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瓶邪·梨园惊梦繁韶尽-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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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睡觉的灵儿，像是被晒得很舒服，懒洋洋的翻了一个身，轻轻汪了一声，继续睡着。
近黄昏的时候；张起灵最后一个从宅子里出来；锁上那把沉重的门锁。
身边是披着白色羊绒的吴邪，穿着的是与来时一样的白色长衫，
他手里抱着那只京巴，用一块丝绸布好好裹着，灵儿很听话，这时候不叫也不闹，只等着那双水灵的黑眼睛，天真的看了看吴邪，又看看张起灵。
吴邪身后是好几个大箱子以及正在忙碌着指挥侍从的王盟。井井有条
张起灵将锁递给身边一位侍从，“每周都要打理。”侍从战战兢兢的接过钥匙，唯唯诺诺的应着。
“还以为会卖掉呢。不是说不会回来了么。”吴邪扯了扯自己的披肩，扬起脸来问道。
张起灵的神色有所凝滞，只是很快的，见他转过侧脸，淡淡的说道：“因为是你住过的屋子，所以留下了。”
听罢。
吴邪低下头心满意足的笑起来。灵儿在吴邪怀里唔鸣了一声。
黄昏落日的光线近红色，打在胡同尽头那扇两人多高的镂花栅栏铜门上
透过栅栏，向那院子里面看去，看得到一条红木铺成的小路，路边是成片的桂花林，
风过，淡黄色的桂花轻飘飘的从树下落下来，随之而来的，是浓郁的桂花香
……快到做桂花糕的时候了，吴邪这样想着。
再往里面看，那木板小路蜿蜒进桂花林子里，看不到尽头，被淹没在桂树里。
“少爷，东西都准备好了，可以走了。”王盟恭敬打开车门说道。
吴邪看了最后宅子一眼。他记得，他是在这里第一次看到红儿，最初还以为红儿是个姑娘。
当时来的时候，栅栏里面还是日本樱夹着成云成片的桃花，
当时，是暮春的清晨。
“吴邪走吧。”张起灵揽过吴邪的肩膀，向车门走去。
他那时候接吴邪离开凤求凰的时候，他注意到吴邪没有丝毫的留恋，当时只道这是个什么都不在乎的少年。
原来，不是不在乎，是在凤求凰没有什么值得吴邪在乎。
“还有机会回来么。”吴邪将头枕在张起灵的手中，目光清澈的问道。
在真正离开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有多爱这座宅子。
“随缘”略带鼻音的声音震动到吴邪耳膜的时候，吴邪心里顿时平静下来。
无论去哪里。和他在一起就好了。
……这是两个人的心声。
……
江南的秋天和北国的春季毫无区别，暖洋洋的日光，暖洋洋的午后。
极少有下雨的日子，也全然不用担心有沙尘暴之类的自然灾害。
果然还是江南的气候最为舒服。吴邪想
而且，随着各个名门商贾官人的进入江南，江南原有的纸醉金迷愈加浓郁起来。
连空气，都变得甜腻起来。
张起灵在西泠印社附近不远处购置了一套宅子。
两层的中式别墅，有着一个不大，却也足够面积的庭院，小小的池子，上边有石桥，从池子的一边蜿蜒到另一边。
植物并不是很繁多，这时候桂花和菊花还是开的很茂盛，
树叶的颜色仍是绿油油的，在江南，树叶向来都要在冬季才会枯萎。
如今庭院里还是生机勃勃的样子。
那宅子出去，向东走几步便是苏提，而向西走几步，是凤求凰。
值得一说的是，二月红的父亲卖了桃花渡，以桃花渡一半的价格买下了凤求凰。
当然，即使是一半的价格，也足够那王胖子挥霍好几辈子了。见钱眼开的家伙。
吴邪听到二月红说起这件事儿的时候，露出一个鄙夷的笑，然而转瞬即逝，
眨眼之下，吴邪的脸上又挂上那副安详而温柔的表情。和手上玉指板的圆润光泽，相映成辉。
霍家暂时住在狗儿家，听红儿说，这两家世家交好。霍仙姑和吴老狗极有可能订下娃娃亲。
而解家，原先是想安置在绍兴，那是一个挖地基都会发现古墓的地方。作为古董商的解家自然有兴趣
然而，绍兴过多的**激进分子打消了解家的打算。最后还是留在杭州。
“先生煮的茶水越来越淳厚了。”解九放下茶杯，低垂着眼帘，温文尔雅的说道。
他到了江南之后还是常常来拜访吴邪，
在京城，因为父亲的原因，他见过的优秀的棋手，并不再少数，甚至真正的高手也是有遇到过的。
可吴邪是解家少爷见过的最厉害的棋手。
与别人下棋的时候，无论再强的对手，都会有想赢的欲望，这种欲望会很清楚的表现在走下的棋中。
然而，吴邪却没有。
不是绝望，而是，他让人觉得他理所当然的知道自己的会赢棋，已经没有必要是燃起欲望。
这是可怕的。
同时，和吴邪下棋的时候，若不去看吴邪，解九觉得自己对阵的是一个活了几千年的老仙人。很强的压迫感。
光是气势就已经先人一大截。棋艺更是了得，不过，棋艺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说的清楚的东西。
……
“是么？怕是近来闲散了，心里越来越安静，茶道也长进了。”吴邪笑着回答道。
张起灵听到这句话抬起头：“无聊么，一直呆在家里”
“没有啊。这样一直清闲着挺好。”吴邪拨弄着羊脂玉板，温柔的回答道。
“明天去看歌剧吧，一个意大利的歌唱团，在凤求凰。”二月红一边拿羊肉逗着灵儿，一边提议道。
“好啊。”吴邪应着。
“狗儿和秀儿，还有小九也一起来吧。”二月红伸出涂出大红色蔻丹的手邀请道。
那边玩着积木的狗儿和秀儿点着头，应着，解九也没有异议。
“会准备最好的位置的。”二月红笑着说道。
……真是长得漂亮的人儿，若是个女孩，就倾城倾国了。解九看着二月红的笑靥，这样想着。
这时候，墨玉桀匆匆从外面走来，在张起灵的耳边说着什么，接着递过一份电报
吴邪看到张起灵看完电报后的瞳孔骤然紧缩。从医学上讲，在光照稳定的情况下，当内心大幅波动时会引起瞳孔收缩。
张起灵试图平静下自己的心情。虽然脸上还是一脸的淡漠，但是拿着电报的手的指关节隐隐发白，无疑告诉吴邪这个向来平静的男人此时经历了多大的震撼。
张起灵很快将打印出来的电报移到蜡烛边点燃，又用水浇灭了剩下的灰烬，
吴邪有些遗憾的看着白瓷的碟子里，那堆糊涂在一起的灰烬。不用水浇灭，怕是他还有机会将信还原出来。
不过，倒是因为烧纸的动作，看到了发这份电报的人的名字：张启山。
到底……写了什么。
“那我们明天就走。”张起灵淡淡的对墨玉桀嘱咐道。
“是”墨玉桀点头，
“唉？明天就要走么，去哪里？是战事告急？”吴邪紧张的问道。
“是有些事情要解决，并不是战事告急，大概要离开一个月左右，不用担心。”张起灵说着，附上吴邪的手安慰道。
“是么。”吴邪平静下呼吸，用另一只手捂上张起灵的手，将那只手握在手里
“晚上帮我将衣服打点好。”张起灵淡淡的说道。那是丈夫远行前妻子应该做的事儿。
“好。”吴邪温柔的笑道。有些时候没有修剪的头发从侧面滑落下来，遮住了大半边的脸。
那滑下的头发，恰好挡住了吴邪视线里，张起灵突然沉重起来的眼神。
【本章完】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张起灵和墨玉桀走的那天，大清早的，吴邪，王盟，还有二月红送的行。
吴邪特意穿了大红的衣服，说是喜庆点求个好兆头。
张起灵上车前，轻啄吴邪的额头：“今天去看戏开心些，我会往家里写信的。”
……只有在吴邪身边，他才能感觉到自己强烈和这个世界羁绊着。
“恩……”吴邪原先想好的一大堆叮咛的话，这时候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生生应出一个恩字。
“要好好照顾自己。”
“记得穿鞋。地砖冷。”
“少吃甜食。”
……
吴邪静静听着向来沉默的张起灵这时候淡淡的嘱咐着这些，忽然觉得很好笑。
原来嘱咐的话，应是自己说的，却被张起灵抢着说了，自己只能傻傻的站着听着。
……
“好好等我回来。”张起灵说道这里，淡漠的墨色眼眸里，用强烈的感情在四下流转。
“好。”吴邪依然只能这样应着，其他的话无法说出来。
“那我走了。”淡淡的声音在吴邪头上响起。一身军装的男子说罢，就要转身进车门里。
“等一下”吴邪拉住男人的手，摘下自己那枚羊脂玉板，摸出一根红丝线，
“恩？”
“把这个带上”吴邪说着，踮起脚将红丝线缠在张起灵脖子上。手臂绕过脖子，精致打上一个死结。
“吴邪……不是什么危险的事儿。”张起灵抬手拍拍吴邪的后背。
“恩，早点回家”吴邪心里清楚的很，要是不是危险的事儿，他何必烧了纸不让自己知道。又何必急着动身。
但是，既然张起灵隐瞒自己，一定是有他自己的理由，他不会执意询问，更不会阻拦。
只是担心的很。
“恩” “师傅再见。小黑再见”二月红招着手道别道。
墨玉桀在那边不满的说道：“说了叫墨哥哥啊，怎么就是教不会呢，真是的”
吴邪看着张起灵关上车门。汽车很快绝尘而去。
张起灵在车上一直看着后视镜，吴邪一袭红衣很是显眼，然而，车子拐过一个弯儿之后，便看不到了。
张起灵收回目光，闭目养神。
倒是真的没有想到，张启山竟然也是张氏家族的一员…
吴邪望着汽车驶去的方向。蓦地觉得有些晕眩。
他连忙扶住一边的王盟，轻轻的说道：“你可记得以前咋俩还是孩子模样的时候，有一年冬天，我们来西湖这边看花灯，然后，因为人群拥挤，我掉下水去，你救我上岸的事儿。”
二月红见状也过来搀住吴邪的另一边
王盟和二月红搀着吴邪往回走，王盟回道：“记得。少爷还因为那件事大病了一场”
“我现在心里，就和当年掉下水去的感觉一样。”吴邪望着前方，茫然的说道。
“少爷……”王盟一时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安慰少爷。
“恩，别往家里走了，直接去凤求凰吧。”吴邪很快换上一副笑脸，对二月红说道。
“好。”二月红很是乖巧的应道。
……
张起灵走的第二天，就往家里送来一份信。
那正是早茶的时候，吴邪手指触及到牛皮信封的时候，昨日不安的心情，这才稍稍安定下来。
信上用整齐的行楷这样写道：
一切安好，愿君心安。
署名：张起灵。名字上按着一个红色的官章。
吴邪伸手抹了抹，那印泥没未干透，看来这信送的很是紧急
吴邪拿出一个锦缎盒子，将那欣好生放进盒子里。用手抚平，这才盖上盒子。
还不够，又让王盟拿出把精致的铜锁，锁在了盒子上。这才放到那梳妆台最中间的抽屉里。
打那之后，每个一两天，张起灵都会差人将信送过来。
虽然那些信，大多都是“一切安好，愿君心安。”的内容，偶尔出现些其他内容，如“已到目的地。”之类。
但吴邪都将那些信笺弄得平平整整的放在木盒子里。
倒是有一次，张起灵的来信上这样写着：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和解九正喝下午茶的吴邪，看到着句子，茶水还在嘴里，尚未咽下就笑了出来。
他连忙擦着嘴抱歉的说着失态，但仍然是忍俊不禁。 想不到这张起灵也知道着江南乐府的句子。竟还会写在信上边。
他倒是真想看看，张起灵写这句子的时候，是怎样个模样。
……
他原想写句：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给张起灵寄去。
那淑女指的是张起灵，而君子指的是自己。调侃那人一下。
可送信的小哥告诉吴邪，送来的信经过狠多人的手，只知道往那儿送，不知道从哪儿来，
这是怕人通过信使找到张军长一行，所以，自己并不知道怎样才能寄到张军长那儿。
吴邪听罢，有些可惜的咂咂嘴。将自己写好的那封信也放到那盒子里。
……
张起灵第十三封信寄到的时候，离出行的日子，恰好是一个月。然而，丝毫不见回来的意思。
那之后的第六天，吴邪照旧收到了张起灵的信。
只是，这次的信，用的是端正沉稳的楷书，看的出写的格外用心。但是，吴邪难以明白其中的意思。
张起灵写的是：
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吴邪看完句子，右眼不受抑制的狂跳起来，他忙安慰自己只是昨夜没睡好，将那信一如既往的放到盒子里。
只是锁上的时候；吴邪担忧的叹了一口气。
那天；吴邪焦虑的坐在玄关处等着送信的人。
已经八天没有张起灵的来信；吴邪心中很是担忧；但是；他以为；凭张起灵的身手；应该不会是大问题
看来；吴邪的确是没有弄明白那句仓央嘉措小词的意思。
近黄昏的时候；门铃响起来。
吴邪听到门铃的时候；脸色由阴转晴。连忙起身走出屋子；走到大门处。
他的确看到信笺。
只是……这次不再是那个送信的小哥；而是……墨玉桀。
吴邪看到他的时候，心中便猛然向下一沉，出事了……
墨玉桀的头发没有竖起只是披着，眼神里没有光芒，而嘴角也难得垂下。虽然衣衫和头发都是整整齐齐的；却也足以让人明白；发生了大事。
……自己最担心的事儿……
吴邪打开门；墨玉桀静静递过信函。却没有说什么，转身就走。
吴邪这时候已经没有心思去拉住墨玉桀；他只是极其平静的接过信函，然后缓缓打开它；动作慢的像是花费了极大的力气
……
吴邪：
我与生俱来；不得不守护的东西；那是我长生的使命。
当年族长在我身上加下蛊咒；就是为了让我守护整个家族的秘密。
如今，它的下一任守门者已故，这一轮，将由我代替，这就是我的使命。
在找到下一任守门人之前，我会一直守下去。
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最后还是负的你。
张起灵。
吴邪看完信。顿时明白，这是张起灵自己选的路。自己，等他回来就好了。
然而，虽然这样想着，吴邪突然胸闷起来。
……喘不过气
……像是喉咙被人掐住了。
……越是揣气，越是难过，即使还是，还是不得不喘气。
吴邪站立不稳，一下子跌倒在围墙的角落上。他不得不解开自己长衫上面两颗扣子。
……要死了。
……好难过。
这时候。被邀请来吃晚饭的解九恰好过来。
看到吴邪这样倒在地上，他赶忙跑过来，想横抱起吴邪。然而无奈力气不够
只好将吴邪先这样不顾，自己跑到宅子里去找王盟。
王盟和二月红闻讯出来，见吴邪这样倒在地上大口喘着气。都吓了一条。
王盟念叨着：少爷的过呼吸又犯病了。一把将吴邪背在自己的身上。二月红托着吴邪的后背，两人一前一后的将吴邪弄进屋里去。
在王盟的背上。吴邪边吃力的揣着气，边笑着喑哑的对解九说道：“果然……你……当年……龙舟赛……是造……造假……假了。”
“先生都这时候了，您别说话。”解九急忙回道。
进屋后，吴邪被王盟平放到地上。在吴邪脸上盖上了一块冰凉的湿毛巾。
王盟一边做着这些，一边和二月红和解九解释：“少爷是过呼吸的病人，过呼吸是由于心理情绪引起的一种因为过度呼吸而引起的碱性中毒。”
“只要减少少爷的呼吸量就可以缓解，当然，过程是很痛苦的。”王盟皱着眉头，看着吴邪慢慢平静下来。
吴邪一恢复。王盟便将他负起，靠着椅背，倒了一杯热茶，让吴邪喝下。
吴邪淡淡的挪开王盟的手，呆呆的看着前方。
灵儿在吴邪脚下不安的叫下了声。
“发生什么了。”红儿担心的问王盟。
王盟不知所措的看着红儿。
“我知道，这个，我刚刚在外面捡到的信纸。”解九将方才捡来的信纸和信封递给两人。
二月红和王盟看完那封信。大概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
一脸沉重的看着对方。不知应该说什么。
“对了。我刚刚看到墨玉桀了，你们没问过他么。”解九扯了扯自己的领结问道。
二月红听罢，已经破门出去。“你们照顾好师傅，我去追墨玉桀。问个清楚”
坐在椅子上的吴邪忽然裂开嘴开始笑，笑声尖利的很是吓人。
后来，二月红没有找到墨玉桀，墨玉桀像是人间蒸发一般，再难看到。
而西湖边上的人口中渐渐传出一件事：当年杭州的戏鬽，从北平回来，不知怎么就疯了。总是在西湖边，对来来往往的人神神叨叨的。
嘴巴里总是挂着一个叫做麒麟的人。可惜了那副好嗓子和惊艳群芳的扮相啊。
然而，人人都说他可怜，谁又真正知那叫吴邪的戏子心中的痛。
那之后，二月红，解九，狗儿，秀儿，还是常常来看望吴邪。
一直到几人结婚生子，孩子也到了要生子的日子。这几个人看望吴邪的习惯还是没有改变。
也只有他们几个，才真正明白吴邪心中的苦楚。
然而……张起灵，真的等回来么。没有人知道。也许张起灵自己也不清楚。
那对于吴邪很短，对于普通人很长的几十年中。
吴邪神智不清里，那自我封闭的内心里，却一日一日，一点一点。想起千年内的事情。
一切在眼前再次上演，那么熟悉…
仿佛前生的残余。当一切尘埃落定，才看清这只是漫长无终的今生。
被时间割裂成片段，又连成没有结尾的一折戏
但是，他再没有精力去感慨什么，他不想再听到别人说什么，不想再看到别人的脸。
直到张起灵回来之前。
……最后，你还是要留我在尘世茕茕独立。
……
“少爷，时候不早了，你早点歇息。”王盟进屋来，帮吴邪关上窗子，轻声叮咛道。
吴邪的目光从窗外一片漆黑中收回来，看向王盟，没有焦距。只是茫然的看着。
几十年来，吴邪的容貌一直未变，只是清瘦了甚多，手指上的关节清晰可见，
而又是因为常年呆在屋里的缘由，皮肤一点点惨白起来，脸色可怕的很。
吴邪盯着王盟，哈气般的轻声问道：“明天会回来么。”
王盟脸上的表情古怪的很，但他还是强挤出一个笑容，哄着少爷：“是啊，信已经过来了，明天就回来了。”
说着，他帮吴邪脱了鞋子，扶到床上，盖好被子，看着吴邪顺从的闭上眼，王盟退出门去。
只是，才合上门，王盟那张已到中年的脸上，就不可抑制的留下泪来。
他又怎么不知道，少爷……已经几十年没有合眼了。
屋里的吴邪，听到门关上的声音，又从床上起来，只穿着薄薄的单衣。
走到窗口，推开窗子，朝着远处，一心一意观望起来，
灵儿这时候走到主人身边，静静卧下，吴邪笑着将它抱起来，轻声说着：“明天起灵就回来了。明天起来就回来了……”
那狗并不是先前的狗，而是那狗死了之后，吴老狗一模一样找来的第三只。
吴邪不停的重复着这句话，怀中的狗儿茫然的望着自己的主人。
又是一个晚上，
待晨曦乍现，却不见远人归来的时候。
吴邪痴呆的看向朝阳，失望的说道：“是路上出了什么事耽搁了罢。”
那条名叫灵儿的狗，忽然看到自己的主人，笑着留下眼泪来。
这是吴邪打张起灵走后，第一次流泪。
王盟早上搬来水盆，帮吴邪洗漱的时候，却突然感觉到少爷有些不同寻常。
“少爷……”王盟试探性的说道。他发现少爷在翻看那只放信笺的盒子。
……难道是恢复了……
“王盟，听说吴家一直没有孙子？”吴邪听到王盟的声音回过头来，温柔的问道。
“少爷…少爷！”王盟听到少爷这样的语调，一时无法自禁，握着那脸盆的手不住的颤抖起来，脸盆晃荡一声掉在地上。水倒了一地。
“怎么这么不小心。”吴邪有些不满的说道。
“我是高兴。少爷，几十年了。我可终于盼到了。”王盟也不顾去拾那脸盆，只是激动的说道。
吴邪淡淡的笑道，那感觉像极了当年张起灵说话的感觉。
“我只是想明白了罢了。你去把吴老狗给我叫来。”
“是……是。”王盟因为过度的喜悦。说话都有些不利索起来。
吴老狗到了宅子里。
已经过了知天命岁数的他，在盗墓的业界里已经建立起一定的地位，然而在吴邪少年面孔前，他仍是恭恭敬敬的样子。
吴邪将他请到自己的房间里，连王盟都差到了外面。
除了吴邪和吴老狗，没有人知道房间里说了些什么。
只是，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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