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今何在]只是爱未讲-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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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Once　I　travelled　7　seas　to　find　my　love
　　And　once　I　sang　700　songs
　　Well；　maybe　I　still　have　to　walk　7000　miles
　　Until　I　find　the　one　that　I　belong
　　——《Eversleeping》
　　
　　江南一直坚信他会遇到一个人，所谓命中注定。他曾经一遍遍设想过那应该是个什么样的女孩，会不会有乌檀木一样的头发，笑起来温柔而腼腆，颈子修长线条柔美，锁骨像海鸟的翅膀，修长而柔软的手自由展开，椭圆形的指甲犹如薄薄的冰片，看来花一般美好。
　　而当他遇到今何在的时候，他还叫鹧鸪天。
　　那是在金庸客栈。彼时网络泡沫刚刚破灭，IT业惶惶不安，第一批论坛正是黄金时代，更多人还在用QQ在网络世界里互相打着招呼，像深海里盲目的鱼群。江南出国深造，就读于全美排名第九的华盛顿大学，如果用古人的话来讲，大概就叫作书剑飘零。偌大的图书馆里唯一能找到的中文书是金庸全集，每次他走过一排排各式各样装帧精美的英文书，在架子的角落里翻出它，就好像在荒野中找到一朵老屋院子里火红的凤仙花。陌生的文化和逼仄的现实像挥到眼前的利剑，那套书是他苍白生活中一个温柔的意象，每每让人想起大海另一边的故乡。
　　他并不喜欢自己的专业，但仍然努力要做好。虽然实际上他向往的是西装革履的商业精英，似乎只有那种生活才符合他心中成功的定义。
　　成功，令父母骄傲，他觉得那样强大又安全，将一切牢牢握在手中，君临天下。
　　但是在异国明亮的实验室里，他也时常想起北大春天的未名湖，年少时光梦一般妖娆，似乎可以就这样淡看春去春来，桃花落满肩，温柔缱绻。
　　他觉得看不清自己，到底是野心勃勃，还是淡然无欲，他试着一层层扒开伪装，却始终摸不到自己真正的心思，似乎同时期望着飞翔和着陆，渴慕着自由的同时，又无法放弃大地上的安全感。
　　而就在那个时候，他遇见今何在。
　　今何在是犹如出鞘利剑一样的人，年少的君王。他的文字并不精致，或者说，他的小说之所以打动人心，并不是因为纯熟的技巧，华丽的文笔，精心的构思和恰到好处的点染，而是因为这个人，这颗灵魂。世上除了他无人能写出这样的文字，因为今何在只有一个，那是从他心中迸出来的声音，粗糙而激情，锋利如刀。
　　江南就是被这样的他吸引的。
　　无所顾忌斩破黑暗的灵魂，烈火一样无所畏惧，对顾虑太多的人来说，总是格外美好。
　　他们都在金庸客栈混出了点名气，彼此惺惺相惜。今何在那时已然少年成名，《悟空传》一击必杀，风头无两，但相处起来的时候，还是插科打诨互相埋汰，成群结队呼朋唤友，半分架子也没有的。江南在屏幕前看着他ID下偶尔冒傻气的文字，觉得这个人真是干净啊。
　　再后来，金庸的时代过去了。
　　他改名叫江南，这两个字后来跟了他快有十年，像是另一层肌肤，提起的时候连着一大串过往，也不知道算不算不堪回首。实验室的孩子毅然决然去了梦想的远方，他熬到半夜三点写心中的世界，他说武侠没有未来了，然后一群人集体跑去了清韵。
　　清韵是出了很多人物的，沧月啊，燕垒生啊，后来的七天神都在一起蹲过。他们在论坛上嬉笑怒骂指点江山。江南一时兴起写过好些玩笑之作，什么《拍砖十二流》，《武林情圣成名指南》之类的，在网络上广为流传，直到很久后，还老有人翻出来看得拍桌子大笑。江南得了个绰号叫江姐，每天帖子下一群人排队埋汰他，还有个锲而不舍的追求者。可惜坛子里官配是江南跟熊猫杨叛，出双入对，好得恨不得穿同条裤子。
　　现在想起来，真是无忧无虑的年华。
　　只是后来吵翻了。
　　今何在在那架里，毫不犹豫地站在了江南这边。那一架吵得风云变色，孰是孰非现在已说不清楚。有人看不过发了站内信给今何在，说江南人品不好。今何在傲然回绝，笃定异常，像是背靠着坚硬的花岗岩。
　　那个时候今何在出现不多，每一次出现都跟江南同步。
　　那个时候他叫他猴子，这个昵称一直叫了好多年。
　　《科幻世界·惊奇档案》的九州版是个很有意思的的构思。那会儿柳文杨还在，《惊奇档案》满足了无数少年对世界的幻想，《科幻世界》编辑部打开了一扇窗，孩子们看见夜晚的星空，璀璨仿若上帝的心脏。今何在对江南说，我们一起写个架空世界吧，像《龙枪编年史》那样的，东方的奇幻构架，属于我们自己的克莱恩，索林那瑞，骑士和侏儒。
　　江南想了很久，在那些辗转反侧的夜晚，他一遍遍想着今何在给他描述的未来，他尝试说服自己留下，可骨血里澎湃的渴望逼得他坐立不安。
　　于是他下定决心，说，好。
　　然后从圣路易斯飞回上海，扔掉未完成的学业，义无反顾，身无长物，犹如穿着破烂铠甲的索兰尼亚骑士，绣着翠鸟和玫瑰的旌旗随风飘扬。
　　在来福士广场见到今何在时，他觉得有些无法相信，这个腼腆羞涩的男人真的是网上伶牙俐齿的今何在？巨大的反差令他很想大笑，但依旧抿紧唇忍住笑意。今何在看上去有点尴尬。他端详他清秀的容颜，有些小小的惊叹。
　　分明是个十八岁的正太啊。
　　今何在安静得很，总是有点天然呆的样子，眼神清澈，身形瘦削，走在江南身边的时候只到他肩膀。江南看着他微微仰头的样子，衣领下露出线条清晰的锁骨，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痒痒得一直想笑，嘴角勾出个弧度，怎么也消不下去。
　　他想，原来猴子你是这样子啊。
　　那时候他们认识三年，第一次见面。




2

2、第　2　章　。。。　
　
　
　　Are　you　the　one？
　　Who’d　share　this　life　with　me
　　Who’d　dive　into　the　sea　with　me
　　Are　you　the　one？
　　Who’s　had　enough　of　pain
　　And　doesn’t　wish　to　feel　the　shame；　anymore
　　Are　you　the　one？
　　——《Are　you　the　one？》
　　
　　斩鞍，大角，水泡，多事，遥控，江南，今何在。
　　后来的七天神。
　　江南看着屏幕上的七个名字，心中忐忑。这条路算得上是破釜沉舟，他相信他们可以创造一个辉煌的未来，但站在十字路口的时候依然有些惶惑，即使已经做了选择。他有些出神，不由自主地计算着未来各种的可能性，虽然知道现在想这么多也是没用。猴子从MSN上发过来一个问号，嘀嘀的消息提示音点醒他陷入死循环的大脑。
　　“干什么呢？半天没动静。”
　　“没什么，想事情呢。”
　　“又胡思乱想啊你？”
　　江南笑笑，扯开话题：“哎你说我们自己建一个坛子得了，省得老蹲人家那借住。”
　　MSN上跳出来一个惊讶的表情：“你想得真够远啊？”
　　“有备无患。”
　　“好吧，找天跟他们商量一下。”
　　顿了顿，又跳出一条信息：“别想那么多了，慢慢来，一定能行的。咱几个谁拉出去不独当一面啊，而且想太多会秃头！”
　　已是深夜，江南住在租来的小屋里，面对一台发着幽幽蓝光的电脑，屋子外不时有车子经过，轮胎碾过水泥地的声音听起来遥远而虚幻。江南觉得如果能从高处俯瞰自己的人生，这个夜晚一定意义非凡。
　　他扭头看了一眼表，三点十分。
　　“猴子你是不是该睡觉了？”
　　“………………江姐你真是老妈子。”
　　“未成年儿童要注意身体健康。”
　　对方大怒，丢过来一串炸弹，然后头像暗掉下线。
　　江南扯出一抹笑容，心情慢慢安定下来。猴子是很好猜的人，直率坦诚七情上脸，活得简单而恣意。他有时候会莫名生出一股保护欲，虽然自己也知道无厘头又没必要，但是看着这个家伙孩子气的发言，就会觉得他需要一个人照顾。
　　奔三的年纪，长得活像大一新生，去网吧玩就他被卡住要身份证，每次走在身边的时候，微微仰头的样子，看起来幼小而无辜。但是他知道这个人身体里有怎样激越的情感，落在纸上能溅出一片锦缎。
　　那是他永远也不会的方式，粗糙而高傲。
　　江南关掉电脑，和衣躺在床上，他从窗帘的缝隙间看见天空，漆黑如深渊，犹如他茫然不可预知的未来。但是我不会输，他想，我有同伴，有梦想，有坚持，我不会输。
　　两个星期后，他们有了自己的论坛，第欧根尼的龙渊纪事，从此开始了大吵三六九小吵天天有的掐架年华。一个设定翻来覆去地争，要改上好几遍才能定稿。有次他们争龙族的设定，大吵一星期，谁也不让谁。中国人对龙有着天生无法释怀的情结，没有龙的幻想小说就像吃法国大餐不上主菜。结果你一言来我一语，争论了N久这个种族的设定还是只有“传说中”三个字，最后今何在皱着眉瞅了半晌，联合江南遥控一起毅然将之屠了。
　　从此江南叫他“传说中最伟大的屠龙者今何在”。
　　关于架空世界的名字，也是另外一个争执点，双方阵营在九州跟九洲间进行你来我往的阵地战，掐了有好长一段时间，双方力量持平，谁也无法说服谁，最后干脆搞投票。
　　江南问过猴子，他说喜欢九洲。
　　于是电脑前江南掰着手指算了半天，长叹这次要功亏一篑了，真是不甘心啊不甘心。他皱着眉想辙，可是寻思来寻思去，貌似没什么办法能说服这群老顽固了。
　　今何在半天不吭声，江南有些奇怪，MSN上敲了也没反应。他有些疑惑，该不是不吃饭饿晕过去了吧……漫不经心地按着F5，想要不要打个电话。
　　结果一刷新，今何在的帖子跟在后面，说，我选九州。
　　江南愣了愣，心口有些暖，喜悦夹杂着别的什么扑上心头，他忍不住笑起来，很想顺手摸摸猴子毛茸茸的脑袋。可是隔着网络，也只能打个表情过去说，谢了啊。
　　那边慢吞吞地回一句，有啥好谢的。
　　他点了根烟，蓝色的烟雾缭绕着升上天花板。深夜有些冷意，江南找了件衣服披在身上，坐回来的时候看见ID群中似乎特别亮眼的那三个字，忽然觉得一个人生活其实也蛮寂寞的。
　　下一项是讨论创作计划。江南打算写部长篇历史题材，一个王朝的兴衰，这样可以把各个种族都串连起来，同时给出年表，就像《龙枪编年史》在　DND结构框架里一样，起一个基石的作用。其他人可以在这个基础上做出各种不同的诠释和延展。如此一来，江南的作品就可以给各个背景提供一个大概的设定，就好像从主干抽出来的分支，这对多人架空创作来说比较容易。
　　这但这毫无疑问是个极具挑战性的工作，猴子毅然提出可以写羽人的那部分，作为对江南题材的补充。
　　论坛上一片不赞同。毕竟猴子是个靠灵感写作的家伙，天马行空才是他的状态，固定框架下的尝试对他来说其实很辛苦，就好像被绑住翅膀的鸟，在广袤的大地上蹒跚学步，既不是擅长的领域，又违背本人的个性。这场论战持续了三天，七天神除了江南都参与进来表过态，语重心长地说，大路朝天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多事专门就此找他详谈一夜，试图说服他放弃这个不靠谱的构想，结果猴子又一次发挥了他无所畏惧加不听劝的二百五精神，顶住压力说，我乐意给江南写同人。
　　多事大怒，说你俩怎么还捆绑销售！
　　猴子发了个笑脸，不说话。
　　江南看着那个ID下傻傻的微笑表情，心中温柔而酸涩，手指在键盘上徘徊良久，终究是没有说话。
　　你还真是义无返顾。
　　两天后，他从MSN上敲给猴子一条信息，说，我们住一起吧？
　　对方不明所以：“啊？”
　　于是江南绞尽脑汁将理由阐述了个遍，从互相监督方便探讨一直扯到你不好好吃饭睡觉我得看着你，最后猴子终于听不下去了，说，打住打住我答应还不成么？
　　江南说，那说好了啊，到时候不许变卦。
　　猴子说，好啊，不变卦。




3

3、第　3　章　。。。　
　
　
　　Black　is　the　colour　of　my　true　love's　hair。
　　Her　lips　are　like　a　rose　so　fair。
　　She's　got　the　sweetest　face　and　the　gentlest　hands。
　　I　love　the　ground　whereon　she　stands。
　　——《Black　is　the　colour》
　　
　　时光匆匆到了三月，冬季的寒意尚未全部退却，春天的绿色已经远远出现在地平线上。创建公司前乱七八糟琐事埋头的日子里，某天中午，江南从　MSN上敲给猴子一条信息：“搬家事宜怎么办啊？”
　　猴子很快回过来：“你还没忘啊。”
　　“那是自然，我看上一套房子，等下一起去看看？”
　　于是下班后，两人徒步走去看房地点。上海的路从来横不平竖不直，江南又是个路痴，所以为了工作方便，特别选在离公司近的地方。江南拿着之前找人问路时画好的地图，比着方向左拐右拐，十五分钟后，两人站在一栋住宅楼下，灰色的建筑屹立在寸土寸金的市区，睥睨天下。猴子神情颇为复杂地扭头问他：　“你确定是这？”
　　江南一头雾水：“怎么了？”
　　猴子盯着他，指指旁边绿色的路牌，上书：龙阳路。
　　江南眯起眼睛深沉感慨：“真有文化。”
　　猴子也跟着感慨：“俩男的住龙阳路，真配。”
　　江南心里咯噔一下，莫名地有些脸红，于是他咳嗽一声，说：“上去看看？”
　　猴子点点头。　
　　房子是很普通的那种两室一厅，坐北朝南，采光不错。江南在网上网下找了好久，务求一击即中。而另一方面，猴子也没太多要求，转了一圈看看价格跟户型都合适，最主要距离公司近，省得每天挤公车，就算忘了什么回来取也方便，于是也就没再多折腾，当下就跟中介公司敲定是这里了。
　　等到手续跟房租都弄妥，已经是两个星期之后。
　　搬家入住的那天真是热闹，能到场的天神都过来捧场。家具很简陋，江南自我安慰说创业都是辛苦的嘛~好日子在后头！猴子一如既往的沉默，搬完东西就站在一边傻笑。群众环视一圈，赫然发现江南的被子居然是华丽而粉嫩的粉红色！整个房间看起来活像小夫妻的新房，于是开始不约而同起哄说新婚快乐啊~百年好合啊~多子多福啊~有人忽然冒出来一句“我说猴子怎么那么死心塌地，敢情你们早就有一腿！”然后群众恍然大悟：“你俩这算私定终身啊！”
　　江南多少有些不自在，好在房间里吵得乱七八糟也没人注意，他尽量自然地把话题扯开，谈笑间偷偷看猴子一眼。他站在不远处扒扒头发，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阳光从侧面打过来，长长的睫毛像漫画一样翘起个弧度，末端是漂亮的金黄。
　　江南一瞬间有些失神，反应过来后赶紧扭头，投入热火朝天的互相编排中。
　　心脏在身体里，像被什么缠住了一样。
　　之后的日子延续之前在论坛上的插科打诨和努力联系创办新公司的各项事宜，桩桩件件都忙得人四脚朝天。大角说我们没有经验，干脆全权交给江南去打理算了。江南一听此言仿佛看到商业精英的光环在眼前闪耀，犹如饥饿的野狗面前出现了块酱骨头，二话不说豪气冲天接下了这个担子，然后就打算去熨他的精制阿玛尼西装收藏。
　　猴子语重心长：不要辜负我们的期待。
　　江南做指点江山状：倚天一出，谁与争锋！且看我拿下这锦绣河山与你看！
　　群众准备多时就等这时候去吐槽，于是群情激奋一通埋汰，江南戴着耳机都能听见猴子在隔壁房间的大笑。
　　春天很快过去，然后是炎热的夏季。他们推出两期试刊，并结束了与《SFW》的合作，筹划着推出属于自己的品牌，在幻想文学刚刚兴起的中国市场抢占一席之地。
　　“这是天空里的第一滴水，我们相信它会变成海洋。”
　　这是写印在试刊号卷首的句子，后来写在九州论坛的首页。
　　两期试刊的情况都不错，但真正要出一本杂志并不是容易的事，猴子家里人有些担心，江南还专门陪他回去过一次，为二老条分缕析了一遍优势劣势，以期能最大限度让他们放心，就差没说“跟我混，有前途！”，而江南一幅温文尔雅成竹在胸的伪精英面孔骗起人来还是很有效果的，没多费功夫，二老就被他收得服服贴贴，坚信儿子跟着他未来一定前途光明。
　　回上海的路上，猴子鄙视他：“巧舌如簧。”
　　江南悠哉游哉地回答：“应该是舌璨莲花。”
　　然后是宣传，筹备，申请杂志刊号，寻找合作伙伴，吸引投资等大大小小的工作，清闲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他们怀揣着梦想，希望有一天能独步天下，中国的幻想史上会有他们一席之地。忙碌的时候，挫折的时候，惶恐不安的时候，只要想到兄弟们站在身边，江南就觉得自己可以无所畏惧。
　　不管怎么样，至少猴子总在他这边的。
　　他眯起眼睛，隔壁的房间静悄悄。
　　七月份，赶工两个月《九州幻想》第一期正式出炉。庆功宴上工作人员举杯相庆，众老妖个个衣冠楚楚得瑟非常。首战告捷，虽然征途还长，但毕竟是个好的开始。
　　江南回头，穿过重重人影看见今何在有些腼腆的笑容。
　　心里像有只鸟，鼓动着翅膀要破体而出。
　　未来在前方，朋友在身边，晶亮的玻璃杯盛着红宝石样的美酒，夏日的夜风从窗户里吹进来，枝繁叶茂的树开出芳香的白色花朵。他像是第一次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翅膀，湛蓝的天空铺开在头上，只要他想，就可以如鹤雪凝羽而翔。
　　他大笑起来，觉得遇到这群人真好。




4

4、第　4　章　。。。　
　
　
　　Once　I　had　the　rarest　rose
　　That　ever　deigned　to　bloom。
　　Cruel　winter　chilled　the　bud
　　And　stole　my　flower　too　soon。
　　——《Love　Song　For　A　Vampire》
　　
　　冗长的时光里的一点点异样很快就被抛到脑后不再想起。偶尔坐在电脑前敲字的时候，江南会想搬家那天的惊鸿一瞥，究竟是怦然心动还是一时脑抽，他在工作间歇翻来覆去想了很久，始终没有答案。那一日异样的心情像梦一般逝水无痕，他很认真地打量过猴子，觉得应该不是自己会喜欢的类型。
　　我明明喜欢丰胸细腰长腿的美女啊，他想，怎么会喜欢上一个十八岁的平板正太。他抬头瞟一眼不远处皱着眉坐在电脑前的猴子，扶额，衣着品味还这么糟糕。
　　大概是一时抽筋吧，他安慰自己，可能兄弟当久了偶尔会有些傻。他把心思重新放在工作上，盯着电脑的眼睛有些发花，抬手揉了揉，漫不经心地想着要不要让助理去买个盒饭回来。
　　《九幻》销量还不错，公司运转目前看来一切良好。五个月的时间里江南慢慢将一切带上正轨，虽然有些累，但是他觉得还是值得的。已经到了一月，上海的冬天总是阴冷阴冷，办公室活像个天然冰窖，所有人都恨不得抱着暖宝裹上毯子龟缩在椅子里不动。猴子死缠烂打了几次说不要来了来了也没事做跟白痴一样而且还这么冷，江南拗不过他，看样子是快要妥协了。
　　门开，一股冷风灌进来，江南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然后看见大角夹着一摞文件走进来，扬起手打了个招呼。
　　“啊……大角你的稿子写完没！”
　　大角大汗，勉强扯扯嘴角：“快完了快完了，你黄世仁啊？”然后看看他，“我说你黑眼圈怎么这么重啊？别太拼了，身体重要。”
　　江南叹口气：“没办法，事太多了。”
　　大角颇有些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勇敢的少年啊快去创造奇迹。”
　　“切……”江南撇嘴，“不知道谁是黄世仁。”
　　“啊？什么什么？对了我找猴子有点事啊，回聊。”然后迅速闪人。
　　江南无可奈何地看着他迅速闪到猴子那边开始胡扯，然后仿佛说起了什么，两颗脑袋凑得越来越近，指着电脑屏幕嘀嘀咕咕。猴子忽然咳嗽了几声，声音有点哑，大角偏头看一眼，从包里翻出来一包草药丢给他，黑黑的，也不知道是什么种类，大概是补气健体的。猴子嫌恶地推开，小声抱怨着了几句，然后猝不及防间被大角一掌拍在背上，两人对看一眼都笑起来。
　　江南愤愤不平地想，ＴＭＤ。
　　之后的几期杂志上，江南找茬明着暗着埋汰大角，然后有事没事拽着猴子使劲现，全公司的人都要受不了了，起哄说你俩啥时候办证啊？见过家长没啊？玩笑越开越过分，每每都要弄得猴子面红耳赤恼羞成怒才罢休，这时候江南就肚子里嘿嘿笑半天，脸上还是一副温柔可亲善解人意的绅士模样。
　　于是全公司都埋汰他们三角恋。
　　而大角呢，站在旁边摇摇头一幅云淡风轻的样子。
　　四月份的时候猴子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