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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钵记(gl)(原名青蛇)-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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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她一心想将金钹法王斩草除根,但是现下最主要的事还是救出碧莲和采茵。在人家的地头上动手总归不利,须是要找个比较稳妥的时机。距离白素贞出塔的时间越近,小青就越谨慎起来,有时候她甚至觉得自己有些畏首畏尾,放不开手脚。如果没有九成以上的把握,她本是不会来的,但今□上梁山,只好如此。
  小青便不耽搁,算了算方位,带着媚娘向那隐蔽的山洞走去。
  金钹一直悄悄跟在后面,小青也察觉得到,但她忌惮金钹又出些什么奇怪的招数来袭击自己,只好装作没有察觉,脚步稳健,心底却十二分提防着。
  她暗暗奇怪,假若金钹方才细针上淬了剧毒,即便自己天生对毒物有些抗性,怕是也要即刻调息逼毒,那么金钹趁此偷袭,自己即便不走火入魔也要大伤元气。可如今他并没这么做,难道并不满足与此,却非要将自己赶尽杀绝不可?
  一边想着,已经来到了洞口,洞中隐隐火光闪动,传出一股木柴燃烧的味道。媚娘和小青越到洞口走的便越慢,拨开洞口遮挡的高草,两人面面相觑:这一阵,是不是赢得太容易了?
  小青便轻轻唤了一声:“碧莲?”
  传来的却是采茵的声音:“她在这,你是谁?”
  媚娘道:“是我和小青姑娘。碧莲……和你,还好么?”
  采茵的语气略略有些失望:“没什么大碍。碧莲受了金钹一击,晕过去了,还断了一条手臂,不过我已经将手臂接好了。”
  小青冷冷道:“洞里有没有什么东西?”
  采茵道:“没有,只有我们两个,我被铁链锁住了,出不来,咳……咳……”
  她轻轻咳了两声,似乎病的很重,媚娘心头一紧,足不点地地飞了进去,见采茵瘫坐在篝火旁,面黄肌瘦,眼窝深陷,似被榨干了一般。
  媚娘轻轻将采茵搂在怀中,道:
  “采茵,苦了你了,金钹究竟对你做了什么?”
  采茵道:“没什么,这个洞风水极差,似乎有一张大嘴在吸食者洞里的一切灵气。法王不过是将我关在这,不给我吃喝,等我慢慢耗干而已。”
  小青见洞中并没有什么异样,便小心翼翼走了进去,挥起白乙剑,轻易地砍碎了那锁链。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要速速离开。”小青说着,便去抱碧莲,却见那墙角深处,火光能找到的最远处模模糊糊有些字迹,整个句子看不清,只看得清中间三字。
  便是“白素贞”。
  她情不自禁地走过去看,刚刚走出五步,便觉得脚下格拉一声,她慌忙停住,心中暗道糟糕,八成是触碰了什么机括!她不敢抬脚,本能地死死踩住那机关,抬头见到那墙上满满的都是白素贞三字,哪里有其他字样?这分明是中计!
  她面色一沉,绕着那只脚转了个圈,道:“你们先出去。我发现了一些东西,一会儿就到。”
  媚娘点点头便要走,小青道:“等等,媚娘,回去告诉仕林,青姨有些事,不能送他去考试了,愿他金榜题名。”
  这番话来得突然,媚娘隐隐觉得哪里不对,但想想自己功力低微,未必帮得上忙,便应了一声,匆匆赶出门去。
  小青忽然想起金钹还在后面,刚要提醒她们注意,可为时已晚,一个“小心”刚吐出口,一股恶风袭来,金钹一掌拍向了媚娘的胸口。采茵见状下意识地挡上前去,生生受了这用尽全力的一掌,几口血喷了出来。小青一根碧绿色绸缎急出,蛇一般卷住了金钹的腰间,便将他向洞内拉扯。她脚跟不敢动,怕金钹使诈晃她移动,只好扎稳马步,全靠两条手臂的力气与金钹抗衡。
  金钹果然一会儿挣扎一会儿放松,想将小青晃离原地。小青却不为所动,反而一步一步地将金钹拉了进来。金钹一声冷笑,索性一股脑儿冲进来,也顾不得腰间尚有束缚,便像小青攻来,却不攻她要害,招招尽向着她下盘招呼,想要逼她发动机关。
  小青将全身内力集中于脚掌,一柄白乙剑舞若梨花,张弛有度。金钹不敢拖托大,始终与小青保持着一段距离,挣扎间,将篝火踩灭了,洞内顿时一片黑暗。
  洞内恶斗暂缓,小青便听到洞外传来啜泣之声。
  “采茵……是我连累了你。”这是媚娘的声音。
  难道说那丫头死了?哎,终究还是没能逃过!小青暗自恼恨,她早就算出媚娘和自己一来,采茵便有性命之危,可实在没想到人都抢出来了,她却因为帮媚娘挡那一掌……
  “带上她们快走,不要耽搁!”小青忙唤。
  碧莲昏迷不醒,媚娘功力低微,她们两个能逃走便是对她最大的帮助了。媚娘十分明白这一点,立刻背上碧莲,将生死不明的采茵变作原形抱在怀中,匆匆逃去。
  小青以为金钹法王会大怒,没想到黑暗中一个浑厚平静的声音传了出来:
  “青蛇,你何苦大费周章来救她们?难道你不知道我要杀的是你?”
  小青道:“我知道,那你未必杀得了我。”
  “事到如今你还这般自负!你真以为我奈何你不得?”
  闻言小青忽地冷静下来,为什么金钹自己也在山洞中,却还要想方设法叫她放开机关?那岂不是要同归于尽?
  “为了这段冤仇,你要和我拼命是不是?”小青问道。
  金钹大怒:“正是,杀子之仇怎可不报!”
  小青笑道:“那好得很,不过我们没必要同归于尽,不如我们先出去再斗个死活?”
  金钹哈哈大笑:“有种的话,现在抬起脚,看是我死还是你死!”
  小青想也总不能一直这么耗着,她瞄了瞄洞口的距离,不算远,如果洞中射出弓箭之类,她有把握在万箭穿心之前飞出洞口。
  于是小青趁着这个当口,飞快地抬起脚掌,向着洞口便窜了出去。谁知洞内什么都没有出现,只是洞口大石轰隆隆地落下来。
  小青本能地矮身,恰恰要从大石下边钻过去的时候,忽然感到身体一滞,再也飞不出半分,她慌忙向内一缩,那大石砰然落下,溅起无数尘土。小青轻舒了一口气,如不是她退得快,上半身几乎要成肉泥。
  同时她也暗暗恼恨,真想扇自己几个耳光,怎么将金钹法王忘了呢?这妖怪尚且与她连在一起,她却因为一片漆黑完全忘记了!
  什么叫作茧自缚,这就是!
  金钹法王嗤笑:“青蛇,你还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我差点以为你要逃出去了。”
  小青咬牙不语。安静之中只听得洞内四面八方传出悉悉索索的声音来,似乎有很多脚在动。
  是蜈蚣!小青心中一凛。
  蜈蚣是蛇的克星,从来没有蛇敢动蜈蚣,但是人们经常会发现蛇死在蜈蚣的口下。小青许多年来已经不再惧怕蜈蚣,但猛然间听到如此密密麻麻的声音,还是心中发毛。
  “怎么样,害怕么?”金钹笑道。
  小青道:“怕归怕,但你真的认为我会死在这群虫子口下?还是不要玩花招了,省的浪费你这些子孙的命。”
  金钹挥手点燃了那堆篝火,几只蜈蚣扭曲着烧死,篝火附近的的蜈蚣四散着逃开。
  “呵呵,”金钹笑道:“杀死这些生灵,你舍得么?”
  篝火一亮,小青便见到了遍地密密麻麻的蜈蚣,有一些已经爬到了她的脚上,正钻入她的衣服。
  她心中忽然升起一种没来由的兴奋和期待来,仿佛满心希望这蜈蚣窜进血肉中来,咬噬侵蚀,直到将她吃成空壳。小青连忙从这种恍惚中回过神来,抖落那些虫子,向篝火走去。
  小青想一把火烧了这些令人毛骨悚然的家伙,却怎么也下不去手,好像这些形貌丑恶的虫子是她的情人一般。她闭上眼撑起了结界,质问道:
  “金钹,你动了什么手脚!”
  金钹哈哈大笑:“三清殿的毒针上淬了我的独门秘药。这药并非毒药,而是我在用活人喂养蜈蚣时,用的一种药。血液中有这种秘药的人,无论男女老少,都会心甘情愿地去喂蜈蚣,不但不痛苦,反倒很快活。怎么样,感觉很好吧?”
  细密的冷汗从小青额头上渗出来,她料到那毒针不是善茬,却没想到是这么邪门的药。
  “可惜,”金钹接着说:“这么个漂亮的姑娘马上就要变成森森白骨了!”
  虽然小青做了结界,可还是有几只蜈蚣从地底钻出来,游进了她的裤脚,一口咬在她小腿上。
  奇异的感觉从小腿蔓延上来,一瞬间烧遍全身,小青脑中顿时搅成一锅粥,身子一软,心神不宁,向前踉跄几步。结界一散,无数的蜈蚣洪水一般向小青扑来。
  小青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就算我死了,也不能让你金钹好过!于是不顾蜈蚣周身咬噬,提剑直取金钹。金钹笑笑,扭扭身体现了原形,乃是一只无比巨大的蜈蚣。原形一现,四面八方的蜈蚣急急退回石缝之中,只有小青身体里的十几只,依旧贪婪地吞噬着她的血肉。
  见到如此巨大的蜈蚣,小青忽然失去了行动的能力,手中一松,白乙剑当地落在地上,她只想为面前这只蜈蚣匍匐下去,请它吃掉自己。
  小青觉得很迷幻,仿佛轻飘飘到了天上,那身体里的疼痛仿佛在催化她的快乐,她知道自己就要死了。可她忽然很知足,觉得就这样走向生命的终点也是不错,没人知道,没人会笑话这幅千疮百孔的狼狈尸体。
  她无意识地缓缓跪了下来。
  金钹很满意小青的状态,没有什么比看着自己的仇人跪在面前更让人痛快的事了。他欣赏了许久,方张开夹子一般的口器,准备将小青拦腰截断。
  篝火闪动,墙角的字迹忽然进入了小青异常呆滞迷茫的双眼中。
  白素贞,这个名字怎么这样熟悉?怎么忽然这样心痛?那是一个很重要的人吧……可那是谁呢?
  忽然一个声音在脑中炸开:
  “青儿,我要你活着,不然一切都没了意义……”
  是素贞……是素贞啊!小青一瞬间回过神来。
  不不不,千万不能死在这里,管它什么千疮百孔,管它什么狼狈不堪。活着就行!只要还有一口气在,素贞便不会嫌弃她!
  眼中见到金钹的一张大嘴就要咬到,腥臭的气息喷了一脸,小青急中生智,摸起身边的白乙便刺了出去,直接穿透了那蜈蚣的上颚。
  金钹扭曲着变回人形,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如此轻易地被击垮,应该是万无一失的才对,怎么会,怎么会?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差错,她竟然能回过神来……究竟她想起了什么……
  还未等他想通,小青用力拔出剑,他便直挺挺向后倒去,一命呜呼。
  小青连忙对着尸体翻找起来,总共翻出了四个小瓶,其中两个空空如也。小青打开第三个,轻轻一嗅,味道腥臭,但却让她有一种没来由的兴奋,体内的蜈蚣似乎也随之蠢蠢欲动。她摇摇头,打开另一瓶,那一瓶清香扑鼻,但却让她想要呕吐,体内的蜈蚣也开始拼命地挣扎,看来这一瓶应当是解药。
  她便不假思索地吞下了一半的药,顿时吐了个昏天黑地,体内剧痛无比,蜈蚣纷纷从身体内钻出来,纠结成一团,跳动着死去。这一瓶是解药无疑。
  小青缓过神来才发现白乙剑已经泡在她的血水里了,她吓得一下将剑捞起来,用衣服擦了又擦。
  她转过头去看向墙壁上的字迹,自嘲地笑笑。
  真是作弄,这字迹既是陷阱,又是救星,哈,素贞,你的名字大约也是有灵性的,怎么和你一般性子?
                      
作者有话要说:白娘娘能心疼死不




☆、七十一、情意无常身世乱

  
  白素贞的眼睛恢复了很多,已经能看见些模糊的影子。现下她跪立在佛龛前,口中默默念诵着经文,却不知道,自己的双眸已经由纯粹的黑色变作了一片灰蓝,犹如许久以前女娲的样子。
  她知道小青又逃过一劫,却不知道之后如何,她伤得重么?是不是很痛?有没有很恐惧?胡思乱想了不知多久,心神甫定。
  这一日,睁眼所见已经和从前一般清晰,白素贞微微欣喜间,忽然一个声音传来:
  “白……白素贞?”
  这是一个女子的声音,却不是小青。白素贞不禁皱眉。
  十几年了,此处少有人来,纵使常来的几个扫地僧人,也不可能知道她白素贞关在塔底。那么这女子是谁?究竟什么来意?为了避免节外生枝,白素贞没有答话。
  良久又一个男声传来:
  “白姑娘,我们是小青的朋友,你若听得到,便应一声。”
  “我在。”听到小青名字,白素贞声先于意,不假思索地应下。
  来人正是张玉堂和彩蝶。小青离开天平山后便直接奔向了杭州,见雷峰塔依旧近身不得,便去了张府。她知道素贞必定算到她身受重伤,怕她心中焦急,于是便托张玉堂夫妇给白素贞带个话去。
  张玉堂听得白素贞声音,面色大喜,道:
  “在下张玉堂,身边是拙荆彩蝶。”
  “……我听过你们。”白素贞想了想道。
  彩蝶道:“那再好不过!不说废话,是这样的,小青托我们带个信来……”
  没等彩蝶开始说,白素贞心中忽然生出一丝慌张,打断道:
  “青儿怎么了……是不是青儿出了什么事?”
  张玉堂道:“白姑娘莫慌,小青确实刚刚死里逃生。但除了有些皮肉之伤,并无大碍。她说靠近不了雷峰塔,特地托我们告诉你此事,免你忧心。”
  白素贞这才放下心,道:“谢谢你们。看来青儿和你们真的交情很深,连我们这等身份也能告知……”
  彩蝶忙道:“白姑娘别这样说,小青她也是看在相公是张道陵后人的份上,不想隐瞒,并不是故意要讲出来。”
  白素贞笑道:“你们误会了,我没有怪青儿,她能有你们这样的朋友,我也替她高兴。对了,除此之外,她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么?”
  张玉堂在怀中一掏,拿出一封信来:
  “小青想说的都写在信上了,叫我们给你念一念。”
  说罢将信递给彩蝶念起来:
  “素贞吾爱:
  闻信安。
  前几日与仕林一行去往苏州参加州试,偶遇十六年前结怨之宿敌,恶战一番已经斩草除根。现下我身体已经无恙,你自不必挂怀。
  仕林尚未知其身世,但我已经加以点拨,以他性子必定刨根问底,如果李公甫夫妇据实以答,他必定不日前来雷峰拜访,你要有所准备。
  另外仕林有一位结拜兄弟,以我观之乃是武曲星转世。真乃上苍眷顾!有文武二星相助,你我重逢指日可待!
  不知素贞你双眼恢复的如何?自上次一别不过几日,于我却似经历了几个春秋,相思万种、柔情千般,不能一一细述,但愿你一切安好。虽然不能靠近,但素贞你要相信,青儿还如从前一般无二,依旧在,永远都在。
  好想看你笑一笑。
  青儿亲笔。”
  白素贞一边听着,一边随着那心中所言露出千变万化的表情,一会儿担忧,一会儿欣喜,一会儿脸红……到最后,她不由自主地会心一笑,仿佛真的要给小青看一看。
  彩蝶念完了信,见白素贞没有发出声音,便道:
  “白姑娘,信念完了,你可有什么话要带回去?”
  白素贞回过神来,却一时想不出要说些什么给小青,只得道:
  “没……没什么,你告诉她我眼睛已经好了……其他的……我想不到。”
  张玉堂道:“只有这些么?小青还在三里之外等着我们,若真的没有了,我们要赶着回去了!”
  “嗯……”白素贞低低道。
  见状彩蝶摇摇头,拉过张玉堂欲走,却听得白素贞忽然又出声道:
  “你们告诉她照顾好自己。”
  “还有,别担心我……”
  “还有还有,我……我很想她……”
  一口气说了很多,彩蝶和张玉堂连忙记下,道:“还有么?”
  白素贞道:“还……没有了。你们快去吧,别让她等急了。”
  二人道了声告辞,匆匆向来时的方向走去,道路尽头的的亭子里,青衣女子正向这边焦急张望。
  
  再说仕林,考试当日一大早他便起了床,四下不见碧莲、小青、媚娘人影,向掌柜一问,却摇头说不知。无奈之下他只好和宝山奔赴考场。
  宝山在外边等了许久,见到大摇大摆一脸喜色的仕林,顿时放了心,二人有说有笑回到客栈,便见到媚娘扶着一脸病色的碧莲走下楼。
  “碧莲,你这是怎么了?”仕林忙问。
  碧莲敷衍道:“大约是昨天吃坏了东西,不碍事。只不过这马怕是骑不了了。”
  宝山道:“那便等你养好病我们再回去!”
  媚娘却摆摆手道:“我会骑马,可以带着碧莲,她这个病,犯了水土,须是在家里养会好一些。”
  仕林和宝山差异道:“你会骑马?”
  媚娘勉强一笑:“先前犯懒,欺骗了诸位,还望不要见怪。”
  说罢便搀着碧莲向外走。
  仕林忙喊住:“怎么,你现在就要走?不等我们一起么?”
  媚娘道:“病来如山倒,耽误不得,你们不必担心。”
  一转身飞快拐出了客栈大门。宝山和仕林忙追出去,却连个人影都没见到,二人来到马厩,那两匹千里马好好地拴着。
  二人面面相觑:这两个姑娘是怎么走的?
  
  媚娘其实一出客栈门便飞上了天,一路向杭州飞去,落在了自家兵器行的后院里。她将碧莲扶上床榻,便坐在桌旁,掏出怀里一块白色的皮毛,沉默不语地流着泪。
  碧莲虚弱地道:“怎没见采茵?我记得她不是一起救出来了么?”
  媚娘思索良久,长叹一声,道:“碧莲,事到如今,我觉得应当将自己身份说与你听……听过之后,是去是留,你自己衡量罢!”
  碧莲凛然,她早就感觉到媚娘的身份和目的不单纯,只不过一直没敢问,似乎这真相会让她们无法继续相处下去。但她现在要说,碧莲也并无理由拦阻,只是心中默默祈祷,希望这真相不要太令人难以接受才好。
  “还记得前段时间,你和仕林在凤凰山上遇见的陆无忧么?”
  碧莲点点头。
  媚娘接道:“那么,还记得我哥哥胡子轩么?”
  见碧莲又点头,媚娘笑笑道:“陆无忧,胡子轩,胡媚娘,都是我。”
  “什——”碧莲万分惊诧,若说胡子轩可以女扮男装,那么陆无忧呢?完全是两张脸啊!
  “我知道你为什么惊讶,你在想为什么一个人可以有两张脸吧?那是因为我并非凡人,我本是凤凰山上的一只玉兔,是妖。”
  碧莲闻言花容失色,抱着被子便往床脚窝缩过去。
  媚娘轻笑:“一说是妖,人人惊惧交加,难道妖便要害人么?我要害你,你早就死了,还容得现在听我讲话?你早怀疑我了,是不是?”
  碧莲点点头,又摇摇头。她是怀疑她身上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但是从来没怀疑过她是妖呀!
  媚娘亦不理睬,双手托起那白色毛皮道:
  “采茵和我一样,她跟了我五百年,却终于还是累了,呵呵。她不该死的,都是我连累了她——这五百年,我可曾将她当人看过?”
  碧莲哆哆嗦嗦道:“媚娘,采茵的死——这个不怪你,得怪我。你,还是……节哀顺变……”
  “你不怕我?”媚娘道。
  碧莲道:“也……也不能说是不怕,可我以前从来没和妖怪打过交道……我……可是你为什么要来人间,为什么要告诉我?”
  媚娘深吸一口气,该来的总是要来。她微启朱唇,将前因后果,细细道来,向前只说到金钹要杀仕林,却没提小青的事,此事牵扯过大,不应由她来说。
  碧莲听罢一脸阴沉,媚娘道:
  “如何,我是不是很阴险?一直利用你,亲近你,然后……”
  碧莲打断道:“你亲近我,果真都是出于利用么?”
  媚娘不响。很显然答案是否定的,但为什么要说出来呢?一人一妖,无论如何不会有好结果,且不说别的,即便只看容貌,当她垂垂老矣的时候,看见自己年轻的容颜,岂不是太造弄了?
  “你并没有害我们。”碧莲又道:“但你毕竟是妖。”
  说罢起身要走,媚娘没有拦她,只冷冷道:
  “到家你怎么说?等到仕林回来,如何解释你一个时辰便从苏州到了杭州?”
  碧莲停住脚步,想了想,道:
  “你怕我将你是妖怪的真相传扬出去么?我没那么无聊。”
  媚娘被这一句话噎得喘不过气,只听碧莲继续说道:
  “放心吧,我不回家。只是要喝水,哪里有水?”
  媚娘道:“你去歇着,我去倒给你。”
  碧莲摆摆手:“哪敢劳您大驾,我自己去就好。”
  媚娘抿抿嘴,给她指了条路,碧莲撑着身子走了出去,到外面只觉得泰山压顶一般的感觉稍缓。听说媚娘是妖怪,碧莲起初是惊惧的,可听她娓娓道来一番,这惊惧居然缓缓退下去了,升起了一种类似绝望的感觉。
  她倚靠在厨房的墙上,默默地留下泪来。虽说她是个女子,这辈子只能当姐妹,这便罢了;可她居然骗她利用她,这也可以理解——但是她怎么能是个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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