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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穿之朱祐樘[剑三系统穿+雨化田]作者:莫子乔-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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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膳时,看雨化田一张板得十分高傲威严、其实却相当俊俏稚嫩的脸,唐悠竹算一算当日贺县蛮族土官作乱被镇压的时间,发现这舅舅挨刀子时很可能只比现在的自己略大一两岁,不禁就有些心软。
  偏偏他那技能栏里头,曾经风骚无比的凤凰蛊灰得十分彻底,让唐悠竹便是有心想试试这号称“凤凰涅槃、刹那重生”的技能,到底能不能修复男人的某处,也无法。
  宫里头特特闹腾一番才到手的那微型涅槃,又根本只是个吹不响的小玩意!
  好在凝淬能升级,唐悠竹到底还是有希望的,沮丧一回就又咧着嘴儿笑起来,挥舞着小勺子冲雨化田“啊啊啊”了好几声,自觉挥斥方遒、意气风发,颇为大气,雨化田却根本听不懂他外星语里头什么“放心吧老舅,等老子等级升上去了,一天给你刷一个凤凰蛊,总能有把蛋蛋长回去的时候”的豪言壮语,只觉得他每挥一下手,就有好些个奶糊糊从那小勺子上往外洒,不过几下这样的功夫,一桌子菜就被糟蹋得十分彻底。
  雨化田的心情也瞬间滑到谷底,一张本就严肃高傲的俏脸越发森寒至极,一巴掌拍掉那胖拳头握住的小勺子,阴森森吩咐换席面的奴婢:“给他上乳汁,不许加糖!”
  什么?
  老子对你这么好,你就是这么回报的?
  唐悠竹的笑脸顿时垮了下来,一双眯缝眼居然给他瞪出些许杏眼的模样,就是两边脸颊上的肉越发挤得鼓了起来,奈何雨化田与他心无灵犀、点也无通,完全看不出那双竭力瞪大的眼睛里头各种对他冷酷无情无理取闹的指责。
  ——雨化田,只看到一只小青蛙。
  ——还是变异的白皮蛙。
  无视了白皮蛙瞪着那碗没加糖的马奶时的苦大仇深,雨化田抿了一口梨花酿,只觉得今天的酒尤其香!    


☆、第 15 章

  今天不只酒香,连菜色都格外好。
  雨化田自从过上了不会再挨饿的日子,对饮食就渐次挑剔了起来。又因他现在的身份地位,已经到了就算在宫中,也基本随时饿了都能吃到合意点心的地步,难免就越发随心肆意,不乐意吃时甚少勉强自己。
  往日如唐悠竹这样奶糊糊洒了一桌子的恶心,雨化田便是重新换了席面,也顶多少少吃上几筷子,不想今日格外好心情,就着唐悠竹喝奶的苦大仇深脸,硬是吃下去一碗半的碧粳米饭、一碟子胭脂鹅脯、一碗野鸡崽子汤、一碗杂菌煲、几筷子醋溜白菜……
  甚至他平日不怎么爱吃的点心,都吃了好几块,其中那奶油松瓤卷酥、藕粉桂花糖糕更是格外吃了两块!
  雨化田这一餐吃得痛快,打赏时也格外爽快,厨下服侍的,除了今天灯节赏赐的一个月月钱之外,每人还多得了半串铜钱到一个银锞子不等的赏赐。
  ——只有真正的开胃良药唐悠竹小朋友,那是什么都没捞着,连奶糊糊都被收走了,换成了一小碗只够他勉强吃个五分饱的马奶,还是没加糖的!
  唐悠竹忿忿不平,大好的日子,谁都得了好处,就他屁好处没有,亏却吃不少!
  偏还不敢不吃,他先前看新席面真的只预备了他一碗马奶就要翻脸,不想雨化田淡淡一句:“再闹今儿就别想出去看灯了!”
  实在想出去放放风的唐小朋友,也只得委委屈屈喝马奶了!
  ——刚喝时还挺香甜的,可喝了几个月,再好喝的东西也没滋没味了!偏偏对面还有个喝一口酒要细品半晌、咬一口奶油糖糕都要咀嚼七八下的家伙在炫耀!
  唯一能保住唐悠竹嘴里那好不容易冒出头来的两颗小米粒、没让它们真给他磨没了的动力是……
  唐悠竹想着古时宦官为了长回那东西,连吃童子脑的事情都做得出来,便觉得等来日他刷出凤凰蛊,有这家伙抓心挠肝求着他的时候!
  ——终有一日,定要让他知道虐待外甥是大错特错的!
  唐悠竹咬着牙,直到华灯初上,雨化田终于舍得放下杯箸带他出去时,脸上的肉还是鼓得厉害。
  雨化田戳着他的腮帮子,肉鼓鼓的很有手感,而且想到让这丑娃娃这样的是他自己,就更加成就感十足,一路从少监府门口戳到正阳门大街上还不停手!
  唐悠竹此时却懒得理他了,一双眯缝眼努力睁大,左顾右盼十分稀罕。
  明朝的宵禁在历朝历代里头,都算是比较严格的,然而灯节前后,自太祖起就钦命“驰宵禁十日”,今天又是灯节正日子,街上格外热闹。
  富户门前固然彩灯如山,寻常人家也不吝啬挂上那么三两盏,又有许多孩童提着灯笼嬉闹,不拘是丝绢细缠白玉架、又或者简简单单的萝卜灯橘子皮灯,甚至草纸糊的简陋灯笼……
  都足够照亮一张张笑脸。
  唐悠竹手里捏的兔子灯乍看很寻常,其实用料却是罕见的珍贵,做工也精致,他本人在游花灯的孩童中也算是年幼的,然而他那张脸却也是少见的严肃。
  嗯,起码唐悠竹自觉得自己现在的表情很严肃,却不知道他那瞪得都快成了杏眼的原眯缝眼、和那总也安分不了几个呼吸就左右扭摆的胖脑袋,早把他的内心出卖了。
  雨化田看着这样别别扭扭的丑娃娃,唇角不禁露出一抹笑,很淡,却很温柔。
  姚璧远远地在人群里头看了这一眼,心中一动,无端缘起,日后就是知道了这人其实乃是文官集团最为不屑的宦官权监,又听了许多西厂如何严酷残暴之事,却始终记得这人侧首垂目,看着怀中幼童时,那一眼的温柔。
  是以终其一生,姚璧都不曾怀疑过雨化田对孝宗皇帝的忠诚与爱护。
  然而现在的姚璧还不是日后的太子少保,他只是一个参加过两次乡试、这一次总算勉勉强强中了的小举人,正带着新婚妻子出来看灯刷好感度的小青年。
  也是一个傻里傻气的,枉费京城居十余年,居然还认不出当下宫中红人、朝上也初现权势滔天的雨化田,还傻乎乎地想着:若是能与贤妻得儿有子,或许十年之后,他姚家子嗣也能如这对兄弟一般相携看灯,兄长温柔友爱,幼弟肥嫩福气……
  在这样的心理驱动之下,当再一次偶遇时,姚璧看到那兄弟两个为了能不能吃一碗芝麻糊而闹得大的一脸寒霜、小的涕泪满脸的,还挺友好地邀请他们一起:
  “夜风严寒,喝一碗芝麻糊暖暖身子也是不错的,张老头的芝麻糊也是远近闻名,用料也干净。公子若不介意,不妨一道用些。”
  想想补一句:“若公子不愿意用他这儿碗碟,我良人自家备得有些,且待我取来。”
  说着转头与车厢说了两句,里头有个温柔的女声应答两句,一只素手递出两套颇为素雅的青花碗勺来,姚璧接过,笑着递给那张老头,又对雨化田道:“这碗勺都是车中刚备的,此前并没有人用过,公子就放心给你弟弟用些儿吧!”
  雨化田打量了他好一会,此时也认出来了——这家伙可是日后致力于弹劾他西厂的主力之一,他梦中就算追击赵怀安到龙门,也没忘了布下网子收拾这群家伙呢!却不想今生他还没想好是不是把他们扼杀于微末未起之时,他倒先蹦跶到他跟前卖好儿来了!
  说起来,这姚璧现下还是吏部尚书的公子,若不是他爹姚夔死得早,日后他也不能想拿捏就能拿捏他……
  雨化田想着自己已经说通了万贵妃,只待明年秋鲁浙水患时,便能卖鲁浙两地好大一片人情——眼下,姚夔隐然还是浙地官员学子的首领人物……
  琢磨一番,打定主意,雨化田也便顺手推舟下了马,对姚璧一拱手:“如此,便多谢了!”又教训唐悠竹:“你晚膳时不爱惜粮食,将奶糊洒了一桌子,我本待罚你十日只许喝乳汁,眼下虽饶过你,却也只许喝小半碗——再弄洒了,一整个月都别想喝到乳汁以外的其他东西!”
  唐悠竹在姚璧开口时就不抹眼泪了,此时听得雨化田这么一句,欢喜地抱住他的脖颈:“酥酥好好!”也不管雨化田措不及防之下,给他眼泪鼻涕糊了一领子加半个下巴之后,那骤然扭曲的脸,又对着姚璧卖萌:“蝈蝈也好!”
  姚璧眨了眨眼,也不知道怎么的,雨化田那张脸扭曲得十分狰狞可怖,他却忽然只想笑。      


☆、第 16 章

  不久后,雨化田升任御马监掌印,学子闲谈时说起,都说此子年幼位高,据说走的还是万贵妃的门路,真不知是何等奴颜媚上、心狠手辣之人,姚璧听了,虽不敢断言雨化田不曾有媚上之举,却始终不相信那上元之夜与幼童温馨互动,便是横眉训斥也温柔的少年,会是如何心狠手辣。
  雨化田却是真的心狠手辣,虽然此时西厂尚未设立,御马监的权柄却也不小,既掌得腾骧四卫营马匹及象房等事,几乎称得上与兵部及督抚共执兵柄、乃内廷之“枢府”,又还掌管了草场和皇庄等事,可与户部分理财政……
  雨化田升任御马监掌印之后,第一次展露其强横做派,便在这皇庄一事上!
  明朝皇庄除了天子皇庄外,还有皇太后皇庄和皇太子皇庄,雨化田初初掌印,便有人告到他跟前,说皇太后皇庄侵占民田!
  雨化田再如何,也不能和皇帝的亲生母亲理论,但管庄太监不论是谁的亲信,论来皇庄都是归御马监挟制的,他自然能处置得。当下风行雷厉,三五日间就将证据收集齐全了,之后也不需那管庄太监并底下爪牙的供词,直接按《大明律》处置,一分不多一分不少,该只徒罪的,必不会因为其身份低微就格外为难,该杖责杀头的,也不会因为其后台强硬就格外宽容。
  且处置过后,也不忘往御前、并京师府尹等处,将事情详细皆与备案,十分周全。
  明朝太监身份尤其不同别个,雨化田又深得万贵妃喜欢,连带着皇帝在任命他为御马监时,也格外明旨允诺其“但凡职责之内,尽可便宜行事,不需事事请示于朕,待事后禀报即可”。
  雨化田如此处置,就算被处置的人里头不只有宫里派出去的太监内侍,还有一些自称是长宁伯府周家的仆役甚至远亲之人,也算不得逾越,反在士林之中赢得两分清誉。
  周太后给气得当下就要拿雨化田问罪,奈何后宫嫔妃不得干政,雨化田虽是内官,却是正儿八经的御马监掌印,又简在帝心,兵事上与兵部尚书及各方督抚平起平坐都是客气的,真认真说来,便是兵部尚书各方督抚也需看他脸色,周太后一介内宫妇人,即便肚皮争气,轻易也没什么拿捏他的手段。雨化田又是张口大明律、闭口太祖大诰的,周太后不说目不识丁,所知实也有限,给他说得瞠目结舌,还不敢对太祖圣训有任何胡搅蛮缠之言,草草将他打发走,自己气得捂着胸口起不了榻了!
  皇帝极是孝子,“五日一朝,燕享必亲”,听得太后病了,匆匆将橘子剥成两瓣递与贵妃,都顾不上再如平日那般仔细与她挑细丝、去核儿,便要乘舆往清宁宫赶。
  万贵妃却早早儿就得了雨化田处置太后皇庄不法之人的消息,正捧腹暗笑周太后仗着有个伯爷兄弟、又占了天子生母的名分,就满宫里挑剔她专宠还不够,又使人在朝上弹劾她兄弟专横,甚至在朝野之外败坏她的名声!如今此事一出,最妙的是那在皇庄上头权势比正经管庄太监还大的周氏族人,在被御马监人捉拿后、当街大放阙词时,偏偏给入京备考春闱的士子们听了个正着……
  周太后此前为皇帝要尊先帝正妻钱氏为太后、以及钱氏太后与先帝合葬等事,就闹得朝堂不少人知道这位不是个讲理懂规矩的,再加上此事……
  呵呵,看她还有脸为难本宫?
  万贵妃越发觉得是她那孩儿显灵,知道她身份所限,难以处置这个大仇人,便为她送来雨化田这么一个妙人儿!此时见皇帝着急忙慌的样子,便不慌不忙将一半橘子去了皮,眼见皇帝已经几步走到殿门口,忽然转脸捂嘴咳嗽了几声。
  果然,皇帝一脚已经迈了出去,应声却又回转,拍着她的背焦急叹息:“唉!可是吃得急了?你素爱吃橘子,又吃不得外头那层丝,每次吃都要咳上大半天……也是我不好,只想着当日你我二人艰难得连个橘子都不能随意吃的时候,便总把贡橘往你这儿送,却不该一时慌乱就忘了先给你去了丝儿了……”
  万贵妃慢慢将捂着嘴的手覆到他手上,眼中咳出来的泪花还没干,脸上已经带出笑,笑中又带着嗔:“你乱说什么?我是那样馋嘴儿到连自己的身子骨都不管不顾的人吗?我就是不顾自己也要顾着你呢!如何肯轻易病了去?”说着扬扬手里的橘子,“不过是不小心给口水呛着,橘子可都还没吃,哪儿又能把丝吃下去?”
  皇帝仔细数了一下橘子瓣,方松了口气,又拍拍万贵妃的肩膀:“是了,是我太担心口不择言了。”又问:“如何呛着了?可要小心些。”
  万贵妃便敛了笑意,叹息一声:
  “我今儿早上才听说,那雨化田处置了以太后皇庄的名义侵占民田的奴婢们,还想着这也是为深儿你分忧了,到底这侵占民田的名声可不好听,又畿内、山东、河南等地去年才闹了饥荒,深儿你还特特给他们免了税粮呢!可别这恁多税粮才换得的好名声,为着区区几亩田地就糟蹋了!
  我又想着,太后在这宫里头住着,你我但凡有什么吃的喝的玩的用的……也都是尽着她头一份儿,清宁宫的消耗从来是皇帝皇庄负责的,也不曾要太后皇庄出息,哪里就至于要太后主意侵占民田了?必是底下管庄的奴婢不济事,化田先处置了,又都是依着大明律法办的,事后也与御前和京城府尹都上报了,也没什么,还赞他忠心为你分忧,毕竟这样的事情,自家奴婢的错、由自家奴婢先一步处置了,怎么都比朝堂上大臣们闹出来好听,御史朝臣那张嘴,就是皇帝,给闹着也是打脸呢!不想……
  唉!也是我没想周全,太后最是个要面子的,便皇庄之事不是她主使,也是她的奴婢,又据说后头还有周家族人——我原觉得这哪家没几门糟心亲戚呢?但亲戚再糟心,深儿你孝顺不就足够了?没想着太后气性那么大,生生给气得都病得起不来了……”
  万贵妃没一字是给雨化田求情、更没一字直指周太后不是的,偏皇帝听了,却正好上心,想起过往叔皇景帝登基后,将他太子之位废除了的日子,母妃有个小弟弟要顾着,他那时候活得如何艰难?也亏得阿万舍弃了面子与宫人周旋,又时时注意带着他在钱氏汪氏等人跟前尽孝,明明那样爱吃橘子的人,得了两个却自己一瓣都没舍得吃,只因着那时候自己胃口不好,便都做成果酱与自己下饭了……
  说起来在那些日子里,倒是钱太后因着膝下无子,对他倒还更尽心呢!
  皇帝想到这个,又想起前两年钱太后亡故,他生母周太后闹着不让她和先帝合葬的事情——那合葬之事可是先帝临终前亲口吩咐的,听到的不止朕,还有李贤等顾命大臣……
  偏偏母后非得闹腾,先是想着越过嫡母独享太后之尊,又在嫡母与父皇合葬事情上头闹腾,连番害得朕在朝臣面前好一番没脸,那文华门哭谏之事,可真是大明自立国以来第一回,便是纵观史上历朝历代,也没几个皇帝这般儿难堪过。可母后却总是只记得自己没能让她如愿,却从未如阿万这般怜惜自己的不易……      


☆、第 17 章

  皇帝对太后其实十分依恋,太后越是偏爱他那同母的六弟见泽,皇帝对母爱就越渴望,奈何太后先是身份低微不能亲自抚养他、后来心思又都给幼子见泽占了去,皇帝求而不得,却待太后越发孝顺,除了万贵妃一事上,几乎言听计从,便是那样违背先帝遗命之事,他也觉得不妥,但给太后一病一哭,到底硬着头皮在朝堂上提了,虽是最终因扛不住群臣哭谏文华门,不曾让太后彻底如愿,他也是真尽力了。
  但方才在太后病倒的消息传来前,万贵妃才和他说起那可怜早夭的长子……
  皇帝虽性子弱了些,手底下的锦衣卫东厂人却并非都是吃干饭的。当年他为何病得那么巧,又为何阿万才去照看了他一天半,回来时原本健壮活泼都会翻身了的长子就没了……他也不是全没点儿底的。但孩儿已经没了,母亲却还是母亲,他也不敢和阿万说……
  可忽然之间,皇帝对于去清宁宫的事情,很有些意兴阑珊起来。
  不管如何孝顺,他终归不是母后心里最要紧的。
  六弟没出生时,父皇的宠爱比他重要;六弟出生之后,六弟也比他重要;到了现在,原来一个周家族亲,就已经比他身为皇帝的面子重要了……
  阿万方才还笑着和他说太后身子越发好了,一整个冬天都没犯病,昨儿御医去请脉,说是十分健壮,让他只管放心;结果一转眼,就说病!
  上太后尊位时,嫡母要与父皇合葬时,她也是这么病!
  皇帝叹了口气,他觉得脚上忽然像坠了千斤铁球似的,让他迈不动步,但太后病了,还特特报到永宁宫,他不管心里怎么想,总不能不去探望一二。
  却是万贵妃心疼他,看他脸色有些白,忙忙打了自己嘴巴一下:“深儿前些时候可才小病过一回,御医还和我说莫让你太操心劳力了呢!我偏和你说那个,白惹一场闲气!”又关心搀着他:“可是又头晕得很?我让人传御医来看看,太后那儿你不必操心,我顾好了你,就去看看她——再命人将柏贤妃也叫上,把祐极也带去,她看到大孙子,那心情准保就好了!”
  皇帝看她提起朱祐极时眼中一闪而逝的落寞,心里越发怜她,便又越发愧疚、甚至一想起清宁宫就隐隐有些愤懑,便顺势躺了下来:“劳累阿万了,我总是没用,身子没用,连母后那儿也要你帮我周全……”
  万贵妃拍拍他的手:“说什么呢?你是我带大的,又是我的夫君,我不顾着你,还能顾着谁去?”又劝他:“别担心,太后不过一时心里转不过弯来,等见了孙子心里高兴,自然也就好了……”
  当日在景帝手下,周太后虽是皇帝生母,到底只是嫔妾之流,景帝也不屑为难她,她的日子过得就算不如英宗在位时,可也比皇帝这个让景帝刺眼刺心的前太子舒服多了,起码不像皇帝这样落得一身大大小小的毛病。别说她这次是不是真的气病了还有待商榷,便是真的,也比皇帝容易好得多——只要她肯好……
  这些事万贵妃也不提,但皇帝岂能不明白?因此叹息一声,到底没坚持起来。
  不到半个时辰,太后皇帝先后都给气病了的消息,就传得内宫外朝都知晓了。
  原还为皇庄太监就敢仗势欺人侵占民田一事忿忿不平的学子们,闻讯大多为这对至尊母子可惜,果然谁家都有几个气死人的糟心亲戚,这人哪,就算做到皇帝太后这样天下第一等尊贵的,到底也不能事事顺心。
  又有那知情的更轻声叹气,皇帝那是真不容易,可是太后嘛,到底是给周家族人气病的,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又不过小半日,当日周太后那先是想独享太后尊荣、后又企图撺掇儿子违背亡夫遗命的事情也被翻出来炒冷饭,且传播的范围比原先众臣顾忌天下颜面对外缄口不言时,要广得多了,几乎连街边卖炊饼的大妈提起来都要摇摇头、叹两口气!
  一时周家的名声,呵呵!看看那些愿意娶周家女儿的,都是些什么人就知道了!
  又有姚夔不多时听说了,也不顾自己老迈之躯,日日除了朝中政事,还要往清宁宫,立于宫门之外大声念叨一些什么三纲五常、什么嫡庶有别、什么贵妾原不该称呼为母亲的话……
  周太后听着从夫从子的话就不怎么自在,再听得妻妾嫡庶,更是几乎要给气了个倒仰!
  再听说朝中已经开始议说母凭子贵的嫔妾便是称了太后,又有没有资格与皇夫合葬之类的话,更听说皇帝也并不十分坚持……
  周太后那是真的病了。
  病得还很不轻,日日恹恹不思饮食,总是喊着胸口疼,偏偏御医换了一个又一个,除了郁结于心,谁也说不出还有什么其他毛病。
  皇帝日日前往探视,什么吃的喝的玩的用的,只要周太后略有个想头,他总命人准备在先;但再多的要求,他这次却也知道“乱命不敢受”和“天下为重”了。
  雨化田喝着永宁宫赏下来的贡酒,觉得味道也就那样,但边喝边欣赏乾清宫赐下的金玉如意,心情却是格外好。
  他这一高兴,也无视了脚边忽然滚过来一个肉团子,由着那肉团子从桌底滚到榻边,又攀着往榻上爬,还贼头贼脑地从他后头靠近,不怀好意的表现十分明显。
  雨化田又仰头喝了一口酒,仿佛全没注意到那后头忽然伸出来勾着桌子上一碟鸡蛋奶油卷,但在那手要缩回去之前,却猛地一爪过去,肉团子就整个被他拎起来!
  唐悠竹给雨化田拎着衣领提起来也提习惯了,此时也不着慌,只咧着又长出了好些玉米粒的嘴儿冲他笑,捏着碟子的手也直朝他伸去:“卷卷甜,酥酥吃!”
  雨化田眯着眼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唐悠竹的笑却只是越发甜美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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