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鼓魔-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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脏老头腿软头昏,在船头倒了下来,酒葫芦也掼在一边。船老大笑道:“你还夸说酒量好,喝了这么半葫芦酒,就醉成这个样子。”回头对伙计道:“小六,你扶他到后舱去睡罢”
“这老头可真会演戏!”令狐玉想。
船老大提着酒葫芦,跟到后舱,用手摸了摸脏老头额角,只道已经昏迷过去。
这才低声向小六道:“这老东西实在可恶,方才险些把我急死了,要说他是内家子吧,先问问他,一问三不懂,全对不上来,要说他不懂罢!又似乎门门在行,我给他装酒的时候,他闻了又闻,说我给他的是药,不肯喝,我正急得不知要如何对付他才是,他却又咕咕喝了下去。
我因为怕他有点鬼门道,才比平常多放了几倍的药进去,他喝上一口,也得醉个一晚,这半葫芦酒喝了下去,就是给他解药,也不见得醒回来,这老东西可真活该。”船老大滔滔不绝地刚把话说完。
“你药放少了,恐怕没有力量!”耳朵边又有人在低声说话。船老大在蓦地一惊,连忙问小六道:“小六,可是你在我耳朵边说话?”
小六望着船老大愕然道:“我正在听你说话,哪有人在你耳朵边讲话?”
船老大望了望脏老头,他还是方才那样睡法,一动也不动。
不由低头暗想:“难道碰到了狐仙不成?这真是白日见鬼。”
船老大不作一声,跑过去看看脏老头,又用手摸了摸他的鼻孔,对小六道:“天色还早,咱们且去吃了饭再说”两个人走出舱去。令狐玉晚饭过后,看了一会书,熄灯就寝,悄悄将长剑放到枕下。辗转反侧,睡不着觉。心痒痒等着看这好戏如何开场,披起衣服走上船头,做出欣尝夜景状。
看看已经二更过去,江风吹浪浪打船,一阵阵清晰可闻。蓦的,肩头上似乎被人轻轻拍了一下,耳朵边仿佛有人轻声道:“年轻人小心了”
令狐玉假装不懂,呆呆看了老头一眼,回到舱中,将自己的铺中放进一个枕头,把被子牵过来做成人形状,身体一滚滚到船舱角落里躲起来。
二更时分,船老大准备停当,精神抖擞,吩咐两个伙计到后梢替自己把风。他手上握着一柄明晃晃的单刀,悄悄地从船后舱向前面走去。
月黑星息万籁俱寂,只有芦荻秋风,飒飒有声。船老大刚踏上甲板,看到有一个人影蹲在船沿上,伸出屁股对着江面拉屎。船老大心里有点吃惊,暗想:“莫非是前舱的客人起来大解?怎的我们在后舱竟没听到一点儿响动呢”
两个伙计,自己刚才还吩咐他们,到后梢去望风,决不会出来,就是出来,也没这么快?脏老头早就醉得不省人事了,那么除了前舱的客人还有谁来?
船老大想罢,就把单刀藏到身后,装若无其事的走过去。看看那人还蹲着一动不动,他恐怕砍了自己人,慢慢的凑近过去,定睛一看,不禁惊得目瞪口呆!船边上哪有什么人?连像一个人影子的东西都没有。
船老大揉揉眼睛,心中打愣,方才清清楚楚看到一个人蹲在这里,哪会眼花?今天真是活见了鬼。“别管他,办正经事要紧。”他蹑手蹑脚地踅近前舱,摸到舱门,习惯地把门闩拨开,这是他自己的船,当然不会费事。那知等他用手轻轻一推,两扇板门却分毫不动,心中又是一惊,小心一摸,原来横闩并没有拨开。不禁暗骂自己糊涂。今天做起事来,怎么会如此颠三倒四?船老大再次小心翼翼地拨开门闩,慢慢跨进脚去。蓦听舱里的客人正在翻身,他以为客人醒了,怕被他听出声息,立即停脚不动。
又过了一会,听客人起了呼噜声,才敏捷地钻进舱里,算准人睡觉的地方,右手举起单刀,左手向前伸出,摸索人的头颅,因为如果一刀不中要害,客人起来作个垂死挣扎,岂不要大费手脚?
这正是他谋财害命的经验老到。哪知他不摸犹可,这一摸,把一个吃了多年黑饭的船老大直吓得缩手不迭。原来他摸着的头,一触手,就觉得不像是前舱客人的,因为前舱客人,是个年轻小伙子,头发光溜溜的,现在摸到的却是乱蓬蓬、粘腻腻,尘垢交结的一头短发。
“咦!这不是后舱里醉死过去的脏老头吗?怎的睡到前舱来了!管他呢!反正你脏老头也好,小伙子也好,老子今天都要送你们到姥姥家去的。”
船老大念头一转,右手单刀,登时猛砍下去,等单刀收转,他习惯地伸手向刀与一摸。
奇怪!刀口上似乎没有粘着血水,敢情这一刀前没有砍中?接着又是一刀劈下去。
想不到竟劈了一个空,上身向前中,陡觉腰间一麻,全身酸软,心中不由叹息:“到底年轻老了,什么都不中用啦!这劈空了一刀,也会挫起气来”
“呛啷”,右手的单刀,也落到舱板上,发出声音。
船老大心中大急,要想赶快逃跑,可是两条腿哪里还听他使唤?竟然和定住了一样动也动不得。四肢百骸,浑身瘫痪。他多年江湖,心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是遇到了对手。可是舱里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只觉船身微微摇动,仿佛船已经开了。
船老大焦灼万状,汗出如雨,他放低声音,苦苦求饶:“那一位老爷子,是小的瞎了眼睛,只求饶我一条狗命,小的下次再也不敢做这种勾当了,你老手下留情,请饶了我罢!”
尽管他一遍又一遍地苦苦哀求,就是没人答应,也听不到什么声响,连后舱两个伙计,也一点声音都没有。
夜是如此的沉静悠长,船老大似睡非睡,似醒非醒,一时一刻地挨了过去。
晨曦逐渐地透进船舱,他睁眼一看,舱里一个人也没有,自己倒在角落里,浑身无处着力,动弹不得,离身边不远,横着一把明晃晃的单刀,想起昨夜的情形,直似做了一场噩梦。
后舱里这时有了声音,那脏老头打着呵欠,伸了个懒腰,口里含含糊糊地还在说着:“好酒!好酒!真是好大的力量。”
令狐玉早已从角落里翻进来,睡进了被窝,直是佩服这老头。他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救自己?
他细细思索着昨晚的情形,又望了望脏老头,正想开口,却见脏老头伸着脖子向外张望道:“哦!船已经开啦!
我昨天喝了这半葫芦要命的酒,直醉得我老头子一夜不得安宁,尽做着恶梦。
起先好象便急得紧,正蹲在船沿上大解,朦胧中看见一个人把刀藏在身后,要想杀我。
我一害怕,就躲进你的舱去,那强盗却跟着过来,伸手就拔门闩,我老头子连忙把闩拴上,躲到你床上去。
那知他跨进舱来,伸手在我头上摸了一把,就是一刀,幸好那一刀势还不太重,我有头发挡住了,不曾受伤。那个强盗举起单刀,第二次又将劈下来,我虽然喝醉了酒做梦,心里明白,这一下怕受不住了,连忙滚下床来,那强盗好像了瞎了眼睛,他并没有瞧到我,空劈了一刀。哈!我恨他太不长眼睛,躲到他身后,在他腰眼上呵了他一把。那强盗可真没用,竟然就躺了下去,我老头子头重脚轻,糊糊涂涂地又好象睡在后舱了。哦!这次来了两个人,其中一个说:‘给他一刀,就完了。’一个却说:‘一刀砍死了,太便宜了他,多给他几下罢’果然,砍了我好几下,可是都砍在棉絮上。我老头子又好气又好笑,结结实实地打了他们几下耳光,要他们赶紧开船。哈哈!船真的开了。”
船老大在前舱可听得一清二楚,不过心中不解那脏老头喝了半葫芦药酒,何以这时候不解就醒?我若再不挣扎起来,给两人看到,如何是好?
他咬着牙,拼命挣扎,无奈力气都是白用,耳听后舱两人,脚步声从船边绕到前舱来了。
船老大既无法逃走,只好紧闭上眼睛,听凭摆布。
脏老头走在前面,踅到船老大身边,笑道:“果然有个瞎眼强盗,哦!你是船老板,怎的不好好睡觉,却做起买卖来了?”
说着凑近身去,用手拍拍他肩膀,道:“船老板!你为什么还赖在角落里,不肯起来呢?
我老头子一上船,便和你说过,有生意,大家帮,咱们是线上的朋友,自己人。你偏要装糊涂,不但不理会我,还要拿药酒来想我我蒙倒。
你将‘灵丹子’放进酒葫芦去的时候,我不是在你耳根前说,叫你多放些,少了没力量,你分明听到了又不理会,我真不懂你存的什么心?”
船老大听了这话,才知道这脏老头是个大奇人,果然自己瞎了眼睛,只得苦苦哀求。
这时却听脏老头对船老大道:“我老头子并没捆你,又没打你,求我作甚?”船老大一试手足,果然已经可以活动,原来老头已经在那一拍之下解了他的穴道,赶紧翻身过去,一连磕了几个响头。
脏老头怒道“我老头子最怕人做磕头虫,你好好的把这年轻人送到地头就是了。”
接着用手一指对岸笑道:“啊啊!我老头子到地头啦”
他话没说完,脚步歪斜的踅近船边。
一面说话,一面梯里他拉地蹬着水面,往对岸走去。
船老大仿佛见了神仙显灵,直吓得目定口呆,跪在船头上,不停地叩头。
令狐玉记得,老头走时,只是用一种怪怪的眼神看了看他手中的扇子,拎起酒壶就径自下船去了。
船老板还跪在地上,令狐玉觉得用不着和这种下三滥的强盗为难,平举前掌,对准前舱的桅杆一推,只听得“哗啦”一声,粗大的桅杆被掌风拦腰切断。
他不再望那强人一眼,一个人下得船来,飞也似赶上老头。“老伯,请留步”令狐玉喊道。
“小伙子好聪明!开始我还给你蒙住了,只当你不知道。”老头笑道。
“前辈,你真的记不得我了?”令狐玉问道。
老头子诡谲一笑,没有搭腔。
“老前辈,能向你请教一件事吗?”令狐玉不肯罢休,决定单刀直入。“说吧,孩子。”老头懒洋洋道。
“告诉我,这是什么?”令狐玉拿出扇子。
“一把扇子罢了,还问我。”老头道。
“为什么你特别注意我这把扇子?这已经是第三次了,你是第三个注意我的扇子的高人。”
“别胡扯了,孩子。”老头呵呵一笑。
“老前辈,你今番不告诉我,我就缠定你了。”令狐玉不依不饶。
“你跟得上我吗?”老头再次诡谲地一笑。倏忽不见,看不出来用的什么手法。
令狐玉目瞪口呆,过了一会儿,正待往回走,却听到老头对他传音入密:“管好你的扇子,千万别丢了,它会救你的命”
这是第二个人这样对他说话;最先说这话的是他的师父。
司马越。
令狐玉觉得自己给弄糊涂了。怔怔地回到镇上,到市场上买了一匹马,取道望万县方向而去。
这日日中,到了一个名叫五斗谷的小镇子。
令狐玉腹中饥饿,一看见前面酒旗招儿,连忙就策马过去。
到得酒店门前下马,却见门外还栓着一匹白马,四蹄如雪,浑身没有一根杂毛,昂首顾盼,十分神骏。令狐玉心中暗暗喝了声彩,围着那匹马来回转了几圈,恋恋不舍转身步上酒楼,找了一个空席坐下。
要过饭菜之后,令狐玉方吃了一口,想起从前一直和师姐一起,如今却是独自一人,鼻子就是一酸,却又想起每次到了生地方,师姐总要将环境细细审视一番,方才能放心吃喝。不禁也就学了师姐的样,将这酒店里诸人审视一番。
却见食客多是些不起眼之人,只是南面临窗的座头上有一位书生却还服饰整齐,腰上挂着一柄鹅黄穗子的长剑,微侧着头,正在凭窗远眺。从侧面看去甚是俊逸潇洒,只是身子略嫌纤弱,敢情是位读书的相公。
令狐玉正如此这般想,谁知那书生也蓦地回过头来,两道清澈如水的眼神,正和令狐玉碰个正着。却才看清楚这位书生打扮的少年,年纪和自己不相上下,却生得脸若傅粉,唇若涂朱,两条斜飞的风眉,一双秋水也似的眼睛,转动之间,黑白分明,一张俏脸笑容可掬,看着就使人舒服。
那少年书生和令狐玉四目相接,敢情有点脸嫩,只见他赧然低头,慢慢地转过脸去。令狐玉也就只得转过头来自顾吃喝。
少顷,酒店里又来了三个商贾打扮的客人,说说笑笑,一付财大气粗的样子。
待得这三人身子方始坐定,忽听门外又有马嘶之声,来在店前止祝立刻楼梯上又登登闯进来两个彪形大汉。来人向这三个商贾横了一眼,就在另一桌上坐下。
令狐玉见这两个大汉清一色的劲装,背上各负长形包裹,一脸强悍之色。落座之后拍着桌子,高喊酒保,要酒要菜地忙个不停。
酒保也自看出这两人是江湖中人物,情知不好应付,故也侍候得特别小心。不一会儿就酒菜齐上。两上大汉吃得甚是匆忙,待得狠吞虎咽,风卷残云之后,两个人会过钞,回头又看了三个商贾一眼,方才匆匆下楼。
却不料这一切都让那少年书生看在眼里,但见他嘴角微露冷笑,跟着站起身来,取出一锭银子递给店伙,回头望着令狐玉露齿一笑,也匆匆下楼而去。
这令狐玉终脱不了少年心性,早已看出那两个大汉不是善良之辈,如今又见这少年书生走得蹊跷,情知今日又有好戏可看,也便三口两口吃饱了肚子,付了酒饭钱,也跟着走出酒楼。
走到门口,心里惦记着那匹浑身雪白的骏马,一眼望去,哪里还有影子?心知必是那书生的坐骑,心想这俊人配俊马,却也正当。想到这里,令狐玉才牵过自己的马来,估计了书生去的方向,上马追去。
走不多远,依稀可以看到三个商贾在前面纵马疾驰的背影。令狐玉只是不慢不紧跟在后面,看看已走了三、四十里,天色逐渐接近黄昏,群鸟投林,牛羊归村,四野慢慢地昏暗起来,三个商人已不知去了哪里。
少年觉得老大无趣,想起自己尚有正事要办,却是不该追了这么远来看热闹,遂掉转马头,策马回去。
谁知刚转过一道山坡,穿出树林,就猛听一声吆喝:“快点,莫非你想找死”令狐玉抬头一瞧,却见松林前边停着三匹健马。两个蒙面大汉,一个手持齐眉棍,一个手执明晃晃的单刀,正在大声吆喝。
令狐玉须着那单刀的指向,定睛一看,却见方才那财大气粗的三个商贾,此时正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地掏出珠宝,向这两个强盗捣蒜似叩头求饶。又赶上了一场好戏!此番出门,竟是处处碰上翦径的强人。令狐玉感到甚是好玩。
想起方才这三个阔佬在那店中神气活现的样子,如今须是让他们吃点苦头。
想至这里,令狐玉抿嘴一笑,一闪闪到一棵大树后面,要看这戏怎地演下去,打定主意等这戏临近尾声时再出手干预。但有人比他令狐玉更性急。
只听得来路上一声马嘶,银铃齐响,一条白影飞也似窜。
入这抢劫现场。
令狐玉一看,嗨!马上不是酒店中那少年书生却又是谁?骑的正是那匹栓在酒店门口的白俊马。
好俊的马!这书生好俊的骑术!
果然戏中有戏。令狐玉好生兴奋。
两个强人见来了生人,一使眼色,刀棍齐上。
只见那书生闪身避开来势,鞭交左手,呛啷宝剑出匣,喝道:“不长眼的狗强盗,让你们试试少爷的剑锋也好。”
说罢手挽剑花,一招“金针飞渡”分刺两人。
两个蒙脸大汉哪知这招数的厉害,两人齐上,同时刀棍齐砸,“呛”的火花飞溅,剑锋过处,单刀给截了一道缺口,齐眉棍也被直震开去,两个歹人给那少年的一剑震得双臂发麻,目瞪口呆地那里。
一个强盗惊道:“哥哥小心,这少年手底硬扎”
一声未落,那书生的宝剑已疾如狂风暴雨般杀来!
两个大汉,这时势成骑虎,明知不是人家对手,欲罢不能,只好拼命进招,居然也刀光霍霍,棍影如山。
令狐玉见那书生身法美妙,盘旋进退,有如一团电光,滚来滚去煞是好看!
两个大汉,被他杀得步步后退,一脸惊恐,汗流满面,那少年书生却仿佛在舞花剑,一招一式似在表演,口中还念念有词,将自己的剑招一一叫出名字,仿佛一个诲人不倦的剑术教师爷。
“两个蠢货,看清了,仙人祝寿!”
在花雨缤纷的剑光之中,少年书生声含笑意,中呼剑招,剑光一闪,“拍达”一声,那条齐眉棍被震脱手,“呼”的一声一飞老远。
两个蒙面大汉似也看出这书生不存伤害之意,呼地一齐跳出圈外,喊声——“住手!”
那使棍的空着手向书生抱拳,道:“小哥,咱,技不如人,今日承认栽了,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小哥,请留个字号”
少年书生笑道:“凭你们两个草包,也配问少爷的字号?却是告诉你怎的?还不快滚,待小爷下次再遇见你等,定叫你等血溅荒原,滚罢”
两个蒙面大汉一声不吭,捡起棍子恨恨而去。
三个商人这才清醒过来,对了那少年千恩万谢,其中,—人从地上捧起一把金银珠宝向少年走去,抬眼却见了少年的一脸怒容,却又搭讪着将东西收起,再对这书生拜了一拜,慢慢去了。
“那躲着不买票就看戏的相公,下场锣鼓都敲了,却还待不出来?”那少年书生待得三个商人走远了,突然对着令狐玉藏身的方向笑着喊道。
令狐玉闻声吃了一惊:“这老兄却是怎生知道我躲在树后?今番莫不是又逢了个技高一筹的好汉。”
赶忙从树后转出,抱拳道:“相公好身手,若不是相公出手相救,此三人性命休矣。不知相公如何称呼?”
少年书生道:“萍水相逢,未便告之,相公就叫我无名弟罢。”令狐玉道:“这样也好,无名兄弟,你也可我叫没名没姓兄。”
说毕望了这少年书生一眼,两人一起大笑。
少年书生对令狐玉道:“我猜兄长也属武林中人,如蒙不弃,咱俩一齐去前面镇上找个地方吃饭聊聊如何?”
令狐玉正在佩服这书生好手段好侠义心肠,闻言大喜道:“如此最好。”策马过来,与这书生并骑缓缓而行。
行得不久,二人已来到小镇。两个美貌少年牵了马东钻西逛,终于选了一处酒楼。这少年书生将那匹漂亮的白马仔细栓好,方才与令狐玉一起上楼,找了个雅座坐下。
四周却是些一般客人,正在喝酒猜拳,高声谈笑,整个酒楼上,都是乱哄哄地一片。
这令狐玉再次将这红唇白齿的少年书生打量一回,只觉得那音容笑貌好象师姐,不禁心里又是一酸,端了那酒却是喝不下去。
“此番却是怎的了,不是想妈妈了吧,没名没姓兄?”
这少年书生邂逅相逢了一个与自己年龄相若,脾气相投的漂亮伙伴,兴头正高,看了哭丧着脸的令狐玉,不禁刺了他一句。哪知这令狐玉从小就没了妈妈,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就是师父和师姐莫小娟,这书生无心之言再次戳了他疼处,脸上越发不好看。
“怎么了,若是兄长嫌小弟在此累坠了你,直说了出来,小弟另找一桌坐了就是,何必捞出这付借了你黄谷还了你糠的样子?”这少年书生快人快语,竟不肯放过令狐玉。
经这少年书生如此说,令狐玉心下老大过意不去:“兄弟休怪,我是见了兄弟的模样想起一个人,故此心里嗟伤,不想就得罪了兄弟,为兄的罚上一杯如何?”
说毕,倒了一杯酒一饮而荆“我这模样却是让你想起谁了?”少年书生狐疑道。
“想起我妈妈。兄弟倒是说对了。”令狐玉想自己与这书生萍水相逢,三言两语哪里说得清楚?遂顺口开了一句玩笑。
“那你就叫我妈妈好了。”少年书生知他在随口敷衍,不过见令狐玉气色转好了些,心下也自高兴,不愿和他计较。殊不知这令狐玉虽是随口而出,倒也说得有三分实话。
那莫小娟在他心中,正是大姐姐,小妈妈,可心的情人等等各种角色兼而有之。
那无名少年是个精明伶俐之人,见了令狐玉脸上强颜欢笑的表情,却已猜中这伙伴心中定有什么惨痛的心事不便告知,立即顾左右而言他,主动提出早去找一家客店歇下的话头。
令狐玉正想一个人呆一呆,听了此言甚合心意,遂起身离了酒店,与这书生一起去寻了家客店住下。
临到定房之时,这少年书生要了一人一房,说是不惯与人同房,令狐玉也是正中下怀,遂也没有多问,各自回到房中歇下。
是夜令狐玉躺在床上思潮起伏,辗转反侧,却是久久不能入睡。
这美貌少年的音容笑貌弥满他的心胸,似乎活生生就是他亲爱的莫小娟师姐,忽儿就仿佛回到了童年之时——十岁不到的小师姐象妈妈一样,一早就闯进他的房中,拍打他的光屁股:“起床练武了,懒鬼”;想起师姐告诉他的,师父为他们安排的亲事:想到师姐眼下的险恶处境……
直听到夜已交二更,方觉朦胧有了点睡意。
正在此时,却听得屋瓦之上似有细碎之声,他也不以为意,只当遇了梦寐,后来猛听一声斥叱,由近而远,这才连忙翻身起来,打开窗户一看。星月交辉,人声静寂,连半点声响也没有,正怀疑自己听觉有误,陡觉微风扑面,一条黑影已从窗中窜入。
令狐玉一惊,正待施出擒拿手,却又看清是那酷似师姐的无名少年书生,不由得惊讶道:“贤弟,你半夜三更的却来作甚?”
这无名少年道:“方才,小弟朦胧中听到屋面上似有夜行人走过,仔细一听,又好像在你窗口前停了下来,我心中一急,随手抄起宝剑,跟了出来,果然有个黑影鬼鬼崇崇向你屋里张望,似乎不大友好。但是这个贼子机灵得紧,一看到我,拔脚就跑,我气他不过,追了一阵,无奈这厮地形极熟,几个转弯,就没了踪迹。
我怕着了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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