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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旗英雄传-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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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荷衣冷冷的凝望着她两人身影消失,冷冷道:“大爹放心,他死不了的!”转过身子,走入了房中。
    海大少、霹雳火面面相觑,都不禁仰天长叹了一声。
    沉郁的更天已微露曙色,远处也已有了鸡啼,这风雨黄昏后的风雨之夜,已在风雨中结束。
    风雨如晦,鸡鸣不已。
    温黛黛怀抱着云铮,全力狂奔。
    她不时俯首下望怀中的人,又已晕迷,她第一次发现怀中这痴情的少年竟也是个人间的铁汉。
    一时之间,她心中又是悲哀,又是歉疚,昔日辜负了这少年的深情,又不知日后是否能够补救。
    奔行了半个时辰,东方微现曙色,但四下却仍是凄凉黝黯,温黛黛的气息已渐渐粗重。
    她多年养尊处优,此刻实已气力不济。
    但她却仍未放缓脚步,她一心只想奔回去,早些治疗云铮的伤势,若能救得云铮,她即使累些又有何妨。
    地势渐渐高峻、已入山区,又奔行了顿饭功夫,转过一个山面,那山坳中,林木间,便隐隐露出了灯光。
    温黛黛长长松了口气,急奔入林。
    林中有栋小巧的房屋,仿佛是祠堂改建,这就是温黛黛在仓促中觅得的藏身之地,外人确是难以发觉。
    她不但有过人的机智,还有着惊人的精力。
    在短短数日之间,她不但寻得此地,将此屋布置成一个足可舒适的安身之处,还买了两个诚实的丫环。
    使她唯一遗憾的,便是那车夫……
    但此刻,她穿林而入,目光转处,却突然发现她那辆精心购下的马车,此刻正停在门外。
    她不禁暗喜忖道:“原来是那车夫等待不及先回来了。”当下也不及唤门,纵身一跃而入。
    厅中仍有灯火,温黛黛喘息着唤道:“莺儿,燕儿,你们还未睡么?快准备些热水来……”
    说话间她已直闯而入,但说到这里,她身子一震,骇然住口,满厅灯光下,那两个诚实的丫环,竟都已横尸而死。
    厅中物件,没有丝毫零乱,只有地上两滩血迹宛然,仿佛是方自干却,事变显然未久。
    温黛黛只觉心底寒意骤起,忍不住机伶伶打了个寒噤,暗惊忖道:“莫非是司徒笑己寻来了?”
    身后“砰”的一响,厅门又已阖上。
    温黛黛掌心满是冷汗,一时间竟不敢回身,身后突然传来一阵阵沉重的呼吸之声,令人心弦为之颤抖!
    她急急向前奔了数步,奔到墙边,霍然转过身子,脊梁紧紧贴着冰冷的墙壁,抬眼而望。
    一个衣衫狼狈的少年,贴门而立,手中紧握着一柄匕首,面上也满是惊惶恐惧之色。
    两人目光相对,竟都吃了一惊,齐齐脱口惊呼道:“原来是你!”温黛黛认得这狼狈的少年,少年也认得她。
    这狼狈的少年,竟是沈杏白!
    他虽被海大少一足踢下水中,却命不该绝,竟挣扎着到了岸边,那时他正如惊弓之鸟,立时亡命飞奔。
    首先,他自想寻个人家,寻件干衣,寻些食物果腹。
    他误打误撞的竟也走到那铁匠村,找了个最大的房子,便要进去抢衣服,夺银两,劫食物。
    哪知他方自探窗一望,却骇然发现海大少正在屋中饮酒,这一下骇得他心胆皆丧,伏在阴影中,哪里还敢动弹。
    后来温黛黛等人前来,争吵人语,他在暗中都听得清清楚楚,听到温黛黛竟和大旗门下铁中棠的师弟在一起,他更是惊诧,侥幸的只是风雨深夜中,谁也没有发觉屋外还有人在。
    直到众人俱都追随着艾天蝠与云铮而去,他方自暗中一跃而出,夺下了马车,击退了车夫,挥鞭狂奔。
    但这时他已抵不过饥饿、惊骇、寒冷、疲劳的折磨,奔出了一段路途后,竟在车座上失去了知觉,晕睡过去。
    那两匹马俱是千里良驹,在无人驾驭下,自然往来路奔回,马性识途,竟将沈杏白带回了温黛黛的居处。
    沈杏白醒来时,车马已到了这房屋门口,他本来无处可去,便冒险入屋,借大一栋房屋中,只有两个丫环。
    丫环们见到了他自然惊呼起未,他亡命之中,便下了杀手,但他却也未想到温黛黛竟会突然到了这里。
    温黛黛更未想到黑星天的徒弟竟会来到这里,一惊之下,沉声道:“你怎会来了,还不声不响的杀了我丫环。”
    沈杏白目光一转,面上立刻堆起笑容,躬身道:“小侄怎敢伤害婶娘的丫环,小侄来时,还在奇怪她们怎会死了。”
    温黛黛明知他在说谎,却也不去揭穿,淡淡“哦”了一声,将云铮缓缓放在椅上,面上突然泛起笑容,缓缓走向沈杏白,口中笑道:“看你一身的狼狈样子,婶娘我找件衣服给你换好么?”
    沈杏白心念一转,冷笑暗忖道:“好个笑里藏刀的妇人,此刻便想杀我了。”
    要知司徒笑暗筑金屋,虽然避着妻子耳目,却不避朋友,时常将黑星天等人请到温黛黛处饮酒,沈杏白自也时常跟着黑星天同去,耳闻目睹,对司徒笑这位地下夫人的脾气,实已知道得清清楚楚。
    当下他心念又自数转,不等温黛黛来到近前,立刻闪开几步,躬身笑道:“弟子奉家师之命前来问候婶娘,怎敢劳动婶娘!”
    温黛黛暗中一惊,面上仍不动声色,娇笑着道:“你师父叫你来问候我,他自己为何不来、难道是怕司徒笑吃醋么?”
    她虽然心智百变,但此刻却仍不知道沈杏白已叛变了黑星大,面上虽然娇笑,心头却在怦怦跳动。
    沈杏白一面动着心机一面笑道:“家师要小侄先来看看婶娘这里可方便,以们他老人家不久也要来的。”
    他先以此话稳住温黛黛,好教温黛黛不敢向他动手。
    温黛黛秋波转动,媚笑道:“看看这里可方便?哎呀,这里自然是方便的,你回去叫他来吧!”
    沈杏白冷笑暗忖道:“我只要前脚一走,只怕你也立刻跟着走了,但你虽聪明,我沈杏白也不是呆子,怎会放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
    当下嘻嘻一笑,道:“但婶娘这里却不大方便,小侄怎敢如此回复师父?”
    温黛黛笑道:“有什么不方便?”
    沈杏白瞧了椅上晕迷着的云铮一眼,笑道:“这位大旗门的高足,小侄也认得的,小侄见到,怎敢不说。”
    温黛黛咯咯笑道:“哎哟,你是说他呀?你回去告诉黑星天好了,就说这人我已玩腻了,正想交给他们。”
    沈杏白笑道:“真的么?”
    温黛黛笑道:“有什么真的假的,男人们瞧见我,想的是什么心思,我瞧见漂亮男人,想的也就是什么意思。”
    沈杏白笑道:“真的么?”
    温黛黛娇笑道:“你师父平日就总是目不转睛的瞧着我,这次他找你来探路,还不是为了……为了那事么!”
    沈杏白目光一转,笑道:“像婶娘这样的美人,无论是哪个男子见了,都忍不往要动心的。”
    温黛黛挺起胸瞠,媚笑着道:“你呢?你想不想?”
    她浑身衣衫都已湿透,紧紧贴在身上,那丰满而诱人的曲线,每分每寸都暴露在灯光下。
    沈杏白忍不住狠狠盯了她一眼,偷偷咽下口唾沫,垂首笑道:“小侄也是男人,怎会不想,只是不敢去想而已。”
    温黛黛眼波横流,两眼瞬也不瞬的望着沈杏白,手掌轻轻溜上了衣襟,轻轻解开了衣扭,一粒,两粒……
    她动作是那么柔美而自然,让人几乎看不到她手掌的移动,却只能看到她衣襟的褪落……
    忽然问,她双手敞开衣襟,晶莹的躯体,便呈现在沈杏白面前,她口中轻轻细语:“现在,你还不敢么?”
    沈杏白喉结上下移动,已看得痴了。
    温黛黛轻轻阖起衣襟,媚笑道:“来吧,还等什么!”
    沈杏白缓缓移动者脚步,无法抗拒的走向她。
    温黛黛的媚笑更迷人了,但她暗中却在默默数着他的脚步:“一步,两步……只要你再进三步,再进两步……”
    沈杏白缓缓移动着脚步,面上痴痴迷迷,暗中却也在默数着脚步:“一步,两步……只要再走进一步……哈哈,温黛黛,你这花样纵能骗到别人,却骗不过我,你始终不敢动手,却向我如此引诱,显然是因你气力也不济了,是么?你想我自投罗网,我正好将计就计……”
    他再次瞧了那丰满的胴体一眼,跨出了最后一步。
    铁中棠看着那青衣少女显露那惊人的轻功时,悄悄藏好了身形,别人寻不着他,他却在暗中窥望着别人。
    等到大家都己入了铁匠村,他也都看得清清楚楚,但云铮与温黛黛的出现,却出了他意料之外。
    但他早已看出那残废之人便是赵奇刚,是以他生怕赵奇刚在霹雳火面前无意揭破他来历,才悄然隐身。
    他也为了要寻赵奇刚,才随之而来,是以他此刻甚是放心,知道有赵奇刚与那青衣少女在这里,云铮是万万不会吃亏的。
    而这时,他锐利的目光,却发现林外有两条飞掠的人影,他追去一看,那两条人影正是艾天蝠与跛足童子。
    于是他喝住了他们,跛足童子见他未死,又惊又喜,便对他说出了水灵光与冷氏姐妹正为他多么伤心。
    铁中棠心头一阵激动,便要去寻找她们,问清了她们的去向后,便将那早已为云铮留下的银票交给跛足童子。
    跛足童子去寻温黛黛后,他便要去寻水灵光。
    但他对云铮却始终是放心不下,走了段路途,又不禁折回,正好听到艾天蝠一心求死的语声。
    于是他便以冷言激起了艾天蝠的怒气与生机。
    他想只要自己逃过艾天蝠的追寻,那么艾天蝠根本就不知是谁在激怒于他,那么艾天蝠便永远无法杀死此人,他自己自然也不会死
    哪知艾天蝠身法之迅快,耳力之灵敏,却远出铁中棠意料,铁中棠纵然使尽身法,却也甩不脱艾天蝠。
    无论铁中棠走到何处,艾天蝠那强劲的袖风,都跟在他身后,他甚至不敢回头,更不敢稍缓脚步。
    两人一逃一追,奔行了一个时辰,铁中棠已是满头冷汗,而这时,他两人也已到了那山区之中。
    而满山乱奔的铁中棠也终于发现了那栋隐在山坳密林中的房屋。
    在这种情况之下,他只有毫无选择的一掠而入,他要借这栋房屋来隐藏自己身形展动时所带起的风声,逃开艾天蝠蝙蝠般的追踪。
    这时,沈杏白方自踏出最后一步。
    忽然间,灯光骤暗,满室风生,一条人影穿窗而入。
    沈杏白、温黛黛一惊,各各向后退了两步。
    两人目光同时望见铁中棠,口中同时惊呼出声。
    铁中棠又何尝不惊?但是他那种应变的机智,却绝非任何人能及,他身形方自落地,便已闪电般抓住了沈杏白的衣襟。
    沈杏白本已骇得呆了,此刻更是面色如上,牙关打战,心里虽想说两句告饶乞命的话,口中却半句也说不出来。
    铁中棠目光刀一般的望着他。
    虽只一瞬时间,但沈杏白却只觉宛如永恒般长久。
    他等待着铁中棠出手一击,哪知铁中棠却在他耳畔轻轻道:“滚!若要是再被我追上你时,便没命了。”
    语声中竟真的放开了手掌。
    沈杏白呆了一呆,心头当真是惊喜交集,不再迟疑,纵身跃出了窗外,亡命般飞奔而出。
    温黛黛虽然绝顶聪明,也摸不清铁中棠此举的含意,睁大了眼睛,诧声道:“你……你为何……”
    话犹未自出口,铁中棠已伸手掩住了她嘴唇,将她拉在角落中,屏息静气,不敢发出丝毫声息。
    他此举正是用的金蝉脱壳之计。
    他飞身入屋,沈杏白自屋中逃出,那艾天蝠双目皆盲,自难分辨入屋的与逃出的并非同一人。
    等到艾天蝠发觉追错了人时,铁中棠己可从容逃走。
    温黛黛睁大了眼睛,吃惊的望着他,胸前的衣襟又已散开,一阵阵异样的肉香飘在铁中棠鼻端。
    铁中棠微微皱眉,转过了头。
    但这时屋外竟突又传来艾天蝠冰一般冷漠的语声,道:“你骗不了我的,逃出那人的身法,与你完全不同!”
    冰一般冷漠的语声,却含蕴着无比充足的中气,四面八方的传将下来,竟令人摸不清语声传出的方向。
    温黛黛面上立刻变了颜色:“艾天蝠!”她这才知道昨夜激怒艾天幅的人,便是铁中棠。
    铁中棠更是心惊:“好厉害的艾天蝠!他竟能自沈杏白的衣袂带起的风声中,辨出他的身法与我不同。”
    心念一闪,艾天蝠又已冷冷接道:“我数到三时,你若还不出来,我便要火焚此屋,那时无论谁都逃不走了!”
    铁中棠心头一凛,举步滑向门口。
    温黛黛待要伸手拉他,但铁中棠身躯已游鱼般溜走,他轻轻推开门户,蹑足缓步,走入院中。
    艾天蝠死般冷漠的语声缓缓道:“……”
    铁中棠己蹑足走入院中,未带丝毫声息。
    艾天蝠道:“二……”
    铁中棠又走了两步,心头突又一凛,暗暗忖道:“我此番纵能逃走而不被艾天蝠发觉,他必定以为我还在屋中,那时他纵火焚屋,岂非害了云铮与温黛黛?”
    一念至此,他立刻放声大呼:“我在这里!”
    呼声落处,他身形已在三丈开外。
    温黛黛奔出门外时,一阵强劲的风声自屋脊掠下,一条蝙蝠般的人影霎眼间便消失在风雨中。
    她望了望前面无情的风雨,又望了望身后晕迷的云铮,忽然在石阶前跪下,眼泪流下了面颊。
    多年来第一次,她感觉到孤立无助的寂寞与痛苦。
    她只觉自己仿佛又回到那遥远而无助的童年,所有的信心与力量俱都骤然消失,眼前是一片黑暗。
    于是,她第一次发现,巨万的金银,有时对人生也并无丝毫帮助,庭院风雨声声,人面泪珠簌簌。
    等她走回房中时,铁中棠已远在一里之外。
第一五章 惊闻碧落
    铁中棠仍未摆脱艾天蝠附骨之蛆般的追踪,湿透了的衣衫,使得他脚步越来越重。
    他虽来回头,却已能感觉到艾天蝠的手掌距离他已只在咫尺之间,使得他身后平添了一份异样的寒意。
    他虽然几次想要回身而战,但想到此战无论胜负,俱极痛苦——他若战胜,艾天蝠自然必是一死,他若战败而死,艾天蝠也不能再活——他想到自己此番虽在亡命而逃,却为的是要救追赶自己之人的性命,心头也不知是甜是苦,唯有在暗中独自苦笑。
    ——逃奔之人乃是为了要救迫赶之人的性命而逃,这只怕当真可算是占往今来从未有之事了!
    风雨之中,山色甚是凄凉,道路更本已是苔藓土滑,崎岖难行,到后来更是乱山峥嵘,荒草没径。
    铁中棠已渐渐分不出道路,在荒林乱山问东一弯,西一拐,只望能将双目昏盲的艾天蝠远远抛下。
    哪知艾天蝠双袖破风之声,却始终“呜呜”的响在他耳畔,看来他在荒山之中奔行,竟比明目之人还要灵敏。
    不知不觉间.两人入山已极深,渐渐奔过了山腰。
    铁中棠已是骑虎难下,心里更是着急,转过道山坳,突见前面山峰环抱,竟仿佛是条绝路。
    他心中不禁暗道一声:“苦也!”但脚下却仍不敢丝毫停顿,前面果然是处山谷,郁郁苍苍,满山树木。
    西面山坡上,竟简陋的建有三间歪歪侧侧的茅屋,茅屋前还悬着面木牌,铁中棠也无暇去看上面写的是什么。
    一阵阵肉香自茅屋中飘散而出,窗户里似乎有人探首出来,向铁中棠瞧了几眼。
    忽然间,屋中竟传出了一声大喝,震得铁中棠双耳嗡嗡作响,接着,中间那茅屋的柴扉,“呀”的推开,走出个身材肥大,满身油腻的人,满头须发蓬发,身上却穿的是件油垢斑斑的僧衣,衣袖裤管俱都高高挽起,露出毛茸茸的臂腿,一双环目直瞪着铁中棠,大喝道:“站住!”
    铁中棠听他喝声中气那般充沛,已知此人必定身怀极为高深的武功,看他打扮得不僧不俗,却又猜不出是何来历,心头不禁更是叫苦,后面己有个苦追不放的艾天蝠,怎经得前面又出来个如此怪物。
    他哪里还敢多事,身形一转,往旁边掠过去。
    哪知这人双目又是一瞪,他肥大的身子一晃,便已拦住了铁中棠的去路,身法果然快如飘风。
    铁中棠前无去路,后有追兵,面前这人,双目虽然瞪得滚圆,但却并无恶意,微一抱拳,道:“请让路!”
    身子一侧,便待自他身旁擦掠过去。
    这怪人忽然哈哈一笑,大声道:“年纪轻轻的人,怎么这般没种,打不过人家也要打,逃什么!”
    语声中铁中棠已自左冲右突向前闯了三次,但这怪人的轻功身法却已妙到毫巅,无论铁中棠冲到哪里,俱都恰恰被他挡住。
    这时艾天蝠早已赶来,但却远远顿住了身形,站在铁中棠身后七尺开外,冷冷道:“放他过去!”
    那怪人眨了眨眼,大奇道:“你追他不着,洒家为你挡住了他的去路,你却要洒家放他过去,你两人莫非在捉迷藏么?哈哈,妙极妙极,遇着此等好玩之事,洒家少不得也要参加一份。”扬眉动眼,仰大而笑,果然是乐不可支的模样。
    铁中棠见他如此模样,心里不觉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暗道:“此人莫非是个疯子不成!”
    当下抱拳一揖,朗声道:“你为何挡住在下去路?”
    那怪人道:“你为何要逃?”
    铁中棠呆了一呆,道:“我自奔逃,与你何关?”
    那怪人哈哈大笑道:“洒家生平最是看不惯没种逃命之人,你逃到这里,就算你倒霉!”
    铁中棠道:“你怎知我是在逃命?”
    那怪人怔了怔,笑道:“不错不错,洒家怎知你是逃命,说不定只是在捉迷藏也未可知,否则他会要我放你?”
    抬眼望去,艾天蝠面容冰冰冷冷,满含杀机,忍不问道:“喂,你苦苦追他,究竟是为了什么?”
    艾天蝠冷冷道:“取他性命!”突然飞身而来,挥袖拂向他前胸三处大穴,大喝道:“还不放他过去?!”
    那怪人身形一闪,笑道:“这倒怪了……”
    他本未将对方放在眼里,哪知艾天蝠这铁袖拂穴的功夫,却是非同小可,一招甫发,后着立刻连绵而至。
    那怪人虽然武功特异,但措手不及,也被逼得手忙脚乱,话也无法继续了,艾天蝠招式不停,口中道:“铁中棠!你还不快逃?”
    铁中棠暗道一声:“糟了!”艾天蝠竟已听出了他口音,此事岂非无法解决了,思潮紊乱间,身形震动,衣襟带风,便要纵身掠出。
    突听那怪人一声大喝,双臂乍分,左掌直抓铁中棠肩头,右掌连环翻动,抢入了艾天蝠袖影之中。
    铁中棠见他这一掌来势似是平平无奇,只道轻轻便可闪过,左掌斜斜一挡,身子依旧向前窜去。
    猝间对方手掌一阵翻动,不知怎么一来,便已搭上了他的肩头,铁中棠大惊之下,缩步回身,全身后跃了三尺,只觉肩头仍在隐隐发痛,又听得那边“嘶”的一声,艾天蝠衣袖也已被他扯破,凌空翻了个身,落在铁中棠身畔三尺处,似乎也骇得呆了。
    他两人武功俱都颇为渊博,但却再也未曾想到世上竟有如此奇诡怪异的招式,自己竟连一招都躲它不过。
    尤其艾天蝠更是惊骇不已,他行走江湖多年,这一双铁袖不知会过多少英雄豪杰,可说难遇敌手。而此刻这怪人轻轻一招,便将他衣袖扯破,他心中既是惊骇,又是伤悲,呆了半晌,黯然叹道:“好武功!”
    那怪人笑道:“莫管我武功好坏,洒家且问你,你既要取他性命,为何又要洒家放他逃走?”
    艾天蝠怒道:“艾某平生……”
    他本待说平生不愿别人出手相助于他,但忽然想到,自己武功比起人家,实有大地之别,自己还有何颜面在别人面前夸强称雄?一念至此,不觉意兴十分萧索,长叹一声,住口不语。
    那怪人急道:“你说了一半。怎么不说了”
    艾天蝠苦笑一声,似待转身而行,那怪人摇手道:“慢走慢走,你追他逃,我拦住他,你却又逼我放他逃走,你究竟为何追?你究竟为何逃?”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他目光已转向铁中棠。
    铁中棠苦笑道:“在下奔逃,只是为了要救他性命!”艾天蝠若来听出他口音,他是万万不会说这句话的。但此刻却己非说不可,否则岂非与他结下不解之深仇。
    艾天蝠面色微变,顿住脚步,回转身形。
    那怪人手捋乱发,大笑道:“你要逃走,却是为了救他,哈哈,这样的奇事,洒家倒当真从未遇到过。”
    面色突然一沉,接口道:“你两人若不将此事清清楚楚的说出来,今日谁都莫想要走了。”
    艾天蝠大怒道:“你如此多事,莫非是仗着武功……”忽又想起人家武功实在高强,不禁义自叹住口。
    要知他生性虽然孤傲已极,但越是此等孤傲之人,便越是干脆,当胜则胜,当败则败,绝不厚颜再争,一经服输,更是死心踏地,是以此刻虽然满心怒火,却也只好忍住。
    那怪人目光一转,哈哈笑道:“你两人可是见到洒家武功太强,是以心里难受,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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