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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璧-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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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聂急痛攻心,反而软倒,眼睁睁看着他把染血的白衣撕成了碎片。
“我找高渐离说几句要紧话,去去便回!”
盖聂拼命摇头。卫庄视若无睹,转身就走。
盖聂辗转挣扎着扑出墓室,卫庄又轻轻将他推了进去,按动石壁机关。
石门缓缓合拢,卫庄看着他倒地,看着他恳求的眼,心情沉重,竟迈不开步子。
天有不测风云,月有阴晴圆缺,人有生离死别。
生离死别固然是人间憾事,但最可怕的是,你不知道生离往往就是死别。
“小庄,不要杀人,不要离开我,抱我,抱我回家,我累了,我想回家……”
卫庄好像听到了他的泣诉声。
但是他重伤濒危,已经不能大声说话,所以这只是卫庄的心魔,是幻觉,是吧?
这是个无家可归的男人。
如果卫庄可以拍着胸脯说,回我的家吧,从此我的家就是你的家,那该多好啊。
可卫庄虽然有很多房子,却没有家。
卫庄也是个无家可归的男人。
——师哥,我去去便回,然后我俩就回鬼谷去。那里是我俩相识的地方,只要我俩在住,就是我俩的家。
——我去去便回,然后,我再也不会离开你。
“高渐离,你给我站住!”
卫庄一横心,疾步追了出去。
(待续)
☆、第 32 章
作者有话要说:修改了一些没有表达好的地方,情节没有太大变动,诸位看官也可以不重看啦XDDD
五百!五百零一,五百零二……
天明认真地数着数。
在机关重重的密道中,走错一步或许就会踩进鬼门关。
张良和雪女的步伐也极为慎重。
五百五十步之后,该用怎样的谎话蒙混过关?老实说,高渐离自己也不知道。
他从来没有狡黠过俏皮过,倒是三个同伴的脾气与他正相反,故此被骗容易骗人难。
“高渐离,你给我站住!”
卫庄气冲冲地从后面追了上来。
站住的当然不仅仅是高渐离,天明率先大叫,连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张良,也不禁露出了诧异的表情。
雪女扭头瞪了丈夫一眼,见他镇静如常,无奈地笑了。
她以为他一心恪守先任巨子遗命,不愿与卫庄争斗,又恐现任巨子为报父仇不依不饶,不得已,才谎称墓室无人。
荆轲之仇,是私仇;巨子遗命,是大义。要稚子舍私仇取大义,确实太残忍。但高渐离用谎话来掩护杀害挚友的凶手,又何尝不痛苦?
雪女满怀怜惜地握住了他的手。
“什么事?”高渐离冷冷地看着卫庄,那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无药可救的疯子。
“有些话我今夜不吐不快!”(因为他,恐怕他……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说吧。”高渐离甩开雪女的手,提起剑将作势欲扑的天明挡住。
“他与我携手歼灭了罗网千百凶徒,救下良民无数。这番功绩我希望你永远铭记在心。”
卫庄直视着高渐离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
私德有亏,大义无损?于是,高渐离沉重而又恳切地点了点头。
“他?他是谁?”天明在边上嚷嚷。
“鏖战时他旧伤复发又添新伤,本已心力交瘁。我方才运功助他疗伤,偏又被你惊扰。”
“方才……运功疗伤?是运功疗伤?”高渐离大惊失色。
“你割袍断义的愚行无异于助秦为虐,这句话我希望你永远铭记在心。”
卫庄直视着高渐离的眼睛,咬牙切齿地说。
误会?是误会?高渐离呆住了。
“割袍断义是什么意思?”雪女和天明齐声问道。
高渐离只顾发呆。卫庄话已说完,转身就走,从头至尾竟没有看张良一眼。
他只是来找高渐离说明真相,只是来找高渐离(这个害死盖聂的混蛋)。
“且慢!”这一回,是高渐离和天明齐声叫了起来。
“他一直和你在一起?这些日子?他为什么一直和你在一起?”高渐离再度拦下天明的攻击。
“他已经是我的人了。不然,我怎会与他携手挑破罗网?”卫庄头也不回地答道。
流沙和罗网的恩怨并非人所共知。卫庄这话虽是实话,却旨在误导。
“换言之,是交易?”高渐离果然上了当。
“嗯,交易。”卫庄淡淡地说出了平生最大的谎话。
“他认你当主人,换你出力抗秦?”
“我赚了,你说是吗?”
“他怎么可以傻成这样……”
“我是精明的生意人,而他本来就是个傻瓜。”
太傻了,太傻了,太傻了。
乱葬岗上的一幕幕在高渐离眼前晃动,他眼花缭乱,心如刀绞,突然放声痛哭。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当年荆轲死讯传来,他没有哭;假如今夜盖聂死讯传来,他也不会哭。
被俘并且死去,是天经地义的事。
牺牲的形式不计其数,数死最轻松。
冷若冰霜却性如烈火,高渐离做事本来就爱冲动。
在场的人面面相觑,只有卫庄叹了口气。
——师哥,我好像学会了宽恕。
——师哥,宽恕凶手的感觉还不错。
“你们究竟在说谁?他是谁?难道是大叔?”
——师哥,我这就回来了。今生今世,我再也不与你分开。
——师哥,你今生今世或许只剩今夜了。这样也好,太长久的关系,我或许会厌烦。
嘭!
轰隆隆。
轰隆隆轰隆隆轰隆隆。
轰隆隆……
一声巨响,捎带着连绵不绝的余声,拦住了卫庄的脚步。
原来是胜七仗着铜头铁臂,用蛮力轰开了四层密道。
张良拎起天明,高渐离护着雪女,向后急退。
飞沙走石仿佛铺天盖地而来,将众人逼到石壁尽头,退无可退,只得硬挨。
张良也好,高渐离也好,舞剑打拳都能做到泼水不入,怎奈地道狭小,锋刃掌风以及被扫开的砂石,反而更易伤人。
总算挨到尘埃落定,众人互相检视,幸好都是些皮外伤。
卫庄看着崩塌的地道,想起前日盖聂苦劝自己不要挥剑乱砍的情景,痛心疾首。
五百余步的距离,放在平时,纵身几个起落就到,如今已成咫尺天涯。
“小高叔叔,雪女姐姐,我们该怎么办?”
天明从张良怀里探出了脑袋。
生死攸关,众人只得先将恩怨情仇放下。
狭窄的地道勉强能容两人并肩站立。五人困在一处,转身都难。
急忙看地图,脚下是个箭阵,石壁后则密密麻麻是各种轴承,大概只有田鼠,还得是会看地图的田鼠,才有希望钻出去逃生。
至于上方,上方整体正在下沉,黑黝黝的石板,正以泰山压顶之势向众人压来。
高渐离将火把交给雪女,一掌拍了上去。碎石四散,石板上竟是铁板!
他赶紧伸出双掌运气抵住,哪抵得住。
雪女将火把交给天明,与张良同时出掌,可还是抵不住。
铁板越压越低,众人已渐渐无法站立。
卫庄仔细看着地图,用剑鞘往地上一戳,顿时戳出了一个小洞。
沙石坠入洞中,就听嗖嗖噗噗,杀伐声不绝,人若是下去,断无幸理。
“卫庄,你这是干嘛?你这么壮,还不快去搭把手?”
“小鬼,我要挖路,挖出来的泥沙碎石无处可放,你只管帮我朝洞里丢。”
卫庄的来路是众人唯一的活路。即便不是,盖聂在路那头,卫庄就非得把路挖通不可。
赤手挖开五尺,鲨齿才有了挥舞的余地,进展快了不少。他运剑如飞挥汗如雨,一口气挖通了十余丈。
眼见着通路挖到了铁板笼罩的区域之外,高渐离大喝一声,四人齐心蹿了出来。
之后,众人轮番上阵,遇石破石遇土掘土,费时费力,但毫不气馁。
如此辛劳贵在坚持,只要坚持,就必有重见天日的一刻。
然而盖聂的时间所剩无几,卫庄暗自焦急,却也无法可想。
泥石中常见铜铁,看来机关也被震坏了许多。
最后,赫然一个大铜锁,堵死了前路。
这玩意儿也不知是从何处坠下,哪怕胜七本人在场,哪怕十个胜七加起来,也推不动它了。
高渐离剑法以凌厉见长,张良剑法以灵动见长,面对这逾越千斤的庞然大物,凌厉和灵动还能翻出什么花样?卫庄当仁不让,挥剑向铜锁斩去。
铛!金铁交击的声音,震耳欲聋。
虽有张良运功保护,天明依然叫苦不迭。
“很好,后面是空洞,才会这么响。”
卫庄摸了摸锁上深深的凹槽,十分满意,照准凹槽,又连砍了数十下。
鲨齿剑刚猛无俦,竟丝毫无损;比剑更刚猛的人,却口角溢血。
他不遗余力,因此牵动了先前怨愤时强压下的内伤。
“天明,你好好运气护住自己心神。”
张良走到卫庄背后,拿住他要穴,准备注入真气。
高渐离立刻心领神会地站到了张良身后,出手扶持。
雪女功力稍逊,又是女子,就排在了末尾。
“天明,准备好了吗?”张良柔声问道。
“嗯,准备好了。”天明沉声答道。
三人合力将十足十的真气注入卫庄体内。
地道狭小,无法施展百步飞剑,只能退而求其次,使用横剑奇术的第十三式。
铛!
开天辟地般的巨响。
巨响中,夹杂着细微的杂音。
微弱得近乎渺小、渺小得犹如不存在的杂音,是利刃入肉的声音。
啪嗒……
天明的眼梢、鼻端、双耳和嘴角都淌下了血。
他竟七窍流血!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没有盘腿运功护体。
他猫着腰挤在卫庄与张良之间,手里攥着尺。
尺?没错,尺,一把怪模怪样的尺。
尺的前端刺入了卫庄后腰。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电光石火的一瞬间,尺的形态产生了异变。
深陷在卫庄体内的细小尺尖,化为锯齿状的粗大剑尖,从卫庄腹部钻了出来。
非攻!逆鲨齿!
逆鲨齿带着喷薄的热血,重重击中了大铜锁。
********************
铛!铛!铛……
“小庄,镇上的钟响了,吃饭了。”
昏迷的盖聂终于被接二连三的巨响惊醒,头脑却仍旧恍惚。
“小庄,小庄……”
没有回应。
没有鸟语花香没有明媚阳光。
没有洒脱不羁的笑容。
只有黑暗与沉寂。
——小庄,你去了哪里?
——小庄,我好孤独啊。
在绝望中等死的盖聂,突然听到了脚步声。
他挣扎着连滚带爬地扑到门边,心说能见师弟最后一面也算死而无憾了,若是还能嘱咐几句,简直可以含笑九泉了。
“小庄,小庄……”
石门缓缓打开,门外的人现出了身影。
这个人右手提着剑,左手拿着火把,不,是左臂上绑着火把。
这个人的左腕空空荡荡,没有手,只有干涸的血。
这个人,是对卫庄与盖聂恨之入骨的断手人。
(待续)
☆、第 33 章
作者有话要说:让大家久等啦~~~~
最初的惊愕之后,断手人向盖聂露出了微笑。
阴风习习,火苗摇曳,让这笑容显得格外狞恶,近乎扭曲。
盖聂仓皇四顾,只见墓室空旷,并无藏身之处。
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他竟一跃而起,躲进了棺材。
断手人嘿的一声,笑了出来。
在敌人的注视下躲进棺材,有什么用?
他看出盖聂身形滞重神思恍惚,已是强弩之末,心中十分欣喜。
“盖先生,原来是你。”
他走到棺材边,悠悠然敲了敲盖子,好像在敲门。
棺材里传出了急促的呼吸声。
“原来与卫庄在乱葬岗上风流快活的人,果真是你啊。”
他用剑挑开棺盖,却不急着出杀招。
他要尽情享受瓮中捉鳖的乐趣。
“嘿,剑圣,嘿,鬼谷传人……”
这笑容实在太丑陋,盖聂不想看。
这目光实在太下流,盖聂不想被他看。
盖聂绝望地闭紧双眼,向棺材深处缩去。
棺材再宽敞,又能有多少空间?盖聂能缩到哪里去?
乱葬岗上私処与耻态被这断手人尽收眼底,此刻身上衣衫虽然尚算齐整,却挡不住充满猥亵感的锐利目光。
“鬼谷当代传人竟公然乱伦,啧啧啧,也不怕辱没了师门。啊呀,鬼谷传人历来是两人,莫非这就是贵派的门风?贵派的历代师尊,莫非都像你俩一样……”
盖聂再也无法忍受下去,奋力抬头向棺材板上一撞,只盼一头撞死。
虚弱无力地撞木板,自然撞不死,没想到却被他撞出了转机。
棺材的底部突然开裂,他身下一空,急坠直下。
断手人只抓到了他一片衣角,眼睁睁地看着猎物消失在黑暗中。
地图显示这间墓室是通往鬼棺的要道,棺材里的机关或许就是入口。
盖聂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断手人可不能随便朝洞里跳。他看看墓室里除了油灯别无它物,就走出石门想去寻找绳索。
忽听轰隆一声巨响,地道崩塌,他猝不及防,当场被压成了肉酱。
反而是盖聂,听天由命安然等死,居然命不该绝,于绝处逢生。
他才下坠了两三丈,身子就触到了极为柔软的物事。
洞的底部难道铺满了漆黑的鹅毛?所以看似深不见底,其实又浅又软?
盖聂被高高弹了起来,又落下,又弹起,又落下。
如此这般反复数次以后,晕头转向的他竟穿透了那物事,继续下坠。
原来地洞确实极深,只是洞壁间结着网。
罗网!
六张罗网逐一穿过,盖聂坠落的势头已经缓了不少,即使洞底是石板而非泥地,大概也不会活活摔死。但这机关设计得精妙无比,洞底竟有个天然小水潭。
盖聂昏昏然入水,被冷冽潭水一激,当即清醒。
地洞漆黑,潭水昏黑,只在缥缈的右上方,透着亮。
水波荡漾,亮光朦胧,疑真疑幻。
可怜他中毒既深,肺伤又重,头脑清醒也无济于事,眼看就要溺死。
“盖先生?”
一个有点耳熟的声音,从透亮的地方传来。
隔着水,这声音听起来很模糊,有一种久远的意味。
“呵,盖先生,正所谓人生何处不相逢……”
优雅而美的语声像一匹绸缎,轻轻滑过记忆长河。
盖聂想起了末路英雄,想起了绝世美人,想起了无知稚子,想起了咸阳宫里的陈年旧事。
是谁用血留下了遗言留下了肺腑之言?
——荆卿,死生契阔,执子之手。
从盖聂肺腑深处涌出来的血却像潭水一样黑,融入水中,了无痕迹,什么也留不下。
********************
非攻。
兼爱是墨家的宗旨。
非攻是墨家巨子的权杖。
集墨家机关术精粹之大成的非攻,有九百五十四种形态,缩放自如,任意变形,是这个地下迷宫的建造者公输仇梦寐以求而不可得的宝物。
先任巨子燕丹和卫庄交过手后,又特意为非攻增加了第九百五十五种形态,那就是专为克制鲨齿而设的逆鲨齿。
此时此刻逆鲨齿用在此处,在荆天明看来,实在是再恰当不过了。
他在江湖流浪过很久,不知道被多少人追杀过多少次,但他从来没有杀过人。
第一次动手杀人,心情难免有点复杂。
(大叔,我今后听你的话,我发誓我今后只为救人而杀人。)
(非攻兼爱,非攻原本不是杀人的凶器。)
(然而今天我非向卫庄索命不可。)
天明咬紧牙关,狠狠心,转动剑柄……却转不动。
原来是张良修长而又白皙的五指,牢牢扣在了锯齿般的锋刃间。
“三师公,请把手松开。否则,你的手指就会像渊虹一样断掉了。”
“天明,堂堂正正做人坦坦荡荡报仇,是我对你的期望。”
“三师公,卫庄身为剑术名家,尚在我父亲背后出手。我?我只是个孩子。”
“天明,你不仅是孩子,你还是墨家巨子。”
殷红的血,沿着利刃蜿蜒而下。
天明咬紧牙关,狠狠心,不吭声。
“天明,如果你现在杀了卫庄,或许我们都会死在这里。”
“小高叔叔,如果我现在不杀卫庄,恐怕今生今世都不会再有机会杀他了。”
“不惜与仇人同归于尽的心情是人之常情,我们都能理解。可是,你为了报仇雪恨,竟不惜让我们全体陪葬?月儿正等着你去救呢,还有你聂大叔呢。”
“雪女姐姐,我们四人联手用逆鲨齿慢慢砍,总能把锁砍开吧。”
高渐离和雪女也伸手攥住了逆鲨齿雪亮的锋刃。
如果天明执意挥剑,结局必然是三手皆废,所谓的四人联手也就不可能成立了。
“先任巨子遗命,要墨家弟子勿与卫庄为敌。”高渐离和雪女苦涩地说。
“诸子百家若是自相残杀,只会白白让赢政占了便宜。”张良的语声倒还轻松。
天明低下头,又抬起头,脸色骤变,眼神大变。
这是咒印发作的征兆。
“你们欺负我,你们欺负我……你们欺负我!你们不就是仗着我不忍伤人?和卫庄勾结起来欺负我!”喃喃低语很快就化作了凄厉的怒斥,“我只是个无父无母的孩子,所以谁都可以欺负我!说什么知交好友,说什么仁人君子,呸,我像野狗一样在垃圾堆里找食吃的时候没见人来讲仁义,我被坏蛋追杀得走投无路的时候没见人来讲仁义,我好不容易找到了害死我父母的凶手要报仇,你们都出来跟我讲仁义了!”
“说得好!够畅快!”卫庄抛下鲨齿,抚掌大笑。
“啊?哎?呃……”天明发出了诧异的声音。
越来越愤激的控诉,被卫庄出人意料的叫好声打了岔。
天明后颈爆起的青筋,从青筋中突呈的妖虫纹样,也逐渐隐没了下去。
“我平生最鄙薄满嘴大道理的仁人义士,可惜这里没有酒,不然我至少敬你三杯,小巨子。”
“什么叫做小小小巨子!”天明面红耳赤地叫了起来。
“你老说自己只是个小孩子。”卫庄满不在乎地用袖管擦着嘴角的血。
“不!我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天明气鼓鼓地反驳道。
“很好,那么,巨子,以后有机会,我一定敬你三杯。”
“谁稀罕你敬酒!受死吧,卫庄!”天明向仇人怒目而视。
他嚷嚷得虽凶,却依旧没动手。
他并不真心憎恨在场的人。他发怒发狂的根源是委屈,是憋屈。
“你吃了很多苦,我没有代替荆大哥好好照顾你,对不起。”高渐离恳切地开了口。
“不过,你无父无母可不是无人照顾,你忘了你聂大叔了吗?”雪女也出言劝慰。
——天明,报仇与否?找谁报仇?怎么报仇?由你自己决定。我不会干涉你。
——我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你。我会奋不顾身地保护你,直到我死为止。
(大叔,大叔,这些日子你去了哪里?你从来不舍得让我受半点委屈。)
天明悲从中来,眼泪夺眶而出。
“天明,你可知你聂大叔此刻人在哪里?”
“在上面?对啊,大叔在上面啊,说不定他马上就会来救我们了。”
“不,他在路那头。”高渐离别无选择地说。
“什么?”雪女和天明齐声发问。
(他在路那头?先前?和卫庄在一起?在墓室里?他为什么不招呼我们?)
“他身受重伤随时会死,急需我们去救。”
“卫庄!难道又是你干的好事!”天明大惊失色。
“不,我也想救他。听着,小鬼,天下太平之后,我卫庄不逃不躲不还手,你只管来报仇。”
“你既然最鄙薄所谓的仁义道德,就不会是个讲信义的人。到时候你要是耍赖,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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