相互欣赏,彼此信任,因为他们都有一颗以天下为己任的雄心壮志,都有着认定目标,永不回头的决心,都是不计手段,只求胜利的枭雄之资。
  只不过一个已经壮志得酬,盖棺定论;另一个所图更大,隐藏的更深,还未到暴露的那一天罢了。
  但只要是这样的人,就会清晰感受到同类的气息,纵使道不同不相与谋,也会彼此欣赏、相互理解……有了这样的同类,你纵使孤军奋战,也不会感到孤独;没有这样的同类,你即使身处人群,也一样会无比孤独。
  ‘默林兄啊,默林兄,你已经成功走到终点,我却还要孤独前进……’沈默看着胡宗宪的灵柩越来越近,心里的孤独感也越来越强烈,终于豆大的泪珠滚滚而下,他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悲鸣:
  从此天下,再无知音,山高水恶,子期何求?!
  队伍终于在百姓的目送下,驶到了永定门下。众官员也看清楚了,原来是一百多披着斗篷,带着斗笠的锦衣卫,护送着一辆拉着灵柩的马车,押送着两辆囚车。行到城门前时,带队的锦衣卫一抬手,队伍便缓缓停了下来。
  “诸位大人有礼了。”那锦衣卫头子在马车上抱拳道:“镇抚司奉钦命,押送一干人犯进京,众位若无事,请让开去路。”
  这时刑部尚书黄光升,和大理寺卿杨豫树出声道:“这位钦差,我这里有份手诏,却是给你的。”
  “哦。”锦衣卫头子不敢怠慢,赶紧翻身下马,走到黄光升跟前,一看他手里果然是明黄色的上谕,赶紧跪接道:“臣接旨。”便接过来展开一看,然后收起来道:“既然上谕是由刑部、大理寺主审此案,那俺就听从大人的吩咐。”
  看看远处站着的沈默,黄光升低声道:“先送去刑部,让仵作验尸吧。”
  “黄大人。”这时沈默出声道:“我能先看他一眼吗?”
  黄光升看看那锦衣卫头子,后者为难道:“因为要验尸,故而还是当时的样子,怕是有碍观瞻。”
  “正要看看我那老哥哥,被折磨成什么样子了。”沈默坚持道。
  “这……”沈默都这样说了,黄光升哪能不给面子?装作沉吟片刻,道:“好吧。”
  “打开。”那锦衣卫头子一挥手,便有两个士卒,将棺盖缓缓推开。
  沈默深吸口气,走到那棺材边上,往里只望了一眼,便定定站在那里,仿佛魔怔了一般。
  黄光升走上前,往棺中一望,不禁一阵头皮发麻……他也算是老刑名了,一看就看出,死者生前遭受了长时间惨无人道的折磨,其遗体惨不忍睹,实乃多年罕见。
  这时杨博也和几位部堂凑上来看了看,一个个都脸色发白,王国光甚至当场呕吐起来。那锦衣卫头子,赶紧让手下把棺盖合上,但已经有不少官员看到了,全都变了脸色,‘太惨了……真是太惨了……’‘没人性啊……’‘禽兽不如……’的感叹声四起。
  但众人的注意力,旋即又被沈默吸引过去——当那棺盖换换扣上,阻断了他的视线后,沈默便两眼一黑,吐出一口血雾,直挺挺往后摔去。
  好在边上的官员,早就注意到了他的异样,赶紧伸手将其接住,众人呼啦一下围上来,“阁老、阁老……”的惊叫声,淹没了其他动静。
  杨博分开众人,拿起沈默的胳膊简单一号脉,便用大手去揉他的心口,揉了十几下后,沈默终于悠悠转醒,泪水连珠般淌下,喃喃道:“痛死我了……”说着又有鲜血从嘴角流出来。
  “快把你家大人送回家去,赶紧请太医诊治,”杨博站起来,吩咐沈默的侍卫道:“他这是悲伤过度,伤到了内腑,可马虎不得。”
  沈默的护卫早就吓坏了,闻言赶紧小心翼翼把沈默抬起来,放到牛车上拉回去。
  沈默一走,杨博对黄光升道:“沈阁老为什么会这样,你应该很清楚。”
  “是……”虽然同是部堂,但黄光升在杨博面前哪敢拿乔?小意点头道:“胡大人太惨了……”
  “将此案一查到底,让胡大人瞑目……相信这也是沈阁老的愿望。”杨博沉声吩咐完,目光又飘向那两辆囚车,又道:“用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是过不了关的。”说着他回头看一眼沉默的李、张二位,语气有些怪异道:“我说的对不对呀,二位阁老?”
  “不错。”李春芳还在那愣怔,张居正却已经沉声道:“此案性质恶劣,影响极坏,不彻查不足以平民愤……”说着话锋一转道:“黄部堂是办过严世蕃案的老刑部,由他来审理此案,最合适不过……”
  “我相信,他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的。”李春芳回过神来,接话道。
  “那就静听佳音了。”杨博捋着胡子,瞥黄光升一眼道:“黄部堂,人在做、天在看,别让老夫失望呦。”
  “一定一定……”大冷的天,黄光升已经满头大汗了,藏在袖子里的双手不停的发抖,身为局中之人,他能听出这其中的唇枪舌剑,而自己无论怎样做,怕是都难逃被另一方迁怒的结局了。
  这就是小角色的悲哀,无根无基,做到尚书也脱不了。
  第八一一章 审(下)
  此间事了,诸位大员纷纷回衙。其中三顶轿子,是奔东安门去的。
  几乎是前后脚,轿子在东安门落下。最先下轿的是陈以勤,长安街上风很大,把他的胡须吹得散乱,他用手把胡子压住,也不等那两个,便往长安街上走去。
  紧接着李春芳和张居正也下了轿,因为用了胡夹,所以两人并不怕吹。看到陈以勤已经走出去了,李春芳摇头道:“陈师傅总是这么着急。”说起来,当年李春芳和张居正春闱时,陈以勤是前者的房师,虽然不是什么正经师生关系,但温和有礼的李春芳总是这样称呼他。
  “哼……”张居正的面色冷峻,对李春芳并没有好脸,冷言冷语道:“他现在一心看戏,哪肯跟你我沾边。”
  “唉……”李春芳意义不明的叹口气,道:“现在才知道,能看戏也是种福分。”
  “羡慕他了?”张居正斜睥着他,眼中寒芒闪烁道:“要不是你画蛇添足,现在看戏的就是我们!”
  “你就别说了。”李春芳紧皱着眉头道:“人哪有前后眼,谁知道会搞成这样。”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张居正哼一声,便一甩袖子,大步向前。
  “唉……”李春芳又叹口气,在那里颓立片刻,也低着头往回走去。
  走了两步,没提防,竟一下撞到了张居正的背上,额头磕到了他的后脑勺,痛的李春芳捂着头道:“哎呦呦,你怎么停下了。”
  张居正也被撞得七荤八素,捂着后脑勺,呲牙裂嘴了半天,才恶狠狠道:“沈江南曾经说过‘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我怎么就昏了头,跟你合作呢。”
  “我早说过,我干这个不在行,是你非拉我入伙的,”李春芳无比郁闷道:“说起来还没完了。”
  “……”张居正使劲吐出一口浊气,冷声道:“那两个祸水不能再留,再留着他们会出大事的!黄光升已经按吩咐,将他们关在刑部大牢了。你赶紧让那些人,今晚便派人去,叫他俩自己在牢里了断了……”
  “你疯了,”李春芳赶紧看看四下,还好长安街上空无一人,压低声音道:“这么大的钦犯谁敢杀人灭口?”
  “蠢材!”张居正对这位同年的状元,已经没有任何尊敬,双目发红道:“人家都已经拼命了!你还在这木知橛也!”今天他去永定门这趟,一方面是为了以坦然示众,另一方面,也存了亲眼一见的心思……倒要看看有多少人捧场,倒要看看他能演出哪一出。
  结果令他毛骨悚然,倒不是被胡宗宪的惨相吓到了,而是他万万想不到,京城十八衙门,竟几乎全数到齐……虽然人死为大,官员们到场,也不意味着他们是支持沈默的。但至少能说明,他的影响力,已经大到令各方都要给三分面子,更不愿得罪的地步。
  在这天之前,张居正还一直有种错觉,就是沈默虽然比自己强大,但他是强在东南。而在北京朝堂这一亩三分地上,他并不比自己占多大优势,毕竟自己比他早达三科,还是老师全力培养的接替人,就算功绩上不如他,但论人脉总比他强吧。
  所以哪怕计谋被识破,遭到对手反制,局面陷入了被动,他也没有失去信心,而是愈挫愈勇,使出浑身解数,试图将局势重新拉回来:
  他相信就算胡宗宪已死,凭着刑部和大理寺在自己这边,也能将其罪行劣迹昭示天下,把他的尸体钉在耻辱柱上……只要把胡宗宪批倒批臭,那沈默的名声就不可能不受影响。这样只要后续派御史连番轰炸,就不难将其逼出内阁。只要沈默离开内阁,他就有信心让其再也回不来!
  于是他先说服冯保,让皇帝把案子交给刑部审理,虽然又加个大理寺,但大理寺杨豫树是自己的同年,无甚影响。
  出此之外,他还以极强的手段,重新凝聚了陷入混乱的言官队伍,使其一致枪口对外。这样只要对手稍给机会,便能发动不死不休的弹劾攻势。就算不给机会,也能靠着言官硬攻,把对手逼得方寸大乱,露出破绽!
  紧锣密鼓的准备之余,他也没有放松对异常现象的警惕,当他敏锐察觉到,京城舆论有神话胡宗宪的趋势时,便果断让巡城御史和顺天府尹,找了一大帮闲人无赖,以‘好色、贪污、通倭、严党、矫诏’为核心,编了无数段子,专门抹黑胡宗宪,效果确实不错……
  所有努力都看到了成效,局势在一点点向好发展。张居正的信心也逐渐强大起来,他相信自己一定能赢得这场巅峰之战!
  越是优秀的人,就越是骄傲,越是骄傲的人,就越难认清现实。尤其是你的对手,明明有十分强,却只肯展露一分,明明能一力降十会,却仍数年如一日,不带烟火气的捏绣花针,就算你招子再亮,也要被他晃瞎狗眼。
  张居正正是那种优秀而骄傲的人,又不幸遇上了这样的混蛋,只能说是遇人不淑、命犯白虎了……
  一切错觉,都在今天、在永定门下,被无情的戳破了。那一袭白衣而来,吐出一口嫣红鲜血的小师弟,竟是一头藏在水下的庞然大物,一旦当其偶露峥嵘,那巨大身形便遮天蔽日、令人生畏。与其相比,自己是多么的弱而无力啊……
  当各大衙门的官员悉数到齐,他对胡宗宪的各种污蔑,老百姓都不会再相信,只要一句:‘要真是那样的人,那满京城的大人,岂不都是有眼无珠?’便让他的人无言以对。
  当胡宗宪惨不忍睹的遗体昭之众目,物伤其类之下,他给胡宗宪定罪的企图也不可能实现了……在中国的传统思想中,人死为大,其任何罪孽都会得到宽恕,何况惨死成这样?如果谁还要揪着不放,便是没人性,别有用心,会遭到群起而攻之。
  何况还有杨博那老东西,公然站出来声援,有谁会冒着得罪他俩的可能,再拿胡宗宪做文章?
  自己一番苦心谋划,便让沈默看似无心的化解掉了。但只要经历过那个场面的官员,都能感受到这里面蕴含能量,是多么的惊人!这一认知,让张居正通体冰凉,他终于意识到,自己醉心于跟沈默斗智斗勇,是多么的可笑……恐怕自己殚精竭虑的见招拆招,在人家眼里,就是一场好玩的游戏吧。
  如果真是这样,那自己这次超越底线就是找死了。他现在已经相信,这次惹恼了沈默,逼他用出全力,根本不是自己能承受的了的。
  不知不觉,他已是满身大汗,北风一吹,不禁打起了寒噤。
  永定门前的一场,让张居正意识到,随着沈默那一口嫣红的鲜血,自己在道义上、舆论上、支持上,已经都处于绝对劣势了。再这样玩下去的话,自己肯定会被活活玩死……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那是愚蠢的一根筋,真正的智慧者,是知道进退屈伸的。
  汹汹战意如滚汤浇雪,转眼便化为乌有。他现在已经不奢望取胜了,现在想的是自保,保住自己别在这场自己掀起的风潮中完蛋,已经是最现实的目标了。‘当断则断’这是他在轿子里拿定的主意,便对李春芳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像胡宗宪那样的疯子可不多,三木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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