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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婉儿(gl)-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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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婉儿真是没有比此时还要埋怨过李弘了。
即使他日后于朝廷之上为义阳、宣城的婚事向皇帝请命,使同在大殿的武后颜面无光之时,上官婉儿尚且未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太子有过任何微词。但这夜武则天召见的前因后果已经表明了,全是基于李弘不知何时该闭嘴的坏习惯。另一方面,她也必须责备自己的漫不经心。原以为武曌晨日并未察觉义阳的身分,岂知她不仅发现了,还早就对两人之间的情谊掌握一二,离开掖庭时那袖口的阴风,不正是最明显的迹象吗?
「回皇后娘娘,婉儿与义阳──」
「在妳回答之前,先让我说一个故事。」还是那平缓轻柔的口吻,武则天说话从不提高音调,她从来不需要。
上官婉儿还在讶异于皇后那不计礼俗、以平凡无奇的“我”为自称时,对方已经悠悠哉哉地道:「过去,总是会见到上官仪,就在大殿上指责我的嚣张跋扈、专权摄政。因为我是女人,所以他处处与我作对,美其名刚直肯谏,实则不过是睥睨女子之才!他的一言一行都让我感到头疼,既不是文才盖世又非胸怀天下,他根本不及妳于宴会上施展才学的一半,但他有一点十分讨我喜欢──上官仪从不对我说谎。」
听着武曌畅谈祖父的人品,就算是未曾谋面的上官婉儿都觉得老者的形象历历在目,有谁知道,真正最了解上官仪的人,正是让他惨死刀下的灭门凶手?
「他唯一一次的说谎,让我不得不杀他。」武则天的指尖回到上官婉儿的脸颊,大拇指细抚着娇巧细致的唇形。「现在,我再问妳一遍,妳与义阳公主是否情谊深重、长年交好?」
上官婉儿连忙离开武后的大腿,在她跟前一口气重重地跪下。「回皇后娘娘,婉儿与义阳相识不深,惟重其才智学识,心有敬意。」
来自掖庭的少女额头谦卑低垂,语气诚惶诚恐,而悠然端座的摄政皇后仍是雍容大度,波澜不惊。
武则天一辈子看惯了这样的表演,显然,上官婉儿的态度并未让她印象深刻。
「起来吧,不过是随口问问。」
「婉儿谢过皇后娘娘。」
短短几句话,武则天主要是对情报旁敲侧击,但也大方地教了上官婉儿一课:谁该杀,以及为何而杀。这名站在皇帝顶端的女人,她果断的性格、处理政事的作风,甚至是那几乎带着艺术哲学的心狠手辣,全都深深地影响上官婉儿日后的命运,让她即便是鞠躬尽瘁、绝色的花容被印上了罪人标签也毫无怨言。
「这些奏折看久了实在心烦。」武曌把一份摊开的奏书丢往地上,正巧落在上官婉儿的脚边。「妳来写首诗吧,好好利用这写满胡言乱语的纸张。」
上官婉儿点头领命,身段轻盈地捡起脚边的奏折,部分未挽起的秀发便自肩前流丽滑下,透着深夜禀烛的残光,营造出介于青涩与柔媚的醉人风韵。现在她已没有稍早之前的紧张不安,全然是一派悠闲平静、稳重自信的文人风范,彷佛她不经意间泄漏而出的稚嫩应对,只是场处心积虑、计划良久的独角戏。
武则天静静地笑了。本来,今晚她唇边的笑容一直未有稍减,此时更不由得增添心旌摇曳的意涵。
上官婉儿瞄了书写者的名字一眼,便向武后讨枝毛笔。即使现在朝廷上全为武则天的心腹,仍有几位大臣是长孙无忌的余孽,然则凡夫俗子岂能遮挡日月当空?就连自己都明白这些人的消失不过是时间问题,更何况是独揽朝纲的摄政皇后。今夜武曌的心烦意乱,恐怕是别有玄机──如果,连这份心情也是真实的话。
「 叶下洞庭秋,思君万里余;
露浓香被冷,月落锦屏虚。
欲奏江南曲,贪封蓟北书;
书中无别意,惆怅久离居。 」
绮丽浮艳的文字让武则天惊叹连连,一改今夜以前那对上官婉儿的所有思想了如指掌的模样,此时反倒像是寻获只闻其名不见其踪的密宝,双眼发出了赞赏有加的光。这已不单只是先天禀赋特异便可成,更需后天勤奋非凡地日渐造诣,武则天几乎能想象出,当年几个皇子围在埋头苦读的少女身边、却只得到一个烦躁漠视的景象。
「婉儿果真是文采斐然……」头一次。上官婉儿的名字头一次出于武曌之口,她终于还是承认了某种存在,而上官婉儿必须花费此后一生去证明这样的存在。
「谢皇后娘娘谬赞。」盈盈欠身,秀美的少女展现出与温婉名字不合的风流神采。
人的名声会被孤臣罪奴这些制式标记所定位,但骨子里传承自先祖的气节是不灭的──她乃上官家的后人,流着那愿以死明鉴的血。
武则天站起身,绢丝长袍如流水般垂下铺着西域红毯的地面。上官婉儿这才发现原来皇后娘娘在寝宫里是赤足的,又是一个有违礼教的爱好。没有平日那高耸累重的发髻与屏,反而任凭一头柔雅长发飘扬于身后,姿态实是娉婷窈窕;那脂粉未施的面容秀丽清雅,却像是一幅壮阔绚烂的四海图,令人望而怯步,亦自卑于己身的渺小。
武氏媚娘的一颦一笑,确实是风情万种。上官婉儿能想象出、当年已是臃肥之相的太宗是如何可笑地迷恋年仅十四岁的年幼才人,还有当今忠厚老实却瘦弱多病的皇帝,又是怎么对自己从尼姑庵救出的武昭仪恩宠弥笃。
她让年迈的李世民觉得自己又像个壮年男人,让性格软弱的李治有机会当一个拯救红颜的英雄。
她让这些人喜欢上她,然后一个一个地毁了他们。
「妳走吧,把这首诗送给义阳公主,她一定会很高兴的。」武则天依依不舍地看了娟秀工整的文字一眼,便将其完好折迭,递给上官婉儿。「明日,妳搬到明熙宫别苑来。」
「──婉儿明白,谢皇后娘娘。」
※※※
「书中无别意,惆怅久离居……惆怅久离居……」
离开掖庭之时,上官婉儿把写了诗的奏书送给前来送别的义阳。她神色凝重地看着多年好友低低发笑,和缓的笑声穿透耳膜,让人直想如惊弓之鸟般四处躲藏。
「曾几何时,婉儿学会嘲笑公卿以为乐了?」
「义阳,妳知我是不得不为。」是她要我这么做的。上官婉儿低喃地辩驳着,在左右逢源之时,她其实比所有人更懂何谓道德良知。
「我知道。」义阳淡淡地望着她,却是透过上官婉儿正直视其它人的身影。「她灭了上官家一门,让妳尚未出生就成了宫奴,但她也开设文学馆,让妳能跟官宦之后一起读书习经──她真真正正地毁了妳又造就了妳。而我呢?我不过成了妳飞奔到她身边的阻碍。」
「义阳,为什么妳要说这种话?我永远都会尊敬妳、会一直喜欢着妳,我侍奉她并不会改变这个事实啊!」
「婉儿还不懂吗?」义阳叹息了,她将要教她最后一课。「她做事不需要理由,只有我们这些人能给她一个理由──别让我成为她第二度毁灭妳的理由。」
多保重,婉儿。
义阳道别时,还是这样的三言两语,还是这样的不染纤尘。
此后多年,上官婉儿总能牢记今日掖庭的残阳,衬托着无法被任何奸险算计所剥夺的天生威仪。
纵使是下嫁卑俗的皇家禁卒那天,义阳公主也未曾为悲剧的一生流过半滴泪水。
第三章
明熙宫书房内,位于正中深处的伟岸长桌旁,细心地摆放着稍小一些的桌椅,一名绿衣少女便端坐在那里,手持毛笔对着一份又一份的奏章利落挥毫。她是如此专心于手上的书写任务,以致于疏忽了砚台墨汁极待研磨的干涸。
站在桌前的官员,机灵地主动向前磨墨。单看官袍上一品的爵位图腾,想必平日是连喝茶都不用自己动手的身分,现在却像个学徒般为少女磨起墨来,此情此景可谓离奇滑稽至极──然而,这并不是第一次发生在此处的事件,他也并非是从事相同行为的唯一一人。
在这段不算短的时间内,审阅奏书完毕的少女,总算抬起头来注视等待已久的官员,她甚至没发现对方还在替自己磨墨。那有违于谨慎性格的粗心大意,倒有种格外惹人爱怜的年少纯真。
「大人,判刑罪犯终生不得回家园,难道会比一死了之还算是从轻发落吗?不如命他们到北疆垦伐为大唐尽力,您意下如何?」
「本官受皇后娘娘指示,打算着手大修唐律,如今上官姑娘一番建言确实受用……不过,这也是皇后娘娘的意思吗?」
「婉儿不敢揣测上意,仅是一抒拙见。」
「原来如此。」在政治上的客套话总是别有深意,判断对方没有说出口的涵义正是为官之道。若有所思地抚了抚长须,这名对武后心愿抱持从善如流哲学的一品官,朝毫无官衔的少女拱手行礼。「那么,有劳上官姑娘修改奏章文字,替本官代奏皇后娘娘。」
「婉儿会妥善斟酌的,请大人放心。」
官员满意地离开了,上官婉儿马不停蹄地打开另一份奏折,继续完成她被武则天交托的责任。最初,日理万机的摄政皇后只是要她修饰诏书的文句,偶尔也会命她草拟典礼宣词或对朝廷百官的演说讲稿;最近,随着李治病重难愈,武后该处理的事务也愈发繁多,从琐事内政开始,到现在的刑律修撰、赋税调整、水利工程等的内容,也全都放心地交给她一一审核过滤。
能行的、有益的、不能遗漏的便送到武则天手中,能补足的、不完善的、尚待时机的便由上官婉儿私下向上奏的官员“请益建言”,修改一些其中的文字运用以达成双方皆能妥协的共识。至于那些定被武曌当成胡言乱语、食古不化的奏书,贴心聪慧的跟前新红人也不让主子有机会烦心,全都打发了回去,重新写过!
不得不承认,如今的光景是上官婉儿搬入明熙宫别苑时始料未及的。那夜听到武则天要自己就近伺候的命令,她还无法确定对方究竟从她那边在期望着什么,是这些日子以来、无间断暧昧暗示中的肉体情欲?是想培养心腹和扩张政权势力?还是单纯要一个闲暇之际能以诗添兴的玩乐道具?
上官婉儿脑中思绪万千,手头却仍振笔疾书。
武则天是一尊高耸的铁塔,她在人世间叱咤风云、顾盼神飞,但她同时也是个女人,比任何女子都要具有美艳女色──所以即便是未经人事的上官婉儿,也不可能天真到认为武则天对自己的抚摸细触仅是纯粹惜才爱才,但她又从未更进一步地发出命令,只是不断拨搔戏弄着,简直像是刺探品味某种未曾尝过的醇酒。
上官婉儿甚至在想,她宁愿就这样咬牙一口气上了武后的床,好让这事儿快些尘埃落定,更可免去两人之间浅尝辄止的意犹未尽,越过这一道道显然还无法完全深受信赖的测验关卡。
武曌对她的喜爱是蕴含情欲的,原本上官婉儿相当确信,但时间一久,眼见一个又一个体面俊秀的男子进进出出,听着传闻那些“采阳补阴”、又妒又羡的调侃,她越来越无法肯定了。事实上,如果照着理论思考,曾在尼姑庵备受折磨的武后,又深怀对萧淑妃的痛恨,最合理的解释应是武则天极为厌恶女人。
无论如何──上官婉儿望着残留墨汁的砚台,分神猜想怎么这次墨水还剩了不少,一边叹了口气,无奈地拨开肩前的发──无论如何,只希望当皇后娘娘毫不避讳地跟那群男子耳鬓厮磨时,能至少把她斥退而不是让她呆呆站在一旁观摩学习,毕竟她的时间能拿来做些比这个更有意义的事。
本来,在那种情况下她大可移开视线,但武则天总是望着她的一举一动,毫不掩饰的赤裸眼神、媚惑柔哑的低笑,让上官婉儿有种错觉,觉得她亲吻抚触的对象不是那些可轻易取代的男子,而是立于一旁、才名冠绝的年轻少女。
好几个夜晚,上官婉儿会因回忆起那样的轻笑而从梦里醒来。
那名妩媚丰仪的皇后娘娘,就是有一种特殊的力量让人想入非非。
「在想什么,婉儿?」柔缓的嗓音,掷地有声。
上官婉儿飞快地拉开思绪,回答的语气不见迟疑。「回皇后娘娘,婉儿正在看韩大人的奏书。」
「嗯……」翩然走入书房的武则天,熟稔地坐往桌前,她看来一如往常的淡定自若,令人联想起夏季晴空的流云。「那小老儿又有什么意见了?」
「皇后娘娘日前曾提议增兵吐番,韩大人以“边疆连年征战、百姓无能休养生息”等语,方才向皇上直谏反对了。」
「他怎么不告诉我边疆有几时不征战?」听了上官婉儿的转述,武则天只是斥之以鼻。「大唐对这些化外之民遣使通好,我还亲自接见外国使者,连他们的路费都设想周到。就算是叛乱传言不断的吐番,我亦采取扶持政策赠他们以农具、种子和管理人才,但那不表示我会轻饶侵扰边境的叛徒!婉儿,妳写封信给韩老头,问他是要现在增兵施压防范于未然,还是被攻城略地后才派兵镇压搞得自己灰头土脸!」
「皇后娘娘,韩大人还提到南方治水工程需要大量人力,此时增兵恐匮乏国政民生……」
「荒唐!治水计划不是今年初就安排好了吗?现在才提需要人力,那个韩老头到底在想什么──」
武则天话嘎然停止,眼神突地一凛。
「婉儿,妳说这奏书是先送到皇上那边去的?」
上官婉儿点点头。「皇上已经盖了印,终止增兵吐番,五日后派千人壮丁与黄金百两运往南方。」
武曌的神色阴晴不定,一手仍在把玩着最近颇为中意的赤龙宝珠。比起被朝臣反对,他们越过自己直接找上李治这点才更是触及她的逆鳞。
末了,她扬起浅笑,一双看透天下辉煌的眼,弯曲成杀伐决断的弧度。「婉儿,过来这里。」
顺从领命,上官婉儿跪在武后跟前,秀颈微仰,望着她权秉国政的导师。
「这个给妳,我腻了。」
感受着递来自己手中的鲜红珠玉,上官婉儿在沉默了一会儿后,轻声道:「皇后娘娘,无论何事,婉儿愿为您分忧解劳。」
「我的好婉儿。」武曌还是在笑着,神态轻松、口吻温柔。她执起上官婉儿的双手,让彼此一起掌握同样的重量──赤龙宝珠。「妳这双手是写诗作赋的文人之手,将来也会是教养婴孩的慈母之手,但是,若要拿起衡量天下英才俊彦的磅秤,这双手实在太过白皙、又过于细致了。」
「婉儿自知不足……然而,您花了几十年终于走到这一步,而婉儿亦是苦读多时才能来到您身旁,请让婉儿助皇后娘娘一臂之力。」上官婉儿直视摄政皇后的眼,将自己的纯洁与政权欲望娴熟流畅地互易交换。
这个交换狡黠而卑鄙,她也不意外接下来的所作所为又将是如何的丧尽天良,但武则天既然将自己留在身边,为朝廷掌诏命,参与政事,那么她的责任就跟朝堂上所有官员相同,她必须为国为民──为武曌的国、为武曌的民。
「好吧,就用妳的手去把韩瑗的命带来。」
像是拗不过宠溺的孩子,武则天振袖一挥,允诺了上官婉儿踏入血渍漩涡的第一步。
一刻钟后,洋洋洒洒十二条罪状布满诏书,轻则除官放逐,重则抄家灭族!
女子秀气柔软的字型,成了此后武则天所有政敌在消失之前必经的无声嘲笑。
※※※
某日下午,李弘来了。
当时上官婉儿难得清闲,正坐在院中的摇椅上看书,午后柔光照得雪白肌肤更是红嫩通透,青春亮眼。久未见面,她自是对李弘喜悦招待,不仅亲手沏壶、婉约上茶,还一改向来不多话的习惯,与李弘幽默应对,妙语如珠。
──她想知道义阳过得可好。
「婉儿,妳在明熙宫这段日子,我跟义阳可是思思念念得紧呢。」
「怎么,殿下是怕我被吃了?」
可不是。李弘靠着嘴型无声地承认,惹得上官婉儿一阵轻笑。
「看来妳过得很好,这样我们也安心多了。」李弘和善地道:「母后为人虽严厉,但也有温柔的时候……母后的温柔确确实实地令人心醉神驰。」
身为孩儿却以如此艳丽的词语描述自己的母亲,李弘的话外之音非常明显了,打从他听到上官婉儿被接到明熙宫别苑的消息后,寝食难安尚不足形容他这阵子的焦虑担忧。幸好,心仪的少女仍与过往一样散发纯净青涩的气息──她还是自己那个全身充满书卷味、时常不解风情的青梅竹马。
「皇后娘娘极富人格魅力。」顺着对方的话温驯响应,上官婉儿随即将话题兜到在意的项目。「殿下,您方才提到义阳……她过得如何了?」
「还是老样子,一丝不苟地完成工作,有空时就收拾一下宣城的烂摊子。」李弘喝了口茶,润润喉。「两位姊姊待在掖庭实在不是办法,婉儿妳可有任何脱身的计策?」
「义阳、宣城是皇上与萧淑妃仅剩的骨肉,听闻皇上病体初愈,人在心有喜事之时大多颇具慈爱,若能避开皇后娘娘耳目,私下向皇上求情的话──」上官婉儿的话语顿了顿,想起日前的事件,突然之间,她觉得这不是个好办法了。要避过武后耳目,太难。「──算了。纵使能免去代罪之身,她们也无处可去。」
「义阳和宣城年逾三十,不如请命让她们找个人家嫁了。」
别开玩笑了!
上官婉儿睁大眼睛,一时忘了该怒斥李弘的愚蠢还是对这个天方夜谭一笑置之。
她希望李弘只是在无计可施之余才说点笑话纾解忧愁。
她不想相信堂堂太子竟真会如此不识大体、自招危难。
她才刚要开口,李弘便从石椅上跳起来。「惨了惨了!居然忘了先去向母后请安!」
「殿下,刚才您说的──」上官婉儿也匆匆忙忙起身,焦急地跟在他身后一起走往门口。
「唉,婉儿,下次再聊。妳也知道母后脾气,现下就先容我告辞了!」
「可是、殿下、太子殿下!」
这是有生以来第一次,上官婉儿站在原地,看着背影消失的方向呆若木鸡。
她说了傻话。
现在,她只能祈祷李弘不要跟着做出傻事。
第四章
腊八节,上官婉儿人生中第一个危机到来。
虽然不想承认……
简单来说,她迷路了。
人来人往的长安城大街上,只见一名茫然不安的少女仰天呆望。她身上的小袖襦装、披帛和长裙全是被纳为大唐贡品的特殊丝绸所制,原本的玉貌雪肤因冷风冻成羞涩盛开的桃红,那与现今仕女丰腴体态不同,清水似纤柔娇俏的单薄身子,妥善地外罩着锦绣制成的短襦──质地厚实、袖口宽大的半臂,既华丽美观又具御寒的作用──虽然掩饰不了踌蹴神色,但少女眉目如画的风华还是吸引了不少人停留注目。
这是当代最有权力的女人要她这么穿的。
“婉儿所穿戴的衣形样式,不久后宫中女眷们定会争相模仿,最好是现在先打量一番好确保将来耳目舒坦──就让那群女人主动穿上我喜欢的颜色和我喜欢的衣服。试想,几个厌恶我的大臣们,回府后却见到自己的妻女有我的影子……”
“……婉儿还以为皇后娘娘目空一切。”
当时,极不习惯地由着宫女整理衣领,下意识想逃避端坐大位上的女性所投来的审查视线,这名执掌诏书的上官家后人只能低头吶吶念着。
“妳现在还看不到我所看到的东西。”伴随意有所指的话语,正是无暇唇边永远不变的浅笑。“妳要仔细聆听没被说出口的话,好好记下眼前之物背后的真实样貌。妳若胸怀凌云之志,便更要站在比志向更高的地方,否则最终妳只会被自己的志节吞噬……虽然我想那也会是一幕美丽的光景……但我确实会感到可惜的。所以,小心行事,婉儿,小心行事。”
那笑意盈盈的转身,全是残忍血腥的污垢,但她还是伸手紧握了残留在凶险环境中的一线生机,为了有朝一日能用双手执起衡量普世英才的天秤。
「──大爷您真有眼光啊!这些诗词可全是出于上官仪孙女之手,买回去让您家孩儿背诵学习,难保将来不会是我大唐第二个寒门宰相!」
身后几步之遥的画摊,传来让人介意的对话,上官婉儿好奇地凑入三五客人之中,有些讶异会看到几卷画轴上飞舞着自己所作的诗。
「那上官婉儿虽是皇后娘娘的红人,但宰相什么时候也换她当了?」看来有几个闲钱也准备学人附庸风雅的客人,装成正品味作品实则完全是门外汉地粗鲁翻着滚动条。
这段日子虽然忙得天昏地暗,整日不是审核修改诏书便是纪录订正朝臣们的谏言功过,但她毕竟是个天生文人,骨子里总是钟情于千古诗篇和雅士墨客的风月清谈,一旦真的耐不住诗瘾,不管手边几迭小山似的奏书,上官婉儿会就近找份空白纸张,放任思绪奔腾于文字之间,捻笔如羽。
同在书房处理朝政的武曌,偶尔会停下自己的进度,含笑安静地看她完成一篇篇的作品。越是在繁忙之时诗瘾便越是汹涌,上官婉儿有时会怀疑,武则天莫不是故意丢给她这些彷佛永远修饰不完的奏章,只是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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