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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居一品-第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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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了,没有经验还是会犯错误的,他的幽默显然用错了地方,只见殷小姐偏只是哭,且越哭越伤心,眼泪把他整个前胸都湿透了。
沈默心说不听话是吧,看我出绝招了,便道:“那你就哭吧。”
殷小姐又不是和他在闹着玩,自然不会如他所愿,听了沈默这没心没肺的话,反倒揪着他的衣襟哭得更厉害了。仿佛要把这半年来受的委屈,忍的痛苦,一次全部哭出来。
她在那哭个不停,沈默心里却十分焦急,这是哪啊?这是老丈人家呀,就算后院也有四五个丫鬟出没,让人看见了传出去,可怎么说得清啊,一着急,伸手一拍殷小姐的后背,低声道:“有人来了。”
殷小姐登时硬生生止住哭,连呼吸都屏住,只有肩膀还在轻微而有节律的耸动,显然是哭得过猛,一时停不下抽泣。
她支楞着小耳朵,凝神听了好一会儿,却一点动静也没有察觉,不由讶异的望向沈默,却见他一脸奸计得逞的坏笑,这才知道自己上了他的当,不由又羞又恼。又发现自己正趴在他怀里,羞得她赶紧想要移开身子,口中慌张道:“快放手。”
沈默却豁上一张脸了,双臂却如铁箍一般,紧紧箍着她纤细的腰肢,十分坚定道:“不放,我已经弄丢你一次了,这次说什么也不放。”
怕动静太大惊动别人,姑娘也不敢使劲挣扎,自然无法挣脱他的魔掌,气急道:“还要抱到什么时候?”
沈默歪着脑袋想一想,很认真道:“到我们都变成老头子,老太婆时,”殷小姐默不作声,听他悠悠道:“还一直这样抱着你。”
殷小姐面上的神情明显一松,接着却霞飞双颊,脖子都变得红彤彤的,捏起小拳头,使劲捶他胸口道:“难道人家生来就是让你轻薄的吗?”
权当她在给自己按摩,沈默收起脸上的嬉笑,用最男人的声音道:“我们好好说句话,行不?”
听到这话儿,殷小姐心尖一颤,停下动作,幽幽道:“你却又要哄骗我……”
“什么叫又骗你?”沈默委屈道:“别人都叫我铁齿铜牙金不换,诚实可靠小郎君,在我的字典里,就没有骗人两个字。”
他想逗她笑,殷小姐却笑不出来,她轻轻靠在沈默胸前,幽幽道:“那位吕小姐,官宦家的千金,确实比我这商贾之女要有吸引力。”
沈默登时叫起撞天屈道:“那事儿跟我一点没关系,从那次你给了我一篮青柿子,我就去各地查看抗倭去了,一直到还有两三天过年才回来。”
听到这话,殷小姐胸中的块垒便去了大半,轻声问道:“你知道那篮青柿子的意思吗?”沈默刚要说话,却被她用食指和中指轻轻按住嘴唇道:“听人说,撒谎时心跳会发生变化。”
沈默坦诚的望着她道:“我知道,它有两层意思,一是尚未成熟,时机未到,二是等到成熟时,也就是再过俩月,让我光明正大的去府上提亲。”
“知道……你还?”殷小姐两眼泪水迷蒙道:“你就那么忙?忙得整整一秋一冬都见不着人影?”
这问题没法解释,因为沈默一直觉着不到二十岁结婚,简直就是一场灾难,所以潜意识里总在躲避这件事,几次路过绍兴都没有回去。但这话显然是不足为外人道哉的,尤其是不能跟殷小姐讲,大脑便飞速转动起来,想要找个好对策。
“你的心跳乱了……”殷小姐幽幽道。
“因为回想起那段残酷的日子,所以我的心情无法平复。”沈默听说女人是有母性的,尤其是一听到自己的爱人遇到危险,不管有心情有多难过,也会马上将注意力转移过去的。
果然殷小姐便忘了质询,而是急切问道:“你有没有伤到,遇到过危险吗?”
沈默心里暗暗得意道:‘看来这个媳妇是跑不了了。’便将巡视过程中的见闻,捡些惊险刺激的讲给她听。他口才本来就好,又是亲身经历过,自然讲得绘声绘色,让殷小姐身临其境一般,时不时惊出一身冷汗,娇躯微微蜷起,不自觉的便与他紧紧贴在一块。
沈默最后还很诚恳的道歉道:“这是我的不对,我原本以为,将浙江转一圈,用不了一两个月,谁知道倭寇那么嚣张,战局那么胶着,仅在台州一个地方,就用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所以一直到年根下才完成。”
殷小姐早被那些英雄事迹感动的稀里哗啦,两眼通红的摇头道:“国破则家亡,国泰则家兴,你做得对,我不怪你了。”
沈默在她背后暗暗攥紧拳头,心里夸自己一句道:“拙言,你太棒了。”
第二三零章 那一吻的风情
见伊人心结解开,沈默也是老怀甚慰,一脸好笑道:“当初听说你皈依佛门了,我差点出家当了和尚。”
“为什么要当和尚?”殷小姐奇怪问道。
“和尚配尼姑,光头对光头。”沈默嘿嘿笑道:“这样才配嘛。”
想起当时的情形,殷小姐便恨得拧沈默一把,道:“若不是我爹年前病得厉害,人家早就寻一处尼姑庵,斩却这三千烦恼丝,让你永远找不找了。”
沈默不敢想象抱着个小光头的滋味,赶紧看她的头发消除不良幻想,却嗅到一股淡雅清幽,甜美难言,令人闻之醉魂酥骨的香味,不由奇道:“什么这么香?”还伸着鼻子四处嗅了起来。
殷小姐道:“这里到处是梅花,自然是梅花香了。”
沈默摇头道:“梅花是冷香,这却是暖香。”
“什么冷香暖香,”殷小姐轻声笑道:“尽会说些话。”半年多来的忧愁烦恼一朝而去,她直想趴在这个温暖舒适的怀抱里,好生睡上一觉。
沈默嗅了一圈,最后在殷小姐的头上停住,呵呵笑道:“我真是灯下黑,分明是你身上的香。”
殷小姐红脸道:“寒冬腊月的,谁带什么香呢?”
沈默笑道:“既然如此,你倒说说这香是哪里来的?”
殷小姐摇头笑道:“许是衣服上熏染的也未可知。”
沈默本来也就信了,一双眼却看到伊人脸上的娇羞,便知她定然没说实话。望着殷小姐那如粉莲花般娇羞的面容,他的心不禁漏跳几拍,壮着一颗贼胆道:“若是真的,便把袖子给我闻一闻。”
也不待她应声,便去殷小姐的流云袖。殷小姐连忙缩回手去,小声道:“求你了,斯斯文文说话,成不?”也不管被拉住的袖子,便趁势从他怀里起来,拉沈默一把道:“地凉伤身,快些起来吧。”
沈默见奸计没有得售,便又生一计,恹恹道:“我却起不来了。”
殷小姐关切道:“可是方才摔倒背了?”便弯下腰来,想要查看一番,却被沈默趁机一把抱住,重新紧搂在怀里,在她颈间深吸口气,一脸陶醉道:“哈哈,你果然是骗人的,分明是身上的香,却哄我是衣服的香。”
殷小姐又羞又臊,忍不住狠狠拧这登徒子一把道:“把我当什么人了,轻薄轻薄又轻薄?”
沈默腆着脸笑道:“当然是未来的夫人了,别人让我轻薄,我还不干呢。”
听到前一半殷小姐心里欢喜,可到了后一半,就浑不是味了。她状若无意道:“还有谁让你轻薄?”
“就是那个……”说一半,沈默才意识到被诳了,赶紧硬生生刹住话头,佯怒道:“好啊,还敢诳我,看我不给点颜色瞧瞧。”说着便将两只手呵了两口,便伸手向殷小姐的两胁下挠起来。
殷小姐笑得喘不过气来,一边慌乱的按住他的手,一边娇喘吁吁道:“你若再闹,我就恼了。”
沈默也是摸着石头过河,听她这样说,赶紧收了手,口中却不饶人道:“快快招来,到底是什么香,不然还有更厉害的。”
殷小姐怕他真来,紧紧按住沈默的两手,面色娇羞得要滴出水来,一边理鬓一边声如蚊鸣道:“冤家,是我身上的味,这下总行了吧。”说着偷去瞧沈默,却见他的一双眼睛目不转瞬,火辣辣的盯着自己,看得她娇躯一片酥麻,心里更是慌乱如麻。
一个血气方刚的青年,面对着对自己情苗深种的窈窕少女,又经过方才一阵亲密无间的耳鬓厮磨,早就心猿意马,不能自已了。他躺在地上,背心虽然凉了,但胸腹四肢、头脸项颈,却没一处不是热得火滚。望着怀里的玉人也是双颊如火,说不出的娇艳可爱,一双眼水汽蒙蒙,显然也是乱了方寸。
一股冲动不可遏止,沈默便往她唇上吻去。
四唇相触的一瞬间,仿佛电流通过全身,两人同时闭上眼睛,保持着嘴对嘴的姿势,很长时间动也不动一动。
这不成功的初吻既不甜蜜也不香艳,只让未经人事的少女心跳过速,满心慌张,脑海中存着一丝清明,让她知道这样是不行的。便嘤咛一声偏过脸去,伏在沈默怀里平复下砰砰乱跳的芳心。
沈默心中大为遗憾,却也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便不再的得寸进尺,眯着眼睛细细回味方才的刹那,多么美丽的初吻啊,正因青涩而珍贵呀……
过了好一会儿,殷小姐感觉脸上不那么烫了,便小声道:“时候不早了,我得回去嘱咐一声,不让她们乱嚼舌根。”
“那好吧。”沈默终于依依不舍的松开双手,殷小姐伸手撑着他的胸膛,刚要直起身子,却又猛然趴下,沈默要问‘怎么了?’也被她紧紧捂住嘴巴。
看到她眼里焦急的神色,沈默顿时警醒过来……这次是真来人了……也不敢出声了,两人就这样一动不动,听脚步越来越近了。
就听阿蛮那清脆动听的童声道:“老爷爷,若菡是谁啊?”
又听殷老爷笑道:“这个名字小孩子可不能叫,你得叫姑姑。”沈默心说:‘我的那个乖乖呀,要是让老丈人看见了,我可就完蛋歇菜了。’
“姑姑……”阿蛮向来是很听话的,便很认真的重复道:“姑姑、姑姑、姑姑……”
“我怎么听着像鸽子叫哇?”殷老爷逗她笑道,沈默听两人的脚步渐渐远去,便起身拉着殷小姐,蹑手蹑脚的离开花园子,在一座假山后面停下。
顾不得擦去额头的汗水,沈默轻声道:“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就此分了吧,然后我就辞行,过两天正正经经来求亲。”
殷小姐轻声问道:“用什么身份来?裘芹还是本尊。”
“当然是本尊了。”沈默一脸理所当然道:“人生大事岂能儿戏?”
殷小姐却轻蹙娥眉道:“若是裘芹还有几分希望,若是本尊,恐怕是万万不可能了。”
“这是为何?”沈默笑道:“我觉着我还是很不错的。”
殷小姐差点一头栽倒在地上,无力道:“就算你貌比潘安,才胜相如也没用,因为我爹恨死你了。”说着为他分解道:“自打服阕后,便有那说亲的媒人纷沓而至,爹爹也甚为着急,整日催着我定下来。”说着娇媚的剜沈默一眼道:“你不把人家当回事,人家却也不是没人要的。”
沈默挠头笑道:“又来了,不是说当时正爱国呢么。”
殷小姐不过是跟情郎娇嗔一下,却也不是要讨伐他,便回归正题道:“好在几年前便是我当家,所以我不松口,爹爹也没有强做主。”
沈默后怕的拍拍胸口道:“还好还好。”
说到这里,殷小姐的神色便黯然下来:“我本想着,拖到你回来为止,谁知你没回来,你家与吕家联姻的消息,却已经传遍了全城,我当时以为再无希望了,便大病一场……”回想起那时的艰难,她的身子微微颤抖起来。
沈默伸手将她揽入怀中,轻轻抚慰道:“都是我不好,让你受委屈了。”殷小姐舒服的靠在他的肩头,顿时感觉有了依靠,也有了力量,便这样靠在他身边,轻声呢喃道:“爹爹忧心如焚,问我发生了什么,我不说。他便去问画屏,画屏便将我俩的事情告诉了爹爹,他当场便气昏过去。”
沈默不是第一回听说这老头气性大,勉强笑道:“那后来呢?”
“后来他刚醒过来,就要去你家里质问,”殷小姐轻声道:“我不想再声张,便带着父亲来了杭州,在西溪住下疗养。”说着面色怪异的望着沈默道:“你知道他的身体是怎么好起来的吗?”
“怎么好起来的?”沈默低头问道。
“父亲原本心情郁结,一直恹恹不起,但一日听说吕家退婚了,便大笑一场,恢复了食欲,身子也渐渐好起来。”殷小姐忍不住破涕为笑道:“却是幸灾乐祸呢。”
沈默笑骂道:“好利的一张小嘴。”说着又去伸手,殷小姐忙赔笑道:“大官人饶命,小女子可不敢了。”
笑闹一阵,沈默轻声道:“那你爹……”见殷小姐横自己一眼,他赶紧改口道:“哦不,是岳丈大人现在什么态度?”
“现在不是我爹的问题,而是你和吕家退亲之后,又转回头来殷家,”殷小姐无奈道:“难免会让人觉着,你这是在退而求其次,是对我家和我爹的极大蔑视……我可以听你解释,但我爹那脾气你不知道,一旦认准的事情,绝对不会改弦更张,恐怕你一自报家门,他便发飙的。”
第二三一章 交给我,没错的
看着殷小姐忧虑的小脸,沈默伸出手指,轻轻为她抚平蹙起的眉头,微笑道:“不要担心,一切都交给我好了。”
殷小姐却没什么信心,强笑道:“反正横竖是你的人了,大不了我就绝食明志,爹爹总归是疼我的。”
沈默却摇头笑道:“我说的是真的,给我一段时间,看我把老爷子彻底攻下来。”
看着他自信的面容,殷小姐还能说什么?虽然她已经习惯了拿主意,但聪明的女人都知道,何时应该收敛自己的锋芒,哪怕以后再给他收拾烂摊子,也要让男人感到被依靠、被信任。
见天色不早,两人约定了联系方式,便从相反方向走了。
当日相安无事,殷老爷并没有听到任何风声,可见在众下人的眼里,小姐要比老爷更具权威。
中午殷老爷没有出来与他一起吃饭,小阿蛮跑过来道:“老爷爷说,姑姑回来了,今天的午饭咱们俩吃吧。”
沈默伸手把小阿蛮抱在腿上,一边舀一碗饭,一边笑着逗她道:“今天玩得开心吗?”
阿蛮使劲点头道:“开心,老爷爷带着阿蛮去划船,还钓很长很长的鱼,”说着微微撅嘴道:“就是有一样不好,老是问这问那,可让人费心了。”
沈默先是不禁莞尔,后有稍稍紧张道:“都问你什么了?”
“问大叔啊。”阿蛮凑在他耳边小声道:“老爷爷不让我告诉大叔,可大叔比老爷爷亲,我得向着你。”沈默高兴的在她肉肉的腮帮子上狠狠亲一口道:“真是立场坚定的好阿蛮……他都问你什么了?”
“老爷爷问……”阿蛮蜷着手指,奶声奶气道:“大叔是哪的,干什么的,家里的爷爷是干什么的,大叔你有没有大婶,还有,还有……”阿蛮食指支颐,很认真的想了半天,最后很是歉疚道:“还有就记不起来了。”
沈默轻笑道:“记得这些就很厉害了,”说着给阿蛮夹一块香菇作为奖励,见她张大小嘴吃下去,才又小声问道:“那……你是怎么答得呢?”
阿蛮挠挠头,一脸郁闷道:“老爷爷问题阿蛮一个都不知道,阿蛮知道的老爷爷有一个都不问,也没有他帮上什么忙。”阿蛮是个乐于助人的好女孩,对于没能帮到老先生,还耿耿于怀。
沈默这才放下心来,哈哈笑道:“没帮上就好啊。”说着便把筷子塞到阿蛮手里道:“吃饭吃饭。”
“哦……”阿蛮轻声应一声,便低头闷着吃饭。沈默歪头一看,小女娃一边扒饭,还一边吧嗒泪。
这可把沈默心疼坏了,连忙轻声问道:“怎么了阿蛮?谁给你脸色看了么?”阿蛮摇摇头,谁会忍心给这么可爱的女娃脸色。
“想阿嬷了?”阿蛮还是摇头,瓦夫人管着一州的军政,阿蛮早就习惯了聚少离多。
“那到底是什么呀?”沈默觉着自己还是挺负责的,每天晚上都给阿蛮讲故事,哄她睡觉,应该算是个合格的大叔吧。
阿蛮小脸红彤彤的,却吭吭哧哧说不出口。沈默恍然想起自己小时候,想吃好的又得不到满足,便是这副模样,不由笑道:“难道小阿蛮馋嘴了?”
阿蛮登时把脸埋到他怀里,却还羞羞的点点头,沈默不禁莞尔……这确实是他的失职,他在这吃素食,吃意境,却忘了对小孩子来说,青菜豆腐再珍贵,它也是青菜豆腐,比不得各色肉食有滋有味。偶尔吃一吃还可以图个新鲜,但吃久了便会像今天一样,闹意见的。
沈默挠一挠阿蛮吹弹得破的小腮帮,笑道:“明天便带你去下馆子,想吃什么便吃什么,好不好啊?”
阿蛮登时欢欣雀跃,把头从沈默怀里伸出来,笑着亲亲他,脸上还挂着泪珠道:“谢谢大叔。”
到了晚饭时,殷老爷又请他去用膳,歉意笑道:“因着小女归来,中午却冷落了贤侄。”沈默装作惊喜道:“令爱从绍兴回来了?”说着欢喜道:“是啊,回去绍兴一趟,气色好多了呢。”
沈默心说,那还不是贤婿我的功劳?却也不能再装懵懂了,对殷老爷道:“那小侄再叨扰下去,就多有不便了。”
殷老爷一听,竟然道:“其实不碍事的,咱们在前院起居,她在后院,前后并行不悖的。”
沈默笑道:“纵使不悖,却也要为令爱的清誉着想,小侄还是出去吧。”
有他和阿蛮相陪,殷老爷这些日过得是万般愉悦,现在自然也是万般不舍道:“你说个去处,老头子我时常去看你。”
沈默看他脸上的皱纹都快纠结到一起了,心道:‘看来已经有几分真感情了。’但见他这么快便答应下来,却也知道火候还远远不到,还需再费些功夫和心思。
见他沉默不语,殷老爷有些闷闷不乐道:“当然了,我就是一说,还是看你放不方便。”
沈默朗声笑道:“还是我时常来看您老吧。”说着呵呵笑道:“这西溪一带闹中取静,灵气十足,正是用功读书的好地方,小侄我也准备在梅墅附近寻一住处潜心读书,闲暇时自然少不了叨扰世伯。”
殷老爷先是十分欢喜道:“太好了……”却又皱眉道:“这里房子倒不少,却都是豪富之家的别墅,眼看着就要春暖花开了,他们少不得要来踏青小住,却是不好租借的。”说着一拍大腿道:“不如我给你在梅园中划一块地,再建一个庭院吧。”
沈默心说:‘那怎么显出我的本事啊?’想到这他便笑道:“多谢世伯慷慨,不过无需劳师动众,小侄自有办法。”
殷老爷以为他少年心性,不好意思平白受恩惠,又劝几句,见实在劝不动,这才怏怏作罢,十分担心他找不到房子,不好意思再回来了。
却不知只要有他闺女在,这里就像磁石一样,对沈默具有无比的吸引力。
第二天,沈默便带着阿蛮告辞,殷老爷送了一程又一程,一直送到周家村才留步,口中还不住道:“若有要使钱的地方,只管吱声,莫要因为价高就放弃了。”
沈默笑着应下,向殷老爷拱手作别,抱着阿蛮上了马车。
行不多久,人烟渐渐密集起来,那种世外桃源的感觉也渐渐退去。等到了闹市区之后,便完全坠入了凡间。
挑开车帘,便见街头巷尾,多有短打扮的小贩挑着担子穿行,挑着叫食担,曼声高唱叫卖道:“卖萝卜、红萝卜、卞萝卜、好新鲜的水萝卜呀。”“黄条糕、薄荷糕、条头糕、水晶糕、方糕、松子糕!……”还有卖针头线脑、日用百货的,磨剪子补铁锅的,走街串巷,全靠嘴叫卖,那此起彼伏的叫卖声也十分动听,与沈默在老家听到的大为不同。
因为杭州话虽属太湖吴语,但大抵是做过南宋首都的缘故,便带着些北方官话的味道,中和了吴侬的软糯与官话的响硬,变得清晰爽朗,又宛转动听。
沈默便十分喜欢听这些声调抑扬,响彻里巷的叫卖声,觉着如置身于戏园子一般,小阿蛮却毫无兴趣,直勾勾的盯着一个买糕的,不时吞着口水。
沈默一看天也不早了,便笑道:“小馋猫,下馆子和吃发糕,两个你选一个吧。”阿蛮立刻擦擦小嘴,很坚决的收回目光,不再看那买糕的一眼。
既然当初许愿要陪她好好玩,现在自然要还愿了。沈默带着小阿蛮去城隍庙前的好生玩一圈,小女娃对那些花花绿绿的首饰家什还不感冒,她的注意力全被那些抖空竹、扑扑登、吹糖人、画糖人的手艺人吸引,瞪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看人家从鸽子蛋大小的糖稀上抽出一条含在嘴中。一边儿吹气,一边儿动手,没几下,一只昂首挺胸的公鸡,便跳跃在手中。
阿蛮便拼命的拍巴掌,铁柱只好掏钱买下来。
没转一圈下来,铁柱手中便拿满了头影、面人、绢人、风筝,还有吃了一半的糖葫芦,跟在抱着阿蛮的沈默后面,心中暗叹道:‘也不知大人给报销不?’
转到快中午时,沈默问阿蛮道:“饿了么?”阿蛮摸摸小肚子,不好意思道:“不饿……”这一趟庙会转下来,什么炒栗子、山药串,没少卖给她吃,小家伙不知不觉便吃饱了。但想到不能下馆子了,又觉着有些不开心。
沈默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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