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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居一品-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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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士也不分轩轾。所以这个位置,向来不能由本部侍郎直接简拔,以防其拉帮结派,窃主上权威以自专。只有正德初年的焦芳、张彩,依附刘瑾才做到过。
但李默就能打破一个甲子以来,吏部侍郎不升尚书的成例,在嘉靖三十年由皇帝特简为吏部尚书,这简直就是如有神助。当然这个世上没有神,只有贵人,李默的贵人便是他在唯一一次担当武会试同考官时,取中的一个学生,这个学生姓陆名炳字文明,正乃当今皇帝的奶哥哥,锦衣卫的大头头是也。
陆炳对这位老师曲尽弟子之礼,经常为他在皇帝面前说好话。所以虽然李默的度量不大,脾气不好,且与严党的关系很糟糕,在官员任免时,常与严嵩相左,甚至屡次发生冲突,却可以多年安然无事。
后来严嵩好容易找到机会,将其攻倒,哪知这才过了不到一年,竟特旨启用,复任吏部尚书。不用猜,这又是他那位‘贵门生’干的好事。
现在李默卷土重来,一到京城就给了严党一记闷棍,显然在向严嵩宣告——老子又回来了,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陆炳在搞什么鬼名堂?”对于李默这个鬼难缠,严世蕃也十分怵头,不由恼怒道。这家伙一回来就有恃无恐,肯定是得了陆炳的支持,才敢这样做。
严阁老沉吟半晌,轻声问道:“他现在的圣眷如何?”
“皇帝夸了他,还留他吃饭,并赐御书褒以‘忠好’二字,命其入值西苑,允其大内骑马。”严世蕃愤愤道:“我看陆炳是在报复沈炼那件事。”
“不管是为了什么。”严嵩摇头道:“我们现在动不了他,更动不了陆炳。”
“爹。”严世蕃不满道:“就算不能动陆炳,可也不能任李默嚣张跋扈下去?您别忘了,明年可是丙辰年!要外察的!”
严嵩不为所动道:“李默有陆炳撑腰,又是陛下眼前的红人,现在天王老子也动不了他。”说着缓缓闭上眼道:“儿啊,忍忍吧,以他那个性格,早晚会犯错误的,到时候……”
严世蕃只好罢休,先顾眼前道:“这奏章怎么办?外面还在等着回话呢。”
“你自己看着办吧……”严阁老说完便沉沉睡去了。
严世蕃嘟囔一声,只好提笔写道:“臣严世蕃代父执笔,回禀圣上:应将周珫革职,遗缺以杨宜调补。”
奏章递上去,皇帝立刻批准,证明他的看法一点也没错。
北京城的勾心斗角,传到杭州城来尚且需要些时日,至少大军将倭寇撵出浙江,班师回城时,胡宗宪还在做着总督的美梦,对沈默道:‘等你中了进士,我就向陛下要你,回来给我当浙江巡抚。’
沈默笑道:“还是别了吧,人家状元才授六品翰林院修撰,大人直接把下官拔为正四品的大员,恐怕会被人嫉恨死的。”
胡宗宪却不以为意道:“不遭人妒是庸才,再说了,我就是从七品巡按直接拔为四品巡抚的,你现在也是巡按,为什么就不可以呢?”
沈默摆摆手,笑道:“大人是简在帝心的臣工,自然另当别论。”
“难道你不是简在帝心吗?”胡宗宪哈哈笑道。这时候冷风一吹,他那因为夙愿得偿而有点不着调的心,终于冷静下来。也觉着让一个不到二十岁的人出任一省之长,未免有些太不靠谱,便干笑道:“就算巡抚有些困难,但知府总是没问题的。”
沈默心说:‘这还没怎么着呢,就先给我降了两级。’却也知道了这个人可以共患难,不能同富贵,根本别指望他能在关键时刻拉自己一把。
等回到杭州城,他却还不能歇着,派铁柱知会瓦夫人和两个老彭,让他们各派些人手,跟自己去藩库中领取粮饷。
有了总督的批条,再加上凶神恶煞狼土兵虎视眈眈着,司库的官吏既不敢拿乔,也不敢耍手段,乖乖交付了足额的银两,足量的粮草……
下午时分,沈默便带着运送粮草饷银的队伍,缓缓出城而来,先送给瓦夫人,再送给彭荩臣,最后送给彭明辅,每到一处,都是一片响彻云霄的欢呼声,感激的话语更是听都听不完。
到了彭明辅那里时,老彭非要拉着沈默吃茶,但这次端上来既不是茶水,也不是油茶汤——而是一碗蜂蜜水,水中放着四个煮熟剥壳的山鸡蛋,每个蛋上还都插着精美的银质牙签。鸡蛋沾了蜂蜜水,看上去光泽耀眼,十分的诱人。
“这个叫?”老彭又来了。
“圆圆满满。”沈默笑道。他知道这是土家族四道茶里的最高茶礼,是专门迎奉长辈等尊贵客人的最高礼节,彭明辅给自己吃这道茶,其暗示不言而喻。
他一口气把四个鸡蛋连带茶汤都吃掉,然后从怀里摸出一个金锞子,搁在空茶碗里……这不是给茶钱的意思,而是在接受对方的恭敬后,回敬以美满富足的意思。
看到沈默的表示,彭明辅心中最后一点疑虑也去了,他高声道:“开宴庆祝喽!”在众人的欢呼声中,他和彭荩臣,左右夹住沈默,把他拉进大帐之中。
这次却不吃茶了,而是传统的土家盛宴,除了扣猪肉,有扣蒸肉、扣肉糕、扣圆子、扣猪舌头、耳朵等八样扣菜外,还有一道炒菜和数道汤菜。
炒菜是用十余种菜混合在一起,用超大盘子盛放,虽只有一道,却堪比七八道寻常菜肴的量,故曰头子菜。汤菜则大多为各类火锅,什么猪肉锅,羊肉锅、鸡肉锅、鸭肉锅、鱼肉锅等肉食锅。一种肉食为一个‘头’,‘头’越多说明荤菜越多,宴席档次越高。
而这一桌宴席,足足有十六头,就这样,彭明辅还一直念叨:‘招待不周’呢。
沈默本想今天就去接阿蛮的,但看这架势肯定是一醉方休了,只好作罢。
……
PS:和尚窃以为,整个嘉靖年间,就属丙辰年,也就是嘉靖三十五年最精彩,所以要浓墨重彩的写,所以作为引爆那一年的李时言多做了一点介绍……嗯,基本上我多介绍的,就一定是有重要戏份的,而不看他是多大干部,比如说周珫同学……龙套。
第二二五章 小书童勇施美男计
土家人喝高粱酒,味道醇厚,也相当烈。彭家四位头人的热情,更是比烈酒还要热烈,拿出打仗的架势劝酒,唯恐招待不周。
而作为唯一贵宾的沈拙言,平素就不善饮,这回更是无力招架,勉励支撑了三五回合,便啪嗒一声躺在地毯上,呼呼大睡过去。
等他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喝一碗热乎乎的酸辣汤,感到稍微不那么难受,便坚决婉拒了彭明辅留饭,告辞回城去了。
他本想立刻去接阿蛮,但一闻身上的刺鼻酒气,觉着还是先回驿馆洗刷洗刷的好,就直接拨马往武林门内的杭州官驿去了。
对于这位极为年轻的大人,驿丞自然是印象深刻,一见他进来便忙不迭的请安,笑着将他引到院子里。
杭州是浙江首府,又是大运河的南端起点,来省里办事,或者南来北往,路过歇脚的官员特别多,所以杭州城的驿馆也就特别的大,前后五进深的大院子里,仅小跨院就有二十多个,就这样还会有不少官员,因为没地方住,而不得不掏钱去住旅店。
但现在还没出正月,正是一年四季最冷清的时候,偌大的驿馆没有住满三成客人,可以任凭挑选。为了能静下心来看书,当初下榻时,沈默便选了个最僻静的小院。
他沿着鹅卵石铺就的小路,往东北角的院子走去,一路上听那驿丞絮叨道:“后院有马棚,每天送两次草料,两天送一次豆饼,不过咱们这人手不够,喂马就得自理了。”“驿馆每天管三顿饭菜,两素一荤,米饭管够,大人的随从都可以去吃。如果您吃不惯的话,咱们也可以帮您叫餐,从楼外楼到醉仙楼,只要知会一声,保准按点送到。”
沈默向来不管这些柴米油盐,他的起居饮食都由沈安打理,便笑着打断他道:“本馆的书童已经先期入住了,他应该知道这些。”
那驿丞脸上闪过一丝古怪的笑容,赶紧敛去道:“是是,小的怎么把这茬给忘了?”看到不远处院门虚掩,他便笑道:“那小的就告退,不打扰大人休息了。”
沈默心里嘀咕道:‘这家伙搞什么名堂?’便点点头,放他离开,却见那驿丞一边往回走还一边回头,仿佛等着看戏一般。
沈默等人越发好奇起来,便放缓了脚步,悄悄走到院外,慢慢打开门,轻轻进去里面,就听到西厢房里有细若管箫之韵……再看看头上的太阳,才是下午十分,众人不得不佩服,色安就是色安啊。
便有那促狭之人,蹑手蹑脚走到窗前,食指蘸了唾沫,轻轻点破窗纸,向内一看,便见两具白花花的身子,正大汗淋漓的绞缠在床上。
这一看就拔不下眼来,其他人等得着急,便有样学样,把那一溜窗户舔破十八个洞,摆出各种姿势观看起来。
沈默其实也想看的,但他的身份不允许,所以表情十分郁卒,边上的铁柱却以为是窗前挤满了,大人没地看了,便低骂一声道:“光顾着自己过瘾了,却把大人摆在哪里?”
这一句喊出去,外面的卫士们倒不觉着怎地,可对里面忘情敦伦的二位来说,却不啻于晴天霹雳,一下子颤抖着抱在一起。那女的鹌鹑般得缩在沈安怀里,沈安则惶恐的往外看去,便见着十几只贼溜溜的眼睛,正不怀好意的望着自己,羞得他雪白的身子登时变成了煮熟的虾子,赶紧扯锦被将两人裹上,哀求道:“祖宗们,行行好,别看了吧。”外面便是一片淫荡的笑声,然后却戛然而止,显然是被大人制止了。
沈安便让那女子安心在屋里等着,自己则赶紧穿上衣服,屁滚尿流的出了门,见众人还在窥视,破口大骂道:“那是我媳妇,你们不怕长针眼?”
众人哄笑道:“我们出门前,你还说媳妇在丈母娘的肚子里,怎么这才五六日天的功夫,你就已经洞房了呢?”臊得沈安满脸通红道:“上馆子都是先吃饭后会账,俺们也是!”惹得众人笑跌在地上。
沈安只好陪笑道:“诸位哥哥放过了小弟,回头请你们吃酒。”
“早就等这句了。”众人便不再往里张望,各自散去了。
沈安这才深吸口气,进去正屋里,便见铁柱正在伺候大人洗脸,赶紧过去帮忙,却被铁柱一脚踢开道:“做了丑事洗干净了么?”
沈安一下蔫成个茄子,就势跪在地上,呜呜哭道:“少爷,我真就是这一会,你就饶我这一回吧……”他知道自家少爷是个什么人物,除了耍可怜之外,别无对策。
沈默用洁白的毛巾擦擦脸,似笑非笑的看他一眼道:“这响晴薄日的,您老这是一直没起呢?还是刚刚歇息呢?”
沈安苦着脸道:“刚开始……本来就想说会话,结果,结果,就情不自禁了。”
沈默淡淡道:“我也不怪你白日宣淫,但这次必须得罚你,知道为什么吗?”铁柱心说:‘肯定是因为在那驿丞面前出了洋相,大人这么好面子的人……’
“因为我没按时起床……”沈安的大脑构造确实与众不同。
“靠!”沈默忍不住骂一声道:“我管你睡到棺材里?”说着把毛巾往沈安脸上一扔,怒骂道:“我留你在城里,是让你照顾好小阿蛮,不是让你大白天搂着娘们儿睡觉的!”
沈安登时叫起了撞天屈道:“少爷冤枉啊,我这是为主尽忠,不是胡搞乱搞!”
沈默气得笑出来道:“再让你耍贫嘴,我沈家就什么规矩都没了。”说着对门口的侍卫道:“把他拖下去,抽二十鞭子舒服舒服。”
侍卫便要上前,沈安吓坏了,哇哇大叫道:“少爷,我不是骗你的,我这是牺牲色相施展美男计,为您老的终身幸福殚精竭虑呢。”
沈默摆摆手,让亲兵暂且退下,在沈安对面坐下道:“说吧,要是敢戏弄我,最少四十鞭子。”
沈安惊魂稍定道:“我沈安立志做天下第一书童,自然把少爷的吩咐当成金科玉律,把少爷的心事当成自己的烦恼……”
“说重点。”沈默虚踹他一脚,佯怒道:“油嘴滑舌。”却也生不起气来了。
沈安点头哈腰道:“好好,说重点,重点就是,您让我在宝通源陪着阿蛮小姐,但她小人家好像对我有些偏见,总是在后院和姐姐们玩耍。男女有别,我也进不去,心说闲着也是闲着,就立个功,把少爷最大的心病给解开吧。”
沈默听他口气大的能把牛吹到天上去,笑骂道:“我有什么心病?”
沈安贼眉鼠眼道:“少爷您想啊,宝通源是谁的店?”
沈默脸上的笑容一下凝固,他从年前就派人打听殷小姐的去处,只知道她在杭州,却找不到具体的方位。见少爷果然关切非常,沈安便唾沫横飞道:“我就想了,咱们这么找都找不到,殷小姐肯定是躲起来了,但过完年店铺开门,她说不定就要巡视一番,尤其是这间女装铺子……据说女人都是喜欢看衣服的,她更不可能让别人代劳。”色安之名,名不虚传,沈默要是有他一半的功力,何至于会弄到今天这般田地?
沈默一言不发的望着沈安,两只手却不由自主的攥成拳头,显然内心十分的不平静。便听沈安夸夸其谈道:“我就想打入她们内部,探听些绝密消息,因为和翠儿早就认识,所以便把主意打在她身上。”
“翠儿?”沈默轻声道。
“晴翠……”沈安有些担心的望着他道,心说‘那可是您不要了的,不然我万万不敢染指啊。’
沈默却没有他这么多龌龊心思,恍然道:“就是西厢屋里那位?”
看他浑不在意,沈安终于放下心来,点点头道:“其实原先就是想打探下情报,谁知这丫头嘴巴紧得很,说内部情况,不能对外人讲。我软磨硬泡,旁敲侧击都问不出来,心说:‘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一狠心,就把自己搭上了。”
“问出来了?”沈默根本听不进别的,紧张问道。
“那当然,她现在是内人了,”沈安得意的嘴巴都咧到后脑勺了:“自然跟我没有秘密了。”
“快说,她在哪?”沈默身子前倾,眼似铜铃似的问道。
“翠儿也不知道。”沈安叹口气道:“她只是个新去的,还不够资格接触她们大小姐。”
沈默冷笑道:“混账东西,还敢消遣我?还不快把含在嘴里的那段吐出来!”
第二二六章 月下寻伊
“少爷英明。”沈安赶紧赔笑道:“我的色相却也没有白白牺牲,翠儿告诉我两条很有用的消息,一个是她们小姐十分喜欢阿蛮,另一个是她们小姐今天还会去店里。”
“小的我殚精竭虑,琢磨了整整一夜,”说着一脸得意道:“终于想出了这招调虎离山钓鱼计!”
“什么乱七八糟的?”沈默骂一声道:“说重点。”
“重点说,就是等殷小姐去店里,和阿蛮接上头以后,我就把翠儿悄悄引开,这样等到店铺关门时,阿蛮没出去,殷小姐就只能把她带回家了。”沈安眉飞色舞道:“这样就算咱们的人跟丢了,阿蛮也能知道她家在哪里……”说完恬着脸问道:“少爷,您觉着我这计策妙不妙哇?”
“妙个屁。”沈默骂一声道:“你直接让人盯梢不就得了吗,还算计阿蛮干什么?”
边上铁柱搭话道:“他分明是假公济私。”
发现连铁柱都糊弄不过,沈安老脸一红道:“我这不是想着,搂草打兔子,两不耽误吗……”
“你倒是想得挺美。”沈默起身走到门口,却又站住,看看天光竟回身吩咐道:“烧水,我要洗澡。”铁柱们暗暗想笑……能见到大人跟毛头小子似的,实在是太难得了。
沈默这些天风餐露宿,外面天寒地冻,别说洗脸了,连脚都没洗过,和半辈子不洗澡的彭家头人们把酒言欢没问题,可要是去见人家姑娘就太失礼了。
钻进大木桶里把身上洗刷干净,再出来时,便又是一位面色红润,体如白玉的俊俏少年郎了。先穿一身舒适的白纱中单,再提上极挺括的扎脚裤,白布袜,黑缎鞋,套一件八成新的青灰缎面薄棉袍,最后把头发用同色的逍遥巾扎起来,更显得丰神俊朗,潇洒不凡,活脱脱一副家世清华的贵公子派头。
在镜子前照一照,沈默有些不自信的问道:“怎么样,看上去还顺眼吗?”大伙都说太好了,您就是大明朝的潘安宋玉啊,沈安还不知从哪找出一把扇子,递到少爷手中道:“翩翩绝世佳公子。”
沈默接过扇子,打开扇两下,忍不住打个寒噤,‘啪’一声合上,拍在沈安脑门上道:“正月里扇扇子,我有毛病啊?”
“扇扇子才有风度……”沈安捂着脑袋道。
“不是风度,是疯子。”沈默笑骂一声道:“还不快去备车。”
马车从驿馆出来,按照沈安的指点,往孤山下的西泠桥去了。待行得近了,沈安禀报道:“少爷,快到了。”沈默便命停住,下车步行过去,边走边打量着四周,只见这里既可近眺里湖,又可远瞩外湖;既在孤山之西,又可通往北山,白堤近在咫尺,苏堤又隐约在望,地理位置相当的好。
见大人四处观望,沈安小声介绍道:“要说殷小姐的眼光真叫绝,当初花大钱奢华装修一番,开了这家成衣店,大家都不理解,说这里景色虽好,却不是闹市区,赚不到什么钱;她又把价钱定得很高,大家更不理解,说这下更卖不出东西去了。”说着一脸骄傲道:“结果您猜怎么着?”
沈默心说,你骄傲个什么劲儿啊?要骄傲也得我骄傲才是。便不动声色道:“怎么着?”
“从开始营业那天起,这里就是日进斗金啊。更厉害的是,不分四季,一天比一天红火,这才不到三年时间,就把城里的女装店、水粉店,首饰店,统统毙掉,成了一家独大的局面。”
“不是服装店吗?怎么还卖水粉、首饰了?”看着店铺里人流如织,沈默不急着过去,站在一棵大树下,静静等待着。
“那买了好看的衣服还不得配首饰,擦水粉啊?”沈安翻翻白眼,一副你外行的表情道。
沈默暗道:‘我骄傲啊……’便听沈安神秘兮兮道:“您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沈默望向西湖,只见水面上画舫如鳞,不时有游玩尽兴,归入西泠桥畔的,便笑道:“奥妙想必就在这里。”
沈安伸出大拇哥道:“高,实在是高。据说殷小姐也是游完西湖,泊船西泠桥时,才想到这个主意的。”说着一脸谄笑道:“可见少爷和殷小姐果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沈默笑道:“我只是乱猜的,却不知其中的因由。”
“蒙都能蒙对了,可见少爷的本事更胜一筹啊。”沈安胡乱拍马屁,见少爷又要打人,这才赶紧解释道:“据说是因为游湖的达官贵人们,都会邀请杭州城的歌姬名伶作陪。一日相伴而游,宾主尽欢,这个时候贵人们是最慷慨的……那些作陪的歌妓们,一看下船后就有一家成衣店,生怕夜长梦多,便会在此处将那点余情兑现成衣服啊,珠宝啊什么的。”
沈默笑道:“原来是赚这些人的钱。”
“少爷外行了吧?”沈安等着一对大眼道:“赚她们的钱倒在其次,更重要的是这些人是什么?杭州城穿衣戴花的潮流啊,她们怎么穿,那些深闺大院的小姐夫人们就学着怎么穿……没多长时间,这里就执了全城服饰界的牛耳,香车小轿纷沓而至,买卖火爆的没有天理。”
沈默心说:‘这么厉害的营销手法,我骄傲啊……’却听沈安还不满足道:“但这还不是最绝的呢。”
“哦?还有?”沈默这下可吃惊了,他想不到这个连环还能怎么进行下去。
“那是,”沈安自豪道:“等别的商家发现有钱人扎堆出没于此,便纷纷问价临近地段,也想在此开店时,却吃惊发现,整个一条街的店铺,都被同一个人收去了。”说着眨眨眼道:“那人姓冷。”
姓冷的人很少,偏偏殷家的世奴中就有一支,沈默点头道:“估计你没猜错,应该是被她用下人的名义买下了。”
让沈安一阵夸赞,沈默心里越来越热乎,直恨不得立刻就见到……她,便不时焦急问道:“怎么还不出来?”比起花丛老手沈色安来,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沈安笑道:“少爷莫急,我已经仔细勘察过地行了,无论她走哪条道,都得从这里出来。”说话间便见一辆不显眼的青帘小车从后街出来,他赶紧一拉沈默,小声道:“就是这辆车,今天早晨我见它进去来着。”
沈默点点头,让沈安去店里先把阿蛮接回去,他则带着铁柱几个,远远的坠在那车后面。
对于追踪之道,铁柱们已经不是生手了,不急不缓的操车跟在后面,越过西溪桥,穿过周家村,人烟便渐渐稀少起来,道也窄了。但水多了,树多了,景色也变得无比动人——即使是这稍显萧索的冬季里,也掩不住那夕阳西下,小桥流水人家的芳华。
仿佛把城市的喧嚣一下子甩在脑后,到了一处人间净土、世外桃源一般,沈默一下就深深爱上了这里。
他正陶醉于无边的景色,马车却停了下来,铁柱轻声道:“路上行人太少了,要是再跟的话,肯定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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