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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客自传-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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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眼一瞪,斥道:“快些打开!”
我的双手似是颤抖地更为显著,面上更是惊惧不已,萧正风又是低骂一声:“没用的东西……。”
这满腹揶揄的咒骂,却是毫无遮掩地入了我的耳畔。
我在心中冷笑着,老家伙,我这没用的东西,就要取走你的向上人头了,你还能活几秒钟呢,还有心思骂我,真是不懂得珍惜生命的最后一刻……
绫罗绸缎被一点点掀起,我右手快如疾风一把握住“落红”,双目中精光暴射,积蓄已久的玄天内力充斥着剑身发出铮铮低鸣之声,我全身的血液在此时已是活络兴奋起来,“落红”剑身上的凉意刺激着我满身的热血,心髓中最原始的杀意毫无遮掩地释放出来,我此时只想杀死眼前这二人!
我的双目已是一片赤红之色,萧正风却是怒目圆睁,紧接着又涌起对死亡的恐惧,他快步向后退去,双肩微颤,身子瑟缩起来。
可是太近了!萧正风猜忌之心甚重,情报资料中尤为强调此点,我亦是利用了此点,才能近其身短短五米之距,这,便成为萧正风与死亡间的距离。
“嗤!”
毫不拖泥带水的一剑刺去,随即血溅五步,我一剑便已贯穿了他的咽喉。
若凭萧正风的武功,这一混迹绿林多年的巨擘绝不可能被我一招贯穿咽喉,他若展开浑身伎俩与我缠斗,对上四五十招绝无问题,可惜我是刺客,这便从伊始注定了:他要这般无奈的死法,他要这般遗憾不甘地上路;这不是比武打斗,没有悠闲华丽供人观摩的招式;亦不是江湖拼杀血斗,没有多余地激励士气;它只是行刺,刺客冷漠、寂然、孤注一掷的行刺,仅此而已。
“我们没有仇怨,可是你必须要死,多谢你成全了我,但请黄泉路上好走。”
我在心里默念几句,眼见着萧正风死不瞑目地怒视着我,身躯软软而无力地倒下来,他的鲜血染红了我一身奴仆衣裳,一股辛膻之气扑鼻而来。
第七章。逃逸之法
我缓缓将“落红”自萧正风咽喉处拔出,鲜红血液顺着其玄青色长衫流下,“落红”剑身上沾染的血液却是迅速脱落滴答在地表之上,在带有淡淡黄晕的古灯下宛如一颗璀璨而深不可测的漆黑眼眸。
一剑刺死萧正风,也仅仅是刹那间发生而已,一旁的唐无双将一切看在眼里,却未曾反应过来,待到我拔出剑来,精神终于不再恍惚,一脸的骇然之色,颤声道:“你……你杀了他……”
我没有答话,双手一抖,收起绫罗绸缎,剑尖轻移,玄天功快速运转,蜡黄的假面上眸子里透着丝丝冷意。
罢了,杀二人也是杀,此时绝非手软之时……
然而唐无双在我双目冷视之下非但没有惧意,双掌一翻,竟然抢先向我发难,口中阴测测一笑,冷冷道:“我可真要感谢阁下一剑刺死了他,只要我擒住你为他报了仇服众,必然能顺利接管他的位子,阁下就束手就擒罢!”
我侧身躲过一掌,也不再有丝毫踌躇,倒想不到此君适才对萧正风万分恭敬,实际却是貌合神离,恨不得萧正风暴毙倒台,他好大旗一挥,接了萧正风的位子,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人心一事,果真是变幻无常,不可度量。
我在心中冷笑数声,手中“落红”已如毒蛇般贴近唐无双,剑招却是平淡无奇,正是江湖中三流剑客都会的三才剑法。
唐无双见我一招刺死萧正风,心里本抱有警惕之心,出手拘谨,步步为营,此时见我使出的竟是最是稀松平常的三才剑法,警惕之心消弭几分,一双肉掌舞得虎虎生威,又见我应付得甚为吃力,心中更是安心,只以为我适才全凭运气好一剑刺死萧正风,当下傲然道:“阁下还是束手就擒的好,今日阁下决计逃不出玉府别院。”
我在心中叹息一声,蠢货,怎能看清我刺萧正风那一剑的真髓所在……怪不得萧正风要将你换掉,果真是事出有因。
猝然间唐无双右腿如鞭,带起阵阵劲风,以单劈腿直取我左助,我险险侧身躲避,却又见其左手做鹰爪状探手向我右肩抓来,若我猜的不错,倘若是给他抓到,紧接着的必然是“小擒拿手“一连串擒拿敌人招数,唐无双是想要生擒我当众杀掉以此服众。
可是我却要让他失望了。
陡然间,我手中“落红”一抖,一式三才剑使到半路,生生改变了右手方向直取唐无双右肩,身体如鬼魅般改变运行轨迹,步法若行云流水,此时,刺客剑法真髓才当真体现出来。
正是刺客毫无华丽可言、孤注一掷、奋勇向前绝无半分回转之地的一剑。
没有丝毫退路,没有半分回转之地,没有一点儿保留,将一切内敛着的锋芒融入刺客真髓的一剑!
刺客一剑!
“噗!”
毫无悬念的,我又是一剑贯喉,唐无双几息之前尚还逞凶威风的一双铁掌舞动漫天掌影,却是没有丝毫阻碍我的动作,对我这一剑没有丝毫抵挡之力。
他无法阖上的眼帘透漏着茫和不甘,他至死也无法相信我能刺出如此快的一剑,快到没有悬念的旋踵间死亡,他不甘!
我却毫不犹豫地紧接着拔出“落红”,鲜血四溅,我上身的衣物尽被染红,我的脸上还有着丝丝血迹,古灯黄晕下我冷然的面孔带着些许的狰狞。
我大口喘息着后退两步,甩下我身上已变成鲜红色的奴仆衣物,露出一身的黑色劲装,瞥了两眼地上毫无声息的尸体,又低头看着手中漆黑光亮如故的浪人剑“落红”,抿了抿嘴唇,眸中闪过一阵迷茫,旋踵间便又消逝了去,转而变为坚定不移义无反顾。
古灯的黄晕似乎黯淡了些,我轻轻敲击着剑柄,好像这样就可以使我静下心来。
我走到萧正风身旁,阖上其怒目圆睁的双眼,举剑缓缓割下他的首级,放置在绫罗绸缎里包好,起身,又是向四处环视一番……
我不知为何心情忽地就沉重起来,是杀了和我无关紧要的人么?不,我身为刺客,任务便是使命,我怎会有那种悲天悯人的胸怀。
世间是一个大苦海,人活着便要承受独属自己的苦楚,这是命,任谁也改变不了,自怨自艾抑或是悲天悯人,未免太无趣了些。
那么是我见了血而心慌了么?我自嘲一笑,我在大雪山上与熊搏斗,其激烈程度比之如今的任务更胜了一筹,每每浑身是血的刺死那皮糙肉厚的熊,我已见惯了鲜血,即便是人血,我的神经也早已麻木了。
我扭扭头,将这些沉重压抑的臆想摈弃了去,想道此时已将近子夜时分,我却还在这里暗自发呆,真乃不知天高地厚,将自己生命视于儿戏啊。
玉府别院家丁护卫虽多却无法跟上我的身法,就会那些三脚猫功夫,纵然人多也不足畏惧,倒是宴请的宾客之中,除了那一鸣道人外多有不凡之辈,我若是行迹暴漏,必然成为众矢之的,虽说有玄天功绵绵不绝之内劲,可也是一剑难敌八方。
思量之下,我陡然间发觉我终究是失算了,我原本逃逸之法便是靠着奴仆装束混迹出去,可不料行刺场面太过惨烈,鲜血飞溅,那身衣服决计无法穿出去了,这又让我如何是好,我总不能身着此身劲装出去罢。
果真是人算不如天算,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我万般无奈地叹息一声,也只能想到凭借刺客独有的“飞燕凌波”轻功身法,趁所有人未曾反应过来,强行突破出去。
第八章。绕指柔剑(上)
我飘然几步,身形一闪,便进了庭院之中,内室门口没有半分守卫,想必是萧正风吩咐的,如此突围又简单了些,我有了大量空地与时间可将我的身法飙至极速。
刺客无上轻功身法“飞燕凌波”,简称为“飞燕步”,专为配合玄天功而创,练到极致身轻如燕,行如鬼魅,以我第六层玄天功的修为,此身法已趋近大成。
我深吸一口气,肌肉有那么瞬间的松弛随即再度绷紧,体内五脏六腑活络起来,四肢百骸在不断积蓄着玄天内力,上肢经脉中的玄天内力缓缓输送至下肢,直至脚步经脉,不断地积蓄、凝练、压缩,如此一个过程我做了十几次,料想蓄力已足,四下巡视找准了方向,脚下猛发力一蹬,积蓄已久的玄天力道旋踵间迸发出来,如同无从宣泄的火山口忽然间得以迸发出表层掩盖下的炽热岩浆一般绚丽也快到了极致。
“嗖——”
我一身的黑色劲装仿佛化为一道漆黑残影,与这同样漆黑的夜色融为一体,这一刻,“飞燕凌波”身法,已被我毫无保留的全力实施出来。
我勉力甄别着方向,近了,我已能看清内室出口之外依旧的灯火通明,那里正有着散发着淡淡黄晕的古灯照着品字形排列,几个呼吸之后,我便用这鬼魅般的速度冲了出来。
回廊!回廊在何处!?
“嗤——”
我脚下靴子在这般恐怖的速度下与地面瓷砖摩擦发出细微的刺啦声,却是细如蚊蚋,如我这般耳力也只是隐约间能够听到而已。
我却不信,凭此种身法,还有何人能追上我!
庭院里依旧的喧嚣不已,有些许客人喝醉了大声喧哗着,有些客人在划酒令猜拳嬉戏,护卫整晚都绷紧的神经在这沸反盈天的喜庆氛围下也有些松动了,有些护卫已开始和身侧同伴小声说话,更有甚者已是睡眼朦胧,不住打着哈气。
我没有丝毫的踌躇,瞅准出口回廊,化为一道黑色劲风,一穿而过,扬长而去。
回廊门口的守卫只感觉眼前似是有什么影子晃过,转瞬间却又消失无踪,待他揉了揉双眼,定神一看,四下连个鬼影都没有,他只得懊恼咒骂一声,只当是一阵阴风吹过而已。
而此时的我,已经披上了这几日一直穿着的貂裘披风,撕下人皮面具,悠闲自得地向玉府别院正门走去。
面上静如秋水,心里却是一阵愉悦,还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兴奋感。
总的说来,此次任务已圆满完成,并且是在轻松状态下以逸待劳了修养了多日,把握住了机会,挑准了夜宴之时,一举刺死萧正风,也并没有多生杀戮,至于唐无双那种人,我杀起来全无负罪感,毫不手软,此种人世上多抹杀一个,世道也就太平些。
如此,我也无愧于师父对我多年的教导了,只要师父不会失望,一切都好。
我停步在回廊尽头,眸子里的欣喜一点点湮灭了去,转而升腾起无量冷意,我缓缓转过头,面首对着那漆黑夜色,用着曼声一字一顿道:“道长,请出来罢。”
漆黑夜色所笼的黑暗之中,一个伟岸高大的人影缓缓闪现出来,一身蓝色道袍纤尘不染,背后一把带着血红剑穗薄如蝉翼的长剑,正是那仙风道骨的一鸣道人。
我的声音忽而喑哑起来:“武当派盛名之下却没有浮夸成分,道长能看清我全力而施的身法,的确是目光如炬。”
一鸣道人潇洒一笑,月辉之下这俊朗面孔更显几分出尘,他淡淡道:“你能刺死萧唐二人,还会‘飞燕凌波’身法轻功,不知是玄中刺客录哪一位刺客,一鸣眼拙,无法辨认出阁下身份。”
玄中刺客录?我一怔,随即思量一番,便想到所谓的刺客录或许就是玄中的王牌刺客的点花名册,只是为何我身俱‘飞燕凌波’轻功身法便是玄中的刺客呢?这道人如此肯定语气,不像是试探,这却是无法理解。
一鸣道人见我默然不语,面显不耐之色,冷冷道:“阁下不肯说也无妨,只是萧正风对贫道有救命之恩,如今他被阁下杀死,炫&87book。сοм&书网贫道虽不愿,却也不得不擒住阁下以报往日恩情。”
我带着几分戏谑与讥诮打量着面前道人,一字一顿地道:“名门正派,果然多是猖獗无能之辈,擒住我?……道长难不成从未与刺客打过交道,所谓刺客——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你,眼力阅历都甚好,只是,太不了解刺客了……”
一鸣道人不屑地冷哼一声,一手抽出后背长剑,傲然道:“宵小之辈,无需逞口舌之利,手底见真章罢!”
我抽出衣襟内侧的“落红”,没有半分言语,冷视眼前道人,精神缓缓集中凝练,几息之后,眼中仅存一个蓝袍道人,手里的剑在月辉之下熠熠生辉,摄人心魄。
“贫道便先出手了!阁下小心了!”
一鸣道人右手一抖,长剑斜刺,却是直冲我右肩处,我在心中嗤笑,难道还真想将我生擒不成。
我毫不退却,迎身上前,仍是一套稀松平常的三才剑,与一鸣道人的长剑战在一起,霎时间青光黑光缠在一起拼杀旋舞,一阵长剑碰撞争鸣之声频频响起。
“劈啪啪啪啪——”
我剑法攻守破绽甚多,一鸣的长剑频频向我周身要穴刺来,却被我用“落红”尽数抵挡,我本是仗着“落红”为不世出的宝剑,材质之坚硬足以抵挡一鸣攻击,怎料一鸣手中的青色长剑材质丝毫不差于我,见我硬挡,毫不犹豫的合身劈来,两剑相交,却是摩擦对撞出尖锐声响,可见材质之上两者相差不多。
我最先变了招式,不再用“落红”硬接,展开“飞燕凌波”步法闪避一鸣的武当剑法,却是多被我闪开了去,遇到其回力不及招式未收之时,便如跗骨之蛆般紧贴上一剑,也已不是伊始的三才剑,变成颇为诡异谲诈的剑招。
几回合之下,我已摸索出,一鸣所施剑法,正是武当九宫连环剑,脚踏七星步,一手九宫剑紧手九宫门户,攻招却是如流水般延绵不绝,一旦贴近便是连招频出,这正是九宫连环剑奥义所在。
我冷然一笑,既然被我看破了剑法,剩下的便容易得多了……
要知道,武当九宫连环剑的击破之法,师父可是细细教过。
第九章。绕指柔剑(下)
师父曾言,九宫连环剑守九宫之位固然攻守兼备,只是单论攻,招式不够犀利,单论守,却又因七星步的限制受制于奇招险招,总之便是攻守平衡、稳打稳扎的剑法,若要破此剑法,无需防御周身,仅用险招奇招,甚至是舍命招数,令其不得不顾及自身而减缓攻击速度即可。
我学剑数年,看似正常的剑法也就学了一套三才剑,至于剩下的,就全都是诡异谲诈、玉石俱焚之流。
破此剑法,真真一瞬而已。
我又是险险躲过一鸣一剑臂斩,斜睥了一眼那微微有些狰狞的俊朗面孔,心底有着一丝犹豫,并不是我畏惧斩杀此道会引来武当派追杀,而是在心里隐隐有种不愿一剑斩杀此道的奇异念头。
武当派盛名享誉江湖,武功只是其一,更因武当子弟行走江湖从不与人结仇,比武较量也总是留一线生机,加之多行乐善好施之事炫&87book。сοм&书%网,在江湖中口碑极好,如此我心中猝然间萌发一个念头:或许此道适才说的生擒我,并不是骄傲自大的话语,却是武当向来对敌留有余地的缘由。
我正兀自踌躇着,一鸣的玄青色长剑又贴了上来,一个虚晃,横削我左肩,我躲闪不及,只得将“落红”向下格挡——“铮”,尖锐的摩擦声直刺耳膜,我踉跄连退几步,这几招斗在我分神之际,我俨然是落了下风。
一鸣道人也是连退数步,面色却是有些难看,微有涔涔汗液自脸颊滑下,他却是不料两人一斗数回合,纵然自己持续占着上风,可眼前刺客像是仍有余力,面色不急不缓毫无紧张之意,莫不是未拿出底牌?当下脸色微沉,双目打量我一番,似是下定什么迟疑之事,沉声道:“阁下仅凭一套三才剑便应付了贫道的剑法,‘飞燕凌波’也能施展至如此地步,想来必然是刺客录八玄刺之一罢,贫道倒是小视了阁下……贫道接下来要用的剑法,是我武当剑法之精髓,望阁下小心接着。”
我面无表情,心里却是有着一丝好奇与期待,神经也是骤然绷紧,望着眼前面孔严肃的道人,想道既然不用九宫连环剑,我一时也无法击杀此道,只是今日一战,终会有个结果,这结果究竟如何发展,却也不是我能控制得了的,武当大长老,他的底牌也就是他接下来要使出的剑法究竟有何玄妙无人知晓,我能不能破去也无从可知,可是我今日一役若想没有结果而逃离,却又不太现实,所以说……要么,我不忍杀此道,与其同归于尽,要么,我痛下杀手,让他从此湮灭在人世间。
同归于尽么?我嘴角噙着一抹苦涩,师父伟岸的身影再度闪现在脑海中,他相送时猎猎作响的长衫,长而浓密披散着的毫无光亮的长发,他用令人熨帖的声音轻轻对我说“好走……”
我能死么?
能么?
我的信仰可以在此止步么?
我的人生呢?
我想……我不能。
我涣散的目光凝聚着,我谛视一鸣展开比之七星步不知玄妙多少的身法,他在缓缓向我接近,他步法的行走轨迹呈诡异的弧状,他的身影忽而奔向左边,忽而一个虚晃生生改变了轨迹又向右行去,脚下滑着弧状轨迹杂乱无章,毫无规律可言,或者是我无法看出其中的规律奥妙。
他已近了,近了,他的青色长剑愈来愈明亮,仿佛吸允汲取了庭院里所有的古灯光辉,还有那夜空高悬明月的清冷光辉,迸发出不同于适才平缓的剑招,隐隐已有了一种挥出便不再回头的凛然气势,只是,只是那剑尖之处,仍然直指我的右肩,我忽然好恨!为何武当派下手都要留着转圜之力,为何他们就这般容易地宽宥了敌人,我是击杀他救命恩人的刺客啊!
师父坚定不移的语气在我耳畔悄然响起:刺客出手,无活口,要么同归于尽,要么斩杀敌首,绝无半分转圜余地。
那时我煞有其事地点着头,牢牢记在了心中,我对自己说,我是刺客,对敌不能留活口……
可是今日,我陡然对自己信奉多年的话语有了一丝的怀疑,这怀疑的种子扎进我的心髓,缓缓生了根。
刺客是什么?
人命又是什么?
我要怎样做呢?
刺客…。。。刺客……
“铮——”
一鸣道人已是身处在我三米开外,青色长剑如灵蛇般点来,被我又是用剑一格,尖锐的碰撞摩擦之声已令我的耳膜神经麻木了。
“接我绕指柔剑!”
话音未落,陡然——一鸣招式突变!身下步法再度划了小半圆弧,身形与我若即若离无法甄别,长剑依旧刺向我右肩穴位,两臂却是同时伸展开来,左手三指蜷起,另二指急点我左肩穴位,动作势如闪电快如风雷,身形摆成一个怪异的姿势,乍看之下空门大露,若用剑挥去却是刚好到达其身前五*离,若再发力深入,必然先被其左右开弓的两招击中,俨然间已形成一必擒之局!
这是何剑法!?
情急之下,我已无法变招,那一剑一指配合得亲密无间,封了我所有退路,剑招隐隐带着一股柔劲,出手有着圆润饱满之意,另一指却是宛如阎王索命,诡异之极,望似一指点来,却仿佛漫天都是指影,指法走势飘忽不定,再配合那攻防把握妙到巅峰的身法,此是绝杀之局!已经无路可退!
我手中“落红”一抖,全身玄天内力灌输到右手经脉,“落红”直直向一鸣的青色长剑劈去,竟然不再管左面的二指逼来,玄天功第六层“玄中玄”已被我运行到极致——
“铮铮铮——”
一鸣手中长剑竟被我一剑劈飞出去,在空中旋转着远远落在漆黑夜色之中!
这汇聚我周身所有玄天内力的一剑,果真是恐怖如斯!
毕竟我已修得玄天功第六层,一鸣虽年长于我,内力却是不及我深厚,我凝聚周身内力于右臂,遽然爆发,玄天功的优势顺即彰显出来。
一鸣左手仍取向我左肩穴道,却是身体一颤,面显决绝,双眸之中第一次闪现出畏惧之意,这是对死亡的畏惧。
我手中有剑,而一鸣手中空空如也,我们身形仅隔着不到三米的距离,我虽然虎口微颤,体内绵绵不绝的玄天内力却是及时地通达全身温养着全身脉络,我不仅有余力,还有诸多底牌未出……
这是一个抉择,下决定的人是我,而承受结果的是一鸣,或许,也还有我。
我要怎么做呢?
漆黑双眸里迟疑着,迷茫着,这短短的几秒钟对我来说却如同几世那样漫长,一鸣的身影更近了些……
师父……
心底,遽然的呓语,一片清明,恍如漆黑夜色下那一轮明月。
我右手紧握“落红”,展臂一挥,漆黑剑身割裂“刺啦刺啦”的声音,如同在割着一块华丽鲜艳的布匹,我的双手,握得很紧,很紧。
鲜血四溅,“落红”的漆黑剑身却是周身被鲜红色染尽了,这一次,那怵目惊心的红色血液许久都未曾消失,饱饮了鲜血的“落红”,在夜色之中显得分外妖异。
我浑身披风沾染着一鸣的血液,腰斩,我横握着“落红”,在一鸣就要一指点中我左肩穴位之时一剑腰斩了他。
是腰斩。
我怔怔站在血泊里,思绪已飘出很远,很远。
师父……
若要为你而下地狱,那么就让我去罢。
第十章。暗器狂潮
我失魂落魄地提起剑,踉跄着向远处回廊走去。
我并未消耗什么体力,可此时脑中一片浆糊,只觉得心神焦脆再无半分精力,回望一眼一鸣道人断为两截的血淋淋的躯体,强压翻滚在胸膛里的恶心欲呕之感,我此时只想尽快远离此处寻一个清静之地。
我脱去貂裘披风甩手一扔,随即没入黑暗无影无踪。
不多时,我已出了玉府别院正门,两个火红灯笼将四下照的如同白昼,高大的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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