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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曹魏]乱世魏书洛阳城-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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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过茶盏,司马懿也不喝,只是望着那升腾的热气神游太虚。
不疾不徐的给自己也倒了杯茶,闻香小啜,曹丕不禁笑道:“怎么?连你也不知道我在想什么?”见司马懿不语,他又道:“既然不用武力征讨,自然就要做足和平禅让的样子。”
将茶盏轻轻放到矮案上,司马懿望着从亭檐滴滴答答落到池塘中的雨滴,脑海里突然闪过早先刘协被曹丕安置到洛阳宫中的画面。缓缓转头望向曹丕的眼睛,他开口半疑问半肯定道:“洛阳?”
唇角一勾,曹丕举着茶盏答非所问道:“好茶,是不是该派人给圣上送去一些?”
终于有心思去尝一尝那味道香幽如兰的闻林茶,司马懿了然笑道:“殿下有心。”
一个月后,面对着汉帝的四道禅让册命书和相国华歆、太尉贾诩、御史大夫王朗联合九卿等四十六人的上书,曹丕终于开了尊口,“可。”
一字定乾坤。
公元220年十月,汉帝刘协禅位于魏王曹丕,大汉绵延了四百余年的国祚终于走到了尽头。曹丕即位后,改国号为魏,改元黄初,废丞相而虚设三公,归权于尚书台。
站在受禅坛下仰望着高台之上那十二旒衮冕加身的帝王,司马懿不知怎么,竟觉得眼眶有些发胀。他向他的帝王叩首,虔诚地膜拜他脚下的土地,却仍是觉得不够。
司马懿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开心,却也仓皇,眼前不断闪过过往的画面,从那年青冢边的惊鸿一瞥到那夜司马府上的密会,再到丞相府中那人游龙惊风的剑舞,然后是二人涉秋历夏、朝夕相处的每一个片段,每一次谋划。那人的笑、那人的泪、那人的隐忍、那人的纵情,司马懿全都清晰的记得,无法磨灭。
他看着曹丕步履稳健地走下受禅坛,神情肃然地睥睨着他的臣民,冕旒上的珠玉反射出璀璨的光芒,几乎灼痛了司马懿的眼睛。
大礼既成,曹丕坐在建始殿的龙椅之上,望着拜伏于地的文武,像是感叹又像是自言自语道:“禹、舜之事,吾知之矣。”
很轻的声音,司马懿却觉得如雷贯耳,面地而跪,酸胀了许久的眼睛突然一片湿热——当曹丕经过他的面前时,司马懿清楚的看到他鬓角隐隐的银色冷光,他知道,那是他岁岁操劳的结果。而从此以后,他的子桓再做不回最初的那个自己。君临天下的曹子桓,注定要把自己全部的生命与爱恨献给他脚下的这片山河。
他的一颦一笑,再无关他自己的悲喜。
圣人无心,以百姓心为心。
既然如此——
愿为伊尹,佐君以立不世之功。司马懿在心底如是说。
作者有话要说:衣莫若新,人莫若故。——出自《晏子春秋?内篇杂上五》
☆、自古难得双全法,不负苍生不负卿
“如今我为侍中、尚书右仆射,你为中书郎、给事常侍,悉为文职。而军事大权则被牢牢抓在谯沛子弟手中,偏偏我们头上还有汝颍世族当道。”停下脚步,司马懿凭栏而倚,瞄了眼跟在一旁的司马孚,继续道:“你我肩上的担子可是一点没轻啊。”
轻轻点了下头,司马孚回道:“宗亲重臣掌管军事,向来是不可打破的铁律。”
手指有意无意地点着木质围栏,司马懿冷哼道:“从军司马到丞相长史,从督军到尚书仆射,圣上倒真是拿捏的好,不是非常之期便不容外臣染指军政。”转而眼里却又闪过一丝欣然,“也好,他能这般谨慎到底不是坏事。”
缓缓踱着步子,司马孚不疾不徐道:“圣上初登皇位,又才迁都洛阳不久,眼下正是百废待兴之际,许多事都还没有安定下来,没必要操之过急。”
“那是自然。”重新迈开脚步跟上司马孚,司马懿沉声道:“司马氏的兴荣不可一日蹴成,但且从长计议。不过,有些事情你是不是也该上上心了?嗯?”
转头望向身边的兄长,司马孚蹙着眉,似乎有些疑惑。
眼睛盯着前方的地面,司马懿提醒道:“临淄侯那边怎么样了?”
思索片刻,司马孚如实道:“还是老样子,呆在封地天天饮酒作赋。”
意味不明的哼了一声,司马懿凉凉道:“我怎么听说,他去封地后,没少给圣上上疏呢?”
“啊。”展了眉,司马孚恍然道:“都不是什么要事,不过是奏请祭奠先王罢了。”
轻叹一声,司马懿低声道:“可他的上疏一来,圣上便一刻不耽搁地给批了。”话锋一转,又道:“前些日子,圣上又把吴质从朝歌征召回来了。”
被他这看上去基本没有联系的话弄得迷茫不已,司马孚便索性不去接话,等他自己把话说明白。
果然,没一会儿,司马懿就又开了口,“圣上顾念旧情,何况手足,今日他只是请奏祭奠先王,那日后呢?”见司马孚眉头动了动,他继续道:“临淄侯对我司马氏素有成见,难保日后不会有什么于我们不利的上疏,皇帝陛下上有社稷,下有万民,与我司马氏的私情又能占到多少?何况,朝中亦不乏怀乱之人,加之有鄢陵侯这样手握兵权的人倾向于他,他活着,便是对圣上帝位的威胁。”不知该说是司马懿料事如神还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太和年间,曹植的两封上疏,几乎要把司马懿从权力的顶峰打压下地,一度让他说出“告成归老,待罪舞阳”这样的话来。
沉默一阵,司马孚回道:“你也说了,圣上顾念旧情,定不忍屠戮手足,况且,临淄侯现在的作为,无损我司马家半分。”
冷冷睨他一眼,司马懿嗤笑道:“便是要等到亡羊之时方想到补牢吗?还是说,你舍不下昔时与临淄侯的师生情谊?”
避开他刀锋似的目光,司马孚自嘲道:“临淄侯何曾把我视作过他的先生?又哪里来的师生情谊呢?”顿了顿,又道:“我只是不希望当今圣上因我二人所谓的防患未然而背上残害血亲的骂名。”
脸上表情瞬间凝滞,司马懿眼神一暗,低声道:“我何尝不想成其万世功名?又何尝愿意看他染上半星污点?”负手望向天边的流云,他怅然道:“我愿做他忠心不二的臣子,为他谋划好一切,可与此同时,我也是司马家的长子。任何可能影响我司马氏前途的人,我都不会留情。”
对着司马懿的背影默然良久,司马孚垂眸道:“圣上不能无故降罪临淄侯,总该有个契机才是。”
点点头,司马懿沉吟道:“前不久,圣上赐死了甄姬,听说是因为她出言不逊,多有冲撞圣上之处。现下,皇帝陛下还在气头上,你且遣人去敲打敲打临淄侯的监国谒者,又岂会找不到让圣上降罪于他的理由?”
“我明白了。”
“醉酒悖慢,劫胁使者。”清冷的声音自口中传出,曹丕将奏表往案上一扔,坐在龙椅中道:“刚刚朕念的,是监国谒者在奏表上写到的临淄侯的罪名,诸位爱卿觉得,朕该治他什么罪才能以儆效尤,平定人心?”
想起曹丕前些月刚刚诛杀了过去与曹植交好的丁氏兄弟及其家中男丁,马上便有朝臣出列道:“临淄侯劫持陛下派去的使者实为犯上之举,臣以为,罪无可恕。”
“陛下,临淄侯目无天子,臣亦以为,罪不可赦。”
须臾之间,殿上多半人都开始应和着叫嚷起来,剩下没有表态的则沉默不语,却是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替曹植求情。
“哦?”眉峰一挑,曹丕似笑非笑道:“罪无可恕?听你们的意思,朕应当治他……死罪?”见下面没了声息,曹丕似乎有些漫不经心,“不说话的意思就是你们都觉得朕应该屠杀自己的手足了?”
闻言,丹墀下的朝臣齐刷刷地跪倒了一片,战战兢兢道:“臣等失言,陛下恕罪。”
手里拿着奏表站起身,曹丕走下丹墀,缓步穿行于跪地的众臣间,“恕罪?你们何曾失言?又何罪之有啊?都起来吧。”
看着跪在地上的人陆陆续续起身站好,曹丕踱回丹墀之下,噙着笑挨个将他们扫视了一遍,突然,年轻的帝王面色一凛,狠狠将手中奏表摔倒群臣之间,厉声道:“什么时候起,朕的家事也轮到你们来管了!”
“臣等惶恐,妄议陛下家事,陛下恕罪。”再次跪地请罪,竟是没有一个人敢抬头。
“哼。”收回冰冷的目光,曹丕刚刚转身,却听身后传来一道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陛下,臣冒死请谏。”
微微蹙了下眉,曹丕没有马上答话,一直等坐回了龙椅中,他才开口道:“讲。”
“谢陛下。”端方地跪着,司马懿揖道:“臣以为,此事不能算作陛下家事。”
眼底滑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曹丕扬手道:“说下去。”
“甄姬宾天未几,临淄侯则频频醉酒,这种事情若是传入民间,恐怕有损皇室颜面。”低头不去理会头顶上投来的愤怒目光,司马懿继续道:“再者,临淄侯今日敢对陛下的使者轻慢无礼,难免日后会有更过分的作为。陛下心怀仁念,不肯降罪于他本是功德之事,但长此以往,只会让各路诸侯争相效仿,撼动朝廷威严。此外,前些时候臣还听到风声,说是临淄侯私自招兵买马,恐有谋逆之心。”抬眼与曹丕对视了一下,司马懿复又垂首道:“望陛下三思。”
“陛下三思——”
手在广袖下紧紧握成了拳,曹丕银牙紧咬,半晌才憋出一句,“此事容后再议,退……”
“陛下三思——”整齐的呼声回荡在大殿之中,打断了曹丕的话。
眼睛死死定在司马懿身上,却得不到他半分回应,耳边的劝进声如缕不绝,曹丕的手越握越紧,指甲几乎要抠进手心的肉里。蓦地一松劲儿,他无奈道:“来人,即刻将临淄侯押至洛阳,待朕将亲审后,自当定罪。退朝!”
“陛下英明——”
将满朝文武的声音置于脑后,曹丕觉得,自己几乎是逃下龙椅的,脑袋里杂乱的声音时近时远,令他痛苦不堪,但他更害怕的是,那人与自己作对时的冷漠。
“陛下?陛下?”轻柔的女声好似山涧叮咚的清泉一般,清透动人。
睁开眼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曹丕睁眼缓了会儿才道:“是巧笑啊,你怎么来了?”
向他行了一礼,段巧笑轻轻按上曹丕的太阳穴,柔声道:“妾身见陛下这几日总是唉声叹气的,有些放心不下,特意过来看看。”
宽慰地拍拍她的手,曹丕微微笑道:“不碍事,倒是叫你担心了。”
“替陛下分有本是妾身分内之事。”
说话间,只见一个宫人匆匆跑来报道:“陛下、贵人万安。”
“平身吧,什么事这么急匆匆的?”
“陛下,太后娘娘今日在御花园赏荷,想请陛下前去一叙。”
恹恹地摆摆手,曹丕蹙眉道:“朕今日身体不适,你且回了太后,就说朕改日再去给她请安赔罪。”
“陛下。”看了眼那为难的宫人,段巧笑开口劝道:“您就去看看吧,就当出去透透气。”
“你啊。”叹口气,曹丕笑着允道:“给朕更衣,摆驾御花园。”
“诺。”
心不在焉地走在通往御花园的路上,曹丕远远便看到了站在荷池边的人影,有些不情愿的上前揖道:“让母后久等了。”
微微颔首,卞太后笑道:“皇帝国务繁忙,哀家等一等也是不要紧的。”
“不知母后突然召朕过来所为何事?”其实早在殿内时,曹丕便已猜到了七八分,现在也只是不愿挑明罢了。
“没什么事,哀家是看这些荷花开得正好,便想叫皇帝来一同赏赏。”
敷衍地笑着,曹丕淡淡道:“有劳母后挂心。”
绕着荷池又走了一段路,卞太后指着池塘里一个小小的莲蓬,兀自道:“你看那些莲子,和和气气的长在一起,多可人啊。”
心里暗暗哂笑一声,曹丕回道:“母后有话不妨直说,何苦与朕打这哑谜?”
望着曹丕神情寡淡的脸,卞太后不由叹息道:“植……子建的事哀家听说了,哀家本不欲干摄朝政,可子建毕竟是……”
转开脸,曹丕冷然道:“既然母后也知道自己不该干预朝政,那就不要多说了。”说完,曹丕便要转身离去。
“皇帝!”提高了声音,卞太后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焦灼。
脚下一顿,曹丕稍稍侧了下头,终是没再转过身子,良久,他低声笑几声,肩膀也跟着微微耸动了几下,“植儿?子建?”又是一阵听不出悲喜的笑声,曹丕喃喃道:“母后,你可曾还记得朕的乳名和表字?”
作者有话要说:告成归老,待罪舞阳。——出自司马懿的某首即兴诗作,诗名不详,全文如下:天地开辟,日月重光。遭遇际会,毕力遐方。将扫群秽,还过故乡。肃清万里,总齐八荒。告成归老,待罪舞阳。
☆、赦死从流七步诗,莫测君王悲喜意
清风微扬,荷香远溢,卞太后在原地愣了许久,一直到被风吹起的碎发扫过眼前,她方才讷然出声道:“子……桓。”
仰头望向天上的那轮白日,曹丕被明晃晃的日光刺得眼睛直痛,讽刺般地一勾唇角,他双目微阖道:“可惜,朕不愿做一个违背所有朝臣意愿,一意孤行的暴君。”低头看向前方,却因不适应光线的突然变化而感到眼前一片斑驳,短暂的眩晕让曹丕不明显地踉跄了一下,旋即,他补充道:“子建要为自己的言行负责,希望母后能明白朕的难处。”
眼看曹丕重新迈开了步子,卞太后也不知是因为太过愤怒还是救子心切,竟口不择言道:“曹丕!你残害手足,难道就不是暴君所为吗?兄弟相杀,是会遭到天谴的!”
心里抽痛了一下,曹丕闭目站定,眉间愁云惨淡,“来人,送太后回寝殿,没有朕的命令,太后不得于宫中走动。”
“曹丕!曹丕你……”
加快脚步把那些咒骂的话甩远,曹丕面无表情地穿过花柳亭台,仿佛奔逃。
一路跌跌撞撞地跑到了建始殿,曹丕抬眼看着这座恢弘的建筑,心情渐渐平复下来。绕着建始殿缓缓走了几圈,他自言自语道:“曹子桓,你是帝王,帝王!”
步履坚实地踏入殿门,曹丕一步步走上丹墀,坐定后方沉声道:“来人,笔墨伺候。”
没有人知道那一夜满怀伤痛的魏帝独自在空旷的大殿中批了多久的奏折,殿中烛泪滴落的声音和更漏声成为了漫漫长夜里全部的陪伴。
曹植被押到洛阳皇宫时刚入秋不久,秋蝉和秋阳都憋着最后一口气全力造次。
垂首跪在建始殿中,曹植既不想去管身边那些异样的眼光,也不想去看丹墀上的帝王。
扬着下颌,曹丕俯视着眼前这位将近一年未见得兄弟,眸中一片清冷,轻咳一声,他薄唇微启道:“曹植,你醉酒悖慢,劫胁使者,私招兵马,企图谋反,可是知罪?”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在心底长叹一声,曹植叩地道:“但凭陛下处置,罪臣无话可说。”
似乎没有料到他竟会连一句申辩都没有,曹丕不禁挑了下眉,缓缓道:“曹植,你可要想清楚再张嘴,谋逆,按律当斩。”
一动不动地匍匐在地上,曹植近乎凉薄地想,这不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冷笑一声,他徐徐道:“罪臣自知罪无可恕,请陛下不必念及手足情分,赐罪臣一死,以警天下诸侯。”
望着他沉默了一阵,曹丕的唇角突然弯出了一个悲凉的弧度,幸而有冕旒挡在前方,他的表情才得以没有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朕与你之间,虽已不存君臣之义,但骨肉之情尚在,你的罪名,朕不想多做追究。”顿了下,曹丕将视线转到司马懿的身上,一字一顿道:“你若能七步成诗,朕便赦免你的死罪。”
闻言,曹植猛的直起身子,一脸不可置信地望向曹丕,仿佛他说了什么惊天动地的话一般。而在列的文武却无不将目光投注到了曹植身上,似乎料定了他必死无疑。唯独司马懿,和曹植一样,将视线锁定在了当今天子身上。
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司马懿,曹丕淡淡道:“这首诗当以‘兄弟’为题,但诗中不得有兄弟二字。”说完,他便单手支着头,闭目斜倚在了龙椅之中,再不看任何人一眼。
曹植也不知是怎么了,听曹丕出完了题,仍旧一脸震惊的跪在地上。
众臣只道是他被这苛刻的题目给难住了,恐怕在劫难逃,却不知此时此刻曹植内心是怎样一派翻江倒海的情形。
半天未听到动静的曹丕有些不耐烦地蹙了下眉,开口催促道:“一步的时间过了,你还有六步。”
一时间,殿上只闻得倒抽凉气之声,气氛愈发紧张起来。
起身朝丹墀迈出第一步,曹植出口成诗——
煮豆持作羹,漉菽以为汁。萁在釜下燃,豆在釜中泣。本自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一步一吟,字字含殇。
在丹墀下屈膝跪地,曹植挺着脊背望向龙椅之上的人,神色出乎寻常的平静。
大殿中静悄悄的,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曹丕身上,屏息等待他发话。殿外,一片云彩遮了太阳,又飘远了,殿中暗了又亮,可曹丕的姿势连换都没有换一下。
良久,他闭着眼冷笑几声,开口道:“这下,诸位爱卿看够热闹了吗?”
“臣等惶恐——”毫无新意的措辞,然后是战战兢兢的拜伏。
并不理会他们的谢罪,曹丕仍保持着方才的姿势,殿中再度陷入一片死寂之中。
曹植就这样直挺挺地跪在丹墀下,昂首目不转睛地盯着龙椅上那情绪不明的皇帝。然后,他惊奇的发现,曹丕好像哭了——晶莹剔透的泪滴自他的鼻梁上划过,在阳光的照射下,晃出了一道令人慌乱的光泽。
匆忙地低下头,曹植觉得自己一定是把冕旒上的珠玉错看成了泪珠,高高在上的魏帝,没有理由为了一首诗而流泪,而且他也不相信,一个人能哭得那般悄无声息。
一声悠长的叹息自丹墀上传来,紧接着是曹丕毫无波澜的声音,无悲无喜,“骨肉之亲,舍而不诛,其改封植,为安乡侯。”疲惫地挥挥手,又道:“你走吧,即刻出宫返回封地,不得于洛阳城内逗留盘桓。”
“谢陛下不杀之恩,臣弟告退。”深深的叩首,曹植起身,慢慢向殿外走去。越来越强烈的阳光照到他的身上,温暖得叫他直想落泪。在殿门口停住脚步,曹植回首看向丹墀之上,竟觉得,那个位置离阳光那么那么的遥远,想必那龙椅也是冷得毫无温度可言吧。恍然间,曹植突然就想起了昨夜的种种——
“吱呀——”厚重的牢门被打开,传来刺耳的声响。在监牢中不得安寝的曹植听到外面传来的脚步声,心中不由生出了些许畏惧,却不想来人竟是自己那万人之上的皇帝兄长。不情不愿地跪地,曹植行礼道:“参见陛下。”
摒退了监管监牢的禁军,曹丕也不叫他平身,兀自站在牢房外道:“临淄侯,你的罪愆,想必你都清楚,不用朕多说了,过了今晚……”
“臣弟从不曾招兵买马,更遑论谋逆。”打断他的话,曹植为自己辩解道。
轻笑一声,曹丕淡淡道:“这不重要,只要朕想杀你,任何罪名,都不是问题。”见他面带不甘,又道:“你不用不服气,谁叫你输了呢?”
“你卑鄙!”曹植素来是放纵惯了的,愤怒之余,顶撞的话脱口而出。
“如何?你奈何得了朕吗?”神色冷峻地睥睨着他,曹丕继续道:“明日到了朝堂之上,朕劝你还是放聪明些,别做些无谓的挣扎,也好让朕省点心。”
实在不愿理会他,曹植索性别开头看向一边,再不言语。
“可惜了你这一身才气。”见他不理不睬,曹丕也不生气,反而满不在乎地笑道:“朕记得,以前在丞相府时,你曾在杨修面前七步成诗,对吗?”
身子不由自主地僵了一下,曹植恨恨道:“你怎么会知道?除了德祖,再没人见过的。”
手里把玩着腰间挂着的玉佩,曹丕不禁好笑道:“朕想知道的事,就肯定会知道。”兴致勃勃地看向曹植,他又道:“你若死了,恐怕这全天下就再找不出能七步成诗的人了,这样吧,你且以‘兄弟’为题作首诗,但诗中不得出现兄弟二字,让朕也见识一下你的绝活,如何?”
“你做梦!”毫不犹豫的拒绝。
点点头,曹丕转过身道:“也对,这个时辰确实该是做梦的时辰了,朕的好兄弟,失陪。”言罢,他便大步流星地转身走了,留曹植一人跪在地上气闷不已。
痴痴地望着大殿的彼端,曹植想,这也许便是最后一面了,此生,我再没有机会见到你了吧,二哥。
“侯爷,请吧。”
转回头,曹植才蓦然发现眼里尽是水光,阳光被折射成了大片的光晕,叫他看不清这个世界。他想,原来,我也会这样寂静无声的哭啊,原来,二哥是真的哭了啊……
身后渐渐有朝臣走出大殿,走在人群中,曹植突然觉得很讽刺,不知该哭该笑。
“皇帝!”不顾宫人的阻扰,卞太后一路挣扎着闯入了建始殿,“皇帝!他是你的亲弟弟啊!”
疲惫地睁开眼,曹丕静静看着丹墀下跪在自己面前的母亲,心力交瘁道:“母后,朕,没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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