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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之我不要当小甲虫by平凡安乐-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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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这职位其实是个三不管,只在翰林院下属的昭文馆挂个名,当值学士泛泛问了几句话,便客气有礼地将他打发了出来,自有小太监引着他进泰安宫里去。
  正如贾琮预想的那样,上班第二天,阳昊便驾临懋勤殿,屏退众人,只留了贾琮并几个心腹太监在侧:“你可有应对之法?”
  之前他已将英国圈地运动的来由经过细细写了,递给阳吴。
  贾琮摇头:“我能想到的都是些治标不治本的法子,比如设置桑田亩数最高限制——不对,应该是粮田亩数最低线。”后世就是这么干的。
  “江南那边可以种双季稻的,同样数量的耕地产出就能多出一倍,应该大力推广。还有,我听说好些地方桑树是跟别的东西套种的,你名下不有皇庄么,多找几样试试,总有能成的。”
  阳昊微微合眼,指尖下意识地摩挲着粉青莲瓣小盖盅:“前儿来了一伙子英吉利商人,他们说圈地这种事那边早已有了,英王也曾下令遏制,却不见成效,甚至有百姓起来造反的。”
  贾琮默然,他并不是什么经济问题专家,只曾经大概了解过一点皮毛罢了。
  阳昊也没再问下去,这事不是一朝一夕能解决的,贾琮已经提醒他可能会带来的后果,他手下的大臣们也不是白领俸禄的,当下转了话题:“在这里可还习惯?”
  贾琮便笑:“好墨好纸尽着我用,还有这么多想看没处找的书,再要说不习惯,估计老天爷会打雷来劈我。”忽然想起一事,忙问:“有英吉利的商人来?都带的什么东西?”
  阳昊漫不在意,只道:“回头叫人把单子拿给你瞧瞧,爱什么只管留着。”年来贾琮出力不少,他不便明着赏赐,私下里给些东西却是无妨。
  “好啊。”想想又道:“英吉利离着这么远都能来做生意,什么时候咱们也能过去瞧瞧就好了。”
  阳昊听得一笑,揽他在怀,举步进了西梢间:“有些乏了,陪朕到里面靠一会子去。”
  自行卸了常服外袍,随手又帮贾琮解了官服,拉着人在榻上躺下。贾琮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翻个白眼:乏?乏你那只手还不老实点?
  新工作对贾琮来说是极惬意的,要做的就是皇帝来看书的时候陪在边上,余下大把时间尽可自行支配。殿中除了藏书无数,更有历朝名家字画、金石碑拓,贾琮简直一头扎了进去拨不出来,每天按时上班到点下班,中午管饭,不管大厨房里的东西味道好坏,反正能混个肚儿圆便得。
  他是极耐得住寂寞的,懋勤殿里原只有一个姓黎的管事太监带着两个小徒弟当差,每日自有活计要做,除了中午替他取一顿饭,并不来兜搭,他也懒得理会,除了趁此良机大开眼界,更立心要多抄些书留下,日后用着的机会多了。
  只是这般做派看在黎太监眼里,又是另一番感受,小小年纪却有这般定性,可见日后必是个不凡的。
  心下存了念头,又经泰安宫掌印何平有意无意间敲打几句,黎太监不由越发巴结了些,每日茶水总是温热适口,饭菜也很干净。
  贾琮自是心知肚明,他向来对太监并无偏见,只觉得就是些残障人士,不过他是外臣,忌与内侍相交,故此态度上仍是一径的平淡,并无多少热络之意。
  只是有桩心事总也放不开去,前日有人将一份详单送来,贾琮对上面诸如香水、哔叽、玻璃镜之类并无兴趣,只拿眼扫过,终在最后药物类里,看到一个名字。思忖半日,到底走了趟别院,问何顺能不能寻到历年阿芙蓉进口和使用的数量纪录。
  何顺虽是不解,但他早习惯了只听不问,当下应了,自有人去跑腿。
  隔了一日,便有一纸单子交到贾琮手中。
  果然——
  贾琮抿了抿唇,向来人道:“我要见你主子,叫他空点时间出来。”
  “阿芙蓉?”阳昊闻报微觉诧异:“那东西能有什么要紧的?”懋勤殿就在寝宫左近,要说话极容易的,用得着这么转着圈子的叫人传信?
  阳昊并不觉得贾琮有多重要的事情跟自己谈,不免疑惑到别的上头——贾琮当差以来,两人见面并不在少数,隔三五日便会欢好,别是前儿要了他一次,这小混蛋惦记上了,想讨回去吧?
  一念及此,阳昊不由暗自里牙根作痒:也不知这小混蛋哪里来的这么大胆气,还真咬死了‘一人一次’,半点不肯相让,又是一身怪力,每每被他憋屈到,却又发作不出来。
  什么时候起,自己竟甘愿委屈至此?
  什么时候起,自己恋上他周身宁和澹泊的气息,日复一日渐渐沉迷,不可自拨。
  那个可恶的小东西,自己已经明里暗里几番示意,至今还是一派无欲则刚,生叫人恨不能将他拎起来狠敲一顿。
  扰乱帝王心绪,贾琮,你该当何罪?
  何平等在紫宸殿内,见小太监将贾琮带到,忙上前迎着,引到东暧阁次间黄绫幔外,向贾琮陪笑道:“万岁就在里面,贾舍人进去见罢,小人却不能擅入的。”
  贾琮淡淡点了个头,径直入内。见阳昊只着了件极随意的玉色常服,腰间松松地系着明黄绦子,头上亦未束冠,乌檀般的头发半挽半披,盘膝坐在南窗大炕上。
  贾琮在炕前三步之外跪下,叩拜如仪。
  阳昊原是带着几分笑意,见他神情端肃,不觉敛容。
  “史载唐乾封二年,东罗马帝国遣使献‘底野迦’,此后历代医书皆有记载,称之‘杀人如剑,劫病如神’。”
  “何总管查到的东西陛下大概也看过了,如今阿芙蓉的进口量较开国初翻了百倍不止,犹以广东、福建两地为最,若只是入药,何用这许多?”
  “我寻人打听过,那些外国人虽带了阿芙蓉来卖,他们自己却压根不碰,可见是知道厉害的,若果真是好东西,何不留些给自己用?”
  “这东西本是治病的药材,大多数人不会对它有防范之心,却又用得极少,真正知道它药性的更没几个,且成瘾性极强,初时尚可,久服者肩耸项缩,颜色枯羸,奄奄若病夫初起。一旦泛滥成灾,恐生不测之祸。”
  “若是,传到军队里面……”
  阳昊眼神闪动,片刻便向他淡淡一笑:“朕知道了。”说着略扬了声音:“去闽粤两地瞧瞧。”
  有人应了一声“是”,随即又复寂然。
  贾琮只当自己暂时失聪,正事说完,他心下一阵轻松,眼睛一转,却见阳昊已经端起炕桌上青花云龙赶珠盖碗,笑吟呤地送到他面前。
  贾琮也不客套,接来一口全灌了下去,阳昊看得眉梢一跳,想说什么又咽了,贾琮看在眼里,轻笑:“不就大红袍么,你还缺这个?”
  阳昊气结,忍不住抬手便拍:“一年也只得七两,你就这么糟蹋!”原还想着分他一点,这会子立时打消了念头。
  贾琮侧头让开,嘿嘿一笑:其实他一入口就知道是什么了,不过如今的茶较之后世是真正的绿色纯天然,之前庄子上缴来的也比从前喝过的同类茶好上不少,杯中茶虽极出色,他却只当是寻常贡品,正好口干,直接牛饮了。
  阳昊轻哼一声,猛地伸手一捞,贾琮猝不及防,整个人扑在了他怀里。
  一手压住贾琮,一手轻轻托起他下颌:“朕一番心意,琮儿果真不明白么?”
  贾琮被阳昊抱着,有些费力地道:“明白如何,不明白又如何。你是皇帝,我就明白也只能当不明白。”难不成你能布告天下,还不是得寻个名目遮掩着,何必定要挑明了?
  阳昊一僵,立时脸色发青——原只当他年少未解风情,自己落了个俏媚眼做给瞎子看,却不想这小混蛋压根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贾琮却是真正不解:“你又何必动气,眼下这样不好么?你为天子,本来就不合把心思放得太深太重,我也有我既定的路要走,未必能伴你多少年头。如今且各自随意,缘尽时好聚好散,岂非善处之法?”
作者有话要说:  

  ☆、62

  看着贾琮的眼睛,那里面明明白白透着迷惑,阳昊便知他出自本心,并非矫饰遮掩,心下略平,却只有苦笑:“好聚好散,你说得倒是轻松。由来情字最恼人,若能收放自如,也便不为情了。”
  贾琮皱皱眉头,师门中并不禁情爱,也有人结了道侣双修,只是修真之人讲的就是个心无挂碍,不落言诠,为情所困却是大忌——极易引入魔障的。他并非不知阳昊动了真情,虽还未到倾心相报的程度,却做不到视如不见,只想着人生无非数十载,横竖筑基虽成,要结丹却也非易事,这么不远不近地淡淡处着,好好儿陪着他走上一程,也就是了。
  却不想阳昊身为天子,那傲气是沁到了骨子里的,一旦确定了自己的心意,安肯让贾琮这样不明不白地含糊下去?
  只是这么吊着人却不是他贾琮的脾性,想了一会子道:“之前不知道你是皇帝的时候,要说从没想过,却也不算实话,要说想得有多远,那也是没有的。后来知道了,就不去想了。”
  阳昊轻哼一声,还是盯着他不放。
  贾琮沉吟许久,抬头看着阳昊:“此刻怎知日后如何,但只这一世,你不离,我不弃就是。”
  虽仍有些不足意,却知这是贾琮此刻能给出的最大限度的承诺了,阳昊也看得出贾琮从未涉足情途,瞬间便定了念头,目光柔和地淡然一笑:“好。”忽又屈指在他额上一弹:“朕可不是好性儿的,你若一直如此也还罢了,若是去看上旁人……”止住话头不说,只丢下一个意味无穷的眼神。
  所以说这就是跟皇帝牵上关系的坏处,随时有被翻脸不认人的危险。贾琮忙陪笑,那笑容要多狗腿有多狗腿:“哪能呢,有你在前,这世间还有哪个叫我看得上?”这倒是实在话,哪怕是撇开身份来论,阳昊品貌才学都是顶尖的,放眼天下,委实也寻不出几个能相媲美的了。
  阳昊微晒,世间情字难解,一头栽进去再出不来的可也不少见,自己就是一例。只道:“你看得清楚便好。”便自丢开不提,拥着贾琮厮磨。
  贾琮享受地眯起眼,咕哝:“这回该我了……”
  阳昊从牙缝里挤出一声笑:“我把你个小磨人精!罢了,依你……”
  ******
  这一日贾环下学回到东小院,却见赵姨娘跟个婆子凑得极近,嘀嘀咕咕地不知说些什么。见他过来,那婆子便忙走开。
  贾环请过安,皱眉道:“姨娘少搭理她们,多少是非都是这些人生出来的。”
  赵姨娘伸手替他理理衣服,笑道:“我的儿,你每常说我们不生事,他们自己也不会省事,自有事儿出来——竟是一丝不差,”说着向王夫人正房的方向扬扬下巴:“那位的心尖子,又病倒了。”
  贾环便知说的是宝玉,见赵姨娘一脸轻藐:“我如今算看透了,这些人外头瞧着光鲜体面,私底下就是男盗女娼!那年琏二爷从扬州回来,运了多少箱子进府里,当人都瞎的不成?吃人家的,用人家的,转头一抹脸就想不认帐,也不怕天上打雷!”向地下死命啐了一口,赵姨娘搂了他道:“且候着吧,有得好戏瞧呢!”
  宝玉又病了?是心病吧!贾环暗自冷哼一声,清明那天的事儿他耳朵里早灌满了,为个小丫头气晕了从小一处长大的林姑娘,真不知他到底怎么想的!只是终究是亲兄弟,少不得还要去走一遭儿。
  贾母王夫人皆去孝慈县送灵,托了薛姨妈在园中照应。黛玉尚未痊愈,宝玉又复病了,薛姨妈两处来回,一应药饵饮食十分经心。
  贾环去时宝玉刚吃了药,袭人等俱在旁服侍。贾环问了好,薛姨妈便笑道:“我往林丫头那边去,你们哥儿俩说话。”
  贾环哪里有话跟宝玉说?不过问候几句,坐得盏茶时分,便起身要辞了回去,却被宝玉拉住,道是:“我有一句话问你。”
  原来清明时宝玉为护着藕官,想把事情推到黛玉头上,谁想人算不如天算,正叫黛玉撞见,气急攻心,至今尚未下床行走。
  宝玉又急又悔,听大夫说黛玉寿元有损,言语间多有不祥,便如心头生生被剜了一块;整日泡在潇湘馆,也不顾黛玉总不理他,亲手端茶递药,竟将紫鹃等人的活儿抢了一大半去。
  只他自己也是大病初愈,这些天食不知味睡不安寝,兼之凭空种了一段心病,总有支撑不住的时候。
  贾宝玉并不是真的多笨,只是被贾母等人自幼娇宠,给了他一种‘荣华富贵与生俱来,尽我享用理所当然’的错觉,那日被贾琮点了几句,心里似乎明白又似乎糊涂,日日夜夜焦躁不宁,只想弄个分晓。只是他不知为何,本能地觉着不妥,一直未曾出口,这时鬼使神差,竟问到了贾环面前。
  贾环怔得片刻,瞅着他道:“可见纸包不住火,你这么个万事不理的人,竟也听见了。”情知府中上下皆对此讳莫如深,委实不想沾这是非,却瞧着宝玉这懵懵懂懂的样子实在可厌,冲口道:“你既问了,可见心下也想到了,又何必定要我说出来?不过是少个人罢了!”少了一个真正能庇护她,也愿意庇护她的人!
  宝玉怔怔地道:“少人?咱们家上上下下这么多人,如何会少了林妹妹使的?”
  贾环险些叫他气乐了:“你当我说的是什么人?”到底不能说得太明白,跟着又道:“你看薛二姑娘,德容言功哪样儿差了?梅家就是不肯叫她过门!要不是有个能顶事的哥哥,走通了王府的路子,现下还不知道怎么被人当笑话看呢!”
  宝玉只顾想心事,随口道:“不嫁才好呢。琴妹妹那样精华灵秀的女孩儿,嫁了人也是糟蹋。” 
  把贾环噎得直翻白眼:“我的宝二哥,你快醒醒罢,别做梦了!”情知再说无益,硬生生转过话题:“三姐姐她们把园子里各处都分了出去,如今那些人照看得倒比从前更经心些。”
  宝玉大不以为然,在他看来女儿家压根就不该理会那些:“三妹妹也是好多心。事事我常劝她,总别听那些俗语,想那俗事,只管安富尊荣才是。比不得我们没这清福,该应浊闹的。”
  贾环气不是笑不是,不由讽道:“事情总须有人做,莫不成二哥打算自己来管?”
  到底是世情里少了历练,看探春近来行事,纵有几分精明,也只对事不对人的。否则那几桩使费,难道王夫人凤姐不知道么?为何这些年都不管不问?无非是还指着那些人做事,花小钱买个顺遂罢了。
  还有学里那八两银子,宝玉从秦钟死后再没上过家学,现下支领这项银子的统共就贾兰并他两个。前儿家学里的管事已经说了,因没了这项费用,学里不再提供纸笔和每日的点心,要他们自备。
  贾兰他母亲单月钱就有二十两,贴补些并不难为。而他贾环,八两银子相当于他娘儿俩两个月的份例!
  再说了,那份钱是直接支到家学的,压根儿到不了他手里,怎么就成了“原来上学去是为这八两银子”!虽说他如今并不缺钱,可这种明明白白的不屑,还是象根烧得通红的钢针,直接扎在他心里。
  最让贾环不满的就是探春只用二十两银子就打发了舅舅赵国基的丧事,明处不提也就罢了,便暗地里一句劝慰的话儿也没。虽说他知道探春也有难处,一番苦劝,到底拦下了赵姨娘去寻事,但他自己又如何不寒心。
  在探春心里,自己的生母亲舅,与家下旁的奴才们,没有任何区别。
  至于大观园里兴利除弊,其实正如书中所写,‘为着那些花儿草儿不知添了多少争执暗气,闹得阖府不自在’。
  倒成全了宝钗一个贤名。
  眼睛一转,脸露希冀之色:“古人云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宝二哥真心爱护姐妹们,就该替她们终身想周详些才好。”迎春已嫁,下面便该是探春了。若能说定了亲事,至少可以名正言顺地学习如何理家。
  贾宝玉却不愿理会,虽则说男女大事不可不行,但看着这些好女儿只在两三年间便要各有归宿,再几年,未免乌发如银,红颜似槁了,不由伤心叹息。
  贾环垂眸:“告诉二哥一件事——老爷那个门生傅试,就是当通判的那个,二哥还记得吧?我听说,他把妹子给人了。”
  宝玉“啊”了一声,他虽不曾见过那傅小姐,却也有过一番遐思,听了此讯,又少了一个琼闺秀玉,一时又起了痴意:“却不知那傅小姐嫁得如何,可配得上她?”
  贾环冷笑出声:“嫁?二哥没听明白,我说的是给——那傅试把妹子给人做了妾,替自家儿子谋了个实职。”
  “什么?!”宝玉简直难以置信:“做妾?”
  贾环微微一晒:“要我说,傅小姐吃亏就吃在才貌俱好这一条了。若是个平常的,她哥哥怕不早早就给寻了人家,如今自然为妻为母,也不会耽搁到二十好几,才被送了出去当妾!”
  宝玉便不平起来:“真真见利忘义,居然拿妹子给儿子换前程!”
作者有话要说:  

  ☆、63

  贾环不屑道:“他那儿子不是个读书的料子,虽然捐个官,也不过每月得些银米,女儿还不到十岁。傅家根基浅薄,高门贵族不肯结姻,许个寒门他又嫌少了助力:要么现今把妹子送人替儿子换前程,要么将来老了看着儿子把女儿送出去换前程,你说他会怎么选?”
  宝玉张口结舌,半晌说不出话来,贾环索性再加一把火:“宝二哥,我可不是吓唬你。老太太并老爷太太都盼你有好前程,如今那边琮二哥连进士都中过了,老爷回来必定叫你下场的,弟弟劝你还是好生预备着罢。你今年十七,若你到了二十岁上还是只想在园子里混着,哪怕老爷当真要动板子,老太太也未必再护着你。你敢不敢赌一赌?”
  宝玉哪里听得进这话,不耐道:“老太太必不肯的。”
  贾环冷笑:“那宝二哥是想让家里把三姐姐送出去替你换前程?”
  宝玉一僵,勉强道:“你多心了,咱们是什么样人家,如何会这般行事。”
  贾环只能叹气:“竟是我多操了闲心!也罢,横竖自有人替你谋划,哪里轮得着我起劲儿?”
  说着起身要走,宝玉忙拉往陪笑,贾环只得留下了,只是一股气出不畅快,记起来前赵姨娘说的话,禁不住立起身来,踱到集锦格子前随手翻弄。
  宝玉哪知道贾环的心事,见状笑道:“你若有喜欢的,只管拿了去顽就是。”
  贾环嗤声一笑,顺手将个玉雕鱼戏莲荷碗往宝玉掌中一扣,口中道:“这东西我可不敢要。”便径自离开。一头走一头后悔,跟这种人说多了,自己也会变得拎不清!
  宝玉被贾环弄得莫名其妙,正要唤人将东西放回去,眼神正落在那玉碗底上,一个小小篆字映入眼中,只一瞬间,脑中便成了一片空白。
  这厢宝玉心事重重,他本非体气强健之人,又自加了三分病症。展眼又到宝玉生辰,因他尚未大好,且贾母等皆不在家,并不曾象往年热闹。清晨勉力出来炷香行礼,又往宁府宗祠行礼毕,遥拜过贾母、贾政、王夫人等人,便回了怡红院去,宝钗、湘云等人皆来贺寿,不过陪着说笑一回,见宝玉露了倦色,众人劝他好生安养,各自散了。
  宝玉哪里睡得着?往年里这个日子,林黛玉是少不了的,如今众人皆在,却独缺了心上第一要紧的人,想去潇湘馆瞧瞧,又怕黛玉见了他反添气恼,少不得忍着。
  贾琮下值回来,淡彩等服侍着脱了官服,洗过手脸,展眉捧过他家常穿的鸭蛋青松江布软袍,贾琮想想道:“先不换这个,我瞧瞧宝二哥去。”终归是一家的兄弟,便是话不投机,面子情儿总要讲的。
  展眉听了,便去里面换了件水色春绸面子、月白实地纱里子,上绣着几枝青竹的夹袍出来,另配一根湖蓝绦子。贾琮懒怠戴冠,随意用巾束了发,套了双轻便的布鞋,往怡红院去。
  宝玉正在百无聊赖,倚在床上,只一径发闷。闻得贾琮来了,遂命小丫头将椅子挪到床边,向贾琮笑道:“竟恕我不恭了,就这么歪着罢。”
  贾琮淡淡一笑,略叙过几句寒温,想起前日贾环一五一十学给他的话,便伸手端了杯子,一面拿杯盖拨着,一面漫不经心地道:“甄家的案子定了,二哥听说了么?”
  宝玉一怔,这些事他向来不关心的,不过听人说甄家有个跟他一般年纪、一般模样的宝玉,倒是稀罕,又曾听见也有几个极好的姑娘,如今抄了家,不知如何着落,忙问端的。贾琮便道:“当今素来孝友,甄太妃虽去得早,恪敏郡王的体面却还要顾着,只将甄氏家主甄应嘉流放三千里,有职者削职为民,余皆不问。除祭祀产业外,一应家私抄没。”恪敏郡王阳昱是上皇第七子,其母甄氏,生前受封贵妃,正是甄应嘉的亲妹。
  宝玉叹道:“我原听老太太说过,他家的几位姑娘都是极好的。大姑娘二姑娘都嫁在京里,合我们家走的亲密——幸而如此,今番还可照应一二,不致流离失所。”
  贾琮淡淡一笑:“也只管得他们衣食。想再做官,却只得看下一代了。我听说甄家小一辈里也有两个会读书的,若能考个举人出来,恪敏郡王便能出力了,眼下却是不好说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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