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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凉定秦-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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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妙儿咬着下唇跑出屋子,在楼梯口撞到玉郎。
  “我警告过你,不要耍他。”玉郎抚着她的秀发,“他到底不是西凉人,早晚有一天会走的,你留不住他。即使留住了他的人,也留不住他的心。”
  她望定他的眼,反问:“你的心也没有被留下吗?”
  他没开口,不点头,也不摇头。
  她的眼角骤然迸出一丝和平日回异的光芒,“我和『她』一样,只希望能把自己喜欢的人留在身边,哪怕是用强。因为片要他在我身边一日,他的心中就必然会装着我一日。我陪他生,也会陪他死!”
  她匆匆忙忙跑下楼去,玉郎在她身后怔住,喃喃自语,“她们俩真的是很像啊。”
  湖上已经没有第二条船了,她像条油滑的小鱼般轻盈跃入水中,将本已涟漪四起的湖面再度搅得凌乱。
  今天的西凉国皇宫也并不平静,清晨时分,有一艘大船静悄悄的停在海岸边。现在并非三月,原本是西凉国的锁国时期,但是这艘船一路驶来却畅通无阻,并且还得到了西凉国神秘的接待。
  秦羽这一次潜入皇宫,熟门熟路的摸到了女王的正殿,从正殿的天窗往下看,可以清楚的看到殿内的一切情况。
  女王依旧坐在宝座上,而殿内还有一个英俊潇洒的青年人,身着华丽的蓝色长衫,神采飞扬。
  “参见女王!”若是平常人,必然会叩首行大礼,但这人只是长揖到地,可见其身份尊贵。
  果然,只听女王客气的回答,“王子不必多礼,您远道而来,我本应该亲自迎接才是。”
  “如今是非常时期,女王以必要的方法掩人耳目也是无可厚非,我岂会不知其中的道理?”青年人语毕,在女王的示意下坐到了旁边的座位上。
  秦羽凝眉思忖,此人既然被称作王子,应当是来自邻国。但具体是来自哪里呢?西凉的死对头东野正在摩拳擦掌的备战,北陵园一个月前刚刚被赤多族攻占,现在怕是已经亡国了。那么,只剩下一个——南黎。
  南黎王子吗?秦羽玻鹧郏院V兴卸阅侠韫拇哦家幌伦佑肯帧
  南黎国的国主一直缠绵病榻,国事大多数由王后和几位王子处理。而南黎有三位王子——大太子南尊贤,二王子南习文,三王子南尚武,
  眼前这一个既然被西凉女王叫做“王子”,而非“太子”,那必然不是南尊贤,而南尚武多年来一直驻守南黎边境,无法分身,如此推理之下,唯有被称作“南黎军师”的南习文才可能前来。若真的是他,那他在此时此刻出现在此地,令人玩味。
  “东野大军已在海岸线上集结,女王目前有何打算?”南习文说话不讲客套,不绕弯子,开门见山。
  女王似乎下太习惯他这样直白的问话,美眸闪过一丝难言的情绪,神情故作镇定,“还能如何?自然是率兵迎敌,我西凉国也不是任人宰割的鱼肉。”
  南习文报之一笑,“恕我直言,西凉国已多年不与干戈,国中又都是女子。而东野又被称做战之国,不说湛泸剑的威力,就凭东野雪六个月灭十二国的战绩,怕也是西凉不能力敌的。”
  女王脸色骤变,拍案喝道:“王子千里迢迢赶来,难道就是为了说这些长他人志气的话吗?若是如此,我即刻送客,王子请便!”
  他看出女王已经动了气,敛起笑容,“我说这番话只是想让女王看清事实而已,若女王连事实都不肯面对,这仗只怕更难打。”
  女王凝视他良久,脸色霁和一些,“王子可是有什么退敌的良方?”
  他微徼一笑,温文尔雅的脸庞上不见波澜,却有着他人不敢小觑的神韵。
  东野、南黎、西凉、北陵这四国原本是海外诸国中的几个小国,经过多年的演变,渐渐形成如今海外四国的格局。
  在二十年前,这四国实力不相上下,一时形成鼎足之势,然而经过二十年的光景,四国的国力兴衰,变化无常,竟然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西凉国因为开放边境海岸,加强了通商,已逐步积累了财富,而其所出产的丝绸和农作物在各国中都成了抢手货。
  而北陵本来是四国中实力较为雄厚的一个,却因为北陵之主这些年沉迷声色犬马,不整顿国务,导致国库空虚,灾民纷纷逃难,最后竟然被异军突起的边陲小部落赤多族占领,让所有人不胜欷吁。
  东野号称战之国,国中有一文一武两大重臣辅佐,文为东野兰,武为东野雪。东野兰少年时期就以精明睿智、天资聪颖闻名于世,二十一岁便成为东野国摄政王,近年来虽然很少露面,但他所推行的政策将东野逐步改造强大是不争的事实。东野如今无论军事还是经济,在四国中都堪称第一,因此,东野兰虽然号称“东野第一臣”,其实他已经算是“海外第一臣”了。
  而南习文,是近年来各国群臣和皇嗣中崭露头角的新锐之一。南黎国的很多外交政策都是由他亲自谋划,所以在几国混战的纷繁复杂中,南黎国始终能远离战火,韬光养晦,由此看来,南习文实是功不可没。
  据闻北陵的灭国虽然是赤多族所为,但私下里南习文也有不少的小动作,在其中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秦羽一瞬也不瞬的盯着南习文,原本以为西凉国已是孤立无援,没想到南黎会半路杀出,看来此行要完成任务比预期的还要艰难许多。
  殿内,南习文悠悠然说道:“东野国目标明确,这一战旨在夺剑,而女王又不肯交剑,何不布下一个疑阵,声东击西,调虎离山呢?”
  “疑阵?怎样的疑阵?”女王反问,“难道要我给他们一把假剑不成吗?”
  他笑道。“当然不是给假剑,一把假剑就算骗得过东野雪,也骗不过东野兰,而且这也不是长久之计。我看不如……”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秦羽已经听不清楚了,他努力将身子全贴在房瓦上,却还是听不到他们的声音。
  此时,他的肩膀上忽然被人轻轻一拍,他一惊,猛地回头,闪电般扣住那人的脉门,就听到妙儿娇嗔的声音——
  “啊呀,好疼!”
  “你怎么来了?!”他松开手,埋怨道:“这里也是你能来玩的?快回家去!”
  “不,我是来帮你偷题的。”妙儿拉起他的手,“你走错路了,每年的考题都放在惊澜阁。”她想站起身,没想到脚下一滑,踩掉了几块瓦片。
  这声音虽然不大,但是足够惊人了,殿内的女王和南习文几乎同时喊出——
  “有人!”
  “谁?”
  秦羽拉住妙儿的手一掠而起,擦着宫殿的屋脊疾飞,身后只听到人声鼎沸,一片大乱,箭矢破空声响不断,要不是他跑得快,只怕已在顷刻间就已被人射成了刺猬。
  一口气奔出十几里,回头看看没发现追兵,才终于停了下来。
  “呼呼,好险好险!”妙儿拍着胸口不停的喘气。
  秦羽一手抚着她的后背,一边埋怨,“要不是你拖累,我现在已经偷出题来了。”
  “怎么能怪我?”她噘起小嘴,“你走的时候也不和我打声招呼,说走就走,干脆俐落。我泅了水来找你,现在浑身上下都湿透了,你见了面,也不说一句好听的,就会训人家的不是。”
  秦羽这才注意到,妙儿身上的衣服的确湿漉漉的,于是他立刻脱下自己的外衣,披在她的身上,改口嗔责,“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不知道照顾自己?这天气冷,你身子又有病,下水不怕旧病复发啊?”
  妙儿见他虽然说得凶,但眼睛里却是一片柔情,于是唇角扬起,靠在他的肩膀上,说:“有你在,我便不怕了。”
  他这才发现她的身子冰冷,不住的打颤,惊虑之下将她抱在怀中,以自己的体温为她驱寒。
  妙儿秋波流转,含羞带怯的对他一笑,青白的唇瓣看上去楚楚可怜。秦羽一时没把持住,低头覆了上去,她低低呻吟,双手环住他的脖子,像是在汲取温暖一样,与他的唇舌交缠在一起。
  蓦地,她身子一僵,所有的动作都停止了,双臂也从他的脖子上软软的垂下。
  秦羽一探她的脉息——竟然没有了。
  他惊得晃动着她的肩膀,大喊,“妙儿,醒醒!醒醒!”
  但妙儿全无反应,好像死了一般,只有唇齿间的微笑还浅浅的荡漾着。
  第五章 兵临城下
  “妙儿?她怎么会这样?你对她做了什么?”不论五郎如何呼唤,妙儿都没有一点动静,盛怒之下,他抓住秦羽的衣领,十指尖尖的锁住了他的咽喉。
  锁环手?!
  秦羽突遭制住却面不改色,微微一笑道:“好功夫,没想到在小小的暖玉阁里竟藏有如此高人。”他嘴角带着笑,但是眼里、心里只剩下妙儿苍白柔弱的脸庞。
  “她说她有宿疾,我以为你们会知道医治的方法,所以才送她回来。”他刚说完,脑海中灵光一闪,“灵珠草!我给她的那瓶灵珠草丹应该可以救她的命!”他拨开五郎的手,扑到妙儿身上摸找药瓶,却一无所获,“这个傻丫头,这么重要的药怎么都不带在身上?”
  忽然白袍一闪,一道手臂挡在秦羽眼前,玉郎优美的声音即使是在这么紧急的情况下听来依然舒缓沉静。“没用的,那药只是她的健身之方,却不能做为救命之药,否则妙儿也不会缠绵病榻这么多年。”
  “缠绵病榻”这个词在秦羽心里,和妙儿平日那活蹦乱跳的形象还真是相去千万里远。
  五郎哼声道:“你难道都看不出来,她平日里外强中干,都是装出来的吗?她只要运动稍加激烈就气息不稳、脸色发青。要不是为了哄你这个臭小子开心,她才不会以命相搏。”
  “如今只有一个方法可以救她。”玉郎和五郎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心知肚明。
  秦羽见他们目光诡异,恼恨他们直到现在还装神弄鬼。“到底是什么方法?”现在只怕就是让他上天揽月,下河捉龙他都会去。他只希望妙儿能睁开那双漂亮的大眼睛,再对他露出一个笑颜,哪怕是再打他、骂他,逼他背书、刺绣,他都会觉得是美好的。
  “定秦剑。”玉郎终于说出答案。并不令人意外的答案,不错,号称药之剑的定秦剑,有起死回生之效,当然可以为妙儿治病,只是……秦羽浓眉暗拧,看着妙儿依然紧闭的双眼,心绪烦乱。接着他一咬牙,抱起妙儿,准备再闯皇宫一回。
  玉郎再度拦住他,黑眸锁住他的,伸臂示意秦羽将妙儿交给他。
  “我去。”
  他?五郎上下打量着王郎,忽然一笑,“你肯去见她了?你要是踏出这暖玉阁,不是为了逃走,而是为了去见她,你知道她会怎么想吗?”
  玉郎双手平伸并未收回,静静的说:“把妙儿给我。”这种眼神、这种语气,非比寻常。温柔得太过,急切得太过,好像对他来说,妙儿不是一个普通的朋友,反倒像是他心头上的一块肉。
  秦羽犹疑了一下,最终将妙儿放到他怀里,低声说了句,“拜托了。”
  玉郎哼了一声,“你还不配说这句话。”
  暗夜之下。玉郎披了一袭白色的披风,如一团云飘然走上船板,小船渐渐隐没在黑暗中的湖对岸,慢慢不见踪迹。
  五郎拍了拍秦羽的肩膀,“一时半会儿他们也不会回来,要不要进来喝一杯暖暖身?”
  他变脸倒真是快。秦羽咽喉上现在还暂锁环手所留下的指印,所以下意识与他保持一段距离,以策安全。
  五郎命人烫了一壶酒送到自己的屋子,秦羽也是头一回走进他的寝室。
  屋子比他想象的还要简单,四壁皆空,连幅字画都没有,只有简单的桌椅床铺,更没有笙管笛箫,在床头一侧斜斜的挂着一柄宝剑。
  “好,这才像是男人的房间。”这样的布置让秦羽看着顺心顺眼,他最怕的就是看见满眼脂粉味十足的轻罗幔帐。
  “请坐。”五郎一伸手,自己率先坐了下来。
  他也随之落坐,却动作缓慢,小心翼翼。
  五郎哑然失笑,“放心,我还不至于会在自己的屋子里布置什么机关。”
  “哪里哪里……咳咳……”心思又被人一眼看透。在这些聪明人面前,他就好像成了一个透明人。
  五郎端起酒杯敬他,再次点破他的心事。“你想问我是哪里人,为何来到这西凉国,且一待数年,是吗?”
  “是。”秦羽不掩饰自己的好奇,“你肯说吗?”他没有把握。
  “原本我是不肯说的。”五郎盯着他,诡异的笑容、闪烁的阵光,这张俊逸的脸在灯光下半明半暗,阴晴难测。
  “原本不肯说?”他咧嘴笑笑,“现在肯说了?为什么?”
  “先喝一杯如何?”五郎的杯子还举在半空。
  他一动也不动,“我们认识不过几日,你我没什么交情,俗话说无功不受禄,这酒,也不应该是平白无故喝的。”
  五郎笑道:“这话说得不错,其实请你喝酒也没什么特别的道理……”他酒杯端在那里,沉吟片刻,随后这:“就当是为了西凉谢你吧。”
  “为了西凉谢我?”他挑起眉毛,“这话我就更不懂了。”
  五郎牵动嘴角,“你为定秦剑而来,这在你我之间应该不是秘密、西凉国即将面临灭国之灾,你若带走定秦剑,算是救了西凉国,我和玉郎同在西凉多年,他对西凉有感情,我又岂会没有?他为了西凉可以求你,我就可以谢你。你说,这酒该不该喝?”
  “嘿嘿。”秦羽的笑也渐渐变了味道,“为什么你要把我和定秦剑扯到一起?你以为我是来夺剑的?”
  “西凉国能让人以身犯险的诱因只有定秦剑,你以为我会和妙儿那个傻丫头一样,以为你来这里是因为你们俩缘定三生吗?”
  五郎盯着他,秦羽和他对视一瞬,却躲开了,哈哈笑道:“和你们这些人说话真累。”他终于饮下了杯中酒,“但为了你的这份『器重』,这酒我不喝是说不过去的。”
  酒杯放下,在秦羽眼前赫然出现一个银色的令牌,上面写着“神武”两字,他心头一震,视线从令牌上移动到五郎的脸上。
  “你……”
  “我就是你要找的人。”五郎沉声道:“若没认错,你,应该是七王子吧?”
  小楼外寒风萧瑟,夹带着零星雨丝也吹进屋来,将屋内摇曳的烛光吹得东倒西歪。
  屋中静悄悄的,两人相对而坐,四目相对。
  “何时认出我的?”秦羽的声音彷佛都和他的神情一起改变,肃穆的神情,沉稳的气质,他不是到西凉寻找失散亲戚的少年,不再是飞扬跳脱,嬉笑怒骂的秦羽,而是夏禹国的七王子——夏禹清扬。
  “当年我从夏禹国走的时候,王子才不过八、九岁,所以如今你才没有认出我来。”五郎笑笑,“但是王子的脾气和儿时还是有很多相似之处,再加上王子脖颈后面的那串七星红痣,要认出你也不算很难。”
  “既然认出我来了,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来这里。”秦羽面无表情地问:“为什么至今都没有带走秦剑回国?为什么至今还让玉王叔流落他国,过这种丧失尊严、毫无幸福可言的日子?”
  “这事说来话长。”正当五郎思考着要如何说清这其中的原委时,忽然从窗外吹进一股强劲的东风,将屋中原本闪烁不定的烛光骤然吹灭。
  他忽然浑身一颤,脱口道:“东野之风!”
  “什么?”秦羽猛地站起来,走到窗口向外张望了一会儿。
  对于“东野之风”他也是有所耳闻——
  东野国的战神东野雪,据说有操纵风的奇异能力,每当战事胶着时,她便会操纵风向吹乱敌军,趁机取得胜利,所以被东野雪所操纵的风又被称作东野之风。但秦羽不相信东野之风会真的吹到这里。“你多心了。此处与东野隔着一片茫茫大海,东野雪再有本事也不可能将东野之风吹到这里来的。”
  五郎慢吐出一口气,“也许吧。”
  东野之风威名远播,若真的吹到这里,那西凉国必不保矣。
  夜风之中,忽然又传来一阵笛声,缥缥缈缈穿过雨雾,传遍西凉全岛,也送进五郎和秦羽两人的耳朵里。
  两人相视一愣,五郎苦笑道:“东野之风未到,南黎之笛却到了。”
  秦羽却困惑不已。这种可绵延数十里的笛声,只有南黎国的青尾竹笛才可以吹出,又因为青尾竹数量极少,所以能拥有这种笛子的只是少数的南黎贵族。而眼下在西凉国中,只有一人拥有此笛,那便是南黎的二王子南习文,但南习文来时如此隐密,这半夜吹笛的举动倒像是故意宣告他的造访,目的为何?
  小小一个西凉,这一夜竟像是三国同在,情势逼人,气氛凝重得让人心跳急促。
  “为什么女王至今不肯交出定秦剑?”以现在西凉的军事实力,和东野为敌的下场只有灭国,女王坚持到现在都不肯退让,这里面除了国家的尊严和面子问题之外,应该另有隐情。
  “究竟是什么,在女王心中可以比国土的和平还重要?”他托着下巴,好像是在自言自语,但是眼睛却盯着五郎。
  然而,五郎不答。
  “玉王叔知道我的来历了吗?”他问。
  五郎回答,“我尚未将我的猜测告诉他,他也未曾说起过。”
  “他至今都没有回国就是为了西凉女王?”他玻鹜肺省
  五郎的眼睛却只盯着酒杯,默默念道:“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秦羽没有再问,抬眼看向窗外,今夜月华正亮,算起来玉郎应该到了皇宫。妙儿她应该会很快好起来吧?
  东野之国,为战而生。血焰似火,战旗如风。
  五郎的猜测没有错,当南黎二王子还在与西凉女王商讨对付东野国方法的时候,东野国的十万大军已经无声无息的悄悄推进,在海风和夜色的掩饰下,逼近西凉十里之外的海上。
  所以当清早出门,准备到海边工作的百姓们发现那一群黑色的船影时,恐惧的情绪立刻蔓延了整个国家。
  无数的船影,黑如战云,沉沉的压在海岸线上,也压在所有人的心上。
  西凉国王宫之中,女王的流云长袖拖曳及地,披散的长发将脸色衬托得有些苍白,显然一夜未能成眠,而下属的禀报也来得如此不是时候。
  “女王,怎么办?东野国特使的船就在国境线上,要不要宣他进宫?”
  “当然要见。”女王冷笑道:“否则还让人以为我西凉怕了东野。”
  一道蓝影施施然的走进殿内,人未到,声已至,“女王此时切忌意气用事,小不忍则乱大谋。”
  女王目视那人,“依你之见呢?难道不见?”
  “不见。”那人正是南习文,他微微一笑,“现在东野大兵压境,若召见特使,无非求和、求战两条路。西凉兵弱,无论怎样都处于下风,与其这样,不如不见。”
  女王怔在那里,“你说得轻巧,不见?十万大军转眼即到,我往哪里躲避?”
  “不见并非是躲避。东野气势汹汹而来,但也不知道西凉的底细,应该不敢立刻开战。西凉越是按兵不动,东野就越猜不透西凉的实力究竟有多深,女王这边必然是要排兵布阵的,不过与其大张旗鼓布阵给敌人看,何不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另外……“南习文低声道:”昨晚我给女王的提议,女王下妨再考虑一下,今时今日,也只有如此做才能解西凉之危。“
  女王沉吟着,挑动眉梢:“你们南黎为何要卷入此战?两国间并无同盟之约,原本你们应该坐山观虎斗的,但你们却偏偏要蹚这浑水,究竟居心何在?”
  他的笑容如春风拂面,回答得简单而直率,“因为南黎也不希望看到东野强大,不希望看到战国为秦所灭的悲剧再度重演。”
  “是个不错的解释。”女王低轻吟,眼神在他身上梭巡。“南黎这些年养晦韬光,为的不过是要当四国之首,其实和东野是一样的心。南黎国主有你这样的儿子真是他的福气,连我都要嫉妒了。”
  南习文笑道:“女王实在是过奖了。我听说西凉公主温良纯真,心似菩提。精歧黄,懂异术,也是个奇人,不知我可否有这个荣幸拜谒公主?”
  说到女儿,女王的脸上终于有了笑容,“你会见到的,但她现在身体不好,不能见客。”转而又陷入沉思,“若不理睬东野,又该做些什么?东野雪出兵必要见血而回的。”
  “西凉现在没有别的事可做了?”南习文摇着羽扇,“不是听说过几天就是西凉的科举之日吗?不妨提前开科,藉此吸引东野雪的注意力,我再修书一封给父王,请他立刻调军助战,西凉南黎若能对东野形成合围之势,便是东野雪有再大的能耐也不得不退兵。”
  “那就有劳王子了。”女王轻轻击掌三下,有女官上殿听候旨意。
  “张贴布告,告知全国百姓,本科科举三日后开考,一日两试,推选贤能。”女官记录下旨意,犹豫问着,“外面的战事……”
  女王凤目冷厉:“我有说到战事吗?”
  “没有。”女官吓出一身冷汗,匆匆退下写旨去了。
  门口被一道影子挡住了光线,一个少女站在那里,背着光影,却像一朵睡莲,宁静清香。
  “母亲,战争来临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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