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缱绻三个世纪-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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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把头发剪这么短啊?怎么舍得呢?”
  章筠挣扎着想摆脱涌上来的似曾相识感,又想弄清楚困扰她的困惑。
  “还是坐老位子吗?”
  她的腿已经兀自走向位于角落的桌子,并自在地坐下。
  以欣跟着坐进她对面,古怪地看着她复杂的表情。
  “喝什么,凌小姐?和以前一样吗?”
  章筠抬头,向对她甜甜笑着的女孩说,“罗汉果茶。”
  “还是不加糖,我记得。这位小姐呢?”
  “咖啡。”以欣说。
  女孩走开后,章筠仿佛现在才醒过来般眨眨眼。“什么是罗汉果茶?”
  “是……你点的呀。”以欣感觉背脊升上一股寒意。“你……来过这?”
  章筠再次四下环视,令她惊异地,她的回答不是肯定的没有。
  “我不知道。”她说。
  困恼的思绪纠缠着章筠,她睁着眼,了无睡意。皎洁的月光照不亮她的阴暗思潮,从敝开的窗子吹进来的风,吹不去在她耳朵边朦胧地响着的声音。
  闭上眼睛,恩慈。
  做什么?
  闭上眼睛嘛。
  章筠闭上眼睛,不知不觉地,她的身体挪下了床,梦游似的,她走出了卧室,走下楼。
  你要带我去哪?
  嘘,等一下你就知道了……好,你可以张开眼睛了,恩慈。
  章筠张开双眼。
  啊!钢琴!
  她走向它,揭开琴盖,拿掉覆在琴键上的红色绒布,食指轻轻按下一只白色琴键,弹出一个清脆的叮声。
  弹一首曲子,恩慈,为我弹一首。
  章筠慢慢在琴凳上坐下,两手互握了握,再十指张开弯了弯,便以坚定而突然的手势开始敲击琴键。“蓝色狂想曲”的旋律流泄而出。
  她从未听过这首曲子。章筠犹清晰的部分意识,狂乱地想道。
  她茫然、惶恐地注视着仿佛和她的脑意识,和她的身体都脱了节,在琴键上优雅而流畅地飞舞的十指,内心卷起几乎令她欲疯狂尖叫的骚动。
  她无法使自己停下来,她的双手从容不迫地、快乐地弹着,直到曲子终止,她惊骇地猛然用力抽回手。
  她要跳起来时,发现琴凳上还有一个人。以初不知几时进来,他跨坐在琴凳上,好像永恒一般的凝望住她。他的眼神静止,又汹涌着无言的波涛;他的目光沉静,然而也闪着狂热的爱。
  “我……我不是……”
  “不要说话,”他柔软无比的手指轻按上她慌乱的唇。
  “什么都不要说。”他轻声说着。
  她被他的声音和眼神催眠了般,定定坐着。当她以为他们可能要在这对望坐到变成化石,他握着她的双手,将她缓缓拉起来,用手臂围住她。他的脸和眼睛,闪着令月光失色的光华。
  “我爱你,恩慈。”他非常非常轻柔地说,“让过去的一切都过去,我们重新开始。”
  在他怀中,此刻的她,宛如一根被卷在某种热流中翻滚的小羽毛,追求着思想以外的东西。她不想思考,没法思考。
  “我们去睡吧。”
  她完全失去了自主意识,偎在他臂弯中往楼上走。她知道她应该说点什么,或采取什么行动,可是她和身体脱了节的脑袋还没有转回来,她所有的只是感觉。她的感觉告诉她,她爱以初,她愿和他同生共死,愿和他天涯海角的相守,相爱生生世世。
  领着她进了卧室,走到床边,他温柔地解卸她的睡衣,她困顿地注视他的动作。
  阻止他,阻止他,这是不对的,将要发生的事不能发生。
  一个细小的声音在她理智的角落喊着。
  “以初……”她的迟疑软弱无力。
  他的嘴吻去了她未说出的反对和抗拒。他锁住她的双臂将她和他一起推倒在床上,他覆在她身上的身体则将她的思维推进在二三OO年,反覆扰乱她的幻想似的模糊幻境。
  只是,此际,影像不再模糊,幻境成了真实,她觉得她像在时光机中一样,有如要掉入一个疯狂的漩涡中般旋转着。
  她焦急地抓住他,怕他若离开,影像会再度模糊,那么她永远无法明了那是怎么一回事。
  一切都和骚扰她的模糊过程符合。一双如带着火的柔软的手,一张火热、温柔的唇,熨烫着她的身体。她无法自制地颤抖着,就如她在那些似梦境非梦境的云雨缠绵中的反应。
  室内有急促的呼吸、激情的喘息、狂跳的心脏振动,但是当她汗水淋漓的睁眼时,发现是她一个人在急喘。她现在所听到、嗅到、感觉到的,真真确确是两个人,真真确确是她自己,在激切地回应同时索求给与她爱恋的男人。
  梦境和幻境清晰了。她向上凝望那与她如此贴近的脸,那如今不再陌生、却像她凝望了它千百回的脸。啊,莫非她误打误撞来此一遭,就是因为有他在此,他是她所有迷幻疑问的答案?
  她知道这一刻终将成为过去,可是他的脸印在她心版上,他的身体密密嵌入她体内的回忆,却将永铭在她生命里。
  她为欲望和爱充满的眼,紧紧凝住他同样凝定着她的眼。过去或未来都不重要,他们之间相隔的三百年这——刻不存在。三百年的时空消失在他们交接的四眸中,在他们融合的躯体。
  她听到他们同时发出狂喜的呼喊,她伸手搂住他的颈项将他紧紧的贴向她,他呢喃着她的名字和爱语,她甚至恍惚地开始觉得自己就是恩慈。
  她缓缓张开眼睛,作梦似的凝望他,发生的一切似乎都还在飞快的旋转。
  他将体重由她身上移开,躺到她身侧,再将她拉过来用手臂轻轻圈住。他亲吻一下她的前额,嘴唇便留在那儿。
  “啊,好久好久了,恩慈。”他低低倾诉。“好像几百个世纪。”
  “三个。”她说。“等等,我在说什么?”她退开,以清醒的目光望住他。“我不要你以为我们有了……不同的关系,就表示我承认我是凌恩慈。”
  “你只是还不明白而已,恩慈。”他固执地驳回她。
  “唉,要是我有办法回去,也带你去一趟,便比我的任何努力解释都容易。”
  “你不去任何地方,恩慈。我们要永永远远在一起,再也不分离。”他抱紧她。
  靠在他紧密的怀抱中,呼吸着他的气息,章筠又迷乱了。
  第五章
  清晨在温柔的阳光和鸟儿嘹亮的吟唱中,施然投向她欠动的身体。她先伸手向旁边摸去,摸了个空,她眼睛猛然大张,看看她的手。她自幼就独睡,从来也没有与人同衾过,更没有未睁眼先找身边人的习惯。而她刚刚的动作和反应,是那么自然。
  她把脸埋进枕头。“你是章筠,不是凌恩慈。”
  她竟然开始说服自己,不禁觉得好笑。
  楼下传来许多声音,有人在说话,而且是好几个人。她跳下床跑进浴室,调好莲蓬头水温,水柱冲刷过她的身体时,她忽然又有个怪异的感觉,她的身体似乎不再是原来那一具。
  章筠摇掉荒谬的想法,猜忖着会是些什么人这么早就来了。她用干毛巾擦干短发,手指梳一梳就顺了。她无法想像她有耐心留像恩慈那么长的头发,整理起来多麻烦呀。
  她既没带衣服,只好仍穿恩慈的。她套上一件玫瑰色宽松棉罩衫,和米色长及足踝的棉裙,站到镜前打量她自己。
  但她看见的是个十足女性化,双眸、脸庞都闪着美丽光彩的女人。
  章筠从不曾想过自己是个美丽的女人。今天以前,当她看自己,她就只是章筠,一个外科医生,一名行为心理学博土,同时在继续研究医学,以求寻得更完美的技术救助病人。
  现在她这个握有行为心理学学位的医生,甚至没法解析她自己的行为。
  她一出现在客厅门口,以初立即走过来拥住她,亲吻一下她的唇。她的注意力遂全部被他吸引住。他看上去容光焕发,浅灰衬衫上一条细条纹蓝色领带,深蓝色西装,英挺而潇洒。
  “我妈在厨房,她坚持给全家做一顿丰富的早餐。”他告诉她。
  “我们好久没有全家在一起吃早餐了。”说话的是则刚。
  章筠这才看见他们都到了。以欣和以华仍带着半信半疑的眼光研究她。
  “早,大嫂。”以欣说。
  “大嫂早。”以华说。
  “呃……早。”还是有些尴尬、局促地,章筠向大家颔首微笑。
  “早餐好啦,可以叫恩慈起床了。”厨房传来于婷的叫声。
  忽地想到他们全知道昨晚她和以初……的事了,章筠的脸孔涨得粉红。然而没有人注意到,大家高高兴兴走进餐厅。以初为她拉开椅子。空气中的香味使章筠发觉她真的好饿。
  她不知道她吃的是什么,不过她决定不要再问令自己显得呆愚的问题。她的好胃口显然很取悦了以初的母亲,她不停为她添菜。
  这个早上,在大家的闲谈中,章筠知道了以欣在大学读书,念的是新闻系。以华在广告公司做事。则刚是一家企业管理顾问公司的负责人。于婷己自学校退休,现在偶尔到音乐教室兼课教钢琴。
  而以初,他竟是一名大学历史教授。他年纪这么轻,看不出背负着几千年历史这么厚重的学问。
  终于,章筠发现大家边吃边说话,边不时地竭力假装不经意地把目光盯向她,然后她找到了症结所在。她在使用筷子夹菜,而且夹得流畅自在。这一注意到,她反而手一松,筷子一支跌在桌上,一支掉到了桌子底下。
  “没关系,没关系,我给你换双干净的。”于婷马上重拿来一双。
  “掉一支筷子,表示今天有人要请你客。”以欣对她眨眨眼。
  “真的?掉两支呢?”章筠深信不疑,认真地问。
  “表示我们俩都会被邀请。”以初说,把从地上拾起来的那支筷子递给他母亲。
  “哦。那……我可不可以再掉一次?”她可不想单独和别人出去。
  大家都笑了。
  “别担心,我邀请你,不等于我们都被请了?”以初温柔地拍拍她。“今晚校长请所有教授吃晚饭,我们一起去。”
  “我觉得你最好再考虑一下。”以华小声咕哝。
  他父亲用手肘撞他一下。“我们都该走了。”
  “碗盘搁着,恩慈。等一下以华会洗。”于婷说,拿起她放在椅背的针织外衣。
  “我?”以华抗议的喊。
  “和我交换,我就替你洗。”以欣和他谈条件。
  “门儿都没有”以华立刻拒绝,不大情愿地向警告地瞪着他的于婷答应,“好,我洗,我洗。”
  “我大概下午两点半就会回来了。”以初亲亲章筠前额。
  “你若想出去走走,叫以华陪你,免得迷路。”
  以华?章筠不解地看向他,他一脸迫不及待。
  大伙都走了,以华留了下来。今天轮到他在这“看守”
  她,章筠终于恍悟。
  “你不必上班吗,以华?”
  “老板放我半天事假。”他愉快地挽起袖子,开始收拾餐桌。“老板就是你公公。”
  “公公?”
  “我爸爸,也是你老公,以初的爸爸。”
  “老公?”
  “唉,值得。”
  “洗几个碗盘换陪你半天,值得。”
  “哦。”章筠不觉得特别荣幸。“你是打算利用这半天大显身手,还是观察的我显笨手笨脚、笨嘴笨舌?”
  以华笑。“哪,现在你的口气又不像恩慈了。你真的把我们全搞胡涂了,你知道吗?当然了,我那个明明头脑不清、自以为很清楚的大哥不算。”
  章筠以掌支头。“怎样像恩慈?怎样不像?我指她的个性,她说话的语气,她的……”她手一挥,“就是关于她这个人。”
  “恩慈?没有人像她,所以你这么像她,很难相信你不是她。”
  “我不是她。”她挫折地叹一口气。“我看过她的影像,我外表像她,但我不是她。真希望你们肯相信。”
  “影像?”以华灵活的眼珠转了转。“你说的是相片吧?”
  “大概是吧。在楼上。楼下也有一张大的,在墙上。”
  “客厅那幅啊,那叫画像。是我哥画的哦。”以华留意着她对这句话的反应。
  她很惊奇。“以初会作图像?
  “那是油画。”以华深深端详她,摇摇头,转身洗碗。
  “我帮你好吗?”章筠走到他旁边。
  “噢,不必了。根据记录,你洗三个碗会打破两个。”
  章筠扬起眉。“你说的是恩慈。”
  他也扬起一道眉。“你洗过碗?”
  “没有。你洗给我看。”
  以华于是洗一个碗示范,然后他让开,把洗碗布交给她。她初时有些笨拙,但是很快便熟练了。
  “哗,破纪录了。”以华对着那些洗得清洁溜溜,没有半点破损的碗盘吹声长长的口哨。“你在那边怎么洗碗?”
  “我们不洗,用过的餐具器皿,放进电脑解融机,下次需要时,使用的是全新的。”
  “什么?那要花多少钱在买餐具上啊?”
  “很便宜啊。以我一个人的使用量,每次不会超过五夸克。”
  “夸克?折合台币是多少?”
  问住她了。“我不知道。我没有在这买过东西。”
  “简单,我们上街去。”
  一点也不简单。章筠一走进商店,头也昏,眼也花了。在以华告诉她是“超市”的店中,她看得目瞪口呆、张口结舌。
  “你只要拿下你要的东西,到出口结帐就行了。”
  章筠摇着头。“我的支付卡不见了,我不能买东西。”
  “不要紧,随便挑两样你喜欢的,我付帐。”
  “哦,不行,不行。”
  结果是以华拿了两包洋芋片,她专注地看矮柜台后面的女孩利落地敲打一部机器,然后以华用现金付帐。
  “一般这类超市很少收信用卡,百货公司的超市就……”
  “信用卡?”
  “我想就是你所谓的交付卡。”
  为了帮助她进一步了解,以华又带她到百货公司,买了瓶香水,用他的信用卡付帐。
  “不一样,章筠对他说,”我们需要购物时,只要在家告诉电脑物品代号,和我的支付卡号码,没有这么多费时的过程。电脑也会随时传递最新消息,有新物品上市,它有图片显示。“
  “对喜欢逛街采购的女人来说,这样买东西多无聊。”
  “哦,你也可以出去买的。到展图墙找你喜欢、需要的东西,按图片旁边的按钮,同时输入支付卡号码,物品会在电脑接收讯号之后由输出窗口送出来,而且是包装好的。”
  “听起来,你们完全不用货币?”
  “货币?”
  “现钞。”他掏出钞票给她看。
  她兴味地接去仔细端详。“不,我们不用这些纸。它们的图样和颜色很好看。我可以要一张吗?”
  以华笑着把干元、百元和五十元钞,各给她一张,又给了她一些十元、五元铜币。
  “啊,谢谢。”她高兴地把它们谨慎的放进口袋。
  她天真、无邪得似小女孩的模样,教以华望得一阵怔忡。
  “你这种表情,又和恩慈一个样子。”他柔和地顺咕。“现在我明白大哥为什么对你那么痴迷,又那么的坚决相信你复活了。”
  “我本来就没死,何来”复活“?”
  她的笑容温和,已不再介意他们忽而把她当恩慈。忽而又似乎明白她不是。“你还没告诉我,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能得到你们全家由衷的喜爱,令以初如此情痴,她一定很可爱。”
  “恩慈是很可爱。我哥为她画的那幅油画再传神不过了。”
  “一个像纯洁无瑕的小女孩的美丽、动人的女人?”
  “对,你形容得恰到好处。她有种令男人见了就想不顾一切、卯足全心全力保护她的柔弱,然而她坚强起来又教人为之心折;”
  车窗外的景物与各种各类建筑不再吸引章筠的好奇,她专注地聆听以华对恩慈的描述。
  “她父亲因矿坑崩塌,活活给埋死;她那个飙车族弟弟,和另一个飙车族起冲突,给砍得血肉模糊,当场毙命;她妹妹自杀……短短几年连着发生这么多事,我们都以为她会承受不住。我哥就像现在盯着你一样,寸步不离的守着她、安慰她。我们全家呢,也轮流来看她、陪伴她。结果她还把她妈妈由金瓜石接来。恩慈无微不至地照料她时,我们在一旁活像少见多怪的一群傻瓜。她还照样在我们到她家时下厨做菜,忙得好像全家聚在一起过年。”
  “我母亲病逝时,我悲伤得一度一蹶不振,我甚至气我父亲照常工作和生活,我认为他不关心、不在乎。我怀疑他有另外一个女人。”章筠静静地说,望向以华。“我不是恩慈,我也永远不可能变成她。我不会做菜,我不懂什么是飙车族,我不知道”过年“是什么。她种的那些花,见都没见过,我不认识它们。我连一棵小草都没有种过。我几乎是在实验室长大的。”
  以华沉思良久。“这些你对我哥说过吗?”
  她点点头。
  “没有用,对不对?”
  她苦笑。“他太爱恩慈了。”
  “也太想念她了。怪不得他。若我有个像恩慈这样的妻子,我大概也会和他一样疯狂而执迷不悟。”
  章筠内心纠结着矛盾的情绪,不安和嫉妒。以初对她的误认和错误的执迷,不知几时起,竟使她痛苦起来。而正如她告诉以华的,她永远不可能变成恩慈。如果她再不设法终止这一切,情况将会不可收拾。
  “以华,你能不能送我去金瓜石?”
  以华没听见,他对着高架桥上十几分钟动也不动的车阵皱着眉。
  “搞什么?中午都不到就塞成这样?”他嘀咕,转头对她说:“你坐一下,我去看看前面出了什么事。”
  章筠才不想呆坐在车内她也跟着下车。
  “她百分之百、千分之千不是恩慈。”以华压低声音说。
  以初走去打开书房门,确定一下恩慈不在外面或附近。
  她几分钟前上楼去了,看起来很疲倦,他希望她睡着了。
  再度关上门,他走回来。他回到家时没见到恩慈,直到将近五点以华才把她送回来,他已经非常不高兴了,再见到恩慈衣服上的血迹,他简直大惊失色。
  “你凭什么这么说?”
  “我刚刚告诉你,我们在回来的路上碰到车祸。可是你没看见她的立即反应。她不只是个医生,大哥,她是个比专业医生还要专业的医生。”以华突然笑起来。“老天,你该看看她到了医院把那些医生、护士指挥得团团转的情形。”
  “这件事不好笑,以华。”以初揉着太阳穴。
  “我没在说笑话,我在告诉你我亲眼目睹的事实,大哥。
  别说她要的东西他们一样也没有,他们根本没有人听得懂她说的话,就连医院里首屈一指的外科主任都傻了眼。你相不相信?我在那看着我都难以置信。她宣称并坚持进开刀房给那个流了满头满脸血的伤者动手术时,没有一个医生反对。“
  原来她是因此而那么筋疲力竭。
  “院长给惊动出来,要她出示或至少指出她的合格行医证明。她严厉地说:”我的技术就是证明。“她还告诉那几个围着她的医生:”你们要进来旁观实习可以,务必噤声。我给病人开刀时,不许有人说话。“
  以华发出一声夸张的惊呼。“实习!那里面有外科主任和外科驻院医生啊!手术结束时,我就在开刀房门外。我告诉你,大哥,那几名医生和那位主任出来时,个个一张看了一场惊世表演的表情。在车上,她告诉我那个人脑部缝了十几针,还庆幸他伤得不算严重,口气就像他脑袋上掉了个扣子,她替他缝回去那么简单。”
  以初紧抿着双唇,面无表情。
  “你告诉我好了,大哥,恩慈她会做得到吗?”
  以初仍不作声。
  “她对我们日常生活所使用的东西完全一无所知。”以华继续举证。“她连我们的钞票都视若奇物,她所说出来的币值名称叫”夸克“,甚至不是任何我们熟知的外币,诸如马克、币、法郎、英镑等等……”
  “不要说了。”以初僵硬地坐下。“今天你看到的事回去不要跟爸妈和小妹提。”
  “为什么?”
  “因为这是我和恩慈的事!”他峻声道。
  以华愕然。不会因他大哥不曾对他如此冷厉,更因以初不可救药地仍认定楼上的女人是他死去的妻子。
  停顿半晌,以初缓和了语气说,“我承认她是有些举止……异于平常,可是有更多迹象显示她是恩慈没错。恩慈是我的妻子,以华,我爱她甚于我自己的生命,我对她会不了解、不熟悉吗?”
  这个,以华无话可说。但——“她对于在二三OO,她来的年代,所有一切我们所没有,听所未闻的,那些言之凿凿的述说,你有何解释?”
  “我没有。”以初轻叹。再开口前,他沉默了半晌。“我今天去买了一本叫”前世今生“的书。”
  “哦,老天”以华双臂交抱胸前。“别告诉我你信这种轮回之说。”
  “我本来不信,认为那是些对自己缺乏自信的人的幻想、妄想。但是,以华,你如何说明恩慈由三百年后回来和我相聚?”
  以华精神一振,眸光闪亮。“那你是相信她来自二三OO年了?”
  以初不置可否。“不管她说的时光机是否真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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