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富士康小说网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茶人三部曲 _王旭烽-第120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嘉和轻轻地把她扶下去,说:“你放心,我们会告诉他的……”

  “我能见到他吗?”

  “试试看吧……”嘉和想了想,说。

  “最起码让他知道我回来了,请得茶告诉他,我回来了。可是得茶呢?”她又问,她还是没有提她的丈夫。一会儿,她就睡着了。

  从花木深房回到自己的客堂问,他发现又多了一位女眷,寄草赶到了。这三个女人正在南嚼咕咕地说着什么,见了嘉和,寄草就紧张地站起来,说:“这是怎么回事,得放不见了,得茶更不用说了,鬼影儿也不见。方越、汉儿,还有二哥,今年都得在牛棚里过年,忘忧也不知道能不能从山里赶出来,我要晓得这样,我就不让布朗到他爸爸那里去了。他这个人没心没肺,我怕他跟着得茶他们两个又惹出事来,想想罗力一个人在场里也是孤单,儿子去跑一趟,看不看得上都是个心意。没想到把这里就给冷落了。莫非今年年夜饭,杭家屋里那么多女人,就跟你大哥一个男人团圆?”

  嘉和开始换套鞋寻雨具,一边说:“我出去一趟。”

  叶子惊讶地拦住他说:“你干什么,这么大的雪,你不过年了?”

  嘉和终于转过身来,说:“你们先吃饭,我怕是一时赶不回来。”一边说着一边把寄草拉到门角问:“杨真先生是不是还在医院?”

  寄草告诉他,她正是从医院赶过来的,扑了一个空,听说他已经被吴坤和得茶一起送回上天竺了。

  嘉和一听有数了,回头就交代叶子,说:“你们几个人守家,白夜醒来后就陪她说说话,告诉她我去办她托的事情。她父亲会知道她回来的。“

  “哪个白夜?”叶于吃惊地问,“你说的那个白夜,是不是那个吴坤的新娘子?她没有问她丈夫的消息吗?“

  “这种落村女婿,你们都没看到,杨真被他们打得都没人样了!”

  “落材“是落棺材的意思,是最厉害的咒语了,杭家只有寄草说得出来。寄草这一说非同小可,叶子几个立刻又去检查窗门的严实,然后凑过脑袋来,小声地问:“这是真的,怎么我们一点也没有听说?”

  “得茶千交代万交代,不让我和布朗跟你们说。快一个月了,多少次我都想张口告诉你们,憋在心里,难过死了。“寄草眼泪汪汪,顿时就一片啼嘘之声。嘉和眼眶也潮了,杨真的事情他也知道,他也去看过,可他就不说,女人啊。他一边换鞋子一边说:“都记住,一会儿白夜醒来,你们都去陪她说说话,弄些高兴的事情做做,千万不可再提她父亲挨打的事情。还有,她那个丈夫,她不提,你们也不要提。居民区若有人来查户口,就说她是得茶的同学,外地人,到我们家来吃年夜饭的,其他的话都不要说了。“

  叶子一边给他找雨衣,一边说:“但愿今天居民区放假不来查人。哎,这么个雪天,上天竺多少路,我陪你去算了。“

  嘉和摇摇手,意思是让她们不要再多话了,男人决定要做的事情,女人再多话有什么用呢!他拿了一个大号手电筒,戴上棉纱手套和棉帽,又套上一件大雨衣,整个人像个巡夜的。门一开,白花花的一片,几个女人突然同时跳起来,叫道:“你不让我们去,我们也不让你去!”

  真是千巧万巧,迎霜又激动地叫了进来:来人了来人了!一道幽暗的白光泻入了杭家人的眼帘:忘忧啊!杭家的女人们都惊呼起来。往年春节,忘忧常常就在山里守着过的,今年不放假了,他是想着什么法子出来的呢?忘忧啊,当所有的杭家男人几乎都不在场的时候,你出场了!

  听了杭家女人紧张而又轻声的几句交代之后,杭嘉和的外甥林忘忧,几乎连一口气都没有喘,放下行包,挥挥手,就跟着大舅出了门。杭家几个女人想起了什么,七手八脚地跑上去,往他们口袋里塞了一些吃的。杭嘉和不喜欢这种渲染的气氛,一边小声说着快回去快回去,一边就大步地走进了雪天中。忘忧紧紧地跟在他身边,两个人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雪夜里了。

  白夜是在一阵奇异的暗香中醒来的,幽暗中她听到一个磁性很足的女中音说:“嫂子你没记错吧,那玻璃花瓶的底座是两个跪着的裸女,去年夏天你们真敢把它留下,真的没有砸了?”

  另一个声音是奶奶的,她虽然看不到,但一下子听出来了,那声音像小溪的流水,非常清新,一点杂质都没有,但语速却有些急,像小跑步,她说:“我自己的东西我会不知道?当时倒是想砸的,你大哥想来想去舍不得,说是法国进口的好东西,砸了,永世也不会再有。我也是没办法才想出一个办法来,给那两个裸女做了一条连体连衣裙,你等等我摸摸看,好像就在这里,开了灯就看得出。“

  那磁性的声音说:“那就算了,等一等她醒了再说,醒了再说。你说什么,你给它们套连衣裙,亏你想得出。“

  听得出两人是在蹑手蹑脚往外走,白夜却起身开了身边的台灯,说:“没关系,我已经醒了。”

  两个女人就站在了白夜的床前,那高挑个儿的手里拿着一束腊梅,不好意思地对白夜说:“你看你看,想着不要吵你,才睡了两个钟头,还是把你吵醒了。睡得可好?”

  看白夜微笑着点头,叶子就说:“这是得茶的姑婆,我们是来找花瓶的。你只管躺着。“一边说着一边蹲下,果然就取出了一只套着连衣裙的玻璃花瓶。寄草姑婆接过来,三下两下就剥了那裙子。白夜注意到了,这果然就是两个裸女跪坐的姿态组成的花瓶底座,浅咖啡色玻璃,一看就是一个有年头的进口货。叶子还有点不安,寄草一边用抹布擦着一边说:“怕什么,就在这屋里放一夜,明天再把裙子套上去不就是了。”

  白夜一边起身一边悄悄说:“你们家还有梅花,真好!”

  寄草说:“是我从家里院子搞的。暖气一熏,刚刚开始发出香气来了,你闻闻。那个奥婊子还盯着我看,我心里想,我的房子你占了,你还想占我的花啊,年脚边我看你跟谁发威!我反正是破脚梗了,你叫我饭吃不下,我让你觉睡不着!“那后面几句话显然是对叶子说的。

  叶子早就习惯了寄草说粗话,她一边小心翼翼地往那玻璃瓶里插梅花,一边说:“真是乱套了,梅花是应该插在梅瓶里的,梅瓶倒给我砸了,反而用这插玫瑰花的瓶子插起梅花来了。”

  “算了算了,你当还是在你们日本啊,什么真花瓶、行花瓶、草花瓶的,今天夜里有什么插什么,就算是运气了。”

  “我哪里还有那么多想头,真要照我们的规矩,这梅花也排不上2月的。白姑娘你真起来了,你稍稍坐一歇,我这里弄完了给你冲茶。”

  白夜记得得茶对她说过,他奶奶是日本人。此刻她虽然依旧心事重重,但睡了一觉略微好一些,听着她们的对话,一边致谢着说不用不用,一边就插了一句:“我上大学的时候学外事礼节和风俗习惯,说到日本茶道中的插花,好像还记得,从1月开始到12月,每个月都有规定的花的。现在是2月,应该插什么,我却记不得了。”

  “你是说2月里应该插什么花啊,很简单,茶花。因为2月28日是千利休的逝世日,是这个日子指定的茶花。花瓶要用唐物铜经筒。你知道什么是铜经筒吗?就是装经文的容器。说出来你别有忌讳,经筒是纪念死者的茶会上常用的花瓶。可我们是中国人,我们可不会像他们日本人一样地来喝茶,我们就用这个光膀子的玻璃花瓶。“寄草一口气说了那么多,白夜惊讶地发现,她能把臭婊子和千利休和光膀子这些完全风马牛不相及的事物说到一块去,却不让人觉得不协调。

   门轻轻地开了,杭盼和迎霜也一起走了进来,迎霜手里捧着一把雪,说:“就用这雪水养梅花吧,奶奶你说好不好?”

  杭盼却轻轻走到白夜身边,说:“睡醒了?吃点东西吧,我们刚才都吃过了。”她身上有一种非常慈祥的东西,她的睫毛和得茶很像,是的,他们甚至容貌也很相像。

   作为一家之主的叶子交代迎霜说,去,到那没人走过的地方,弄一脸盆干净的雪水来,给你白姐姐坐一壶天泉,等爷爷他们回来也好喝。白夜这才想起来没看见爷爷,才问了一句,寄草就拍拍自己的额头,说:“看我们刚才弄花把什么忘了。爷爷让我们告诉你,他去通知你爸爸你回来的消息了,好让你们安心过个年。“

   眼前走动的全是女人,连她在内竟然有五个。因为屋里暖和,她们脱了那一色的黑蓝外套,就露出里面的各色杂线织成的毛衣,五颜六色的,很低眼。她们不管高矮错落,却一律的都是苗条瘦削的,但和白夜一比,就比出南北来了。她们寨寨奉赛的声音,走进走出的身影,仿佛在一霎间把那些残酷冰冷的东西过滤掉了。这些南方的女人轻手轻脚地做着自己的事情,全是一些琐事。外面是什么世界啊,白夜不敢想像自己经历的事件。她不明白,同样是女人,同样在受苦,为什么她们和她生活得完全不同。她走到窗前,掀起帘子的一角,看着黑夜里洁白的雪花,她想,她们之所以能这样生活,正是因为有那些为她们在雪夜里跋涉的用自己的受苦受难来呵护着她们的男人吧。她说:“对不起,实在是对不起,我到哪里都是添乱的,对不起……”

  那几个各忙各的女人直起腰来,沉默地看了看白夜,寄草走过来,看着白夜,说:“我认识你爸爸那会儿,还没有你呢。”

  叶子转了出去,很快就回来了。一只手拎着茶壶,另一只手托着一个木托盘,里面放着粽子、茶叶蛋、年糕,还有几小碟冷菜,对白夜说:“我们就在这里守夜好了,这里静,不大有人会过来查的。你肚子还饿吗,我给你偎年糕,这是我们南方人的吃法。你坐,你们都坐。“

  盼儿突然想起来了,一边从包里往外掏东西,一边说:“我这里还有吃的东西,小撮着伯送来的龙井茶,二两光景,够我们今天夜里喝的了。还有小核桃,是我的一个教友送的,教堂里去不来了,她想到送我一斤小核桃。“

  寄草又站了起来,小声道:“真有龙井茶啊,我闻闻。”她取过那一小罐茶,打开盒子,深深地一吸,闭上了眼睛,说:“不晓得多少日子没闻到这香气了。小撮着伯也真是,儿女的事情是儿女的事情,要他难为情干什么,多少日子也不跟我们来往了。“

  叶子也接过盒子闻了闻,说:“我正发愁呢,做茶人家,过年没得茶喝,这个茶送得好,白姑娘你闻闻。”

  白夜接过来看了,寄草就在一边给她解释:“这是明前龙井,撮着伯的手艺,你们看看,撮着伯挑过的,一片鱼叶也没有,等等开汤,那才叫香呢。”

  叶子突然长叹:“不晓得得放得茶哪里去了,他们也该品品这个的,这两个小鬼啊,心尖都给他们拎起了。”

  话音未落,就被寄草轻轻操了一下,说:“你看你嫂子,今年上头规定不过年了,得放得茶他们不在学校里还会在哪里?你不用为他们担心的,我去看过他们的,都有自己的造反司令部呢,他们无法无天,日子比我们好过,没准现在也在学文件喝茶。我刚才说的也是气话,现在不气了,有这么好的茶,还气什么!”

  明摆着这是宽心话,叶子却听进去了,站起来说:“今日有好茶,还有好水,我去拿几只好杯子来,我看再过一会儿,你大哥也要回来了,他最在乎这个了。”正要站起来往屋外走,就被盼儿拦了,说:“妈,你坐着不要动了,我去取杯子。”

  三四个女人为谁去取杯子又小小争论了一番,最后还是杭盼去了。白夜听她们抗家女人对话,有点像是看明清小说。她也插不进去话,就开始小心翼翼地咬着那外表光溜溜的小玩意儿。她从来没有吃过这种东西,一时也不知从哪里下嘴,迎霜见了,就从木盘里抽出一个夹子,说:“看我的。”

  她一夹一个,一夹一个,夹出好几块核桃肉来,细心地与壳剥开了,说:“白姐姐你吃吧。”

  说话间杭盼就回来了,捧着个脸盆,里面放着几只杯子,都是青瓷,只有一只黑碗,叶子见了,说;“你把天目盏也拿来了?”

  这只天目盏,嘉和原本说好要给方越的,他现在连窑也没得烧了,只好先存在这里。杭盼把脸盆放到炉上,又从水壶里往那脸盆里冲水净杯。白夜呆了,她从来没有看到,也从来没有想到过,连冲水都能够美得让人流泪。杭盼的手拎着水壶,那水壶是简陋的,尽管擦得捏亮,但它的器形包括它的壶嘴,都是粗放的。然而在幽暗中,为什么水从那粗糙的口子中流出时,却神奇般地精致绝妙了呢?你看它是那么悠久细长,那么缕缕不绝,它又是那么绵延无尽;水从高处下来,成一笔直的线条,却又无声无息地落人盆中,没有一滴水花,没有一丝声音。一圈,又一圈,白夜的心,被这一圈圈的绕指柔肠揪住了,她从来不知道女人被女人之美感动时是怎么样的,在这样一个严寒的绝境般的冬夜,在杭家的花木深房里,她第一次体会到了。

  女人们都仿佛意识到她们进人了什么样的庄严的仪式当中,她们默默地看着盼儿净杯,只有寄草轻轻地给白夜解释,说:“看到了吗,这是盼儿在欢迎你来做客呢。”

  白夜不解,叶子用手做了一个逆时针的动作,说:“就是这个。”

  迎霜也跟着奶奶做这个动作,说:“这是来来来,“她又顺时针地做了几下,“这是去去去,盼姑姑现在是对你说来来来呢。”

  她的话让女人们都轻松地笑了,气氛便从刚才的肃穆中跳了出来。盼儿却一言不发,只是轻轻地取出毛巾来洗杯。她的手薄而长,手指尖尖,干净白皙,灵巧洗练,她洗茶杯时的手的形状倒映在了对面墙上,放大了,像两朵大兰花,像两只矫健的大蝴蝶。

  这里的气氛是东方式的,而且是东方的中国江南式的。一只脸盆架在火炉上,一个女人在脸盆里细心地洗杯子,她穿着绿红的开襟毛衣,里面是一件格子背心,白夜便在想像中给她换上了一件旗袍,她为她的这种奇异的想法而感到了好笑。寄草没注意到她的表情,她继续担当着她自己的解说的角色:“杯子是一定要洗干净的。器具是品茶的一道重要程序。你有没有听说过,没有好的朋友是不足以一起品茶的,没有好的环境是不足以品茶的,没有好的火水是不足以品茶的,没有好的器具也是不足以品茶的。现在我们几乎什么都有了。你看,我们已经有了你,杨真的女儿,我们就当你爸爸在我们当中;我们还有了好茶好水,我们也有了那么好的一间屋子,暖洋洋的。“说到这里,环视了一下周围,突然又站了起来,到得茶的书柜里去翻东西。

  叶子小声地劝阻她说:“你可不能翻他的这些东西,等他回来怨死我。这里的东西都是他大学这么些年搜集的,说是将来有一天要派用场。旧年我要烧掉,你大哥死活不肯。亏了得茶是烈士子弟,这房子又离正房隔了两进,左邻右舍也还算有良心,这些东西才保下来。“

  “嫂子,迎霜,还有你,白夜,你们再给我检查一遍门窗,窗帘都给我夹紧。”寄草没理会嫂子的劝阻。白夜看出来了,父亲年轻时代的女朋友是一个爱说爱动、聪明绝顶又有些自说自话的女子。现在她一边翻东西一边说,“我晓得的,你放心我不会给他少一样东西。不过这种东西藏在这里不见天日,多少有点暴珍天物。你看,我们已经有花,有茶,有水,有器,还有客人,怎么着还得有张画吧——好哇,找到了,你们看,把这个挂起来怎么样?”

  这是白夜第一次看到的《琴泉图》。她并不知道凝聚在这张画上的人世沧桑,但她还是能够看出这张不大的画对杭家人的特殊意义。白夜不懂国画,看上去这张二尺长、一尺宽的纸本,也就不过是左下方的几只水缸一架横琴,倒是右上方的那首题诗长些。白夜来不及定睛细看,就见叶子站了起来拦住寄草说:“这可是你大哥的性命,万一被人看到了不得了。”

   寄草可不管,一边挂那画儿,一边说:“性命也要拿出来跟人拼一拼的,不拼还叫什么性命!”

   寄草姑婆的这句话突然感染了白夜,她站了起来,边敲着自己的前额边说:“瞧我给你们带来了什么,我也知道得茶一直在搜集这些跟茶有关的东西,你看看我给他带来的。”

  她从她带来的那个大包里取出一块长方形的东西,凑到台灯下,杭家那几个女人也围了过来,白夜轻轻地把它打开,一块色泽乌亮的方砖展现在她们眼前。寄草还没有接到手中,就准确地对嫂子叶子说:“是茶砖。”

  这是一块年头很长的茶砖,砖面上印着一长溜的牌楼形状,图案清晰秀丽,砖模棱角分明。盼儿爱不释手地端详着它,轻轻地说:“这么漂亮,真不是拿来吃的。”

  “我好像在得茶哥哥的茶书里看到过它的,是得茶哥哥给我看的。”迎霜说。她接过茶砖,像捧孩子似地捧了一会儿,还给了白夜,然后果断地走到书柜旁,学着寄草姑婆的样子翻起书来。

  叶子看着孙女要动得茶的书又心疼,忍不住说:“你也不要翻了,如果我没有弄错的话,这应该是一块牌楼牌的米砖,从前我们茶庄里卖过的。”

  迎霜却因执地抽出一本书,仿佛为了证实她在这方面也是专家似的,很快就翻到那一页,那上面有着几种型号紧压茶的图片,下面还配有图片说明。

  现在,这些女人仿佛都突然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仿佛她们现在正置身于学院的图书馆内,仿佛她们又回到了汲汲求学的年代。这年代其实离白夜并不遥远,但回想起来,竟然已经有了一种恍然隔世之感。图片上标有米砖的那一幅,果然与她们手里捧的那一块具有一样的图形,下面的一段文字上说:米砖是以红茶的片末茶为原料蒸压而成的一种红砖茶,其撒面及里茶均用茶末,故称米砖,有牌楼牌、凤凰牌和火车头牌等牌号,主销新疆及华北,部分出口苏联和蒙古。

  迎霜好奇地抬头看着白夜,问道:“白姐姐,你是去过新疆了?还是内蒙、苏联了?苏联现在已经是苏修了,人家说从前是苏联的时候你在那里住过。你在那里吃过它吗?“

  白夜的心紧了起来,她的脸色一下子苍白了,但她离开了台灯光,女人们没有发现她的变化。她坐回到炉前,定了定神才说:“是的,我在苏联时常喝这种茶,不过那时候我还小。你们不知道苏联人喝茶有多凶。我们一开始也是人乡随俗,后来就和他们一样离不开茶了。不过我们和你们江南人不一样,我们熟悉各种各样的红茶。真不好意思,我得告诉你,我早就知道这是米砖茶了。我低估了你们,怕你们不了解这个,还特意抄了一份详细的解说,陪,就是这个。要是我碰不到得茶,请你们转交给他。也许没什么用了,但这对我来说很重要……”

  她一边说一边就往外拿她抄的那份纸,她的眼睛里闪耀着一种渴求,仿佛如果她们不看,什么重大的事件就变得毫无意义一样。寄草接着,一边说:“看你说的,这是你的心意啊。”就接过了那张纸片。

  纸片上抄着那么一段话:

  米砖产于湖北省赵李桥茶厂,生产历史较长,原为山西帮经营。十七世纪中叶,咸宁县羊楼洞产八十余万斤。十七世纪中国茶叶对外贸易发展,俄商开始收买砖茶。1863年前后俄商去羊楼洞一带出资招人代办监制砖茶。1873年在汉D建立顺丰、新泰、阜昌三个新厂,采用机械压制米砖,转运俄国转手出口。俄商的出口程序,一般是从汉口经上海海运至天津,再船运至通州,再用骆驼队经张家口越过沙漠古道,运往恰克图,最后由恰克图运至西伯利亚和俄国其他市场,后来还动用舰队参加运输,经海参成转运欧洲。由于米砖外形美观,有些西方家庭给米砖配以精制框架放入客厅,作为陈列的艺术品欣赏。

  杭盼默默地读完了这段文字,把它折叠好,放到书架上。然后对她说:“等得茶回来,我们让他把这块茶砖也放到镜框里去。”

  米砖靠在书架上,发出了它特有的乌泽。画儿挂在墙上,散发出了腰陇悠远的微光。墙角的梅花也在散发着微香,而坐在炉上的水壶又很快就发出了轻微的欢唱,台灯给这间不大的屋子罩上了一层非现实的微妙的幻觉,女人们的身影投射在墙上,微微地摇曳着,白夜觉得自己的心里也在开始微微发光,她是在做梦吗?她怎么能在这样的冰天雪地里,找到这样一个圣洁的地方?

  沸腾的雪水突然在这时候溢出来了,她们手忙脚乱地忙着冲水。她听到迎霜问:“奶奶水开了,可以冲龙井茶了吗?”

  不等叶子开口,白夜就回答说:“'再等一等,再等一等,等爷爷回来,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1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