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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三景卿同人]蜀天梦华录-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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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忘不了!
  忘不了便是记一辈子。
  可是,真让他也记一辈子,穷其一生不得解脱?
  徐长卿心底无端端生出迷茫之意,同时还伴随一股莫名恐惧。自己多年清修心如死水,原本早已恬淡无波,岂料一时心软放纵情意,终招致这无边情孽。景天对他的一腔绝然痴心,他亦是知晓。若是一旦求之不得,那待后事如何?徐长卿熟读老庄典故,自然深谙“天地之道,极则反,盈则损”的道理。那些生生相随的誓言,蜀山的大业,灭绝之剑传人,不死不休的预测……种种念头在他心里纠缠不休,难以决断。
  或许,飞蛾扑火并不是牺牲,而是一种透彻的理解。不如不想,不如顺了自己的心意,义无反顾地去做,无怨无悔地去感受。
  “或许,一切冥冥之中皆有定数,哪里容得自己去取舍一二。”不知过去多久,“啪”一声脆响,青竹墨笔在手中裂为两截。徐长卿脸上浮起一丝淡然的微笑,然而,这浅淡而坚忍的笑容中又隐含了三分苦涩。
  青衫白袂,契阔千年?
  也罢,一切的因缘际会,自我始,至我止,由我替你做个决定。
  案几上,静卧着一枚银针,在灯火凄迷中闪烁着幽冷的寒光。徐长卿的眸光掠过这枚银针,落在虚迷变幻的夜空。
  前方,什么也没有,前方却已昭示了你我的结局。是我拂逆了你我之誓,一切的果报由我承受。等到那日,你纵有怨怼忿詈,也会烟消云散。当你再度踏上红尘旅途的时候,风沙将尘封我的过往。
  长夜流逝,所有的一切如天边悠远的上古传说,终成云烟。
  是夜,除了徐长卿辗转难眠外,尚有另一位蜀山弟子也思绪紊乱,各种杂念萦绕丛生。
  凄迷的月色从窗外投射在他就寝的室内,犹如洒下一层淡雾。
  萧映寒功力精湛目力过人,黑暗之中犹能看见无数的尘埃在空中飘荡。此时的他心头宛如压了块重石,那份对命运的惶恐在脑中久久萦绕挥散不去。推窗而望,但见洛阳郊外月色惨淡,凝露白霜。
  自从虎牢山地洞险遇景天、徐长卿二人之后,那股忐忑不安的危机感便时刻出现在脑中。他说不清是什么感觉,似乎将有自己一直以来祈盼的大事发生,然而这份亟盼中又隐隐夹杂了几分难言的恐惧。
  一年?两年?过去了多少年?时间和命运已经将他们分开的太久太久,久远的如同一场梦境一场幻影。他甚至已经记不起生命中那些曾经美好的、失落的、伤恸的、绝望的……一切情感。他只记得每年在那个特定的日子里,静静一人在涤尘山庄的后花园陪护着满地怒放的血色优昙。这些血色弥漫的妖艳之花在月下盛放,如火如荼,宛如跳动的火焰,带着重生的希望。
  血色优昙,又名引魂花,是亡灵的使者。当灵魂渡过忘川,喝下孟婆汤之后,便忘却了生前的种种。于是,往生者就会心甘情愿地踏着这花的指引通向幽冥之狱,轮回重生。但是已逝的灵魂若没有喝下那孟婆之汤,有了这些引魂花的指引,又会如何?没人知道。
  在死亡面前,这种无可抗逆俯瞰天地的力量面前,所有的人都有如草芥。于是,岁月变得悠长,人生只剩下了等待,等到那份未知的惆怅、迷茫、重逢……
  “你,到底是生?是死?”这是隐匿于心底长久以来的疑问。
  静夜,萧映寒只觉得心中空荡荡一片,神智茫然。
  黑暗中,响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叹息声,微弱如斯,却猝然惊动了沉思中的萧映寒。“什么人!”他心下微惊,劈掌震碎了窗棂,落定院中。周遭静悄悄没有丝毫动静,方才那声音的主人仿佛消失在空气里。然而,一股熟悉的气息带着神秘的诱惑,在月色下的夜空淡淡弥漫开去。
  萧映寒一撩衣襟,几个起落尾随那股熟悉的气息而去。
  他在月下山道追踪而来,狂奔了不知多久,终于见到前方一方山壁耸立,竟然已无去路。
  “你是何人,为何月下引我来此?”
  那道人影恍若未闻,始终隐匿在石壁暗影之中,似飘若浮,几不可见。若非萧映寒眸光锐利,黑暗中亦可视物,换做旁人定会以为这只是月下的一道幻影。那人影原本垂首不语,听到萧映寒的叱责之后方抬起头来,但见疏淡月光下,来人脸庞轮廓分明,有如刀削,脸上的表情似悲似喜。萧映寒一望之下,神色大变,脚步虚浮,“噔噔噔”连退了三步,口中惊道:“你是——”
  望着壁前伫立之人,萧映寒悲喜交集心神恍惚,这熟悉的面容如一记重锤沉沉击在他的心中。生命中不可磨灭的诸多记忆电光火石般闪过,各种杂乱的思绪纷至沓来,让他一时间不能言语。
  作者有话要说:  嗯,小小通知,上一卷天下风云,长卿醒来之际曾经提到过,后天是景天生日。这个计划有变,请让我把时间拉长,呃,改为“过几天后是你的生日”
  抱头,计划跟不上变化啊。。。(众:拍死,你明明就是没有计划。)


☆、第51章 下 死而复生

  两人隔着几步,默然相望,不知过去多久。
  来人浑身散发着一层淡淡血腥雾气,十分诡异,莫非这是障眼法?眼前的一切都是幻术?冷静与谨慎重新主宰了这个昔日的蜀山弟子,他后退了一步警戒道:“你是何人?”眼见萧映寒重新警觉起来,来人似乎十分失望,他虽不出声,但眸中却隐有几分失落伤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萧映寒手足不复方才的僵硬,心中泛起丝丝暖意。
  这样的眸光绝对不会错。人的相貌可以千变万化,但那双眼神却骗不了身边最亲近之人。这是沈泽!绝对是!和多年前苗疆初遇的时候一模一样,丝毫没有改变。至于那淡淡血腥之气,沈泽长年幽禁于锁妖塔中,沾染些许血煞之气不足为奇。想到这一层,萧映寒心下释然。此时的他情怀激荡,心中充盈着久别重逢的喜悦,仿佛又回到了多年前相处的时光。然而他等伸臂而出,五指虚张,却穿透了沈泽那层有形无体的幻影。
  ——原来,对方并无血肉之躯。
  萧映寒一惊之下,眼蕴泪光,他明白了,沈泽此时依旧是那没有实体的游离元神,只不过借助月色斐然来此和自己相会而已。阴阳两隔,自己和他甚至连对话也不能进行。而对面的沈泽,也是激动莫名,他的目光一瞬不瞬地凝视着萧映寒,颤抖的嘴唇似有千言万语,一时间又无从表达。
  “你是不是有话想对我说?”
  “……”虽然沈泽只是嘴唇翕动无法发声,但萧映寒知道自己听到了,也读出了他所有的感觉。两人曾经共同经历的那些往事,让他们早就彼此心意相连感同身受。他知道,沈泽是想获得形体重生,与他再续前缘。月下,一身黑袍的沈泽口鼻呼吸皆无,但萧映寒却敏感地察觉到他那似虚似幻的胸腑间居然有内息流畅,循环相生。这说明沈泽已经开始凝聚元神魂魄,只待假以时日,便能彻底成形。
  他心中热血上涌,冲口便道:“你放心,我定会帮你。”黑袍沈泽闻得萧映寒斩钉截铁之言,微微点头颔首以示了然。他方才初见萧映寒,眸底似有森冷寒意微闪,但此时眸中充盈的却只有感动、欣慰之意。
  月光如此皎洁,瞬间让萧映寒目眩神迷。生死永别后的再度重逢,让他体味到失而复得的极致喜悦,他清楚地明白自己已经无法再离开他。只怕,无论发生何等变故,他也不愿重历当年那锥心刺骨、痛失爱侣之殇。
  风中传来了一声雄鸡啼鸣,东方已然发白。沈泽轻轻叹了一声,食指缓缓伸出,在空中画下两个字:“保重!”。他身形微动,脚步浮移,宛如一道轻烟瞬间消逝在如梦似幻的晨雾之中。
  萧映寒一袭淡衫,在晨曦中默然长立,如坠迷梦。
  日出时分,常胤带了几名功力深湛的蜀山弟子去九泉村查勘僵尸。
  他们一行人御剑而至村中,但见该村久无人烟萧条破败,院落村舍皆是积灰厚重,整个村中死气沉沉。
  经过一处农家小院时,常胤居然看见一张蜀山特有的黄表符咒贴在院子门楣上,迎着晨风微微晃荡。他若有所思地走上前去,揭下了这张褪色的符咒,心下明白这定是梁树元兄弟的农家小院了,就是大师兄的这几张符咒侥幸救下了几十人性命,九泉村才没有遭到灭村之祸。
  风中飘来米酒的清香,却又夹杂着一丝若不可闻的妖异血腥之气。
  常胤皱眉心道,这村子是酿酒之乡,很多院舍之中窖藏有美酒溢出,醉人清香不足为奇。只是这屠村血案发生已久,怎么时至今日还有妖异的血腥之气?他心下警惕,响起了景天提到过的河畔“鬼兵”,吩咐道:“大家小心一点,我们先查看家家户户有没有异常,若是发现有僵尸隐匿其间,一举格杀决不能留下隐患。稍后再去九泉村河畔的乱葬岗看看,有没有什么异常状况。”
  众弟子听令而去,心下不免有点紧张。他们有几人是初次下山,其余的虽然有降魔伏妖的经验,但多为一些花草精怪之类,真的如这吸血僵尸之类的魔物妖孽,却没有斩杀的经验。常怀几人长剑出鞘严正以待,然而一路搜索而来,并无其他异状,更没有碰到什么绿眼僵尸、红毛妖怪之类的恐怖异类。
  不过,意外倒是发生了一点。
  民间有所谓“狗眼看人低”之说,蜀山弟子在洛阳军中受到了客客气气的招待,到了九泉村,却被某些生物鄙视到底。
  原来,村中有几只忠心耿耿的黄毛老狗,眼见主人遇害却依旧盘桓在旧居,守护家园不肯弃而离去。现在,见有陌生人推门而入,一个个狂吠着扑向这些擅闯家园的道士们。蜀山的伏魔阵法虽然厉害,但老祖宗却没有教过他们打狗阵法,几名蜀山弟子左突右跳,好不容易摆脱了黄狗的亡命追杀,狼狈不堪逃出了小院。
  其他弟子眼见如此,心下皆道,所谓“人心莫测”,过河拆桥之辈由来有之。但和这些忠心耿耿的看家老狗一比,真是人不如狗。
  午间的日头下,众人打开行囊分吃了干粮之后,继续搜索。
  徐长卿、景天两人是到了午后听到梁小元的私下小报告,才知道常胤带人去九泉村的消息。徐长卿一听之下便道:“常胤昨晚为何不告知于我……”
  景天瞪了他一眼,道,干嘛?干嘛?你要怎么样?才回过神来还没两天,就要御剑飞行么,行啊,你现在飞给我看看,“哗啦”倒栽葱掉下来很好玩么?
  徐长卿被他抢白一顿,一时语塞,心下便是想腹诽几句,嘴里却也不做声。只因他现在确实祭不起飞剑,若真是要御剑飞行,中途掉下来做直线运动的可性能不是没有。好在他历来宠辱不惊,喜怒不形于色,虽是心下尴尬,脸上倒是一派淡然。
  常胤等人第二日晚间便回到洛阳,立刻找到徐长卿讲述了查探情况。
  徐长卿听到他讲到归葬岗鬼兵之时,略有惊讶之色,道:“那日鬼兵被我降伏之后,没有及时装入收妖壶中,结果却被团神秘血雾捷足先登吸取了怨戾之气。莫非这些鬼兵有漏网之鱼,在那乱葬岗不肯散去。”
  常胤回答道:“正是如此。我们几人晚上去乱葬岗查勘,果见有几名鬼兵阴魂不散地在那里出没捣乱。我等合力围捕了他们,收入壶中,准备今晚做个道场超度了这几人,免得他们整日游荡人间,扰乱众生不得安宁。”
  “也好,今晚的道场斋醮仪式便由我做法,超度他们。”
  常胤忙阻止道:“步罡踏斗太过耗费真元,大师兄,你病刚好不宜劳神劳力,今晚由我主持便可。”徐长卿望了他一眼,倒也没再坚持,只道,“那好,你尽心便是,这些鬼兵戾气十分之重,恐怕不好超度。”
  “师兄放心。”
  夜里,景天推推搡搡地拖着徐长卿,剔着牙打着饱嗝施施然而来,常胤已经登上醮台施法。景天眼见众人皆全神贯注于祭坛之上,心道:“若是连这几个小鬼都收服不了,还需要白豆腐出手的话,常胤你不用混蜀山了,直接跟我回永安当做小伙计吧。”
  眼见七七四十九盏青铜灯仪分左右两边分列,高低错落有致。清风徐来,祭坛上无数明黄色幡影晃动,吹得灯火明灭跳跃不定。常胤神色凝重,手持桃木长剑立于巽位之上。
  “起坛!”徐长卿低声吩咐了一句。
  常胤以黄纸朱篆点符章,然后将那符咒置于圣坛前,随即焚符于香炉中。火光大盛之际他伸指连弹七下,但见炉火轰然一声火势瞬间鼎盛,照彻了夜空。常胤神色不动,耳闻得常怀手中鸣天鼓十五响之后,便闭气念咒。举左足践离,右足践坤,如是环绕七圈。再左足践震,右足践兑,如是再环绕七圈。
  道家罡法繁多,但常胤不愧为蜀山弟子,回尸起死罡、伏御地祇罡、群魔束形罡、鬼精减爽罡、束缚魔灵罡、普扫不祥罡,一系列的仪式下来如行云流水。“破九幽之火以接亡灵!”余下众弟子齐声吟唱之际,常胤便以手中法杖猛击祭土,以示上达太上视听,下达九幽黄泉,请动四方真君前来接应亡灵。
  “常胤的斋醮道场法力深厚……”萧映寒不知何时来到徐长卿身边。徐长卿微微颔首,他虽神色淡然伫立不语,但眉眼间隐约可见赞赏之色。“是,常胤的斋醮灯仪比你我当年更为精纯,他自小抱元守一,实乃是此道的上上人选。”
  “你莫非是想将蜀山掌门之位让与常胤?”萧映寒神色冷哂,悠然长叹,“你可知这个决定,会让师们尊长作何感想?”
  “长卿——会给师门一个交代!”短短一句话,让萧映寒从他的眉宇间捕捉到一掠而过的冷锐、决绝。月下,徐长卿的眸色清冷而明澈,带着股不可动撼的决心。
  ——其人,薄唇如剑,眸亮如剑,英挺如剑。
  他这个人就如同一把光华内敛的宝剑,锐然开锋则神惊四座,烟水隐剑则石蕴华彩。自小,他便想法简单通透,但因为通透得一览无余,反而没人能猜得透他到底心思何往,思虑何事。
  “大师兄,前日夜里我见你独自出镇往那虎牢山方向而去。”徐长卿神色平静,貌似不经意间随口询问。
  萧映寒细目微敛,余光在他脸上转了一转,笑道:“那又怎么?”
  “没什么?”
  “你不问我出去做了何事?”
  徐长卿淡淡一笑,漫不经心道:“长卿虽不知道师兄做了什么,但师兄却定知你自己做过些什么,我何必多此一问。”他这话讲得甚是拗口,但萧映寒修道多年,又和他从小一起长大,自是明白其中道理,沉声道:“也没什么事,只是最近心思烦闷,外出散心而已。”
  徐长卿“哦”了一声也不回头,萧映寒看不见他的表情,却只见昏暗灯火下,师弟幽深的眸光忽明忽暗、怒嗔难辨。
  两人一时间寂然不语。
  话不投机半句多,有些事情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昔日坦诚相对的师兄弟,历经岁月流转终还是有了芥蒂,今日却在这里打起了机锋。世间之事大抵如此,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之际,凭的是颗赤子之心。等到了年华渐长,经历了太多红尘疾苦,那颗患得患失之心却再也寻不回当年的莫逆之情。
  作者有话要说:  


☆、第52章 上 鬼将凤卓

  便在此时,祭坛之上暗影憧憧,阴火大盛,突生变肘。
  原来,常胤引鬼兵入阵请四方真君,只待最后破界仪式,超度即将结束。岂料最后引魂的那名鬼兵,眼见景天伫立于祭坛之下,口中顿时发出一声喜怒交加的长啸。此人虽已死去多年,但生前想必功力深厚,死后凭借这股不泯之气,居然能发出实体之声,且啸声激越久久不绝。这午夜长啸之音震得祭坛上无数经幡乱舞,簌簌作响。
  坛下功力尚浅的弟子,被这啸声震得经脉酥麻酸痒,脑中嗡嗡响成一片,身体似要裂开。景天也觉得呼吸艰难,体内一股热气激荡不已,浑身真气胡乱散走。片刻之后,只觉背心大穴一热,有股绵长醇厚的内力缓缓渡入,引导自身散乱的真气复归平静,那股烦躁欲呕的感觉瞬间消逝。他回头一看,徐长卿站在身后微笑不语。
  那飘渺悠荡的鬼影一声啸罢之后,两眼直直望响这边的景天,目中流出滚滚泪水。
  众人眼见此情此景诡异无比,纷纷将狐疑的眼光投向景天。
  “这是什么意思?”景天也是莫名惊诧。
  “勿慌!”徐长卿跨上一步拽住景天,飘身后退的同时,低声安慰道:“他伤不了你。”景天只觉徐长卿指尖温意如水,顺着那手心绵绵渗来,让他周身暖洋洋无限受用,心下登时安稳,
  常胤临危不乱,眼见突生变故,知道那鬼兵必有所图。当下祭起一道符咒,往那鬼兵面门上一贴,喝道:“现形!”灯火幽幽中,那鬼兵隐隐憧憧显出了原形:但见他三旬出头,身形魁伟面有微茬,紫铜铠甲披挂在身,颇有行军发令的凛然气势。
  “臣,定国大将军凤卓,见过太子殿下。”
  “凤……卓?凤卓是谁?太子又是谁?你在说我么?我叫景天,渝州城永安当的掌柜。我爹,我爹的爹,我爹的爹爹爹……都是渝州城内的商户。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什么太子。老兄,乱叫太子,可是杀头的死罪。”然而一言既出,他又觉得大是不妥,“也对啊,你反正已经死了,当然不怕再杀一次头。你听蜀山道士们的安排,安安心心投胎上路去了吧。耽误了时辰可是大大不妙,会错过好人家的。”
  “臣凤卓,自高祖始,效命姜国,忠心不二战死疆场,死后不得归葬故里。龙阳太子殿下与臣生前早已相识,何以现在不识得微臣。”鬼影顿首一拜,言辞恳切。
  听到这里,常胤等人对视了一眼,心下皆道:莫非景天前世真是姜国太子龙阳?
  眼见景天和众人不信自己所言,鬼将凤卓目透厉芒,声音陡然一扬,指向旁边的徐长卿道:“若我没有认错,此乃太子授业恩师太傅林业平。纵便是太子得了失忆之症,也可询问林太傅,便知我所言非虚。”
  景天回身望向徐长卿,眸中光芒闪动,不知是喜是忧。
  眼见众人目光齐刷刷望向自己,徐长卿猝然合目不语。景天与他二人十指紧扣,然而掌中冷汗却涔涔而下。那些久远苍凉的记忆随着醮台上飞绕的经幡,袅袅的轻烟,颂祭吟唱之音,如潮水般纷至沓来萦绕于他们的耳畔。
  轰然坍塌的城墙下是冲天的厮杀声,战祸蔓延在天地之间。
  “太子有何救国之计……”
  “太傅既然有良策何不说出来参详一二。”
  “臣,凤卓,愿率八十死士替我王分忧。但盼死后归葬故里,否则死不瞑目!”
  “师父……你不能死……”
  这些对白的话音忽远忽近,听不真切,却又实实在在地存在着。耳畔忽地传来冲天哭声,初时细微难辨,渐渐清晰起来,全是痛苦哀号的悲怆之音。渐渐地,漫天的厮杀声渐渐远去,血色弥漫的姜国古城隐匿在无边的黑暗中。
  景天怒目圆睁神情恍惚,摇摇晃晃站在那里,也不知看到了什么幻像。当那些苍凉古老的影像渐渐褪去,他只觉一股酸楚悲怆直冲胸臆,再也忍耐不住,顾不得众目睽睽之下,便想放声痛哭。然而,一口气堵在喉间,怎么也吐不出来,脸色越发苍白。便在此时,一双稳健有力的手掌伸来,握住了自己冰冷颤抖的十指,那熟悉的声音在耳畔道:“这些都是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现在,你是景天,我是徐长卿。”
  “你是徐长卿,我是景天……对,对,不是亡国太子,也不是授业恩师。没有屠杀,没有战乱,没有生离,没有死别,是不是?”
  “是。”
  “什么败坏纲常,枉顾人伦,统统是放屁的,对不对?”
  “……”
  徐长卿一怔,眸色复杂地望着景天,一时间竟无言以对。两人四目相对,心头却凄惶起来。不知过去多久,景天满嘴苦涩地道:“算了,这个前世的玩意,虚无缥缈莫名其妙,不必在意。”
  徐长卿转身望了凤卓,正色道:“凤将军,不管你我前世是否相识,但你们是战死沙场的亡灵,本就是为了保一方平安才会以身殉国。既然是为国捐躯,便不该骚扰地方百姓。”眼见鬼将凤卓欲言又止,徐长卿恍然大悟,“我知你们心愿未了,死后一口怨戾之气久久不散,故而游荡人间迟迟不肯超度。你们可是因为死后未得归葬故里,白骨埋尸荒野才会……”
  鬼将凤卓毕竟是一缕游魂,此时又刚刚得遇故主,不免有点思绪紊乱,他神色茫然地点了点头:“我等苦盼多时,也未见太子派人来收殓骸骨,只能流落荒郊野外做了散魂野鬼。”
  景天忍不住申辩道:“不是我不肯,呃,不对……不是那龙阳太子不肯收殓你们,而是姜国亡国,龙阳太子也战死疆场。天下改朝换代,你让他如何去收殓你们。不如这样,我改日去九泉村替他收敛了你们的遗骸,把你们送回姜国故土遗址去,也算了却你们心愿。”
  凤卓闻言,心头巨震,胸中悲恸之意铺天盖地而来,忍不住哀痛道:“亡国……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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