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覆雨翻云-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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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人已飞快往上冲去,‘蓬’一声和着满天泥屑布碎,冲离地面连两丈之高,再重重摔回地上,跌了个七荤八素。
    假设有人碰巧在场,定以为是千年恶复活,吓个死去活来,韩柏双目一明一暗,明时精光电闪,暗时阴沈莫测,好一会才回复正常,但那眼神已和从前大不相同,转动间充满了沉浮人世的智能和近乎魔异的魅力。
    赤尊信破天荒的尝试,以与庞斑截然不同的途径,创造出了魔道上另一奇迹。
    韩柏这时若借镜一照,保证吓个半死,因为他再也认不出镜中的自己。
    他在魔种合体的催生下,由一个瘦弱的青年,变成了一个昂藏壮汉,在泥污没有掩盖的部分,肌肤闪闪发亮,自具一股慑人心魄的力量,他重生后的脸容,只仍依稀存着往日的清秀善良,使人印象深刻的是那似能担当任何重任的豪雄相貌,显出刚毅不屈的粗线条轮廓,虽说不上俊俏,但却深具粗犷的男性魅力。
    韩柏脱胎换骨,成了另一个人。
    他俯伏地上,不住呻吟,各种各样的的奇怪思想,侵袭着他的神经,忽尔间他想起了秦梦摇,转眼又被另一个完全陌生的女子面容替代,胸臆间却升起了无限温柔。
    韩柏狂叫一声,撑起半身,张开眼来,入目坟头处处,原来是个乱葬岗,外来的景象使他清醒了一点,想起过去的遭遇,恍若再世为人。刚感叹这世上渺无公理正义,另一个念头随又升起,这不外是弱肉强食的世界,强权便是公理,何用婆妈?
    韩柏丝毫不觉得这个想法大异于往昔的他,一用力,弹了起来,卓立地上。
    心中一动,在自己先前葬身处造出种种痕迹,便似自己的体被野兽拖走,他的手法熟练,不一会儿完成了布置。
    转身欲离,忽地停下,想道:“自己为何懂做这种事情?啊!我明白了,当赤尊信的魔种和自己结合时,除了精气神移到体内,还将他生前的经验和部分记忆,移植到自己的脑内。”
    想到这里,他跪了下来,恭恭敬敬叩了三个头,以谢赤尊信的大恩大德,赤尊信的肉体虽死了,但韩柏却知道他的精华,已藉着自己而继续活下去。
    庞斑啊庞斑。
    我定会胜过你!
    韩柏跳了起来,以他自己也难以相信的速度,转眼间隐没在林木的深处。
    一个古往今来没有出现过由道入魔的高手,终于降临人世。
    与庞斑的斗争,亦由此开始。
    明月高挂中天,以无可比拟的满月之光,窥视着这前途不明,翻腾不休的浩荡江湖。
    明月下。
    一只大鹰盘旋冲飞。
    能在百丈高空上辨出草丛内小兔的锐目,闪闪生光,俯瞰着下面刚在*桓雒芰*窜出来的数十道人影。
    那批人来到一条通往层层迭迭的荒山的崎岖山路前,停了下来,乘机休息回气。
    其中生得斯文秀气的青年底起头来,望着飞行轨迹刚构过明月的飞鹰叹了一口气道:“我们怎么快,也及不上这扁毛畜生的飞行速度。”
    这人当然是怒蛟帮年轻一辈的第一谋土瞿雨时。
    旁边的怒蛟帮帮主上官鹰也台起头,脸色凝重地道:“逍遥门追踪之术,使人防不胜防,以鹰眼代鼻,确是高明。”
    戚长征也无可奈何地道:“最可怕的是我们无论用野兔或雀鸟来引它,它都不肯下来,难道我们连一只畜生也斗不过?”
    上官鹰道:“管它受过什么严格训练,畜生毕竟是畜生,只要我们分成数组,分散逃走,这畜生最多只能跟上其中一组,而那组再又分散,各自单独逃走,看这畜生还能怎样?”翟雨时沉吟不语。
    众人眼光都投往他身上。
    翟雨时回首望往后面在明月下显得鬼影幢幢的林木,俨似草木皆兵,叹了一口气道:“是否有点奇怪,这恶鹰由龙渡江头直跟我们到这,足有个多时辰,照理我们行踪已露,以莫意和孤竹等人的轻功,怎会追不上我们?”
    众人一想,这果是不合情理。
    戚长征欲言又止。
    翟雨时道:“长征你有什么话要说?”
    戚长征摇头道:“我本来想说是否他们等待援兵,待形成包围网后,才一举将我们消灭。不过回心一想,我想出来的定不能比你更好,故将话吞回肚里。”
    上官鹰微笑道:“长征你直人直性,但也不能完全依赖雨时的脑袋,否则便会变懒变蠢了。”
    翟雨时道:“长征的话不无道理,幸而我精通地理山川之势,所以逃走的路线,均针对奢敌人可能布下的陷阱而定夺,假设他们仍能将我们迫入罗网,我也只好口服心服。”他语气襄自有一股自信,使人衷心对他生出敬服之念。
    上官鹰道:“那他们不趁早出手,究竟是何道理?”
    翟雨时道:“假设我估计不错,他们如此做法,一方面可对我们形成无处可逃的心理压力,生出不能与他们对抗的感觉,更重要的是想要我们分散逃走,力量分散,便可轻易逐个击破,到底他们的目标只是帮主一人。”
    戚长征豪气大发道:“如此我们不如大模样,向着怒蛟帮走回去,拚着对上了便跟他们大干一场,也胜过像现在那落荒之犬的窝囊相。”
    翟雨时道:“不!我们正要分散而逃。”
    众人齐齐愕然。
    圆月高挂中天
    韩柏离开了坟场后,全速在山野间飞驰,愈跑愈轻松,热气如千川百河般由脚板的涌泉穴升上,与从头顶泥丸宫流下的冷气,穿过大小经脉,汇聚往丹田气海处,一冷一热两股气流,交融旋转,当旋力聚积至顶峰时,又倏地由丹田射出千万道气箭,闪电般蔓延全身。
    这过程周而复始,每次之后,体内的真气便增长了少许,眼目看得更清楚,传入耳内的声音亦大了许多,皮肤和空气接触的感受更深刻、更微妙,一切都不同了。
    他现在经历的正是体内魔种和自身精气结合的异感,这时只是个开始,至于往下去的路怎么走,不但赤尊信不知道,恐怕古往今来亦从没有一个人知晓。
    韩相只往荒山野路走,全身泥污和衣着破烂的他,确不宜与人相遇。
    他愈来愈感到奔跑毫不费力,天上的圆月、荒茫的大地,在旋转飞舞,矮树高林往两边流水般倒退,他为快逾奔马的高速欢呼,这新鲜的感觉使他忘怀了一切。
    便若天地初开时,唯一的人在大地上为生命的存在而狂奔。
    他忘记了韩家兄妹、马峻声、何旗扬,甚至乎令他神魂颠倒的秦梦瑶,和将他由平凡小子造就成不可一世的高手的赤尊信,就若他们从来未存在过。
    魔种和他逐步结合,使韩柏进入了物我两忘的道境,在似无尽止的奔跑里,天地与他的精神共舞者,只剩下他和他的宇宙,孤单但是久无边。
    奇异的力量海潮般在他的经脉澎湃激,每一次的冲激都带来全新的感受。
    明月孤悬在星弧的边缘处,又圆又远。
    在这一切都美好的时刻,体内流动的真气忽地窒上一窒,然后消失无踪,代之而起是一股无可抗拒的寒气,由大小经脉逆转而行,收缩往丹田处。
    那种难受的感觉,便像一个人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空气,如痴如醉时,忽地发觉下一口吸入的竟全是腐臭毒气。
    韩柏惨嚎一声。
    打横切入一个疏树林,当地穿林而出时,全身一阵剧痛,再也支持不住,往前仆倒,刚好跌在一个官道的正中央处。
    这下突变真是莫名所以。
    他想爬起来,岂知全身有如针刺,连指头也动不了。
    韩柏死命守着心头一点灵明,他有一个感觉,就是假若就此昏去,将*涝兑残*不过来。在施法前,赤尊信习警告说这魔种因能速成,故非常霸道,在与他真正完全结合前,会有一段非常凶险艰苦的过程,可是想不到这突变要来就来,全无先兆,比之练武者走火入魔,更使人难防。
    就在水深火热的时刻,身后车声辘辘,马蹄踏地,一队骑士,护着一辆华丽马车,从官道一端徐徐赶至。
    韩柏模糊间想道:怎会有人趁黑赶路?
    带头骑士一声吆喝,人和马车都停了下来。
    “小丐让路!”
    啪的一声,一条马鞭在空中转了一个小圈,带起慑人风声,重重落下,猛抽往韩柏背上。
    若是韩柏神智清醒,当知使鞭者这一下落手极重,是欲一把将他抽往路旁,手段狠毒之至。
    “啪!”
    一鞭结结实实抽在背上,困体格突然壮大而破烂不堪的衣服,登时碎布散飞。
    韩柏只觉有些东西轻轻在背上拂过,不但一点疼痛的感觉也没有,反而痛楚像由背上出去了那样,好过了很多。
    那人‘咦’了一声,第二鞭加重力道,再抽在韩柏背上。
    韩柏一声呻吟,随着鞭势带得横滚开去,他呻吟并非因为痛楚,只是直至这刻才叫得出声来。
    另一人策马驰近,大笑道:“邢老三,你是否功夫疏懒了,竟然用到两鞭,才搬得动这死了半截的乞儿。”
    韩柏滚到路边,‘砰’一声懂上一块路旁的大石,面转了过来,由下而上,看到了骑士们和马车。
    那二十多名骑士个个目光闪闪,一身黑衣,腰间扎了条红腰带,看来似是大户人家的武师。
    那辆马车极尽华丽,由八骏拖拉,非常有气势。
    先前鞭打韩柏的邢老三跳下马来,小心翼翼来到韩柏前面,一对凶光闪闪的眼在韩柏身上扫了数遍,刚才他第一鞭不能将韩柏带往一旁,这老江湖立时心生怀疑,故不敢托大,下马来摸清韩柏的底。
    韩柏原本僵硬的肌肉,开始有了变化,扭曲起来,不过却与邢老三的两鞭无关,只是由于自身的苦痛。
    邢老三还以为是自己的杰作,闷哼一声,正要在韩柏胸前檀中穴补上一脚,好送这乞儿归西,‘咿唉’声中马车门打开,一名俏丫环走了下来,叫道:“邢老三!小姐有令,要我送一粒保命丹给这位乞儿大哥。”
    邢老三缩退一步,恭敬地道:“夏霜姐姐请。”
    那叫夏霜的四丫环盈盈来至韩柏身前,闻到韩柏身上发出的泥污汗臭,慌忙捏着鼻子。邢老三倒乖巧得紧,抢前伸手捏开韩柏的口,夏霜一扬手,一粒朱色的药九,和着浓郁的山草香气,投进了韩相喉咙,直入胃,连吞的过程也省了。
    夏霜完成了任务,迅速退回马车去。
    邢老三飞身上马,喝道:“起行!”
    一个甜美的声音传出道:“且慢!”
    刚才嘲笑邢老三功夫退化的大汉愕道:“小姐!”
    被称为小姐的道:“祈老大,我说的话你听不见吗.你看他有丝毫应有的反应没有”虽说在月色之下,但韩柏刚好卧在树木的暗影,马车又和韩柏隔了三丈之遥,这小姐的眼力确是惊人。
    众人二十多对眼睛齐往韩柏望去,只见他头脸泄出了豆大的冷汗水,与应有的反应迥然有异。.祈老大向夏霜使个眼色。
    俏丫环点点头,向车内小姐低声道:“小姐,只是个乞儿吧!你已尽了人事了,主人在前头等着你,我们若迟了,主人怪罪下来,谁也担当不起。”
    小姐叹了一口气道:“这人体格轩昂,貌相清奇,显非平凡之辈,落难于此,我又怎忍心见他如此断送一生。”
    她的眼力诚然非常高明老到,但在‘病况’上却错看了韩柏。
    原来丹丸入喉后,立时化作一股火热,散往全身,散乱失控的真气竟奇迹地重新汇聚起来,由冷转热,硬生生迫出一身热汗,使那位小姐误会他病情转劣。
    小姐的言语,一字不漏地进入他耳里,他顿时心生感激,但车窗垂下轻纱,使他对这好心肠的小姐缘悭一面,暗忖不如我使个小计,引她出来。这想法非常自然,连他也不觉大异于自己从前胆怯实的性情,不知这正是因与魔种结合后,人亦变得精灵乖巧起来。
    韩柏忽地装姿作态,颤抖蜷曲。
    “唉!”
    垂遮车窗的轻纱若被柔风吹拂般扬起。
    一只白天般的修长织手,在月照树影里由车窗轻盈舒徐地递出来,玉手轻挥,三道白光急射韩柏胸前的三个大穴。
    这时的韩柏眼光何等锐利,一看二支长针来势,估计出长针的力道和落点,只是想以针剌的方式打通他胸前闭塞的经穴,使全身气血运行,乃救命招数,有善意而无恶念,不过由这一手来看,这充满美感的手的女主人,医道武技均非当高明,超出了一般高手的水平。
    “笃!”
    三支银针同时入肉盈寸。
    韩柏果然胸前一轻,气脉畅通。
    他心中刚暗叹计不得逞,突又骇然大惊,因已积聚在丹田的真气,忽地似不受控制的脱续野马,山洪暴发般由贯通了的三个大穴直冲而上。
    “呀!”
    他忍不住惨叫起来。
    三股洪流在任脉汇聚,变成无可抗拒的急流,逆上直冲心脉。
    “轰!”
    脑际像打了一个响雷。
    原来这正是魔种的精气与韩柏体内精气的结合时刻,在结合之初,首要让魔种的精气贯通全身经脉,这三针之助,刚好完成这过程,魔种由早先的假死进入真死的阶段。此后魔种的精气完全融入韩柏体内,至于将来如何把赤尊信的庞大精气神据为己有,就要看韩柏的造化了。
    车门推开。
    一道白影闪出,来到韩柏身前,众骑士一起躬身道:“小姐!”
    那小姐不能置信地道:“没有可能的,竟死了。”直到这刻,她的语气依然平淡如水,像世间再没有任何事物突变,能惹起心湖的涟漪。
    祈老大踏前一步,恭敬地道:“这乞儿身罹绝症,死不过是迟早的事。”
    小姐轻叹道:“但总是因我学医未精,钳施针法而起,埋了他吧!”
    祈老大一呆道:“小姐,主人他……”
    小姐皱眉截断道:“埋了他!”
    祈老大不敢抗辩,道:“小姐请先起程往会主人,小人会使人将他好好埋葬。”
    小姐摇头道:“不!我要亲眼看他入土为安,尽点心意。”
    祈老大没法,打个手势,立时有人过来将韩柏台起,往林内走去。
    他们的一言一语,全传入韩柏耳内。
    他虽目不能睁,手不能动,像失去了体能般空虚飘荡,但神智却前所未有的精灵通透,思深虑远。
    他感到身旁这有若观音般慈悲的女子,对他那‘死亡’的深刻感受,也捕捉到她哀莫大于心死的黯然神伤。
    这小姐显是生于权势显赫的大户人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使她如此厌倦人世。
    在一般情形下,年轻女子的烦恼,自是和男女间的感情有关。
    他被放在湿润的泥土上。
    月光映照,柔风拂过。
    鸣鸟叫,草叶摩挲。
    他闭着眼睛,以超人的感官默默享受这入土前宁静的一刻。
    树木割断,泥土翻起的声音此起彼落。
    小姐身体的幽香传入鼻,与大自然清新的气息,浑融无间。
    她一直拌在他身边。
    心无限温馨。
    什么也不愿去想
    很快他又被撵了起来,心中不由苦笑,这是一晚之内第二次被人埋葬,这种经验说出去也许没有人会相信,忽地想起了韩家小妹妹宁芷。
    身体降入土坑。
    一幅布轻柔地盖在他脸上。
    幽香传来。
    当他醒悟到这是小姐所穿披风一类的东西时,大片大片的泥土盖压下来。
    就像上一坎,他并没有气闷的感觉,体内真气自动流转,进入胎息的境界。
    小姐的声音从地面上轻轻传来道:“死亡只是一个噩梦的醒转,你安心去吧!”
    祈老大的声音道:“小姐!请起程吧!”
    小姐幽幽叹了一口气。
    祈老大再不敢作声。
    “噗噗噗……”
    异响从地面传来。
    “主人福幅安!”
    韩柏心下骇然,以自己耳目之灵,为何竟完全听不到这主人的来临,此人的驾子也大得可以,祈老大等竟要跪地迎接,就像他是帝皇一样。
    只不知那小姐是否也是跪下欢迎,想到这襄,心内一阵不自然。
    在内心深处,他早把她塑造成不可高攀的尊贵女神,大生爱念。
    小姐淡然道:“师尊!”
    韩柏愕然,那主人竟是她师父。
    一把充满了男性魅力的低沉声音道:“你们退出林外等我。”
    韩柏泛起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就是他对这声音非常熟悉,甚至有种恐惧畏怯。
    步声响起,众人退个一干二净。
    韩柏只听到小姐一人的呼吸微响,却丝毫没有那主人的声息,就像他并不存在那样,但韩柏知道他仍在那。
    那主人带点嗔怒道:“冰云!我早告诉,不要再唤我作师尊。”
    韩柏心中念道:“冰云!冰云!我会记着这名字。”
    冰云淡淡道:“一日为师,终身为尊。”
    主人勃然大怒道:“你仍忘不了风行烈?”
    韩柏脑际轰然一震。
    他知对方是谁了。
    踏在上面地上的人,正是威慑天下的魔师庞斑,自己对他的熟悉和恐惧,正是来自赤尊信经魔种融入自己体内的精气神,故生出微妙感应。
    只不知冰云又和风行烈有何关系?
    风行烈的伤势,看来也是庞斑一手造成,这三人间不问可知有着异常的三角恋情。现在的韩柏,因吸纳了赤尊信的精华,识见比之以往,自是不可同日而语,刹那间把握了地上两人的微妙关系。
    师徒之恋,本为武林所不容,但一般的道德规,又岂能在这盖世魔君上生效。
    被唤作冰云的女子一声不响,韩柏心想,这岂非来个默认,如此庞斑岂肯放过她?
    那知这披誉为天下第一高手的魔师庞斑,不但没有勃然大怒,反而放软声音,轻叹道:“情之为物,最是难言,没有痛苦的爱情,又那能叫人心动,所以尽管世人为情受尽万般苦楚折磨,仍乐此不疲,昨晚月升之前,繁星满天,宇宙虽无际无崖,但比之情海那无有尽极,又算那码子事!”顿了一顿,低吟道:“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他的语音低沉却清朗悦耳,蕴含着深刻真切的感情,分外使人心动。
    加上他的吐词优雅,言之有物,所以纵使韩柏和他站在对立的位置,也不由被他吸引。冰云冷冷道:“你杀死了他?”
    庞斑有点愕然道:“冰云何出此言?”
    冰云以冷得使人心寒的语调道:“你若不是杀死了他,为何丝毫不起嫉妒之心?”
    埋在下面的韩柏暗赞此女心细如发,竟能从庞斑的微妙反应里,推想到这点上,不过他却是知道风行烈尚残喘在人间的有限几人之一。
    他倒很想知道以智能着称的这一代魔君,如何应付这直接坦白的质询。
    庞斑声音转冷道:“放心吧!他还没有死,我感觉得到。”语气襄透出铁般的自信。
    韩柏心中大奇,风行烈是生是死,他又怎能凭感觉知道。
    上面一时间静了下来。
    韩柏一直全神贯注,窃听两人的对话,反而忘记了自身的情状,此刻注意力回到自身处,虚虚荡荡无处着力的感觉逐渐消退,代之而起是一种暖洋洋的感受,说不出的舒服。
    他口鼻虽停止了呼吸,依然不觉气闷。
    冰云忽地幽幽叹了一口气,道:“庞斑,假如你能退出江湖,我愿陪你隐居一生一世,心中只有你一个人,只想你一个人。”
    韩柏心中一震,对这冰云敬佩之心油然而生,冰云这样做,纯粹是牺牲自己,以换取这魔君不再荼毒武林。
    庞斑沉吟片晌,叹道:“你这提议,真的令我非常心动,假如我以爱情为人生的至终目的,我会毫不犹豫地欣然领受,可惜……唉!”一声叹气,便闭口不言。
    一阵沉默后,庞斑打破僵持的气氛,道:“这次东来,是为了怒蛟帮的浪翻云,上天已注定了我们两人只有一人能快乐地活下去,与他的决战,亦是这世间除你之外,罕有能使我心动的事物,那超越了江湖一般的仇杀斗争,是对武道的追求,只有在剑锋相对的时刻,生命才会显露它的真面目。”
    韩柏骇然大震,这魔君现踪于此,竟是专为对付浪翻云而来,他对浪翻云心存极大敬爱,又想起赤尊信曾说过,浪翻云比起庞斑,败多胜少,不由心中大急。
    他当然不知道若非庞斑声称要对付浪翻云,莫意和谀应手等人也不会胆大包天,竟敢追杀怒蛟帮帮主,公然剃高踞黑榜首席的覆雨剑他老人家的眼眉。
    换了是以前的韩柏,这下子只能空自着急,但他现在的脑袋,吸纳了一代枭霸赤尊信的智能和胆色,立时忙碌起来,从各种妙想天开的角度,思索着化解浪翻云这一厄难的方法。庞斑见冰云毫无反应,柔声道:“还有两个时辰便天光了,夜羽和楞严正在前路等待与我会合,我先行一步,你随后赶来,应还可共赏日出前的满月。”
    两人缓缓离去。
    韩柏不敢浪费时间,将精神集中到体内开始澎湃的真气,致虚极,守静笃,不一会早先散乱的真气,千川百河般重归丹田下的气海,积聚成形时,再激流般由后脊的督脉直冲而上,‘轰!’一声破开脑后的玉枕关,气流由热转凉,由泥丸官直落前面的任脉,如是者转了不知多少转,真气重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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