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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浒传-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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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店家切一盘熟牛肉,烫一壶热酒,请林冲吃。
    又自买了些牛肉,又吃了数杯,就又买了一葫芦酒,包了那两块牛肉,留下些碎银子,把花枪挑着酒葫芦,怀内揣了牛肉,叫声“相扰,”便出篱笆门仍旧迎着朔风回来。
    看那雪到晚越下得紧了。
    再说林冲踏着那那瑞雪,迎着北风。
    飞也似奔到草场门口,开了锁入内看时,只叫得苦。
    原来天理昭然,佑护善人义士,因这场大雪,救了林冲的性命∶那两间草厅己被雪压倒了。
    林冲寻思:“怎地好?”放下花枪,葫芦,在雪里;恐怕火盆内有火炭延烧起来,搬开破壁子,探半身人去摸时,火盆内火种都被雪水浸灭了。
    林冲把手床上摸时,只拽得一条絮被。
    林冲钻将出来,见天色黑了,寻思:“又没打火处,怎生安排这半里路上有个古庙可以安身,——”我且去那里宿一夜,等到天明,却作理会。”
    把被卷了,花枪挑着酒葫芦,依旧把门拽上,锁了,望那庙里来。
    入得庙门,再把门掩上。
    傍边正有一块大石头,拨将过来靠了门。
    入得里面看时,殿上塑着一尊金甲山神,两边一个判官,一个小鬼,侧边堆着一堆纸。
    团团看来。
    又没邻舍,又无庙主。
    林冲把枪和酒!谤芦放在纸堆上;将那条絮被放开;先取下毡笠子,把身上雪都抖了;把上盖白布衫脱将下来,早有五分湿了,和毡笠放供桌上;把被扯来,盖了半截下身;却把葫芦冷酒提来慢慢地吃,就将怀中牛肉下酒。
    正吃时,只听得外面必必剥剥地爆响。
    林冲跳起身来,就缝缝里看时,只见草料场里火起,刮刮杂杂的烧着。
    当时林冲便拿了花枪,却待开门来救火,只听得外面有人说将话来,林冲就伏门边听时,是三个人脚响。
    直奔庙里来;用手推门,却被石头靠住了,再也推不开。
    三人在庙檐下立地看火。
    数内一个道:“这一条计好么?”一个应道:“端的亏管营,差拨,两位用心!必到京师,禀过太尉,都保你二位做大官。——这番张教头没得推故了!”
    一个道:“林冲今番直吃我们对付了!高衙内这病必然好了!”
    又一个道:“张教头那厮!三四五次托人情去说,“你的女婿没了,”张教头越不肯应承,因此衙内病奔看看重了,太尉特使俺两个央浼二位干这件事;不想而今完备了!”
    又一个道:“小人直爬入墙里去,四下草堆上点了十来个火把,待走那里去!”
    那一个道:“这早晚烧个八分过了。”
    又听得一个道:“便逃得性命时,烧了大军草料场,也得个死罪!”
    又一个道:“我们回城里去罢。”
    一个道:“再看一看,拾得他两块骨头回京,府里见太尉和衙内时,也道我们也能会干事。”
    林冲听那三个人时,一个是差拨,一个是陆虞候,一个是富安,自思道:“天可怜见林冲!若不是倒了草厅,我准定被这厮们烧死了!”
    轻轻把石头开,挺着花枪,左手拽开庙门,大喝一声:“泼贼那里去!”
    三个人都急要走时,惊得呆了,正走不动,林冲举手,察的一枪,先搠倒差拨。
    陆虞候叫声“饶命,”吓的慌了,手脚走不动。
    那富安走不到十来步,被林冲赶上,后心只一枪,又搠倒了。
    翻身回来,陆虞候却才行得三四步,林冲喝声道:“好贼!你待那里去!”
    劈胸只一提,丢翻在雪地上,把枪搠在地里,用脚踏住胸膊,身边取出那口刀来,便去陆谦脸上搁着,喝道:“泼贼!我自来又和你无甚么冤仇,你如何这等害我!正是“杀人可恕,情理难容!””陆虞候告道:“不干小人事;太尉差遣,不敢不来。”
    林冲骂道:“奸贼!我与你自幼相交,今日倒来害我!怎不干你事?且吃我一刀!”
    把陆谦上身衣扯开,把尖刀向心窝里只一剜,七窍迸出血来,将心肝提在手里,回头看时,差拨正爬将起来要走。
    林冲按住,喝道:“你这厮原来也恁的歹,且吃我一刀!”
    又早把头割下来,挑在枪上。
    必来把富安,陆谦,头都割下来,把尖刀插了,将三个人头发结做一处,提入庙里来,都摆在山神面前供桌上。
    再穿了白布衫,系了搭膊,把毡笠子带上,将葫芦里冷酒都吃尽了。
    被与葫芦都丢了不要,提了枪,便出庙门投东去。
    走不到三五里,早见近村人家都拿了水桶,钩子,来救火。
    林冲道:“你们快去救应!我去报官了来!提着枪只顾走。那雪越下得猛。林冲投东走了。两个更次,身上单寒,当不过那冷,在雪地里看时,离得草料场远了,只见前面疏林深处,树木交杂,远远地数间草屋,被雪压着,破壁缝里透火光出来。林冲迳投那草屋来,推开门,只见那中间y今烧着柴火。林冲走到面前,叫道:“众位拜揖;小人是牢城营差使人,被雪打湿了衣裳,借此火烘一烘,望乞方便。”
    庄客道:“你自烘便了,何妨得。林冲烘着身上湿衣服,略有些干,只见火炭里煨着一个瓮儿,里面透出酒香。林冲便道:“小人身边有些碎银子,望烦回些酒吃。”
    老庄客道:“我们夜轮流看米囤,如今四更,天气正冷,我们这几个吃尚且不够,那得回与你。休要指望!”林冲又道:“胡乱只回三两碗与小人寒。”
    老庄客道:“你那人休缠!休缠!”
    林冲闻得酒香,越要吃,说道:“没奈何,回去罢。”
    众庄客道:“好意着你烘衣裳向火,便要酒吃!去!不去时将来吊在这里!”林冲道道:“这厮们好无道理!”
    把手中枪看着块焰焰着的火柴头望老庄家脸上只一挑;又把枪去火炉里只一搅。
    那老庄家的髭须焰焰的烧着。
    众庄客都跳将起来。
    林冲把枪杆乱打,老庄家先走了,庄客们都动弹不动,被林冲赶打一顿,都走了。
    林冲道:“都走了!老爷快活吃酒!”
    土坑上却有两个椰瓢,取一个下来倾那瓮酒来吃了一会,剩了一半,提了枪,出门便走,一高一步低,踉踉跄跄,捉脚不住;走不过一里路,被朔风一掉,随着那山涧边倒了,那里挣得起来。
    大凡醉人一倒便起得。
    当时林冲醉倒在雪地上。
    却说众庄客引了二十馀人,迤枪拽棒,都奔草屋下看时,不见了林冲;却寻着踪迹,赶将来,只见倒在雪地里,花枪丢在一边。
    众庄客一齐上,就地拿起林冲来,将一条索缚了,趁五更时分把林冲解投一个去处来。
    那去处不是别处,有分教∶蓼儿洼内,前后摆数千支战舰艨艟;水浒寨中,左右列百十个英雄好汉。
    正是∶说时杀气侵人冷,讲处悲风透骨寒。
    毕竟看林冲被庄客解投甚处来,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回 朱贵水亭施号箭 林冲雪夜上梁山
    豹子头林冲当夜醉倒在雪里地上,挣扎不起,被众庄客向前绑缚了,解送来一个庄院。
    只见一个庄客从院里出来,说道:“大官人未起,众人且把这厮高吊起在门楼下!”
    看看天色晓来,林冲酒醒,打一看时,果然好个大庄院。
    林冲大叫道:“甚么人敢吊我在这里!”
    那庄客听叫,手拿柴棍,从门房里走出来,喝道:“你这厮还自好口!”
    那个被烧了髭须的老庄客说道:“休要问他!只顾打!等大官人起来,好生推问!”
    众庄客一齐上。
    林冲被打,挣扎不得,只叫道:“不妨事!我有分辩处!只见一个庄客来叫道:“大官人来了。”
    林冲朦胧地见个官人背叉着手,行将出来,至廊下,问道:“你等众打甚么人?”
    众庄客答道;“昨夜捉得个偷米贼人”那官人向前来看时,认得是林冲,慌忙喝退庄客,亲自解下,问道:“教头缘何被吊在这里?”
    众庄客看,一齐走了。
    林冲看时,不是别人,却是小旋风柴进;连忙叫道:“大官人救我!”
    柴进道:“教头为何到此被村夫耻辱?”
    林冲道:“一这难尽!”
    两个且到里面坐下,把这火烧草料场一事备细告诉。
    柴进听罢道:“兄长如此命蹇!今日天假其便,但请放心。这里是小弟的东庄。且住几时,却再商量。”
    叫住客取一笼衣裳出来,叫林冲彻里至外都换了,请去暖阁坐地,安排酒食杯盘管待。
    自此,林冲只在柴进东庄上住了五七日,不在话下。
    且说沧州牢城营里管营首告林冲杀死差拨,陆虞候,富安等三人,放火延烧大军草料场。
    州尹大惊,随即押了公文帖,仰缉捕人员,将带做公的,沿乡历邑,道店村坊,画影图形,出三千贯信赏钱捉拿正犯林冲。
    看看挨捕甚紧,各处村坊讲动了。
    且说林冲在柴大官人东庄上听得这话,如坐针毡。
    俟候柴进回庄,林冲便说道:“非是大官人不留小弟,争奈官司追捕甚紧,排家搜捉,倘或寻到大官人庄上时,须负累大官人不好。既蒙大官人仗义疏财,求借林冲些小盘缠,投奔他处栖身。异日不死,当效犬马之报。”
    柴进道:“既是兄长要行,小人有个去处,作书一封与兄长去,如何?”
    林冲道:“若得大官人如此周济,教小人安身立命。只不知投何处去?”
    柴进道:“是山东济州管下一个水乡,地名梁山泊,方圆八百馀里,中间是宛子城,蓼儿洼。如今有三个好汉在那里扎寨∶为头的唤做白衣秀士王伦,第二个唤做摸着天杜迁,第三个唤做云里金刚宋万。那三个好汉聚集着七八百小喽罗打家劫舍。多有做下迷天大罪的人都投奔那里躲灾避难,他都收留在彼。三位好汉亦与我交厚,尝寄书缄来。我今修一封书与兄长去投那里入伙,如何?”
    林冲道:“若得如此顾盼,最好。”
    柴进道:“只是沧州道口见今官司张挂榜文;又差两个军官在那里提简,把住道口。兄长必用从那里经过。柴进低头一想道:“再有个计策,送兄长过去。”林冲道:“若蒙周全,死而不忘!”
    柴进当日先叫庄客背了包里出关去等。
    柴进却备了三二十匹马,带了弓箭旗枪,驾了鹰雕,牵着猎狗,一行人马多打扮了,却把林冲杂在里面,一齐上马,都投关外。
    却说y鲥x官在关上,看见是柴大官人,却都认得。
    原来这军官未袭职时曾到柴进庄上,因此识熟。
    军官起身道:“大官人又去快活?”
    柴进下马问道:“二位官人缘何在此?”军官道:“沧州大尹行移文书,画影图形,捉拿犯人林冲,特差某等在此把守;但有过往客商,一一盘问,才放出关。”
    柴进笑道:“我这一伙人内,中间y迂a着林冲,你缘何不认得?”
    军官也笑道:“大官人是识法度的,不到得肯夹带了出去。请尊便上马。”
    柴进又笑道:“只恁地相托得过?拿得野味,回来相送。”
    作别了,一齐上马,出关去了。
    行得十四五里,却见先去的庄客在那里等候。
    柴进叫林冲下了马,脱去打猎的衣服,却穿上庄客带来的自己衣裳,系了腰刀,戴上红缨毡笠,背上包里,提了衮刀,相辞柴进,拜别了便行。
    只说z渔蒹i一行人上马自去猎,到晚方回,依旧过关,送些野味与军官,回庄上去了,不在说下。
    且说林冲与柴大官人别后,上路行了十数日,时遇暮冬天气,彤云密布,朔风紧起,又见纷纷扬扬下着满天大雪。
    林冲踏着雪只顾走,看看天色冷得紧切,渐渐晚了,远远望见枕溪靠湖一个酒店,被雪漫漫地压着。
    林冲奔入那酒店里来,揭开芦帘,拂身入去,倒侧身看时,都是座头,拣一处坐下,倚了衮刀,解放包里,挂了毡笠,把腰刀也挂了。
    只见一个保来问道:“客官,打多少酒?”
    林冲道:“先取两角酒来。”
    酒保将个桶儿打两角酒,将来放在桌上。
    林冲又问道:“有甚么下酒”酒保道:“有生熟牛肉,肥鹅,嫩鸡。”
    林冲道:“先切二斤熟牛肉来。”
    酒保去不多时,将来铺下一大盘牛肉,数般菜蔬,放个大碗,一面筛酒。
    林冲吃了三四碗酒,只见店里一个人背叉着手,走出来门前看雪。
    那人问酒保道:“甚么人吃酒?”
    林冲看那人时,头戴深檐暖帽,身穿貂鼠皮袄,脚着一双獐皮穿靴,身材长大,相貌魁宏,支拳骨脸,三叉黄髯,只把头来仰着看雪。
    林冲叫酒保只顾筛酒。
    林冲说道:“酒保,你也来吃碗酒。”
    酒保吃了一碗,林冲问道:“此间梁山泊还有多少路?”
    酒保答道:“此间要去梁山泊虽只数里,却是水路,全无旱路。若要去时,须用船去,方才渡得到那里。”
    林冲道:“你可与我觅支船儿。”酒保道:“这般大雪,天色又晚了,那里去寻船支。”
    林冲道:“我多与你些钱,央yA觅支船来,渡我过去。”
    酒保道:“却是没讨处。”
    林冲寻思道:“这般却怎的好?”又吃了几碗酒,闷上心来,蓦然想起:“我先在京师做教头,每日六街三市游玩吃酒;谁想今日被高俅这贼坑陷了我这一场,文了面,直断送到这里,闪得我有家难奔,有国难投,受此寂寞!”
    因感伤怀抱,问酒保借笔砚来,乘着一时酒兴,向那白粉壁上写下八句道∶仗义是林冲,为人最朴忠。
    江湖驰誉望,京国颢英雄。
    身世悲浮梗,功名类转蓬。
    他年若得志,威镇泰山东!撇下笔再取酒来。
    正饮之间,只见那个穿皮袄的汉子向前来把林冲劈腰揪住,说道:“你好大胆!你在沧州做下迷天大罪,却在这里!见今官司出三千贯信赏钱捉你,却是要怎地?”
    林冲道:“你道我是谁?”
    那汉道:“你不是∶豹子头林冲?”
    林冲道:“我自姓张”那汉笑道:“你莫胡说。见今壁上写下名字。你脸上文着金印,如何要赖得过!”
    林冲道:“你真个要拿我?”
    那汉笑道:“我却拿你做甚么!”
    便邀到后面一个水亭上,叫酒保点起灯来,和林冲施礼,对面坐下。
    那汉问道:“却才见兄长只顾问梁山泊路头,要寻船去,那里是强人山寨,你待要去做甚么?”
    林冲道:“实不相瞒,如今官司追捕小人紧急,无安身处,特设这山寨里好汉入伙,因此要去。”
    那汉道:“虽然如此,必有个人荐兄长来入伙?”
    林冲道:“枪州横海邵故友举荐将来。”
    那汉道:“莫非小旋风柴进么?”
    林冲道:“足下何以知之?”
    那汉道:“迤大官人与山寨中王大头领交厚,尝有书信往来。”
    原来王伦当初不得第之时,与杜迁投奔柴进,多得柴进留在庄子上住了几时,临起身又赍发盘缠银两,因此有恩。
    林冲听了便拜道:““有眼不识泰山!”愿求大名。”
    那汉慌忙答礼。
    说道:“小人是王头领手下耳目,姓朱,名贵。原是沂州沂水县人氏。江湖上俱叫小弟做旱地忽律。山寨里教小弟在此间开酒店为名,专一探听往来客商经过。但有财帛者,便去山寨里报知。但是孤单客人到此,无财帛的放他过去;有财帛的来到这里,轻财蒙汗药麻翻,重则登时结果,将精肉片为子,肥肉煎油点灯。却才见兄长只顾问梁山泊路头,因此不敢下手。次后见写出大名来,曾有东京来的人传说兄长的豪杰,不期今日得会。既有柴大官人书缄相荐,亦是兄长名震寰海,王头领必当重赏。”
    随即安排鱼肉,盘馔酒肴,到来相待。
    两个在水亭上吃了半夜酒。
    林冲道:“如何能彀船来渡过去?”
    朱贵道:“这里自有船支,兄长放心,且暂宿一宵,五更却请起来同往。”
    当时两个各自去歇息。
    睡到五更时分,朱贵自来叫起林冲来。
    洗漱罢,再取三五杯酒相待,吃了些肉食之类。
    此时天尚未明。
    朱贵到水亭上把盒子开了,取出一张鹊画弓,搭上那一枝响箭,觑着对港败芦折苇里面射将去。
    林冲道:“此是何意?”
    朱贵道:“此是山寨里的号箭。少顷便有船来。”
    没多时,只见对过芦苇泊里,三五个小喽罗摇着一支快船过来,径到水亭下。朱贵当时引了林冲,取了刀仗行李下船。
    小喽罗把船摇开,望泊子里去,奔金沙滩来。
    到得岸边,朱贵同林冲上了岸。
    小喽罗背了包里,拿了刀仗,两个好汉上山寨来。
    那几个小喽罗自把船摇到小港里去了。
    林冲看岸上时,两边都是合抱的大树,半山里一座断金亭子。
    再转将过来,见座大关。
    关前摆着枪刀剑*,弓弩戈矛,四边都是擂木炮石。
    小喽罗先去报知。
    二人进得关来,两边夹道旁摆着队伍旗号;又过了两座关隘,方才到寨门口。林冲看见四面高山,三关雄壮,团团围定;中间里镜面也似一片平地,可方三五百丈;靠着山口才是正门;两边都是耳房。
    朱贵引着林冲来到聚义厅上,中间交椅上坐着一个好汉,正是白衣秀士王伦;左边交椅上坐着摸着天杜迁;右边交椅坐着云里金刚宋万。
    朱贵、林冲、向前声喏了。
    林冲立在朱贵侧边。
    朱贵便道:“这位是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姓林,名冲,绰号豹子头。因被高太尉陷害,剌配沧州。那里又被火烧了大军草料场。争奈杀死三人,逃走在柴大官人家,好生相敬,因此特写书来,举荐入伙。”
    林冲怀中取书递上。
    王伦接来拆开看了,便请林冲来坐第四位交椅,朱贵坐了第五位;一面叫小喽罗取酒来,把了三巡,动问:“柴大官人近日无恙?”
    林冲答道:“每日只在郊外猎较乐情。”
    王伦动问了一回,蓦然寻思道:“我却是个不及第的秀才,因鸟气合着杜迁来这里落草,续后宋万来,聚集这许多人马伴当。我又没十分本事杜迁,宋万武艺也只平常。如今不争添了这个人,他是京师禁军教头,必然好武艺。倘着被他识破我们手段,他须占强,我们如何迎敌?不若只是一怪,推却事故,发付他下山去便了,免致后患。只是柴进面上却不好看,忘了日前之恩。如今也顾他不得!”重叫小喽罗一面安排酒,食整筵宴,请林冲赴席。
    众好汉一同吃酒。
    将次席终,王伦叫小喽罗把一个盘子托出五十两白银,两匹丝来。
    王伦起身说道:“大官人举荐将教头来敝寨入伙,争奈小寨粮食缺少,屋宇不整,人力寡薄,恐日后误了足下,亦不好看。略有些薄礼,望乞笑留。寻个大寨安身歇马,切勿见怪。”
    林冲道:“三位头领容覆∶小人千里投名,万里投主,凭托大官人面皮,径投大寨入伙。林冲虽然不才,望赐收录,当以一死向前,并无谄佞,实为平生之幸,不为银两赍发而来。乞头领照察。”
    王伦道:“我这里是个小去处,如何安着得你?休怪,休怪。”
    朱贵见了便谏道:“哥哥在上,莫怪小弟多言。山寨中粮食虽少,近村远镇可以去借;山场水泊,木植广有,便要盖千间房屋却也无妨。这位是柴大官人力举荐来的人,如何教他别处去?抑且柴大官人自来与山上有恩,日后得知不纳此人,须不好看。这位又是有本事的人,他必然来出气力。”
    杜迁道:“山寨中那争他一个。哥哥若不收留,柴大官人知道时见怪。颢的我们忘恩背义;日前多曾亏了他,今日荐个人来,便恁推却,发付他去!”
    宋万也劝道;“柴大官人面上,可容他在这里做个头领,也好。不然,见得我们无义气,使江湖上好汉见笑。”
    王伦道:“兄弟们不知。他在沧洲虽是犯了迷天大罪,今日上山,却不佑心腹。倘或来看虚实,如之奈何?”
    林冲道:“小人一身犯了死罪,因此来投入伙,何故相疑?”
    王伦道:“既然如此,你若真心入伙,把一个投名状来。”
    林冲便道:“小人颇识几字。”
    乞纸笔来便写。
    朱贵笑道:“教头,你错了。但凡好汉们入伙,须要纳投名状。是教你下山去杀得一个人,将头献纳,他便无疑心;这个便请之“投名状”。”
    林冲道:“这事也不难,林冲便下山去等。只怕没人过。”
    王伦道:“与你三日限。若二日内有投名状来,便容你入伙;若三日内没时,只得休怪。”
    林冲应承了。
    当夜席散,朱贵相别下山,自去守店。
    林冲到晚取了刀仗,行李,小喽罗引去客房内歇了一夜。
    次日早起来,吃些茶饭,带了腰刀,提了衮刀,叫一个小喽罗领路下山;把船渡过去,在僻静小路上等候客人过往。
    从朝至暮,等了一日,并无一个孤单客人经过。
    林冲闷闷不已,和小喽罗再过渡来,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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