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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曹魏]乱世魏书洛阳城-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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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这个意思,你们马上传令下去,开始准备东征各项事宜。”
  这一次,荀彧长记性了,出了曹府便立刻与郭嘉道了别,然后飞也似的上了马车,往屯营去了。郭嘉站在原地愣愣望着绝尘而去的马车不禁暗自反思,难道是前几次自己把他灌得太厉害了?怎么这几天荀令君一见了我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当然,以郭嘉的性子,所谓的反思也持续不了多久,至少肯定是不会耽误他晃去酒馆喝酒。
  转眼又到了深秋九月,袁术侵袭陈州,曹操一声令下,大军东征而去。似乎根本没想到曹操会来找自己的麻烦,袁术听闻曹操大军压境时,顿时没了先前的威风,留了桥蕤、李丰、梁纲、乐就四名部将坚守阵地,自己却快马加鞭弃军而逃,一路逃过了淮水。
  抵达陈州后,不过几日,曹军就攻占了城池,毫不留情地杀了那四个被留下来的倒霉部将。在军士都因胜利而欢呼之时,曹操心里却并不那么高兴——他还想着春天时的丧子折将之痛,对张绣的这口恶气,他是万万咽不下的。这次来征讨袁术只是一个插曲,帮他稍稍扩充军力,而之后讨伐张绣,才是他这一年最重要的计划。
  攻下陈州的第二天,曹操便班师回了许县,此时,已经是冬天了,万物凋零。
  坐在炭火烧的旺盛的屋子里,曹操手指轻轻点着桌面,眼里神色复杂,好似在思考什么。荀彧、程昱两人坐在一旁亦是神色凝重,倒是郭嘉,一如既往的不修边幅,没什么所谓的样子。良久,曹操开口道:“自从孤上次淯水战败逃往舞阴又辗转回到这里后,南阳、章陵各县又叛归张绣。孤也派子廉去进击过,无奈总也不能得胜,只能暂且把兵士屯于叶县。但这张绣太猖狂了,勾结了刘表,屡次来犯,可又不正面交锋,像条野狗似的,想起来就过来叼一口,可恶至极!这口气,孤不出不快!”
  深知曹操与张绣过节的荀彧和程昱不约而同地蹙起眉,各自陷入沉思。片刻后,程昱回道:“可是,有了刘表相助,将军征讨张绣的计划恐怕要延后啊,若是又像上次一样,恐怕……”
  扬扬手,曹操坚决道:“不可能!孤上次战败后就说过,孤再也不会败了。”
  闻言,方才还心不在焉的郭嘉倏地大笑起来,“将军真英雄!嘉断言,将军此行,必将大胜而还。”
  此言一出,另外三人皆是惊讶,就连在策略上一向与郭嘉心思相合的荀彧也一时未能领会他话中三昧。
  哂笑一声,程昱不咸不淡道:“小儿轻狂,军旅大事,怎么是能事先预知的,你如何敢做如此断言?”
  “胜负本不可妄加定论,不过孙子说过‘夫未战而庙算胜者,得算多也。’此役将军已筹划良久,加上张绣现在的状况并不像表面上那么乐观,我军有了周密的筹划和充分的胜利条件,还怕打不了胜仗吗?”郭嘉说得信心满满,眸中飞扬的神采恰如少年意气风发。
  程昱到底是老了,在快速决策这种事情上远不如身边的两位青年才俊,郭嘉的话音一落,荀彧便展了眉头,冲他会心一笑,而程昱却仍是忧心忡忡,“你凭什么说张绣现在的情况不像表面上那么乐观?”
  一手支着下巴,郭嘉歪着头道:“将军刚刚自己说的嘛。”
  就知道他不会好好解释,荀彧怕程昱这个老臣在面子上挂不住,连忙解释道:“方才曹公说,张绣的军队屡屡进犯我们在叶县的屯兵,却不曾正面交锋。这就是说,即使勾结了刘表,他的实力依旧不能与我军相抗衡。何况,刘表那人也不是可靠可信之人,如果没猜错的话,那两个人恐怕一开始就是貌合神离。因此,奉孝才敢断言,我军必胜啊。”
  虽然心中略有不甘,程昱却也不得不拜服郭嘉的反应速度,点点头坐到一边,不再言语。
  曹操看着手下的三位爱将的争辩,心中大悦,朗声道:“好了,仲德,你和奉孝下去传令给将士吧,文若,你留下。”
  “诺。”
  很快,屋里只剩下了曹操和荀彧,火炉里的炭火烧的通红通红的,和当下的气氛似乎有些格格不入。荀彧从来不是什么性急的人,他最不怕的就是沉默与等待,所以,此刻他依然能够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耐心地等待曹操的发话。
  看着他眸眼微低的温顺样子,曹操叹口气道:“文若,你跟在我身边有多久了?”
  略略想了一下,荀彧轻声答道:“六年了。”
  “是啊,六年了,那时候你还不到三十岁。一转眼,就六年了……”
  不太清楚曹操把自己留下来是要做什么,但荀彧心里开始有些不安起来,他觉得,曹操真正想说的,并不是现在这些话。这些看似感慨的话,偏偏就让荀彧觉得莫名的压迫,一双手拢在广袖下浸出了些许冷汗。
  起身负手而立,曹操背对荀彧道:“六年了,我还是四面受敌,东有吕布,南有袁术,西有张绣,北有袁绍,那些个零零碎碎的敌人就更不要提了!”
  这下荀彧算是明白曹操的意思了——与张绣大战在即,他想起了宛城时的经历。早在今年正月战败之后,曹操就有过类似反常的言行,当时荀彧并未太往心里去,只是安慰了几句。如今看来,那时遗留问题的后坐力终于表现出来了。
  大概整理了一下思绪,荀彧站起身,走到曹操身边,用他淡如流水般的声音道:“曹公此言差矣。表面上看,似乎情况与六年前并无差异,可实则不然。再多的话说出来也是徒劳,彧唯一想讲的是,真英雄即使现在居于弱势,日后也必将强大;若非强人,即使虽然现在强盛,来日也必定衰落。”
  “是吗?”神色怪异地瞥一眼荀彧,曹操反身踱步坐回座位,手习惯性地轻点桌面,“那你告诉孤,等到功成之日,是不是孤身边的人,都会像子修和恶来一样陆续地去了?嗯?”
  这是曹操第一次在私下与荀彧相处时自称为“孤”,荀彧是何等聪明的人?马上便意识到曹操语带不善,于是他端正而缓慢地跪下身,却是一言不发。
  “宛城。”低沉地道出这个地方后,曹操目光锐利地看向荀彧,“当时,你也在宛城,所有的一切你都料到了,不是吗?”
  低着头,荀彧看起来还是波澜不惊的样子,“是,都料到了。”
  “所以,即使在那种险境下,你最后也顺利脱险了,靠的不止是夏侯兄弟吧?”
  如此明显的怀疑意味,荀彧听得清清楚楚,沉默着,他不知道该如何去解释。他确实料到了那夜的变故,也让荀攸去劝解了曹操。可是,作为曹操最为信任亲密的谋士,他却没有亲自去做出强烈而果决的阻拦。为的是什么?如果他说,他是想借张绣的手,让彼时得意忘形的曹操清醒清醒,却没想到让他的长子和爱将白白死去,又有谁会信?在这件事上,荀彧清楚的知道自己有多让曹操伤心,可是,在深深的自责中,他却从未后悔过那日的决定。只是,此时此刻,无论他说什么,都会让面前那人更加恼怒吧。
  很多时候,真的是不得不封缄以默。
  “孤的子修。”定了定有些颤抖的嗓音,曹操继续道:“孤的子修就那样死了,死了!”怒吼着,曹操愤怒地一扫案几上堆放着的竹简,“荀令君,孤的侍中大人,不过六年,孤怎么就看不懂你了呢?啊?”最后的发问,如同叹息一般。
  被飞来的一卷竹简砸到额角,荀彧的身子动都未动,他缓缓闭上眼,任由鲜血缓缓顺着额际流下,淌过眼睛,又顺着脸颊滑落在地,宛若泪痕。
  很久之后,久到荀彧身前的地上已积了一小滩血渍,他才重新睁开那双深邃而温驯有加的眼。微微仰起脸望向盯着自己的曹操,荀彧声音依旧清淡,又仿若泣血,他说:“因为,司空大人不相信我了。”
  月落正啼鸦。
  作者有话要说:历史上宛城一役荀彧并未随军,当然也不会有本章后半部分所说的情况发生,此情节为虚构。
  ☆、悔不当初生疑心,心有相思何须寄
  被荀彧一句司空大人叫得呆呆怔住,曹操只觉满心凄凉——曾经,他从来只唤他为曹公或者孟德,自己也只唤他为文若。
  六年前,他还不是称霸一方的“孤”,他也还不是身负美名的“荀令君”。那时候,他还只是曹操,曹孟德,他也还只是荀彧,荀文若。
  在荀彧神情寡淡的注视下,曹操慢慢踱步至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而后伸出手,在那还在往外汩汩流血的伤口上一按,再松开,指腹上就沾上了新鲜的血液。
  伤口被这样直接地触碰,荀彧不由疼得微微偏了下头,可想到自己的处境,便又忍住了躲避的动作,露出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来。
  用拇指摩挲了一阵食指上沾染的血迹,曹操不知是出于何种心情,伸手抬起荀彧的脸,缓缓道:“文若,我相信你。”
  该高兴吗?那为何自己笑不出来?该难过吗?那为何自己哭不出来?昔日的许诺言犹在耳,却已是面目全非。当下的情况,连荀彧这样一流的脑子也想不明白了。
  偏头躲开曹操的手,荀彧抬起袖子擦去了脸上的血痕,然后慢慢站起身,毫无波澜道:“司空大人如果觉得,那日我能够顺利脱险是因为与张绣有所勾结,那么,彧无话可说。”微微欠了下身子,荀彧还是像以前那样恭敬,”荀彧告退。”
  曹操望着他离去的背影一时恍然,隐约觉得,荀彧的步子有些不易察觉的踉跄。坐回椅中长嗟一声,曹操想,是自己错了吧,六年里,为自己出谋划策的,陪自己渡过难关的,给自己贴心安慰的,让自己放心快意的,不一直都是他荀文若吗?如果他想勾结别人,又何必等到今日?多少次自己身处险境都是他决断献计,救自己于危难千钧之时。自己怎么就会怀疑他的居心呢?
  如果没有文若,我恐怕早就不能坐在这里了吧。想着,曹操不觉露出一丝自嘲的笑意。
  不是文若变了,也不是我看不懂他了,而是……曹孟德看不懂那个身为“孤”的自己了。盯着地上那滩不大不小的血迹看得出神,曹操觉得,自己真是错的离谱,平白给自己找了麻烦,也伤了那个人的心。
  后来,曹操再见荀彧时,那道伤口已经结痂了,隐在他垂落的发丝后并不明显,不仔细看的话,根本看不出来。只是曹操也知道,要想让两人回到之前的关系,需要更久更久的时间——现在的荀彧除非是在谈论公事,否则,他的状态永远只有两个字能形容,沉默。
  也许,在旁人眼里,荀令君还是那样,不多言,沉静如玉。可曹操却明白,那不是沉静,而是由内心发出的死寂。他不知道在那双深潭般的眸眼深处隐藏着什么,正如他不知道,荀彧此刻最想要的是什么一样。但曹操也绝不是愚蠢之人,他深知再多的解释与安慰都是在那人的伤口上撒盐,他不是不作为,只是在等待一个机会,能够彻底消除那道伤疤。
  又过了些时日,曹操听说,那日在自己逃往舞阴后,之所以荀彧和荀攸他们直接回了许县而没有与他会合,是因为在出逃的过程中,荀彧的小腿为流矢所伤,伤可及骨,以至于现在到了这阴冷的时节,他的腿骨总会泛起隐约却绵长不绝的疼痛。听夏侯渊说出件事的时候,曹操在练兵场整整站了一个下午。面对着西下的斜阳,他突然想起那日,荀彧离开时不明显的踉跄步伐。现在,他知道了原因,却是回首萧瑟,伤怀不已。
  暮色四合,飞鸟倦飞,曹操望着向着夕阳飞向的鸟儿,不知怎么就产生了一种错觉,他觉得,那轮巨大的、光彩四溢的落日会焚烧掉那些长着柔软羽毛的温顺动物,烧得灰飞烟灭,无影无踪。
  天,骤然昏暗了。
  又是北风凛冽的十一月,曹操带着浩浩荡荡的部队离开许县,再一次前往宛城,那个让他痛心而绝不能忘记的地方。临行前,他骑在马上看着自己那个已有了长子风范的二儿子在城门口为他饯行,也看到了那个静如止水般的人站在人群里默默望向自己的眼睛。
  离去,带着必胜的信念。
  他要迎接的,不仅仅是一场流血的战事,也是一场迟来的祭奠。
  天空中零零星星飘起了雪花,风雪苍茫中,曹操调转马头带着军队铿锵行进,不知把背影留在了他身后谁的眸眼之中。
  正所谓吃一堑长一智,曹操是绝不会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的。这一次,他和他的士卒们,卯足了劲儿,一口气拔得了湖阳,生擒刘表手下一员叫做邓济的部将,而后又一路推进,攻克了舞阴,可以说是一雪前耻,重振雄风。唯一的遗憾,也是曹操最为介意的是,张绣这人,虽然作战能力不强,却能够准确地捕捉到成败的气息,所以,他跑得毫不犹豫,又一次从曹操眼皮子底下溜走了。
  这仗,还没有打完;这仇,也还没有报尽。
  曹操还兵许县那日,不偏不倚正赶上曹昂的忌日,府中上下仿佛又回到了去年的阴影中。在曹昂的衣冠冢前,曹操遇到了与自己断绝夫妻关系的丁夫人——对曹昂视如己出的养母。两人相见,皆是一愣,旋即又都转开头,各自祭拜,始终无语。心中清楚曹昂的死彻底断了自己与丁夫人夫妻情分的曹操亦不多言,礼毕后带着一众家眷干脆地离开了。
  曹丕跟在曹操身后,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只见丁夫人在料峭春风中颤抖的背影,说不出的孤苦悲切。默默转回头,曹丕又看向身侧的生母,心中不由升起一丝憎恶——他恨这个生了自己却又吝于施与关爱的女人,不过,他更恨的是她此刻露出的那一丝笑意。
  蹙起修长的眉,曹丕悄悄走到了队伍外,而后反身又回到了曹昂的墓冢前。
  丁夫人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有些讶异地回过头,“丕儿。”
  端正地行了揖礼,曹丕近前一步,将一个小巧精致的木匣递向丁夫人。
  疑惑地看着他手里的小木匣,丁夫人并未马上接过来,“这是?”
  “这是亡兄生前送给孩儿的。”垂着眸,曹丕淡淡答道。
  听说是曹昂的遗物,丁夫人连忙接到了手中,如获至宝般地捧在手心,激动得双手都微微抖动起来,“丕儿,你要把这个送给我?那你……”
  将头转向一边,努力不让自己的情绪失控,曹丕一字一顿道:“亡兄生前敬爱夫人,夫人亦爱护他,如今长兄故去,丕不忍见夫人连个念想也没有。若是夫人日日哀伤,只怕亡兄也无法安息了。”
  未曾想,最后给予自己一份寄情之物的,竟会是这个自己并不曾多加关照的孩子,丁夫人鼻子一酸,蹲身一把抱住曹丕,情难自已地哭出声来,一边哭,她一边断断续续道:“你把念想给了我,那你怎么办?你与子修兄弟情深,如此,让我如何安心啊……”
  静静地任由她抱着,曹丕开口轻轻缓缓道:“在我心里,长兄未曾亡去,所以,我不需要所谓的念想。”
  松开手讷讷望着眼前这个言行皆不似孩童的孩童,丁夫人蓦然笑开,竟不知如何接话。
  又是端端正正的一揖,曹丕缓缓道:“夫人节哀,为了亡兄,也请您保重,丕告辞。”
  回身离去的一刹那,曹丕依旧没有哭,他向曹昂许诺过要做个坚强有用的人。他只是有一点后悔,把兄长送给自己的东西给了别人,但他告诉自己,若是长兄地下有知,也一定不会反对自己的做法。而且,他与曹昂的感情,又怎是一个小小物什可存下的?他们之间的感情,是长在心里,流淌在血液里的,只要他们中间有一个人还活着,那这份感情便不会消弭。
  干花制作得再怎么精细,到底也会有褪色的一日,但活在心里的思念,却是历久弥新。
  怔怔目送那个体贴却也清冷的孩子离去,丁夫人瘫坐在地,痴笑一声,泪水又夺眶而出,“想不到我这个做母亲的,倒不如他这个做弟弟的懂得子修。”
  春风似剪,却再也裁不出那人的英气与温柔。
  彼时,谁也没有注意到,不远处,公子二九,将一切尽收眼底。那人有些恶质的想要揭开曹丕表面的坚强,去看看他真实而柔软的内心。然而,也不过时年少不羁,一时兴起,扬鞭一策马,便抛于了脑后,再见时,已是经年之后。
  在许县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似乎还来不及做什么,就又到了该出兵的时候。
  出发前两日,郭嘉又晃去了荀彧家中拉他去喝酒。荀攸就这样看着自家叔叔被连拉带拽扯出了门,不知该笑该哭——这个郭奉孝啊,军中才置军师祭酒一职,曹操就封给了他,他却完全没往心里去,还是一样的我行我素,顺便还捎带着荀彧。不过……目光一晃,荀攸想,这样也好,至少有这么个人在,小叔还能有些许生气,纵然欢欣不足,也不至死气沉沉。
  日落西山时,从练兵场回到府上的曹操见荀攸正候在大堂,不禁疑惑道:“公达?你怎么来了?”
  上前施礼,荀攸无奈道:“是这样的,祭酒大人邀了家叔去喝酒,结果两人都喝得不省人事,祭酒大人也说不清自己家住在哪里,适逢敝府又在翻修,所以……”
  放下茶杯一扬手,曹操问道:“他们人呢?”
  “呃……”犹豫了一下,荀攸如实相告,“祭酒大人拉着家叔在酒馆不肯走。”
  “这个郭奉孝,越来越不像话了!走,带路。”
  “诺。”看着曹操沉下来的脸色,荀攸暗自捏了把汗,顺便为那个害人不浅的郭奉孝在心里祈祷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除了重要战事,每个人的大事件基本遵循历史外,其他情节悉为虚构,或是在原有基础上夸张展开了,只图一乐,表深究啦~
  ☆、酣畅之时话伤心,一夜纵情故人语(上)
  一桌狼籍,不难想象先前是何等的酣畅纵情。挥退了荀攸,曹操在桌边坐□,给自己也斟了杯酒。望着眼前自己手下最得力的两个谋士这醉得一塌糊涂的样子,他又忍不住笑起来——曹操想起了很久以前,自己声色犬马,无所不为的少年时光。
  那时,他与袁绍还在称兄道弟,祸乱四方,现如今两人却成了头号敌人,针锋相对。有时候想想,岁月真是残酷,不知不觉中就改变了许多。年少时,他们可以不为天下计,不以名利大,以为就可以这样消磨着生命,嬉笑怒骂着活到白头。蓦然回首方才醒悟,那是一个多么美好却不切实际的梦啊!那个梦终归是被封存了起来,无暇顾及,只是偶尔想起了,会偷偷地感慨一下,然后,若无其事地继续接下来的日子。久而久之,就没有人再过问了,自己也就愈发的不屑起来,也许并非真的不屑,不过是不知该如何面对罢了。对于往事,人们总是这样,回忆得太认真太频繁,怕被旁人说成矫情而伤了自己;回忆得太敷衍太稀少,又怕自己真的忘记被人说成绝情。
  曹操觉得,自己的心在走向迟暮——自从曹昂死后,他平白多出了许多的感慨,听说,当一个人的心渐渐苍老时,他就会愈发的容易慨叹过去,这大概也是一种回归吧。
  身边喝酒的人群吵吵嚷嚷的,倒显得曹操这边更加的安静。斜阳照入窗口的光线显得有些暧昧,荀彧趴在方桌的一角,只占了极小一块地方,修眉轻轻蹙着,睡得不是很安稳的样子;而郭嘉则是不修边幅惯了,一个人就占了半张桌子,睡得又舒服又踏实。
  抬手帮荀彧把散落下来的发丝轻轻别到耳后,曹操几不可闻地叹息一声,仿佛弥漫在乡野间的雾霭,无限惆怅。
  荀攸在外面等了不到半个时辰就看到曹操独自走出了酒楼,心下不禁疑惑,“将军?他们……”
  在荀攸身边站定,曹操抬眼望着天边渐渐被收敛的霞光,兀自叹道:“随他们去吧,看见他们,孤就想起了自己年轻的时候,偶尔的放纵来之不易啊。”抬手拍一拍荀攸的肩膀,示意他上车,“回去吧,孤就给他们放个假,不管了。”
  稍稍愣了一下,荀攸旋即眯眼笑道,“诺。”
  其实郭嘉并没有醉,也没有睡过去,曹操一走,他便睁开了眼,毫不含糊地爬起来坐正了身子。回头凝视着荀彧的睡颜,却看见他眼角眉梢抹不去的愁绪,白白憔悴了那张清隽面容。脸上没有了往日的嬉笑之色,郭嘉有些心疼的抚上那人的眉眼,顺着他的轮廓,一点点反复勾勒,直到把落日勾入了东海,让夜色染尽了苍穹。
  知道荀彧有多不胜酒力,一时半会也醒不过来,郭嘉索性唤人来开了间客房,连搂带抱地把他带上了楼。
  迷迷糊糊的睁开眼,荀彧便看到坐在床边独自斟酌的郭嘉,有些费力地坐起身,他慢慢靠到郭嘉身边,抓住他的手腕,就着同一盏酒杯就喝了下去。被荀彧突然的动作惊了一下,郭嘉也不阻止,静静等着他接下来的动作。
  不过小小一杯,荀彧脸上的酡红似乎更重了,放开郭嘉的手腕,他身子一歪,靠到了那人的身上,近乎呜咽道:“奉孝……你怎么喝这么寒的酒……好冷。”
  放下杯盏回身将他抱到怀里,郭嘉无奈道:“屠苏酒哪里寒了?实在是温和得紧。”
  半眯着眼睛,荀彧口齿不清地耍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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