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凤倾颜(gl)-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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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锦颜笑容更大了。她知，此刻开始，她终于柳暗花明，只待寻个时机进了长安入了宫，她就能见到父皇和母妃了。彼时，她尚不知晓，她的母妃已被赐死狱中，草草下了葬。所以此刻小锦颜的笑容仍是纯净抒怀的，她仿佛看到了希望的迫近。因此并不吝啬给予自己的善意，同时顺手给小青若理了理微皱的衣襟。
　　小青若忽的捉了锦颜的手，倒是让小锦颜微微怔了怔，没料到方才羞赧的女孩会有此举，却也不抽出，只静静地看着小女孩，猜不出她要作甚。
　　小青若低下头，轻轻往锦颜因抬手的动作而□在外的手臂上呼了口气，然后抬起头怯怯地道：“小姐姐……疼。娘亲说过，呼呼就不疼了。”说完又鼓着腮帮子呼了几口，然后抬头看着锦颜的反应：“疼……疼么？”
　　锦颜的心里突然涌出大片大片奇怪的感觉，有点潮湿，有点温暖，甚至觉得鼻酸，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少妇在旁边看着两个孩子并未开口打断，而此刻见到小姑娘的神情，心里动容又叹息。
　　小青若见小姐姐不说话，以为其他地方还疼，便又将衣袖往上撩了一点打算呼呼，不想却露出并未愈合犹自绽开的皮肉来，手上一停，呆了呆。
　　锦颜连忙按了小青若的手，拉下了衣袖，轻轻摇了摇头道：“已经不疼了。谢谢若儿。”
　　小青若怔怔地抬起了头，望着锦颜，忽的眼一红，眼泪便落在了锦颜的手背上。
　　锦颜只觉那滴热泪从手背一路灼到了心里。
　　
　　　　　　　　锦颜番外（三）
　　马车一路行驶。车夫技术显然很好，车子平稳得很，偶尔有个小震荡也被很快地被压下去，几乎快的让人来不及感到不适。车厢内三人也并不喧哗，即便偶尔隐约的私语也被车帘拦在了里面。
　　那少妇，也就是青若的娘亲林芸在路上大略问了小锦颜一些无碍的问题，并不曾对于她身上的伤痕多加干涉询问，怕刺激到小孩。锦颜心里明白对方的考量，虽不说什么，所答姓名年龄也都是虚报，但心里还是觉得感激这份体贴。毕竟她还没有弄清楚自己被何人所害，此刻最好的办法还是低调行事，等想办法进了宫见了父皇和母妃才可以坦露一切。同时，她也听林芸提到方才所出的镇是隶属江西南安的一个偏僻小镇，那时林芸与青若刚从娘家省亲回来。她也算得她已经离宫两月有余。林芸告诉锦颜，她们此番要去长安，问她可有什么安排。小锦颜只能摇头。林芸便提议让她去她们府上陪着青若读书罢。锦颜一想也觉得甚好，又再次谢过。
　　三人和车夫的午餐靠车里的存粮解决，到了傍晚便入最近的城镇住宿。林芸要了三个房间，她与小青若一间，小锦颜一间，车夫一间。然而第一夜便出现了问题。
　　小锦颜因长时间被关在黑暗的小屋子里，怕极了黑夜，那时在外露宿，也常是寻了整夜灯光明亮的青楼附近，依着光而眠。而此刻在客栈，自不愿在黑暗里入睡，便悄悄央了小儿取了蜡烛来，打算点到天明。秋夜风寒，夜愈发深，小小的蜡烛光线愈发黯淡，在桌子上摇摆不定。小锦颜在床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眠，仿佛隐约又看到了那透过门下框口的依稀光线，无力摇曳在沉沉的黑暗里。铺天盖地而来的黑暗漫过来。小锦颜的眉头在半梦半醒间紧紧皱着，小小的身子辗转，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小镇的客栈并算不得精致，因此只隔了堵墙的林芸和小青若都被声响弄得睁开了眼。林芸心下担忧，便起身着了外衣下了床。小青若一看娘亲要去小姐姐那，连忙也跟着起了来，想要一起去。林芸无奈，便用自己的另一件中衣裹了小青若，抱出了门。
　　一出房门，林芸便瞧见小锦颜房内蜡烛幽幽的光线隔着门纸在里头闪烁，以为锦颜没睡，便推门进了去。
　　锦颜是被林芸摇醒的。醒来的时候满头大汗，眼里浸满恐慌，整个人还维持着蜷缩的姿势。
　　“小姐姐……”小青若被林芸放在了床上，此刻见锦颜醒了过来，担心地凑上去伸出小手用衣袖擦拭起来锦颜脸上的汗水
　　“怎么了？”林芸扶着锦颜问。
　　小锦颜深深吸了口气，按捺住内心的动荡，沉吟了会解释道：“此前我被关在一件黑屋子里一段时间，所以暂时点了蜡烛。不料还是做了噩梦。劳夫人费心了。”
　　林芸虽不明具体情况，但是听到她提及还是吃了一惊，本以为鞭打的伤口已是很残忍了，没想到竟把这样的小女孩关在黑屋子里，所受的惊恐可想而知。这般想着，林芸又看向锦颜，却见她已压了原先的慌乱，正笑着看帮她擦完汗的女儿，心里愈发觉得此女心智坚定，绝非常人可比，而瞧对方年纪虽小，言行气质已初露端倪，也非是富贵人家不能养成。但再老成都尚幼，思忖了番，便同女儿道：“若儿愿意留下来陪小姐姐睡觉吗？”
　　若儿闻言眼中发出亮光来，随即似想到了什么，又微微红了脸，轻轻低下头点了点。
　　知女莫若母。林芸一见女儿的反应便知女儿应是很喜欢这个小姐姐。于是转头又看向锦颜：“颜儿也不用客气。若是不嫌弃，就让若儿陪着你睡吧。她睡觉老实，应不会扰了你的。”
　　小锦颜顿了顿，还是乖巧地应了。林芸这才嘱咐了句“有事唤她”出了门去。
　　身边有个温热柔软的躯体的感觉当真与在冰冷的小黑屋里不同了。锦颜轻轻拍了拍小青若，道了声睡吧，看到青若乖乖应了声闭上眼后，便也安心地睡了。
　　小青若还是第一次同娘亲以外的人同眠，只觉得近距离下小姐姐身上散发出很好闻的香味来，甚是欢喜，噙着笑闻着这味道很快睡了过去。
　　如此，才一夜安好。
　　
　　自从最初锦颜露过身上的伤痕后，小青若便央着林芸隐晦地表示要买些药膏。说是隐晦，也不过是小孩子的单纯想法罢。小青若不想让小姐姐听到，怕自己提了伤口小姐姐心里难过。小锦颜虽不过大青若两岁，但因身在宫中自小便早熟，近来更是心智成长飞快，因此并未瞒过她，只是也并不挑明罢了。林芸对女儿的善良很是欣慰，再加上自己本便有这打算，便差了车夫去药房买了最好的药膏来。本欲亲自给小锦颜上药，锦颜却只说不愿麻烦夫人，坚持自己上药便好。林芸心里一想，觉得约莫是小姑娘怕伤口露了难堪，只好作罢。
　　清早起来，锦颜见青若还在睡觉，便起了身打算背着青若先上好药。她将亵衣褪至腰间，倒了些许药膏在食指和中指上开始涂抹。然自己上药，总有顾及不到的地方。毕竟是小孩，手又短，背上些许地方都涂抹不着，小锦颜也只好不予理会。此刻看去，手臂上浅显的青紫已经褪得大半了，只是背上那些翻开的皮肉只堪堪愈合了些许，仍有凸起的疤痕伏在白嫩的小背上，甚是狰狞。
　　片刻后，小青若也醒转了过来。然甫一睁眼，竟看到了小姐姐正半赤着身子，那背一览无余地展现在自己面前。眼前的伤痕并非上次所露那般简单，背上伤口纵横几乎遍布了小小的背，全部泛了紫红，深深浅浅，能看出有的地方刚好了些许就又有新的伤痕印上去，只有少许地方露出雪般的白来，衬在那一片触目惊心下更显突兀，简直让人不忍目睹，尤其是这些伤痕竟出现在一个小孩的身上。
　　小锦颜听到身后的动静声音便意识到时若儿醒了过来，忙扯过腰间的亵衣重新披在身上挡住自己的背，转头同青若说话：“若儿不睡了么？”
　　小青若此时已坐直了身，低头沉默了片刻，突然道，“要不……要不要若儿帮忙涂？”
　　锦颜闻言微微怔了怔：“若儿不怕吗？”
　　小青若抬头看了看锦颜，踟蹰地点了点头，又迅速地摇了摇头，道：“若儿怕……不过，不过小姐姐的话，若儿，若儿想帮小姐姐。”
　　锦颜明白了青若的意思，轻轻笑了笑，空出一只手握住了青若的手指，道：“小姐姐没事，若儿不用担心。”
　　小青若的眼眶红了起来，低下头咬着自己的嘴唇不说话。
　　锦颜见状也有些不知所措：“若儿怎么了？”
　　小青若声音闷闷传来：“小姐姐，小姐姐骗人。明明看着就很疼！还，还说没事。”话音刚落，眼泪就吧嗒一声落了下来。
　　锦颜的心里有什么东西冒出来，暖暖的，痒痒的。沉默了一会儿，她慢慢伸手，揩了那小脸上的泪珠，然后把青若拉得坐在了床沿，才道：“若儿不哭。小姐姐是怕若儿担心，不是有意的，原谅小姐姐好不好？小姐姐受伤了，若儿可不能再生小姐姐的气了。来，若儿帮小姐姐上药，上了药便不疼了。”言罢便转了身，松开手，原本披在身上的亵衣又重新滑落到腰间。
　　小青若拭干了泪痕，顾不上再委屈，跪坐起来，神情专注地看着锦颜的背，取过药膏，仔细地上起药来，碰触的时候都尽量小心翼翼的，害怕弄疼了小姐姐。她的小脸揪成一团，手上却仍继续。温凉的药膏伴着食指轻轻拂过锦颜的背，消了伤口的灼烧感，变得麻麻痒痒的，却又舒适得紧，让锦颜的眼都不由得闭了起来。
　　这一刻。想来，世态虽是凉薄伤人，却总有温暖在人心。
　　
　　自这次之后，每日清晨都换成了小青若帮锦颜上药。锦颜也体会到了她人上药到底是比自己上药更舒服，只需闭着眼，任由那小小的手指轻轻地将药膏涂在自己背上便好。林芸显然也没有料到自己的女儿竟然连胆子都变大了，毕竟那些伤口对于一个两岁的孩童而言还是恐怖得紧。但这是好事，既然颜儿愿意接受自己女儿的帮助，自是最好不过了。
　　因了同眠与上药，锦颜和青若倒是亲近了不少。平时相处，三人坐在马车里，青若也比较敢同锦颜说话了，虽然还是时常羞赧地红了脸。每每及此，锦颜眼底便忍不住带了笑意，望着小青若红脸的样子不说话。
　　这般光景着实让人留恋。然时日依旧飞逝，三人又除了吃饭住宿便不在路上停留的，很快便离得长安近了。此时，小锦颜脸上才显出一丝沉重来。
　　然而她还根本想不到，未待她把进宫计划想完美，意料之外的噩耗已埋伏在前方，等着她深入，然后狠狠砸向她，砸得血肉横飞，支离破碎。
　　
　　　　　　　　锦颜番外（四）
　　三人一路平安地抵达了长安。小锦颜作为“柳颜”的身份入了青府陪同小青若学习。以往因在后宫生活，并不懂朝纲之事，是故小锦颜并不知青家家主青宇是当朝武臣之首，只作寻常富贵人家看待。近来北边战事吃紧，青宇被调派到北地一段时日，故两人并未相见。小锦颜也忙着苦思进宫方法，偶尔兀自入了神也不自知，都是小青若将她轻轻摇得回过神来。每及此，锦颜便会歉意地同小青若笑笑。
　　在青府的生活甚是安宁。小青若有两个先生，一般都在午后时分过来，分别授她诗书与琴画。前者是个长满胡子的老先生，后者是三十出头的年轻先生。老先生并不甚欢喜小青若，因她常常给不出满意的答案。反而是小锦颜，刚见面时老先生就有意考她一考，结果自不必说，看小锦颜的眼神都满意起来。年轻先生倒还好一些，教起琴画来面目和善。因此小青若总是更喜欢学琴画。
　　如此又是两月。天气转凉，已入深秋一段时日，眼看便要转寒入冬了。
　　这日，老先生照例过了来。课间时分，小锦颜想暗暗打听下宫里的消息，便蹭到老先生身边，道：“先生，颜儿近来研读史书，甚是感兴趣。无奈见识浅薄，不解当今世事，还望先生指点一二。”
　　老先生一听小锦颜竟然已经开始读史，一时欢欣，抚了灰白的胡须笑着讲解起来。
　　“皇帝都有很多妃嫔吗？那当今的皇上呢？”小锦颜假装疑问地道。
　　“自然。自古男子三妻四妾，天子尤是，可谓后宫三千。当今皇上隆恩厚重，二十四岁即位至今，已立侯氏皇后一位，贵妃四位，分别为华妃、丽妃、德妃、淑妃。如今余三位，华妃一位空缺。而之下更是佳丽无数，后宫充盈。”老先生细细讲道。
　　小锦颜闻言自然一愣，心突然往下落了落，急忙问道：“为何华妃一位空缺？”
　　老先生没想到她会问这么细致，然还是解释道：“那华妃据说几月前因巫蛊之事被入狱，第二日便自缢狱中了。颜儿需知，伴君如伴虎，宫内斗争之烈非是你我所能料想。”说罢叹息了一声。
　　另一边，锦颜只觉五雷轰顶，后面的话早已变成了细微的嗡嗡声听不分明，脑中只反复响着华妃自缢这个消息，回不过神来。眼前仿佛被砸得起了星，灰暗一片，心脏突突的跳动声大如鼓锤，在身体里回荡着。
　　老先生一转头瞧见小锦颜的脸色难看，关切地拍了拍她的身子，正想说话，怎料小锦颜已在轻轻一拍下身子趔趄，忽的软倒在地，便这么晕了过去。
　　
　　锦颜作了噩梦。
　　梦里仍是那间小黑屋，漆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看不到一丝光亮。身下坚硬的地板也透出寒气来，仿佛要侵到那小小的身体里去，冻得小锦颜蜷缩在墙角，努力抱住自己获取微薄的暖意。忽的，黑暗里响起了滴答滴答的声音。细微，却清晰。这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感觉几乎就在眼前一般。小锦颜尝试着伸出手往前探了探，便感到手掌上落了几滴湿润。她不知是什么，便好奇地将手缩回来瞧。及眼下，方才看清那颜色艳如火，刺破了暗沉的黑暗出现在眼前，竟是一小滩鲜血！小锦颜吓得连忙甩手，那黏稠却沾在手心挥洒不去。一抬眼，眼前不知怎得竟能看到了，一个模糊的轮廓身着白衣出现在半空中。小锦颜心里害怕，却控制不住地仔细瞧着那轮廓，渐渐轮廓便清晰起来，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是瞪着眼睛满脸淌血的母妃！那一袭白衣不知为何也染上了鲜血，此刻正沿着衣角滴答滴答地往下滴着血。小锦颜吓得紧紧贴在了墙壁上，那身影却还是离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那血红狰狞的脸仿佛要贴到她面上来一般！
　　猛地，小锦颜突然睁开了眼。
　　眼前映入一张圆嘟嘟的小脸，此刻正揪着眉毛眼睛担心地看着她。见她睁了眼，倏地俯下身抱住了她，小手紧紧圈住她的脖子。
　　“吓坏若儿了——”
　　锦颜的脸色苍白着，看了看另一边一脸担心的林芸，吃力地咧了咧嘴，伸手轻轻拍了拍趴在身上的小青若，便又疲累得闭上了眼。
　　林芸看出锦颜状况不对，只是眼下也不好多问，嘱咐了小青若呆在房里陪着小姐姐，便领着大夫出了门去，边走边询问其状况。大夫只说小姐受了刺激一时休克，并无大碍。注意些便好了。
　　自那日起，锦颜闭门不出，有大半时间都躺在床上，连笑容都是恹恹的，很少开口说话，整个人很快地瘦了下去。
　　沈芸去看望过几次，但也束手无策，能做只得吩咐厨房时常弄点补品过来。
　　倒是小青若，跑得最是勤快，夜晚都赖在锦颜房里。这是林芸暗暗指示的，如今只能依靠小孩子的亲近去化解小锦颜的消沉了。小青若不善撒娇，所幸对此锦颜倒并未如何拒绝。偶尔锦颜从梦中醒来也会劝小青若，因自己每每做恶梦总会弄醒她，为此很是不好意思。小青若只是露出白白的牙齿朝锦颜笑着摇头，然后故作成熟地圈住锦颜的身子，拍拍她的背，带着困意奶声奶气地道：“小姐姐不要怕，若儿陪着小姐姐。”然后拍着拍着就又渐渐保持着拥抱的姿势睡了过去。每及次，锦颜看着那小小的睡颜总会觉得，那绝望的黑暗不至于完全淹没了自己，身边熟悉的体温还在试图温暖自己。
　　终于，渐渐入了深冬，离过年倒也近了，青府开始有了喜庆的气氛。
　　这日，小青若照例与锦颜一同缩在被窝里，享受着被窝的暖意。小青若畏寒，整个人都蜷在锦颜怀里，右手则轻轻攥着锦颜腰上的衣角，睡相安静。及锦颜醒来，睁眼便是小青若的睡颜。两岁的孩童身体还有些圆滚滚的，却柔软得很，加上又雪白雪白的，仿佛一团巨大的棉花糖窝在锦颜怀里。锦颜眼底的神色柔和起来，微微加重了拥着小青若的气力，把自己的头埋进了她的肩上，感受那团柔软更深地依偎进自己的怀里，身体暖洋洋的，鼻端的奶香也重了些许，煞是好闻。
　　冬日寒风呼啸，却吹不进这温暖的被窝。
　　小锦颜眨了眨眼，一滴泪忽的落了下来，落进小青若肩胛上微微敞开的亵衣里，缓缓融在了那一抹雪白上。
　　小锦颜忽然想到，似乎近来噩梦都不常做了。
　　另一边，小青若感觉肩膀痒痒的，呢喃一声，便也幽幽醒转过来，双眼仍带着浅薄的困意，只好用双手去揉。
　　冬日清晨的日光格外清澈，从窗边透进来，点亮了屋里原本的暗沉。小青若睁眼，看见小姐姐正注视着自己。因为逆着光，小姐姐的脸有些隐在暗影处，那双漂亮的琥珀却在暗处发出灼目的光亮来，望进去，仿佛就沉溺在了那一泊金色荡漾的湖水中。此刻那湖水上有隐隐的白色雾气弥漫。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的点缀在湖泊之上，仿佛蝴蝶栖息。
　　小青若看得一时怔了怔，不自觉得慢慢伸出右手，轻轻触了触那动人的湖泊。
　　睫毛眨下来，拂过小青若的手指，如同一阵清风，微凉舒适。
　　小青若小小的手忍不住贴在那温暖的脸上，望进那眼里深深，竟一时拔不出。只有唇边兀自泄露出喃喃话语：“小姐姐真好看……”
　　锦颜的眉眼都带了笑意，并不阻止，反而把脸更凑近了些许，道：“若儿喜欢？”
　　带着清凉的馥郁香气混杂着微热的呼吸同时拂过青若的脸。青若忽然觉得指尖麻了麻，心底的欢喜突然便如潮水一般涌上来，满满的浸透整个身体，重重点了点头，却仿佛这般还不够自己所要表达的，想了想，小身子往前微许，粉嫩的嘴唇轻轻触到锦颜的眼。
　　锦颜顺从地微微阖了阖眼。
　　待退回来时，小青若的耳垂已染上一抹霞色。脸上却是难以抑制的欢喜神色。仿若一朵清晨沾着露水的花苞，颤颤地抖出一室霞光，落了满地辉煌。
　　锦颜仍带着温软笑意看着小青若，那蜜色的瞳孔似乎都在这冬日清冷的空气里融化开来，柔柔地泄在两人亲近的拥抱里，映进小青若明亮又羞赧的眼神里。
　　岁月静好，尘世安稳。一时，如画。
　　
　　转眼便至年节。
　　消沉如锦颜，也在这几月里渐渐回复了点生气，被林芸扯起来同小青若一起帮些小忙。整个青府都忙成了一团，有热烈的气氛在空气中弥漫。
　　在青府的日子，眨眼便已有近三月。离宫则有五月有余，竟是小半年了。年节一至，红色的灯笼高高挂起，门上也应了习俗贴了红红的对联。早上两人醒来，映入眼帘的皆是喜庆的红色，很轻易就被感染得情绪上扬起来。锦颜醒来便发现床边整齐地叠着两套火红的新衣。好久没穿这么鲜艳的颜色了呢。锦颜发了会呆，便开始着衣，然后俯下身轻轻捏了捏小青若的脸。小青若被闹醒，揉揉有些迷蒙的睡眼，身子又往温暖的被子里缩了缩，嘟囔着重新闭了回去。
　　“小懒虫还不起来。过新年了。”锦颜一手撑着床的里边，一手改捏了小青若的鼻子。耳边的发丝垂下来，正落在小青若的脖子上，痒痒的。小青若鼻子呼吸受阻，不得不重新睁了眼。
　　“小姐姐欺负若儿——”小青若瓮声瓮气地抗议，伸手拂掉那作怪的手。手没了，那发丝却还挠着她，小青若不禁皱了皱小鼻头，一脸不满。
　　锦颜看着有趣，忍不住轻轻笑出了声，在小青若还未来得及清醒时俯下身，将吻轻轻落在了她被被窝的热气熏得有些红扑扑的脸蛋上，笑道：“喏，赔你。”
　　小青若怔了怔，小脸更红了，底气很虚地哼了声，眼底还是泄露出欢喜的光芒，朝锦颜张开双手：“小姐姐新年快乐！”
　　锦颜笑着回抱住小青若，顺手将她捞得坐了起来，嘴里应道：“新年快乐。”
　　小青若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只露出白白的牙齿在晨光里闪耀。
　　
　　因新年到来，林芸便特地允了锦颜与青若去街上玩耍，只嘱咐在午时前回来用餐。小青若为此格外兴奋，啪地大大亲了娘亲一口。
　　民间年节显然比宫里热闹太多。两人在几位丫鬟和随从的跟随下出了门，小青若拉着小锦颜，两人的手被她不断晃荡着，欢欢喜喜地来到了热闹的街上。虽是过年，街上的小摊却格外的多，年节的到来总为他们带来了更多的生意。一路行去，所有的人脸上都穿着新衣，带着笑意，喜气洋洋地同家人一起在街上游逛。
　　锦颜一直在宫中呆着，平时也并无机会见着这平凡热闹的场景。此刻见来，甚是惊奇。街上几乎一片火红，几乎所有的孩童都着了同她俩一样的大红新衣，年节的气氛扑面而来。两人这边看看，那边瞅瞅，只觉满目缭乱，花了眼。
　　很快，小青若便被一个捏面人的小摊吸引了去，扯得锦颜也跟着停了下来。
　　摊主是个五十多岁的老人家，瞧见摊前的青若和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