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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居一品-第6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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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血痂的地方又被磨破,鲜血渗出来濡湿了裤腿,令人触目惊心。
  这天不是大朝的日子,是以只有六科廊和内阁的人,在第一时间看到这般情形。当给事中和内阁的官员们,看到四人的惨状后,登时一片哗然。纷纷大声质问那些缇骑,为什么要如此虐待四位官员!
  办差的虽然是锦衣卫,但监督的是司礼监秉笔太监李永,问得众人质问,他板着脸道:“休得喧哗,这是圣旨!”
  “圣旨,哪里来的圣旨?”官员们激愤道。
  李永早有准备,从袖中掏出黄绫给官员们传看,冷笑道:“这下没什么好说的了吧?”说着提高嗓门道:“都看清楚了,这就是欺君罔上的下场!”
  官员们没有被镇住,反倒愈加沸腾起来:“不对,这是乱命!先帝在位六年,从没有如此对待过一个大臣。当今虽然还小,但仁慈之名传布海内。一定是你们这些人在教唆皇上干这种事情的!”
  “对,就算他们四个犯了罪,皇上可以命法司审理,直接刑拘不是为君之道!”给事中们摩拳擦掌道:“我们要封还这道上谕!请皇上把案子交给法司处理!”
  “荒,荒唐……”这些年,宦官被文官们打击的实在不像样。李永本就是色厉内荏,见根本没把文官们镇住,自己便慌乱起来,赶紧招呼了一队缇骑兵过来,便场面维持住,这才勉强镇定道:“圣意不可违,再胡说八道,连你们一起抓起来!”
  “你倒是抓呀!”在大明朝,要是没被皇帝整过,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给事中,于是一众科长科员兴奋起来道:“咱们荣幸之至!”
  “反,反了天了!”李永还真不敢做这个主,正在慌神之际,他看到内阁首辅的轿子过来,像是见到救兵似的大喊道:“沈,沈老先生,你快来管管手下吧,实在太……太不像话了。”其实李公公不是结巴,只是紧张坏了。
  轿子停下,走出来的果然是内阁首辅沈默,看到这一幕,他皱眉道:“怎么回事儿?”双方便你一句我一句,将刚发生的事情讲述一遍。
  “李公公抱歉,六科廊是朝廷的独立机构,只对皇上负责,内阁管不了。”听明白原委后,沈默对李永道。
  “啊……”李永刚要绝望,却见他又转向那些言官道:“你们这样吵吵嚷嚷,成何体统,难道朝廷设立给事中,是用来骂街的么?”
  面对着首辅,给事中们规矩多了,而且听话听音,他们可都听到沈默头一句,便是‘我管不着他们’,便有那机灵的会意道:“元辅明鉴,我等不是有意喧闹,而是不知这四人为何在此戴枷示众,故而上前询问。”
  “可问明何故?”沈默问道。
  “只说是皇上的旨意。”给事中们赶紧将那黄绫递给沈默。
  沈默接过来,看了看,然后便收入袖中,对众人道:“此事本官并不清楚,待我面圣问明究竟。”说完后,不再理任何人,径直坐上轿子,进了午门。
  他这一来一走,官员和太监都有些发懵,半天才回过神来,得,那就等着吧……
  听说首辅求见,宫里母子的心,都一抽一抽的,但躲着不见也不是不办法,只好命人在文华殿设帘,李太后陪着万历一起见他。
  沈默行礼看座之后,也不待他开口,珠帘后的李贵妃先开口道:“元辅受先帝重托,不能让人欺负了我们孤儿寡母!”她的本意,是让沈默求情的话开不了口,却没意识到,自己这话一出口,直接把自己撂在弱者的地位,人家不欺负你这样的欺负谁?
  其实这不是李贵妃的真实水平,只是昔年沈默给她留下的恐惧太深刻了,是以一见他,不自觉的便软下来。
  就连小皇帝都受不了了,暗翻一下白眼,对沈默道:“先生可是为了午门外那四人而来?”
  “回禀陛下,正是。”沈默颔首道:“不知这四人如何惹到皇上,会招此雷霆之怒?”
  小皇帝便答道:“祖宗故事,非言官上疏攻击辅臣的,须施以廷杖……朕的皇爷爷曾因为大臣攻击严嵩,而下令廷杖过……”说着说着,他的声音却越来越小,因为他看到沈默在笑。两人师生六载,万历知道,只要沈先生一笑,就说明自己错了:“朕……说错什么了么?”
  “呵呵……”沈默微笑道:“皇上博闻强记,微臣深感欣慰。只是这个典故用得不太恰当。严嵩是什么样的大臣,早已有了定性。世庙的圣名也因为庇护严嵩而蒙尘。您举这个例子,是将张阁老类比为严嵩啊!”
  “这……”万历有些局促道:“朕用典有欠考虑。”他咬一下下唇,面色又坚定起来道:“但我想列祖列宗都打过,朕也打得。”
  “呵呵……”沈默微微摇头道:“这话不知是谁告诉皇上的,实在该杀。”
  只见珠帘微微颤动,显然那个该杀的人就在那。
  “难道不对么?”万历皱眉道。
  “确实是不对的,但这不怨皇上。”沈默温和道:“是臣等以为您永远不会动用廷杖,故而从来没为皇上详细讲过。”
  “先生请讲。”万历只得耐着性子道。
  “廷杖,确实是本朝太祖所创。太祖皇帝马上得天下,御下带着军法的严酷,贪污十两即可剥皮充草,创造廷杖自然不足为奇。然而洪武年间被处以廷杖的,只有刑部主事茹太素、工部尚书薛祥两位。之后成祖皇帝也是武人出身,永乐年间却并未动用廷杖,仁宗同样如此。宣宗皇帝唯一一次,捶死兵部侍郎戴纶,还是因为私怨,这也成为宣宗皇帝一生的污点。可见,说本朝有廷杖的传统,实属污蔑。”沈默顿一下,又道:“真正让廷杖成为常态的,是三位大名鼎鼎的宦官。正统年间,王振擅权,尚书刘中敷、侍郎吴玺、陈瑺,祭酒李时勉等都受过廷杖。成化年间,宦官汪直乱政,曾将给事中李俊、王浚等五六人各廷杖二十。御史许进得罪汪直,也被廷杖,几乎致死。”
  “正德年间刘瑾专政,廷杖的使用更为酷烈。正德元年,刘瑾把大学士刘健、谢迁赶出京师,激起士人共怒,给事中艾洪、南京给事中戴铣等二十一人,或独自具名,或几人联名,上疏请留刘、谢二人,同时弹劾刘瑾。刘瑾在武宗面前添油加醋地进谗,请得圣旨,将这二十一人全部逮捕,各廷杖三十。其中戴铣受刑最重,当时死于杖下。御史蒋钦三次上疏,三次被杖,每次杖三十,第三次受杖后过了三天死在狱中。我朝圣人阳明公当时任兵部主事,上疏救人,刘瑾假传圣旨,把他廷杖五十,打得死去活来,之后把他贬官为贵州龙场驿丞……”
  “啊……”听了沈默的讲述,万历动容道:“连阳明公也挨过廷杖么?”王阳明在死后五十年,已经成为本朝圣贤般的存在,听说他也受过廷杖,对小皇帝的震撼可想而知。
  第八八八章 好吉利(中)
  “是的。阳明公受过廷杖,却丝毫没有损害他在人们心中的地位。”沈默颔首道:“当然阳明公不是因为受杖而出名,但戴铣、李俊、李时勉那些人,本来应该在史上籍籍无名,现在却仍然被人们耳熟能详,成了流芳百世的忠臣。”顿一下道:“倒是当初高举廷杖的王振、汪直、刘谨们,无一例外身败名裂,尤其是王振和刘谨,遗臭万年,为后世唾骂。当年读历代祖宗实录,皇上曾说过,英宗、宪宗、武宗三位先帝,持身不谨、误信奸佞,以至于朝纲败坏、国事如蜩。难道皇上做此评价时,就没想过三位先帝白璧微瑕,很大程度上要拜这三位所赐么?”
  “是,可这是为什么呢?”万历不解道:“明明是那些大臣有错在先!”
  “《礼记》云,士可杀不可辱。又云,刑不上大夫。圣人的意思,不是说官员犯了罪,就可以逃避惩罚。而是说在处罚的时候,应该保存士大夫的体面。我大明以道德治国,皇上要让官员守牧万民,就必须存其体面,官员颜面无存,又如何有权威治理百姓,其政令如何有效施行?故而,士大夫有小罪,降职罚俸可也。有重罪,废之诛之可也。却万万不该使缇骑兵脱其冠裳,戴枷示众,更不该扒光他们的衣服,使其裸臀受杖。”说到这,沈默叹息一声道:“正德以前,受廷杖者还不脱衣服,并以厚毡裹体,这样尽管耻辱,总还保留一点体面,更不会出人命。然而到了刘瑾握权后,从此就得脱了裤子,裸身受杖了。那些如狼如虎的锦衣卫们,在司礼太监的监督下,一边喊着数,一边用大棒子落在血肉之躯上。受刑人痛苦难忍,大声哀号,头面撞地,尘土塞满口中,胡须全部被脱。被打的便溺失禁更是家常便饭。”
  “如此酷刑之下,体质弱者非死即残,即使不死,这般折辱之下,士大夫还有何面目可言?就算将来赦免还朝,那些武夫悍卒也会指着他们说,这个,是被我逮捕的,那个,是我用大棒子打过的。小人无所忌惮,君子随致易行。君子因此兴山林之思,国家遇到变故,再也找不到仗节之士!”
  简单说来,这话的意思是,这样折辱臣下,最后倒霉的还是皇帝自己,你把大家的廉耻都打没了,还讲什么气节?人无气节,谁还为你效忠?
  沈默这番话,可以说全从皇帝的利益出发,让原先充满抵触的万历皇帝,也不禁动摇起来道:“那为何受杖者会得到好名声呢,不是说体面尽丧么?”
  “正因为代价惨重、体面尽丧,所以非忠耿不谀、宁折不弯之士,不敢触怒圣颜。孔曰成仁、孟曰取义,这些人正是最虔诚的践行者,往往获得舆论的同情。加之事后总是证明他们是正确的,这才让有辱斯文的廷杖,演变成一种荣誉性标志。”沈默起身向万历施礼道:“皇上不妨换一个角度看这件事……国朝以孝治天下,无论如何,夺情都是有亏孝道的。如果群臣明知如此,却因为畏惧皇上的廷杖,而无人敢直言,那才是真正的悲哀。国有忠臣,社稷之福,所以臣要恭喜皇上。”
  “难道那些人都是忠臣,就没有小人?”小皇帝脸色有些难看道:“就怕有的人,却正好把这种危险,看成表现自己刚毅正直的大好机会,即使因此而死掉,也可以博得个美名!”
  沈默心里不禁咯噔一声……这小皇帝才多大,思想也忒阴暗了。自己是经历过嘉靖朝的,也观看过廷杖,那种血肉横飞、凄惨万状的场景,绝对不想再看第二次,更不要说主动申请廷杖了。相信只要神志正常之人,都不会例外。
  然而他也没法反驳皇帝,因为这次上书的四位,除了艾穆之外,其余人都是隆庆以后的进士,没见过廷杖。所以皇帝可以说,那是因为他们不知道厉害,鬼迷心窍,正好借此机会警告一下那些心术不正之人。
  想到这,他缓缓道:“皇上英明睿断,确实存在这种可能,然而忠臣小人无从分辩。这时候如果全都廷杖,不仅会杀伤忠臣,还会成全小人的沽名钓誉之心。实在是最糟糕的选择。”
  “那该如何是好?”小皇帝彻底没了章程道:“朕已经把他们拿了,如果什么都不说,就这样放了的话,岂不是有损权威?”
  “皇上所虑甚是。”沈默点头赞许道:“可以令刑部暂且关押,然后命法司会鞫四人,确定有罪后,依照《大明律》处罚。这样一来可以避免世人对皇上的非议,二来也显示出朝廷和皇上是站在一边的。”
  最后一句话,深深打动了万历皇帝,也没有像往常那样望向珠帘,便痛快点头道:“就依元辅的吧。”
  “吾皇圣明!”沈默深深施礼道。
  “还有一件事,”没让他平身,小皇帝又道:“夺情张阁老的圣旨已经颁布,朕万无收回成命之可能。”
  “微臣知道了。”沈默面色一凝,应一声退了出来。
  待沈默一离开,那道珠帘分开两边,露出李太后那张气得发青的脸,她冷笑着讽刺皇帝道:“痴儿,你把那四人交给刑部,他们一定会想办法放人,若是如此,还不如直接放了呢。直接放了,你还能得个仁慈的好名声,交给外廷,就是把好名声给了他们,自己却还是恶人。”
  听着李太后的讽刺,万历感到一阵烦躁,但他不敢和母后发作,只能压着火道:“母后怎么不早说?现在说还有什么用?”
  “还不是为了维护皇上你的一言九鼎?”李太后被儿子戳着软肋,眼圈登时通红道:“我跟你说了多少回,得拿定主意不放松,那姓沈的惯会花言巧语,为娘当年就被他骗惨了,怎么到了你这还不接受教训?”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只能先看结果了……”万历看着母后伤心的样子,只好闷声道:“朕这就派人去张先生家,听听他怎么说,这样可以么?”
  “这还差不多……”李太后终于点头道。
  圣旨很快下来,午门外的四人押回诏狱,命法司尽快择日审理此案……因为沈思孝是刑部主事,故而刑部按例回避,案子交到了都察院和大理寺的手中,由右都御史海瑞领衔。
  海都堂虽然已过花甲之年,雷厉风行的作风却老而弥坚。三天时间便审问清楚……赵用贤等四人,对于皇帝和张阁老的攻击,源于一场年轻官员的聚会,他们喝多了酒,脑子一热,在别人的言语相激下,决定上书言事,并没有预谋,也没有受任何人指使。
  三起三落的海大人,果然不再是那个只知道直来直去的‘海笔架’,只见他不动声色间,便将一起严重的政治事件,淡化为一群年轻人的‘行为不端’,性质大不相同。这下不仅不用把案子扩大,而且四人也可以从轻发落。
  最后,都察院领衔上奏的处理意见是‘以言行不谨、下官辱骂上司的罪名,罚俸半年,外调’。奏疏中还特意强调,这是比照隆庆六年,对曹大埜、刘奋庸的处理结果而做出的判罚。
  隆庆六年,曹大埜上疏指控高拱‘十大不忠’!刘奋庸也上纲上线指桑骂槐,总之要比今日沈思孝、艾穆等人骂得更难听。隆庆皇帝看了,自然极为生气,当时就口授了‘排陷辅臣,着降调外任!’的旨意。
  冯保那时还活着,赶紧找张居正商量。后者说不行,要这样处理,那以后别人更不敢弹劾高拱了。于是两个胆大包天之人一合计,替皇帝另起草了一份旨意,意思没有大改,但是要害地方都给改掉了,把排陷高拱的意思拿掉,改成‘妄言’的罪名……就是说,不是因为弹劾高拱,而是因为说的话有些狂妄,证据还不够扎实;降级也改掉了,等于同级调动。
  此事虽然隐秘,但这些年张居正实在太招人恨了,什么陈谷子烂芝麻的私密都被挖出来。这件事儿也成了众所周知的秘密。现在海瑞以彼之道,还之彼身,有了他的前车之鉴,自然合情合理。
  但这对张居正来说,却又是往伤口上撒了一把盐。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却只是罚俸外调,让他们到地方上逍遥。如果说这背后没有什么阴谋,鬼都不信!自己已然丑了名声,要是就这样算完,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于是他在传给小皇帝的口信中说道:‘太祖给了大臣上疏言事的权力,每个人的想法不同,有人反对也是正常的。然而令人不解的是,在攻击罪臣的四人中,竟有两人是我的学生,而更让人难以理解的是,这四个人竟没有一个是言官!该说话的言官都不说话,却冒出来几个翰林院的闲人和六部的小官,说这后面没有阴谋,这不是把皇上当傻子耍么?’
  乾清宫东暖阁中,天气转暖,皇帝除下了厚厚的皮裘,穿一身玄色胡丝直裰,外套一件紫色褙褂,没有戴帽子,只用条紫色镶红宝石的发带箍着额头。整个人显得清瘦阴沉。此刻他端坐在紫檀木大案后,微眯着两眼,两条长长的眉微微蹙动着,聚精会神的聆听太监的禀报。
  对于张居正的分析,万历深以为然。待太监汇报完毕,他抬头看着那块世宗手书的匾额,不禁涌起强烈的同理心,当年皇祖也是自己这般年纪,也是因为一件礼仪的事情,与大臣站在对立面。甚至同样有一位权倾朝野、德高望重的首辅,压得人喘不过起来。
  翻开《世宗实录》,将那段历史又仔细回味一遍,万历想透彻了,大礼问题也好,夺情问题也罢,那都是假的,只有权力问题,才是真的!就是文官集团想要抢班夺权,连他这个皇帝也一并操纵了!
  想到这,年轻的皇帝心中一阵烦躁,他背着手在厚厚的地毯上踱步,自己该怎么做?是默认大臣胡作非为下去,还是给予坚决的反击?他不想再找母后商量,因为他发现,母后太感性了,在重压之下,无法冷静的面对。至于张居正那里,也不必去问了,人家都把问题分析透了,要是连怎们办都得问人家,自己还不如把皇位让给他呢。
  当皇帝,就得有个皇帝的样子!他再次望向那块匾额,深深吸口气,暗暗道:‘朕的处境,总比皇爷当年强多了,毕竟朕先当了六年皇太子,又当了六年皇帝,皇位天经地义、固若金汤。不像当年皇爷那样,孤身进京,无依无靠,还随时可能被太后废了。那样的逆境之中,皇爷都能杀出一条血路来,建立起无上权威,自己为什么就不能做到呢!’
  他承认,当日沈默的劝说有理有据有力,以至于自己不能不答应。然而事情的结果让他太失望了,那些大臣并没有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答复,反而把自己当成小孩子耍了!
  好吧,朕知道,讲道理、比规矩,朕都玩不过你们这些文官。但是你们这些人忘了,我是皇帝,天下我最大,我可以不按规矩来!
  明君也好,昏君也罢,首先我得是个皇帝!才能谈得上那些,否则像父皇那样,全被尽数握于大臣之手,纵使被称颂为不世明君又有什么意思?反倒是像皇爷那样,一辈子随心所欲,无人敢于违背,纵使被骂成昏君,又能如何呢?
  拿定主意后,皇帝激动的心都快跳出来了。他大声叫道:“来人呐!”
  到底要看看是你的道理硬,还是朕的棒子硬!
  第八八八章 好吉利(下)
  安享了十几年的太平盛世,繁华的北京城,已经到了昼夜不分的地步。分散于京城各处的街市一年比一年红火,虽然初春的夜里还有些凉,却挡不住市民们携家带口,徜徉夜市、吃喝玩乐的兴致。夜幕降临后,店家挑起各色灯火,招徕着出来游玩的市民,好一片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位于北城的烟袋胡同,紧邻着京城有数的什刹海夜市,这里虽不临街,见不着灯火,但能听到外面闹哄哄的叫卖声,欢笑声。
  胡同里也有欢笑声。东头的第二家,是翰林老爷吴中行的府邸,他因为上书力劝张居正丁忧,被拘审了十余日,也让家里人提心吊胆了十余日。今天终于被释放回家,虽然不能再当京官了,但人能平平安安回来,全家人就已经阿弥陀佛了。
  也许经过此难,让吴中行想明白了些什么,他谢绝了同僚们在博伦楼摆下的庆贺宴,想在家和自己的妻儿吃一顿团圆饭。只是街坊们纷纷过来道贺,让这顿饭始终吃不安生,他索性让酒楼送了几桌席面过来,一是远亲不如近邻,感谢大伙这些日子的照料;二是自己眼看就要离京,正好跟大家告个别。
  这顿饭从天刚擦黑开始吃,一直吃到戌牌时分,街坊们才散去。吴中行酒量很大,只是有些微醺,他让妻子不用收拾杯盘,只把吃剩的鱼去做个醒酒汤。自己则跟一双十来岁的儿女说笑。
  小女儿却因为爹爹一晚上都没理自己,而有些小脾气,吴中行揽着她,讨好笑道:“乖囡,爹给你唱曲儿听,好不?”
  女儿高兴了,拍着小手道:“听,我听。”
  吴中行清清嗓子便地唱了起来:
  “月光光,亮堂堂。莲叶绿,枇杷黄。
  亲哥哥、秀才郎。骑白马,过莲塘。
  莲塘边、种韭菜。韭菜花,结亲家。
  亲家门前是鱼塘,鲤鱼大有八尺长。
  一尾搦来配烧酒,一尾送与水姑娘……”
  在那略带醉意的苏南民谣中,沉沉的跑步声,从什刹海方向传来,街面上游玩的人们一面慌张的躲避,一面惊恐的望着高举火把的队伍。
  来的人全是大内提刑司的太监,镇抚司的锦衣卫没有来一个人。一双双穿着钉靴的脚像一只只铁蹄,踏破了百姓的安宁,踏碎了易碎的繁华……他们横冲直撞,不直带翻了多少摊位,踢碎了多少瓶瓶罐罐。就在这一片鸡飞狗跳中,冲进了烟袋胡同。
  胡同的百姓纷纷探头查看,却听到粗暴的呵斥道:
  “进去!都进屋去!”
  “提刑司有公干!无关人等,火速回避!”
  那些探头探脑的百姓,吓得连忙缩回头来,动作稍迟的,少不了得挨上几下。
  一扇扇门都关上了。整条烟袋胡同都被提刑司的人封锁起来。提刑太监带着一群兵奔向门口挂着‘吴宅’灯笼的宅门口站定了,立刻猛叩着门环,爆喝道:“开门!开门!开门!”
  吴宅中,吴中行的妻子王氏,这时正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酸辣汤,刚走到前厅的门边,突然被震天乱响的门环声怔在那里。这种可怕的声音,已经成了她的噩梦,想不到丈夫刚被放回来,竟又一次响起来。
  “谁呀……”王氏竭力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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