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曹魏]乱世魏书洛阳城-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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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了，所以也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但他们没有注意到的是，每每听到这样的消息，他们将军的眼里闪现是一种怎样的复杂情绪。
　　在班师许县的前一夜，曹操临河静立良久，夜风将他的衣袍吹得猎猎作响，在空中翻飞着，说不出的寂寥。
　　在军中闲来无事的郭嘉游游呵呵地走到他身边，嬉笑道：“哟，将军是舍不得这里，不想回许县啊？”
　　瞥他一眼，曹操状似认真地想了想才道：“你这么一说可能还真是，不如，奉孝留下再陪孤在这里呆个一年半载？”
　　忙不迭地摇着头，郭嘉摆手道：“不要不要，这里没有好酒，呆得不舒服，我可不愿意留下。将军要是喜欢，自己留下就是了。”
　　“哈哈哈。”笑着朝着郭嘉的方向凭空点了点，曹操回道：“你啊，这些日子也没见你少喝酒，你倒先抱怨起来了。”仰头望着夜空，又道：“是时候回去了，呆了这么些时候，够了。”
　　早先就察觉出曹操不太对劲的情绪，郭嘉上前几步，走到他身边，静静等着听下文。
　　“孤是舍不得啊，官渡，官渡……”重复了几遍，很是感慨的样子，曹操看着郭嘉道：“这里是孤的转折啊。孤胜了，本初就败了。”
　　总算是听出了个一二三，郭嘉笑道：“原来将军是在替别人感叹啊。”
　　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曹操兀自道：“谁说不是呢，毕竟，孤和本初也算是旧识了，从小玩到大，要是说没有一点情谊，那是假的。不过，从小就是，他哪次也没玩过孤，这次玩大了，他败得一塌糊涂，孤也不免惋惜啊。他到底是袁家之后，也曾烜赫一时，如今就这么被孤打败了，孤反倒无所适从了。”
　　侧目看向他，郭嘉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将军突然这样，我还真是不习惯啊。”
　　“哈哈，孤年纪大了，时不时就会去想些以前的事，以前孤以为，袁绍就是孤最大的敌人，现在他败了，孤怎么能不唏嘘呢？”
　　轻笑几声，郭嘉低头看着脚下的草地，心不在焉道：“将军怕今后没了对手啊？”
　　“前些日子是怕，但后来一想，要找到对手有什么难的，这天下都是孤的对手，孤要一个一个地去征服他们！”豪言壮语，那般的激动人心。
　　闻言，郭嘉眼中笑意更深，“将军雄心壮志，嘉愿左右随行。”这不是客气的虚言，而是真心的许诺。在这样的乱世纷争中，每个人都渴望得到大显身手的机会，希望通过某种途径证明自己，而郭嘉，也是这其中之一。曹操的志向，让他更为确定，自己当年的选择是没有错的。
　　如果说，很多年前的那一句“真吾主也！”是一时激动，那么，郭嘉今日的话便是许诺立誓。也是这句话，让他在后来短暂的五年里，为曹操鞠躬尽瘁，驱驰四方，甚至到死，他也不忘遗计定辽东。
　　只是，郭嘉忘了遗计给那个在他死后，用了一辈子的时间去怀念他的人，要如何去面对未来那些没有郭奉孝的日子。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道会不会有点乱，袁绍死那里是插叙，把后来的事插到现在的时间轴了。我个人比较习惯这么写，后文估计还会有不少这样的情况。
　　☆、少年路远今昔情，一别经年意难知
　　郭嘉跟随曹操回到许县时，已经是深秋了，空气里弥散着有些腐败了的桂花香，依旧香甜醉人，却是鲜活不再。
　　骑在马上，郭嘉远远便看到城墙下那个站在人群中，气质沉静得出奇的人。丝毫不掩欣喜地笑开，郭嘉的目光便再也不愿转开——两年了，文若，我终于回来了。
　　静静望着那队人马愈发的近了，荀彧深潭似的眸子仿佛被秋风掀起了一波涟漪。没有人知道那浅浅的波动下隐藏着的是怎样的暗流涌动与惊涛骇浪，可荀彧清楚的知道，自己在过去两年里是如何期盼着这一天的到来。
　　两人的视线交汇，望尽了千重相思。无言中，唯有低眉浅笑，将辛酸苦楚咽下，迎接这被无限延迟的欢喜。
　　多年后，荀彧还会想起那日的重逢，那人如风的气息停留在他身前，在他的似水眸眼中留下了波澜。水风相遇，定起浪涛，但他们没能想到的是，彼时美得令人动心的涟漪居然会荡漾成一道日后无法消除的伤痕，疼得让人心碎。
　　例行的宴饮，郭嘉一如既往的酣畅淋漓，顺便把几个同僚也一起拖下了水，醉得一塌糊涂。荀彧规规矩矩地坐在矮几边望着他们推杯换盏，唇角始终带着一抹浅浅的笑意。素来不善饮酒的他早早便将酒杯搁置在了一旁，只饶有兴味地观察着周遭人群的一举一动，以此解除等待宴饮结束的无聊。
　　不知是因为官渡之战立了战功还是真的喝多了，张绣竟执着酒杯步伐踉跄地走到了曹丕身前，笑着举杯道：“二、二公子，张绣，敬、敬你……”
　　抬眼冷冷一瞥眼前身形不稳的人，曹丕接过他递来的酒杯缓缓站起身，却并不饮下杯中佳酿。上上下下把张绣打量了一遍，他才抛出一个轻蔑而嫌恶的笑容，漠然道：“敬我？”晃了晃杯盏，又道：“你搞错顺序了吧？”
　　头脑不大清醒的张绣显然无法理解曹丕的意思，也未能注意到他并不友善的表情，只是疑惑地看着他。
　　哼笑一声，曹丕一字一顿道：“长幼有序，张绣先生敬我之前，难道不该先去敬敬我亡去的长兄吗？”曹丕讲话的声音并不大，却彻底让酒醉的张绣清醒过来。
　　震惊、恐惧、怨怼的表情瞬间全部出现在了张绣脸上，抬手擦了擦额角的冷汗，他干笑道：“二公子，二公子真会开玩笑……”
　　“你觉得我像是在同你开玩笑吗？”打断他的话，曹丕的脸上早不见了分毫笑意，周身散发出凛冽的气息，让人倍感压抑。
　　“这……这……”难堪不已的张绣习惯性地望向贾诩所在的位置，试图寻求帮助。
　　循着张绣的目光望去，曹丕的视线正对上贾诩的眼睛。暗自握了握拳头，曹丕回想着几年前郭嘉告诫自己的话，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将脸转向一边凝了凝神，敛去了眼中杀意，曹丕才重新看向贾诩所在的方向，微笑着举杯与他隔空向敬，一饮而尽，随后便坐□，不再理会一旁战战兢兢的张绣。
　　张绣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自觉无趣，暗自庆幸了一下曹丕的高抬贵手，就讪讪地走开了。
　　将这一切看在了眼里，荀彧轻轻摇头，又望向缠着陈群胡闹不休的郭嘉。他想，郭嘉一定是故意的，平日里他总是被陈群念叨说教，所以只能在喝酒的时候伺机报复。
　　再看曹操那边，也是被包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喝得昏天黑地。听他们一口一个“将军”、“司空大人”的叫着，他口口声声自称为“孤”的应着，荀彧突然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孤独。是啊，所有人都醉了，只有他还清醒着；所有人都在高歌胜利，他却受着内心的煎熬。今朝有酒今朝醉，对荀彧来说，是个多么遥远的梦啊！他不是没想过像郭嘉一样潇洒地活着，一醉方休，可是他怕，怕酒醒后更加残酷的现实与逃脱不了的命运。
　　目光放肆地追随着郭嘉，荀彧想，也许，自己爱的不是郭嘉，而是幻想中的自己。天知道，多少次，他都无比渴望着成为郭奉孝。
　　奉孝，如果可以，我真的想做你那样的人，你是我的梦想啊……
　　那厢，郭嘉与旁人纵情酣畅，无忧无虑，这边，荀彧独自斟酌，心思百转。正因这样的迥异，使得荀彧一直到郭嘉征讨乌桓以前，都固执地认为，他的声色犬马永远无法明了他的自斟自酌。
　　然而他忘了，若果真这样，那他的自斟自酌又何尝能领会他声色犬马背后的苍凉？
　　轻轻叹口气，荀彧见大家早已东倒西歪、神志不清，更是无心停留，信手将酒杯在矮几上放好便起身向屋外走去，准备打道回府。
　　屋外夜色正浓，秋月特有的皓洁让夜空多了几分光辉。在马车旁停住脚步，荀彧抬首望着如同一张巨网的夜空，没有由来地觉得自己会被困死在其中。一阵恐慌，荀彧呼吸渐渐急促起来，匆匆低下头，他不自觉地向后退去，不想却落入一个熟悉到陌生的怀抱。
　　“文若……”不知什么时候跟出来的郭嘉将荀彧方才的慌乱一丝不落地收入眼底，他紧紧拥着怀里清瘦的人，将脸埋在他的颈窝，贪婪地呼吸着来自于他身上的芬芳味道。
　　任凭他环抱着自己，荀彧默不作声，放任自己享受着这一刻的宁静——他喜欢郭嘉的拥抱，这种感觉让他安心。
　　良久，郭嘉出声道：“文若，你又一个人跑掉，都不等等我，每次都是这样……”委屈的控诉，任谁听了都会感到内疚不已。
　　柔顺地靠在郭嘉怀里，荀彧听着这与许多年前如出一辙的话语，突然想到了很多，那些过去的时光，年少时的风发意气，欢笑与泪水，荒唐与不羁都慢慢流经眼前。
　　溽暑时节，日头高高悬于空中，决意离开袁绍投奔曹操的荀彧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只听一阵马蹄声自远方传来，伴随着一声声清亮的呼声：“荀彧！你停下！”
　　喝止马车，荀彧自车厢中探出身，虽然已有了心理准备，但看到眼前双十年华的青年人时心里仍是一颤，“奉孝？”
　　大口喘着气，身着青色衣袍的青年开门见山道：“为什么要一个人走掉？都不等等我。”见他迟疑着没有答话，青年又道：“是因为昨晚吗？只是因为……”
　　“住口！”难得表现出愤怒情绪的荀彧终于忍不住出言呵斥，却又在对上青年深邃又不失清亮的双眼时少了些底气，“够了郭嘉，昨天的事不要再提了。我离开是因为我觉得袁绍不能够达成我的理想，并不是因为别的。”心虚地避开郭嘉直视向自己的目光，荀彧继续道：“我也可以告诉你，他不是一个值得效力的人，你还是另择明主吧。”
　　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荀彧，郭嘉显然是在忍耐荀彧这疏离得让人生厌的态度，“这些道理不用你告诉我！我在问你为什么要一个人走掉？”
　　微微蹙起眉，荀彧看着路边茂盛的野草，不咸不淡道：“要我把刚才的话再重复一遍吗？”
　　“为什么要一、个、人走掉？”再一次的发问，郭嘉的语气比起之前更为坚定。
　　猛的回过头对上他的视线，荀彧还是不温不火的样子，可话语中的尖锐却如同利刃一般不留余地，“我为什么不能一个人走掉？难道我要陪你在这里荒废年华才是对的？”顿了顿，又道：“而且，你以什么立场来管我的事？”
　　闻言，郭嘉先是一愣，旋即大笑开来，“啊哈哈，文若你别生气，我……我是想以后没人陪我喝酒了一时激动，你别往心里去。”
　　长久压抑的人一旦爆发出来便会有种穷追猛打的势头，比方说现在的荀彧，他看着强颜欢笑的郭嘉，心里除去不忍，更多的是发泄的快意。不甚在意笑笑，荀彧修眉一挑，“你酒友那么多，多我不多，少我不少，何必这样？”
　　“文若……”被他冷漠的态度弄得一阵心凉，郭嘉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这个陌生的荀彧，脸上掠过一丝受伤的表情。
　　惊觉自己不同寻常的咄咄逼人，荀彧暗暗骂了自己一句，正色道：“就这样吧，后会有期。”说完，退回车厢里坐好，不愿再多做解释。
　　看车马车重新启动，郭嘉策马跟在马车边，字字清晰道：“文若，如果不是你，我不可能留在袁绍那里。”
　　倏地想起在袁绍军中见到郭嘉独自喝闷酒的情形，荀彧心下一软，抬手撩开遮帘就要说什么，却只看到郭嘉重新张扬开的狂放笑容，“文若，总有一天，你会知道，我们注定是要共进退的。我不相信，你不会再来找我。”
　　讷讷望着他调转马头绝尘而去的背影，荀彧怔神许久才浅浅笑了下，喃喃道：“或许。”
　　许是误打误撞，许是神机妙算，六年后，青山依旧，荀彧果真亲自寻来了郭嘉，开始了之后共进退的日子。
　　被颈侧传来的隐约刺痛感唤回思绪，荀彧这才发现自己已被郭嘉抱着坐在了马车里。轻轻挣了挣想要躲开那人在自己颈项上细密的亲吻，荀彧小声道：“别，车夫还在外面，嗯……”
　　满意地听到荀彧因自己的啮咬而发出的细微呻吟，郭嘉借着几分酒意调笑道：“分开这么久文若都不想我吗？还是说……”霸道而不失温柔地又落下一吻，“文若有别人了？”
　　“胡闹！”嗔怒地瞪他一眼，荀彧小声骂道：“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不……唔……”
　　“不治行检吗？文若可不要学长文说话，一点都不可爱。”绵长的吻，交换的不仅仅是这一刻的甜蜜，还有之前千丝万缕的愁情，这种既甘美又苦涩的味道，若非亲身经历，恐怕很难懂得其中滋味。辗转相依的唇，吻去了所有言语，直接而强烈地传达着彼此的心意。
　　“文若，我想要你。”情动时，便是人类最原始的渴望，渴望着与爱人合二为一，相知相通。
　　“这是在马车上……”
　　“文若，我想要你。”情意缱绻的话语，温柔得如同祈求。
　　“好。”
　　月光从遮帘的缝隙间渗漏进来，为这激烈的情事挡上了层朦胧得细纱。
　　无论做过多少次，最初的进入都是彻骨的疼痛，荀彧仰头看着正当年的郭嘉，一行泪水就溢出了眼眶，滑进了鬓角，“奉孝，无论怎样……”
　　“嗯？文若，你说什么？”
　　凝视着他被□迷茫了的清亮双眸，荀彧摇摇头，伸出胳膊攀附着郭嘉，努力让自己与他更加的贴合，因为这样，郭嘉就看不到他的泪痕交错了。
　　“没事，嗯……再深一点……”
　　惊诧于他的热情，郭嘉亦不多想，彻底纵情于声色之中，释放出两年来积压下来的思念与爱欲。
　　车外淅淅沥沥下起了雨，一场秋雨一场寒，天气该是越发的冷了。
　　奉孝，无论怎样，你都不会怪我，对吗？
　　☆、心不同兮苦痛显，自古难得双全法
　　朝阳透过窗子照到屋内有些微微的刺眼，将手盖在眼睛上，郭嘉迷迷糊糊地伸出另一只手摸向床的内侧，却意外的没有摸到本该躺在自己身边的人。一骨碌爬起来四下望了望也没有找到人，郭嘉扯过被子裹在身上自言自语道：“这么冷，一大早跑去哪里了，真是的。”
　　在床上又坐了一会儿把身上捂暖和了，郭嘉才优哉游哉地穿好衣服，穿鞋走到桌边拿过早早准备好的洗漱用具梳洗起来。
　　推开门，秋日里特有的清爽而干燥的空气带着些许隐隐的芬香扑面而来。抬眼望去，只见荀彧背对着房门腰板笔直地坐在院中的石桌旁，身边似乎还缭绕着阵阵烟雾。踩着地上的落叶踱步至他身后，郭嘉方才看到石桌中央放着的香炉。
　　挨着荀彧坐下，郭嘉挑起他尚未束起的长发在手中梳理把玩着，“起这么早就是来干这个啊？”深深吸了口气，发觉那香气不似以往的兰香般幽然香甜反而有些苦涩，郭嘉不禁追问道：“换香料了？”
　　如白玉雕琢而成的手平放在香炉两侧，荀彧睁开眼看向他，声音温润道：“嗯，换成苏合香了。以前在颍川的时候，我记得我一熏香你就咳嗽，所以就出来熏了。”抬头看了看天，又道：“时辰也不早了，你自己贪睡还好意思说。”
　　放开手中的长发，郭嘉狡黠地笑着凑到荀彧耳边低声道：“文若好狠心，昨晚我那么辛苦满足你，今早就贪睡了一会儿你都不肯给我暖被窝，跑到这里熏什么香，真叫人难过。”说完还煞有介事地吸吸鼻子以表委屈。
　　脸颊一红，荀彧佯怒道：“胡说！明明是你……你自己要起来没完没了。”
　　看着他羞赧的样子，郭嘉觉得自己作为男人的征服感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不由心情大好，见四下无人，索性又对荀彧上下其手地揩了通油才餮足地坐到了一边，颇有兴致地看着那人负气的样子。
　　虽然被一个比自己年纪小的人这样占便宜，荀彧心有不甘，可他在心里还是享受着这样纯粹用来嬉笑的时光的，所以他只是象征性地嗔骂几句便没了下文。
　　单手支着下巴，郭嘉盯着香炉中升腾起的白烟仍旧有些困倦，无声地呆了片刻，他眨眨眼望向身侧重新闭幕凝神的荀彧，空闲的手又开始绕弄他的长发，“文若。”
　　“嗯？”
　　“你有白头发了。”
　　“嗯。”
　　“我走之前还没有的。”
　　听出他语气中隐约带着的伤感，荀彧睁开那双水样的眸子微微笑道：“怎么？嫌弃我了？”
　　视线始终停留在那缕泛着冷光的银丝上，郭嘉回道：“怎么可能，我不过是……”
　　“不嫌弃那就是在说痴话了。”打断郭嘉的话，荀彧拉过他把弄着自己长发的手轻轻缓缓道：“你我都会老，何况，我比你年长了七岁，比你早生华发，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有什么可心疼难过的？”
　　反握住荀彧的手，郭嘉哼道：“就你明白。”停了下才继续道：“道理是这么讲，可是我总觉得是因为我们在前线拖拉太久，你才会操劳成这样。”
　　“两年不到便打下官渡，击破仓亭，已经很快了，换作是我可能会要更久的时间。”
　　攥紧荀彧的手，郭嘉摇头道：“不够快，还不够快，我还要帮将军彻底铲灭袁氏，平定北方，然后再南征刘表和孙氏，一统天下。如果时间拖得越久，他们就会越强大，对我们作战计划的实施就越不利。五年之内……”
　　荀彧垂眼听着郭嘉的慷慨陈词，心中满是愁情，慢慢将手从他手里抽回，荀彧开口打断道：“奉孝。”
　　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郭嘉噤声等待着下文，眼里流过一丝困惑。
　　“一统天下，奉孝，你知道这天下是谁的天下吗？”目光如炬地望着郭嘉，荀彧的语气近乎严厉。
　　与他对视一阵，郭嘉率先笑开，耸耸肩，他反问道：“文若觉得呢？”
　　“汉室，当然是汉室的天下。”
　　“凭什么？”毫不掩饰话语中的反叛之意，郭嘉一改往日的嬉笑，神色严肃道：“我们和将军四处征战平定叛乱就是为了那个所谓的汉室？”
　　虽然早就知道在这一点上自己与郭嘉的主张不太相合，但荀彧却没想到他二人的心思已到了完全相悖的境地。毫不让步地盯着郭嘉，荀彧语气平淡道：“身为人臣为君主平叛四方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你有什么好不满的？”
　　“我没有什么不满，说穿了，我不过是一介谋士，没有过多的奢望，唯求可以栖身的良木。”直直望进荀彧的眼里，郭嘉继续道：“你既然一心为着汉室，又何苦委屈自己呆在将军麾下，整日自寻烦恼？”
　　“你……”被他噎得一时说不出话，荀彧平复了下心情才道：“起初我跟随曹公是因为他身怀治世之才，又有扶持大统之志。这天下已经动乱了太久，需要有一个人来扫清……”
　　“所以你就想着辅佐将军平定四海，最后再让他还权于汉室？”见他点头，郭嘉哂笑两声，喟然道：“文若啊文若，如果将军真的能威加四海，谁的天下又有什么重要的？”
　　转开视线，荀彧低声道：“你不会明白，我自小便知我荀家必将世代为汉臣，汉室便是正统，只要我活着一日，便不能让人轻易夺权。”
　　反身长长叹口气，郭嘉望着院中光秃秃的槐树枝，无奈道：“文若，我们不要讨论这个问题了好吗？反正还没走到最后那一步，既然我们谁也说服不了谁，那便就此打住吧。”
　　望着郭嘉的背影出了会儿神，荀彧终于低下头应道：“好。”
　　得到这样的回答，郭嘉稍稍放下心来，“还有，如果日后将军果真有异心，答应我，不要凭一己之力与他抗衡。”
　　鞋轻轻划着地面，荀彧淡淡道：“不可能，如果有朝一日他不再是以前的曹公，那我便也不再是以前的荀彧。”
　　“可你凭借什么与他抗衡？你一手把他推上权利的巅峰，又要一手把他推下去？文若，那样会死无葬身之地的。”回身抓住荀彧的肩膀，郭嘉显得有些急切。
　　慢慢把郭嘉的手从自己肩头拨开，荀彧自嘲般地笑笑，“我自然知道这个道理，我也知道自己的迂腐之处。”抬头望着郭嘉近在咫尺的面容，荀彧笑得有些凄然，“奉孝，你没有生于王侯之家，又怎么知道我的身不由己？谁不想择明主而侍？事实上我也是在择木而栖，可你知道这种被夹在中间的感觉吗？你说要替我去尽我尽不了的心，做我做不了的事，可那终究不过自欺欺人罢了，到头来，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
　　无力，这是郭嘉此刻唯一的感受。他确实不能完全体会荀彧的心情，过去是，现在也是。还有什么是比两个人面对面却各怀心思更悲哀的呢？
　　直起身子站好，郭嘉远眺着天边的薄云，眼里神色复杂，“那就这样吧，我不懂你，你也阻止不了我。郭奉孝是你的郭奉孝，可他也是他自己的郭奉孝。”
　　低头看着地面，荀彧默然不语，不是没有想过今日的情形，只是没想到来得这样快，这样让人措手不及。他还能再说些什么呢？他和郭嘉谁都没有错，各有各的理由与信念。
　　眉眼一弯，荀彧低低笑了几声，他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