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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曹魏]乱世魏书洛阳城-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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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是在安慰一个委屈的孩子般一下下轻拍着他的后背,郭嘉把荀彧搂进怀里,不知餮足地嗅着他身上的香气,“我也很想你,很想很想。”顿了顿,又道:“我也很想你的桂花酿,来找你讨酒喝了。”
  脱开他的怀抱,荀彧眯眼调侃道:“鬼也要喝酒吗?而且,你不是嫌我酿的酒苦吗?”
  厚着脸皮又蹭到荀彧身上,郭嘉嬉笑道:“当然要喝,不然哪里来的酒鬼?再说,我什么时候嫌弃过你酿的酒?”
  被他的说辞逗得忍俊不禁,荀彧下床摸黑找出了一坛尚未启封的酒,“这还是那年你去官渡时酿的酒了。”
  在案几坐下,荀彧一边说着一边就要点亮烛火,却被郭嘉拦了下来,“别,月光甚好,何不就这样月下对饮?”
  想到鬼魂都是怕光的,荀彧有些抱歉地笑了笑,“倒是我疏忽了。”说着,他站起身迈着不太稳健的步伐走到窗边,想要把窗子打开一些,好让更多月光照进室内。
  “文若,这些年,你过得好吗?”坐在桌边,郭嘉一边倒着酒,一边问道。
  推窗子的手顿了顿,荀彧无声地苦笑道:“好不好也就是那样。”
  话说成这个样子,郭嘉自然听出了其中的苦闷,颇为无奈道:“文若啊,你太固执了……”
  倚在窗棂上,荀彧仰头望着空中皓皓明月,喃喃道:“我知道,如果是奉孝的话,一定会比我好很多……我……”敛了敛情绪,他继续道:“好累啊,奉孝,我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坚持什么。”
  “你在坚持做荀文若。”默默注视着那人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疲倦孤寂的背影,郭嘉只觉得一阵心疼。
  摇摇头,荀彧回身望向他,有些自嘲道:“这世上从来没有过荀文若这个人,我是汉室的尚书令,汝颍的世家子弟。我成全的,从来不是自己。”
  眼里划过一丝震惊,郭嘉呆了片刻,才讷讷道:“那我一直爱的人,是谁?”
  缓步走到郭嘉面前,荀彧半跪下来,眼含悲伤道:“对不起奉孝,我……”
  将他拽到身旁坐下,郭嘉顺手拿过桌上的酒盏道:“不用道歉,陪我喝酒吧。”
  接过杯盏,荀彧迟疑了一下,终是没再说什么,安安静静喝起了杯中佳酿。
  许是之前的酒劲儿尚未褪去,荀彧不过才饮了两杯,便觉头晕得厉害,视线也开始模糊起来,硬撑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身子一软倒进了郭嘉怀里。眼神迷离地望着郭嘉线条清晰得下颚,仿佛觉得自己回到了少年时的那个夜晚,于是,他开口问出了那个在他心中萦绕了二十余年的问题,“奉孝,你到底想要什么呢?”
  想了想,郭嘉悠悠道:“以前,我想要像所有人一样,能好好活在这世上,享乐尽欢,志陵天下。不过,现在我想你好好活着。”
  低笑两声,荀彧轻叹道:“好好活着……如果我不是汉臣,不生在士族之家。”伸出手再一次抚上那张鬼脸,他眉目含愁道:“奉孝,除非有一天我死了,我才能真正为自己活一次。”
  哀,莫大于心死。
  如果不是带着面具,郭嘉想,自己此刻的表情一定不适宜面对他人。俯□紧紧抱住怀里的人,他一字一顿道:“可我想你好好活着,文若……我真的想你好好活着……”
  浅浅一笑,荀彧眯起眼感受着郭嘉怀里并不算温暖的温度,淡淡道:“我知道,可是我好累……”沉默半晌,又道:“奉孝,我想看看你的脸……可以吗?”
  听出了他话里的乞求与怯弱,郭嘉没有说话,只是抓过了荀彧的手,绕到脑后,与他一起解开了面具的束带,“像这样吗?文若。”
  恬淡的笑容渐渐在荀彧脸上舒展开来,他痴痴望着郭嘉那一如记忆中清隽的面容,嘴唇微微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
  将耳朵贴到荀彧唇边,郭嘉努力想要听清他在说些什么,眼里盈满与他形象并不相符的忧伤。
  “奉孝,不要离开我……”
  “不会了,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死死抱住荀彧越来越冷的身体,郭嘉毫无征兆地就流下了两行热泪,“父亲……你们能永远在一起了。”
  月隐星落,室内骤然暗了下来。
  雪,又开始下了,轻缓犹如悼亡。
  看着郭奕从院门中出来,一直在马车里候着的荀攸忙不迭地下了马车,快步走到他面前,焦急道:“如何?”
  淡淡瞥了他一眼,郭奕仰头望向大雪纷飞的夜空,惨笑道:“令君,他殁了。”
  脚下一软,荀攸死死抓着郭奕的胳膊道:“不可能,你再说一遍?小叔他怎么了?”
  任由雪花飘落到脸上,融成水渍,郭奕缓缓道:“令君,他殁了。”
  耳畔一阵轰鸣,荀攸只觉得心里有什么地方于转瞬之间崩塌了一般,失魂落魄地后退两步,他一下跌坐在雪地里,喃喃道:“不可能,小叔怎么会……怎么会突然就,殁了?”
  低下头木然地望着荀攸,郭奕上前两步将他扶起,面无表情道:“是我在酒里下了药,我杀了他。”
  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荀攸几乎要背过气去,在这短短的时间里,他受到的打击已然超出了他的承受范围。半晌,他才反应过来似的,抓住郭奕的衣襟大声吼道:“为什么?你怎么敢这么做?你怎么敢杀害朝廷命官?我叫你来是为了救小叔的,你怎么敢……”
  被荀攸扯得踉跄了几步,郭奕也不发火,反而冷静的打断他道:“你们都救不了他,凭什么以为我就能救他?你们想让他好好活着,他自己就真的想活着吗?”
  被的话噎得不知如何是好,荀攸愣了下,又继续怒道:“那你凭什么就要杀了他!你说啊!凭什么?”
  “因为我恨他。”凉凉吐这么一句话,郭奕推开荀攸,站直身体道:“是他让我娘想了我爹一辈子,却只得到一副灵柩。我从来不知道,我爹竟然会那么爱一个人……”说到最后,郭奕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带着无限的失落与悲切。
  讷讷望着他冰冷无情的脸,荀攸突然放声大笑,“所以你就要杀了小叔?所以你就要杀了他?”
  “不。”斩钉截铁的回答,郭奕低声道:“我是恨他,可他毕竟是父亲爱的人。”
  笑声戛然而止,荀攸迷惑不解地看着他,竟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那你……”
  轻轻浅浅地笑了笑,郭奕望着他道:“荀先生说过,我与年轻时的令君很像,对吗?”
  虽然当下荀攸很不愿意承认这话,但他还是别开头,不情愿地回道:“是,我是说过,只是没有想到你会这般阴险。”
  不甚在意地笑了笑,郭奕垂眸看向脚下的积雪,缓缓道:“所以,不会有人比我更懂令君的感受。”步履稳健地从荀攸身侧越过,他不无伤怀道:“生不如死的活着,就一定比死去更幸福吗?”
  呆呆望着郭奕的背影,荀攸竟再也说不出一个反驳的字,也没有要去追他回来的意思,眼见那道青色的身影渐渐苍茫在了漫天风雪之中。
  “令君说,除非有一天他死了,他才能真正为自己活一次。荀先生,我听说,人死的时候要是能笑着走,那么来世就不会有那么多伤心的事。”
  郭奕的话一遍一遍在荀攸耳畔响起,望着荀彧沉静如玉还带着些许笑意的面容,他在黑暗中伫立良久,只落得一声叹息。
  屋外大雪纷飞,静静跳着向死亡奔赴的舞蹈。
  “小叔,雪天路滑,你和奉孝慢些走……”
  孤身走在凛冽的风雪之中,郭奕却一点也感觉不到寒冷,他怀揣着那张鬼脸面具,仿佛想留住谁人带着苏合香气的余温般。
  “伯益,谢谢你。没有人能和奉孝一样,现在,我终于能去见他了……”
  流水般温和的声音在黑暗中划过,郭奕想,他真的知道,自己为何会怀抱着那人,忍不住热泪滚滚。
  作者有话要说:我也算是遵循了历史吧,荀令饮药而卒,以忧薨,都照应到了。可能唯一违背的便是古人的用心。但谁又知道历史的真相究竟如何?姑且想出个结局,让自己好过一点吧。
  ☆、旧时四胜四败论,今日枭雄垂泪迟
  军帐中静悄悄的,只有烛油燃烧时发出的细微声响,曹操坐在帅案后一动不动地盯着站在大帐中央的人,仿佛在思考着什么。良久,他低下头继续翻阅起摊在案上的地图,自言自语般开口道:“令君这性子是越来越倔了,就算他心里还有气,不愿原谅孤,也不必让你来骗孤说他殁了啊。”
  低头看着手中的食盒,荀攸眉头微微动了下,不无悲伤道:“丞相,小叔他,确已不在人世。”
  手上动作一顿,曹操哂笑道:“休得胡言!风寒而已,又不是什么恶疾,怎能说死就死呢?”
  暗暗叹了口气,荀攸近前几步,双手捧着食盒正要说话,只见一名小卒进到帐内道:“禀报丞相,故尚书令之子荀恽有哀书送至。”
  “什么?”头也不抬,曹操仍旧研究着案上的地图,“谁送哀书来了?”
  以为他是没听清楚,小卒便重复道:“荀恽,故尚书令之……”
  “故尚书令?”终于肯正眼看看来人,曹操似笑非笑道:“你是说,荀彧,荀令君?”
  对他这不同寻常的反应感到诧异不已,小卒心里不禁有些犯嘀咕,但嘴上仍是恭敬道:“回丞相,正是荀令……”
  “铿啷——”倏地站起身,曹操扯着地图狠狠一掀,只听一阵乱响,帅案上的摆设尽数落到了地上,吓得小卒生生把话咽回了肚里,一旁的荀攸也是心惊不已。
  “一派胡言!”目光凶狠地盯着小卒,曹操指着他咬牙切齿道:“荀令在寿春呆得好好的,哪儿来什么哀书!来人,把他拖出去给我斩了!”
  “丞相!饶命啊丞相!小人冤枉啊!丞相!”根本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惹怒了曹操,小卒只能一味哀叫讨饶。
  冷眼看着那惊慌失措的人,曹操不耐烦地对应声而入的卫兵道:“还愣着做什么?拖出去斩了。”
  “丞相——”凄厉的叫声同时自小卒和荀攸口中发出,只见一只没有开口的荀攸不知何时已跪倒在地,手里还端端正正捧着那方食盒,“丞相,您这样,叫小叔于九泉之下如何能安啊!”
  脑中似被惊雷劈过一样,一阵剧烈的疼痛自曹操的太阳穴蔓延开来,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晃,他重重跌坐回椅中,眼前一片雾气氤氲。
  见状,荀攸转头对旁边的几人道:“还不把东西放下出去,等着掉脑袋吗?”
  闻言,那小卒一边诺诺连声地谢着恩一边将哀书放到了案几上便连滚带爬地退出了军帐。
  不知过了多久,曹操才慢慢恢复了神智,声音艰涩道:“公达,你起来,你起来。”待他应声站起身,曹操又道:“令君是怎么……去的?不是说,只是偶感风寒吗?”
  为难地望着曹操,荀攸竟不知该如何告诉他那天的情形。
  见他神色如此复杂,曹操仿佛猜到了些端倪,旋即不禁仰天大笑,直到笑得五脏六腑都开始抽痛,他才失魂落魄道:“自戕,令君是自戕,对吗?”不等荀攸回答,他又道:“他想让孤一辈子都对他心怀歉疚,一辈子对心怀不安!好,好个荀文若,够狠!”说着,曹操眼底闪过一丝狠戾,脸上已全然不见他方才的悲凄之色,“既然他如此无情,就不要怪孤寡义!”
  低垂着眉眼,荀攸并不理会曹操的怒气,只淡淡道:“小叔他只是累了……丞相您还想怎么寡义?对一个死人。”
  怔了怔神,曹操起身踱步至荀攸身侧,冷哼道:“军师这是在怨孤吗?”
  不卑不亢地对上他冰冷的目光,荀攸沉声道:“攸不敢。但令君他,毕竟,是攸的小叔。”
  鹰似的的眸子里透着危险的光芒,曹操眯眼打量着荀攸,“不敢,不敢,你最好不敢,莫要哪天步了你小叔的后尘。”
  对眼前这人善变的脾性很是无奈,荀攸在心里苦笑一声,恭顺道:“丞相放心,攸,不会。”
  小叔遗愿未了,攸无论如何也要活下去。直勾勾地盯着手里的食盒,荀攸在心里告诉自己。
  没想到他会给出一个这么顺从的答案,曹操一时竟没有反应过来,半晌,他才不咸不淡道:“但愿如此。”眼睛不经意地扫到荀攸手里一直捧着的食盒,曹操眉头一蹙,终是没再说话。
  轻轻将食盒放到帅案上,荀攸拱手揖道:“丞相若无要事,攸便告退了。”
  无力地扬了扬手,曹操疲惫道:“退下吧,退下吧。”
  微微欠了欠身,荀攸便转身向帐外走去,可走到帐门口,他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又回身道:“丞相,小叔在许县时曾让我带几句话给您。”
  手指摩挲着案上的食盒,曹操沉沉叹了口气道:“你说。”
  “第一句是,良弓难张,然可以及高入深;良驹难乘,然可以任重致远;良才难令,然可以致君见尊。望丞相万事小心。”说话间,荀攸抬头望了眼曹操,很是意味深长。
  心里琢磨着这看似有些前后不搭的话,曹操轻轻晃了下头,“他还说什么了?”
  “小叔第二句要我带到的话是……”正对上曹操的脸,他字字清晰道:“他从不曾为二十年前的选择后悔。此间一别,望您珍重。”
  二十年前,二十年前是什么时候?对着案上一跳一跳的烛灯出了会儿神,曹操脸上忽现恍然大悟之色,转而却又变成了难以言明的哀痛——二十年前,正是翩翩如玉的荀文若来投奔自己的时候啊!
  看着曹操一阵的失神,荀攸的唇角扬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凉薄弧度便静静退出了军帐。
  “他还……”曹操还想追问些什么,抬眼却发现帐中除了自己已无旁人。
  望着空荡荡的帐门,曹操呆立片刻,讪讪将视线落回了食盒上,心里是怅惘不已。
  “罢了,罢了。”茫茫然了半天,曹操也不想再多伤神,自言自语了两句,便要将食盒收起,却隐约感到里面放了东西。眉峰微微一挑,他慢慢揭开了食盒的盖子,只见一顶香炉静静立于盒中。
  沉静而略带苦涩的苏合香气渐渐在空中弥散开来,一如记忆中那人举手投足间留下的馥郁之气。望着那顶小巧的香炉,曹操仿佛看到那里生出了袅袅的青烟,烟雾缭绕间,谁人眉眼如画,笑如温玉,恍如来时,“在下颍川荀彧,荀文若,早闻曹公英名,特来与您共谋大计以安四海。”
  强迫自己从幻觉中清醒过来,曹操猛地揭开了香炉的顶盖,但见一方叠得整整齐齐的绢布放在其中。拿出来摊开一看,纵横天下,权倾朝野的曹丞相不知为何就抱着那顶香炉跪倒在地,失声痛哭,“文若……”
  绢布在空中打了个旋缓缓飘落在地,昏黄的烛光里,依稀可辨那用清秀整饬的字体写着的“四胜四败”。
  “古之成败者,诚有其才,虽弱必强,苟非其人,虽强易弱,刘、项之存亡,足以观矣。”
  正是杨花漫天的季节,面目如玉的中年男子一身儒装,缓缓向着身后众人道出己见。曹操站在众人之手,眼里是满满的欣赏与信任。
  “今与公争天下者,唯袁绍尔。绍貌外宽而内忌,任人而疑其心,公明达不拘,唯才所宜,此度胜也。绍迟重少决,失在后机,公能断大事,应变无方,此谋胜也。绍御军宽缓,法令不立,士卒虽寡,其实难用,公法令既明,赏罚必行,士卒虽寡,皆争致死,此武胜也。绍凭世资,从容饰智,以收名誉,故士之寡能好问者多归之,公以至仁待人,推诚心不为虚美,行己谨俭,而与有功者无所吝惜,故天下忠正效实之士咸原为用,此德胜也。”淡如流水的声音倏然止住,儒雅的男子转身望向一众听得入神的将士,最终将目光定格在了曹操身上,微微一笑,他不紧不慢地道出结语,“夫以四胜辅天子,扶义征伐,谁敢不从?绍之强其何能为!”
  “啪啪啪——”上前几步,曹操走到男子身侧,抚掌大笑道:“文若所言正合我意!快哉!”
  二人相视,一切尽在不言中。
  彼时,川江水暖,山花烂漫,英雄豪情万丈,知己心脉相通,共许四海升平愿。殊不知,日居月诸,苍黄翻覆,已是不复当年。
  站在帐帘之后,荀攸无声地看着帐内那哭得好似孩童的迟暮英雄,眼里是深不可测的暗色,无悲无喜。
  公元212年,少有“王佐之才”美誉的大汉尚书令,被曹操尊为“吾之子房”的首席谋臣荀彧,殁于寿春,谥曰,敬。
  关于他的死,一说因其反对曹操称魏公而受曹操所忌,调离中枢,在寿春忧郁成病而亡;一说其于寿春受到曹操暗示而服毒自尽,这种种说法一时倒也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不再有人再去做那些无谓的猜测,只是偶尔,会有人这样慨叹,这大汉的最后一位守节忠臣都去了,只怕,这汉室也快倾覆了。当然,也会有人痛骂曹操之薄情寡义,迫害良臣。但每每听到这些说辞,曹操也只是不在意地笑笑,便再无表示。
  他知道,荀彧的离开,带走了一个王朝最后的坚持。
  他也知道,自古以来,这天下都是能者居之。
  但是,一直到建安二十五年,曹操病亡,他都不曾让天下改名换姓。
  作者有话要说:1、良弓难张,然可以及高入深;良驹难乘,然可以任重致远;良才难令,然可以致君见尊。——出自《墨子?亲士》2、“四胜四败论”在文中已是全文引用了,就不再注释什么了。那个曹操突然痛哭的原因不只是因为想起昔日与令君共事的情形。嗯,点到为止,留空间给大家揣摩吧。
  ☆、身教慎言床第间,既惊且怒泪沾裳
  得知荀彧去世的消息时,曹丕正和司马懿坐在院中对弈。手中黑子掉落在棋盘上,曹丕愕然地望着同样惊诧不已的司马懿,眼里是深深的不可置信,“荀令君,殁了?”
  率先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司马懿从棋盘上捡起曹丕失手掉落的黑子交还到他手中,而后低声提醒道:“子桓,棋局乱了。”
  感受到掌中传来的清凉温度,曹丕方才回过神来,挥退了来报之人,他扫了眼散乱的棋子,叹息一声道:“不下了。”便起身向屋内走去。
  慢慢将混在一起的黑白棋子分开装好,司马懿才起身不慌不忙地跟进了屋。一进门,就看到曹丕裹着厚厚的裘皮窝在平日用来小憩的坐榻上发呆,司马懿轻车熟路地走到榻边坐下道:“真是奇了,我竟不知你和令君也有深交。”
  瞥他一眼,曹丕摇头道:“没有,只是在许县时见过他几面罢了。”
  “哦?”微微挑起一侧的眉毛,司马懿颇为惊讶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愁善感了?如此点头之交,也能让你动容伤神?”
  “我只是没想到,父亲会真的对令君下手,就算再怎么政见不合,那么多年的交情也不是说没就没的啊……”
  “又开始发浑,说胡话了。”隔着裘皮在曹丕腿上不轻不重地捏了一把,司马懿继续道:“荀令君是病殁,和丞相无关。”
  抬眼对上司马懿的眼睛,曹丕欣赏了一会儿那里面变幻莫测的神采,唇角突然露出一丝玩味的笑,从裘皮中伸出赤着的脚往司马懿怀里不轻不重地一踩,他有些挑衅道:“这里又没有外人,先生还说些台面话,也不知是谁在发浑。”
  毫不介意地捉住那只不老实的脚,司马懿仍旧自顾自道:“来人可没说是你爹杀的人。”
  哼笑一声,曹丕半认真半调侃道:“先生难道不是我这种想法?那你方才在院中又在惊讶什么?”见司马懿默认似的笑了笑,他凉凉一笑道:“父亲又不蠢,怎会在杀了荀令君那等有德之士后四处宣扬自己的作为呢?令君阻碍了父亲封公之路,会有今天倒也不稀奇,我只是没想到父亲下手会这么快。”将头别向一边,曹丕低声道:“想想还真让人心寒。”
  见他说话间眉宇里竟真的出现了几分哀愁,司马懿不禁暗自好笑,“天下又不是只有你一个明白人,丞相说什么你只管听着便是,想那么多做什么?小心哪天说漏了嘴,触了他的逆鳞,哭都来不及。”
  嗔怪地看了他一眼,曹丕轻笑道:“我又怎会在父亲面前胡言乱语,这些话只说给先生听了,若是哪天传到了父亲耳朵里,也定是先生说出去的。”说着,他慢慢敛起笑意道:“荀令君跟父亲二十年的情谊竟抵不过一个爵位,先生,你说,我们以后会不会也像他们一样?啊……”被司马懿握着脚踝突然扯得歪倒在榻上,曹丕不由惊呼一声。
  不甚在意地扬起唇角,司马懿欺身压住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曹丕道:“莫非你以后想这般对我?”
  直直对上司马懿深沉的眸,曹丕突然伸手攀住他的脖子,蜻蜓点水般地吻了吻他的唇,旋即倏地笑开,明如朝阳,看得人是一阵晃神,“那必是你可恨至极。”
  闻言,司马懿先是一愣,旋即低笑着咬了咬曹丕的耳廓,“那我还是做些可爱的事来讨好一下五官将吧。”
  听着这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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