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绮淑英豪传之归自谣-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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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碧玉刀 。。。 
 
 
  青寮七种武器之碧玉刀 BY 铎雅
  
  (一)
  陆幺的姑婆说:人还是贫贱些活才好。人一富贵就会犯闲,闲着没事自问些“浮生谓何”的酸话,言不由衷,自寻烦恼。
  
  陆幺的姑婆基本上就不太考虑“浮生谓何”,身为掖庭的女仵作,更多的时候得为人是怎么死的发愁。
  
  听门檐上云板一响,甭管什么时辰都得起身,迷瞪着背上匣子,再提盏灯笼就得脚不沾地往院里赶。好在陆家世代做这行当,姑婆算是掖庭最有体面的老人之一,通常可容缓些,到时往往俱已停放妥了,只等开工。
  
  姑婆也依仗着有体面,后来做事便常带上陆幺——反正早在领进京时已和家里商量好了,估计迟早也是要吃这口饭的,自小看惯了要好着多呢。
  
  进了院,姑婆上下一打量,就发愁:“这得是怎么死的啊?”
  
  小公公笑着直摇头:“您老行家怎么倒问我们呢?她是XX殿的,也曾御前伺候过,总得有个善终才是。”照例又递了两份银子,指其中一份道:“据说明天她家兄嫂会来送殡——届时我们也都忙,只能求您老多费心吧。”
  
  又指另一份道:“这是您的。内务司那边我们已另送过了——故今儿那边就不来人了,说等您这儿妥了,钉棺时再来签个单便是。”
  
  等人走光了,陆姑婆问幺儿:你看,是怎么死的?
  
  陆幺揭开尸帘,望望那女人的口舌、神情,再翻开衣领看脖上痕印,说大差不离是上吊吧。
  
  姑婆摇头:“错。我不看都知道,她是病死的。”
  
  说罢从匣子里拿出了一遛小刀片、几瓶药酒并胭脂水粉,一列排开。
  
  隔天出殡,死者兄嫂见到棺内女子面浮桃花嘴角噙笑的样子,竟不敢大放悲声,又见有人出钱请了僧众灵前做法,更是诚惶诚恐,对上面千恩万谢不提。
  
  陆老姑婆冲陆幺露牙一笑:“这才是你要学的学问。”
  
  陆幺世家出身、天资过人,不多年,便将姨婆那套都学个烂熟,两手绝技:一是妆绘,要面色如生便面色如生,要不堪入目便不堪入目;二是刀章,挑红去淤、浮雕深凿,出神入化无所不能。
  
  由学徒转正那年,陆幺二八未满,每月一两半银子的薪俸,大约每两月开工一次,平时只需点个卯即可——需知那时宫廷的主旋律还是百福千祥安和乐利的,不大可能见天儿的不和谐——小日子过得异常滋润,只是那身缁衣制服平时不大能穿出门,好在陆幺生是个喜静不喜动的,看看书,存存钱,大体也能算得个富贵闲人了。
  
  陆幺的姑婆还是那句话:“人还是贫贱些活才好。人一富贵就会犯闲。。。。。。我说幺儿你究竟想做甚?”
  
  问这话时,陆幺伏在案前看京城最新一期的《廖花斋》,一面看一面做笔记,蝇头小楷工工整整,记的是那柳烟垂珠鸳鸯眉、朱唇一点桃花荫。。。。。。等等时新妆匳。
  
  女孩子停笔,水波不兴:要真富贵,我早走了。
  
  陆幺总觉得,天下三百六十行,唯“仵作”这行是绝不能信口胡诌的,哪想如今这般阴错阳差不能自主——现袭的这两手绝技,竟是骗术,绝不该个仵作该会的。
  
  她天性不是个喜欢过糊涂日子的人,于是才想到改行。早几年总盘算着,等攒足了钱,去江南开家脂粉铺养老,每月初一十五布粥行善,再修阴骘。
  
  又为甚独想到开脂粉铺呢?因为陆幺觉得那行当和自己的手艺靠得挺近,转行应当不难,几乎是手到擒来。
  
  在遇见赵偲之前,陆幺对此非常自信。
  
  显清十三年腊月,太后做主,六王爷迎娶北黄道节度使家的女孩儿。戍京虹章将军领队迎接,一路压红披金,抵京后大赦天下大摆筵席,各路皇亲贵戚纷至踏来,四海八荒之内奇珍异宝尽汇此间。其中,京都荷则家一位年仅七岁的小姐以一曲《月城春》技惊全场,领恩旨随侍太后陛前;白幕府名家亦献上《因缘善德录》一套,笔触端庄肃雅,奇崛轻俗,据闻也是内府幼女所誊,上赐金花宝砚,九城为之骚动。
  
  俩孩子的确传奇,可惜是时陆幺那院儿的人都被迁到京郊寺院听经了,未得亲见。回禁已是谢春前后,柳荫花期闹罢,芳事未余几,只掖庭那边多出十来个女孩儿,都是节度使家的陪嫁。
  
  陆幺第一次见到赵偲,赵偲跟几个女孩儿在院里围个圈传毽子,赵偲传得最好,也最来劲儿,一双扑闪扑闪的大眼睛只管盯着那枚上下翻飞的鹅黄羽毽,先大喇喇高提着茜色的裙摆,又嫌两条过腰长的辫子碍事,胡乱几捞将辨稍抓在手心里,又笑又闹全然不成体统。
  
  不期然瞅见立在花影里的陆幺,就分了神,得空便打量几眼。等那毽子又轮了两圈,再轮到她时忽勾足一挑,那羽毽弹丸流星般越过众人,直飞向陆幺——
  
  正中陆幺眉心,直直落在地上。
  
  赵偲后来每每提到这事儿就很尴尬:我是真心想搭讪你,邀你一道玩的。谁知你那样僵硬呢,连个毽子都接不住,简直似个活死人。
  
  (二)
  赵偲虽是王妃娘家来的陪嫁丫头,在掖庭不多日却已有了极好的人缘。奇的是也又算不得什么八面玲珑的人,与同来的几个小姊妹、掖庭的婆子太监们时而厮混时而别扭,从来就不见消停,奇的是这三天两头或好或恼的反倒不分你我了——像赵偲这样的人,生就是惯于吃遍八方的,最最见不得似陆幺那样冷清寡淡。。。碰了几回壁,赌气似地愈发下功夫去搭讪,也不管别人怎么想,非全熟惯了,才算功德圆满。
  
  此人好吃、好玩、手巧——而那时候的掖庭三天两头查房,从宫外风物到点心蜜饯之类一并都要没收。却对灶上管得并不甚紧,只要不在工点上,自己再缴点银子便可以开个小灶——赵偲便三天两头做东请客,自己下厨。陆幺时常会想起其中两样:一是刀削面,快刀熟面,清水捞沸,旁边的两个青花瓷碗里搁上香油豉料,再极麻利地削出大朵纤片的椒花、宽薄恰当的干丝、早前腊好的肉丁子,入碗拌香、沁味;二是豆腐皮盒子,取鲜灵灵早起的大块糯豆腐,一刀刀片出四方玻璃片,酿入半熟虾馅,以蛋糊封了,葱丝绑作盒子,热油炸熟起锅。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况还是那么尽心的好东西。当筷子上夹着美食,那笑颜又近在咫尺,急急问“好不好吃”时,陆幺便很难再拒绝了。况她只是认生,绝非真的牛心古怪,几次下来,都没怎么挣扎就被赵偲贿赂了去。
  
  而至今记得赵偲的刀削面和腐皮盒子,也是有缘故的:
  
  当时赵偲在灶间忙着,抬眼看见陆幺坐在门口的马扎上等吃的,就拿笊篱戳陆幺:真是活死人么,看我这样忙,不知道搭把手?
  
  陆幺竟被斥得面颊微红起来,垂首蹭到灶台旁,有点无措地将台上看了一遍,咬唇思度片刻,拿起刀来开始片豆腐。
  
  见赵偲停在那里盯着自己,忙道:“。。。我洗过手了。”
  
  赵偲颦眉嗔她:“我哪里是嫌弃你呢?只是没想到,你的刀章能这样好。再几年,说不定竟比我都强呢。”拈起片豆腐,对光看了看:世上有三苦,撑船打铁卖豆腐;上阳人,苦中苦,少也苦来老也苦。。。我将来定是要出去的,出去后,就开间食肆过活也比在这儿强。
  
  陆幺继续片豆腐:这么巧,我也要出去,想开间脂粉铺呢。
  
  赵偲乍听之下便眉飞色舞:咱们做邻居吧,我每年都在你那儿订货——只要在我这儿要是一月消费过三两银子的,就上门给内眷免费送些胭脂水粉。你若得闲了,也得过来帮我。剖去柴米油盐,再加上揽回头客必然要打的那些折扣,头两年可能请不起多少熟手。。。放心,连你食宿我都包了,偶尔就请你帮我削面条、片豆腐,就这两样,非你我这样的手艺不行!
  
  陆幺懵了:送胭脂?这算什么?
  
  赵偲远目:据我这些年冷眼看来,这世上的事,大体都是由小见大,由内而外的——不把府中内眷巴结好了,外眷又怎么能藏得住闲钱安稳花费呢。。。。。。不过也得你那边的货好也才行得通。
  
  陆幺对头头是道精明干练的赵偲十分钦佩,思及跟赵偲有肉吃,便默应了下来,从此后对这两样菜总是格外留心些。
  
  想她自小在棺材边长大,没什么机会见识这般明眸善睐皓齿内鲜,见她喜怒嗔乐瞬息万变,真真觉得新鲜好看,不免艳羡。加之二人年纪相仿,志同道合,此后自然较旁人更亲近些。
  
  又一日,赵偲得空,就要见识陆家密制的胭脂水粉——陆幺住进那院子十年,从来无趣,姑婆死后剩她一人愈发冷清,至此总算迎着头一个活客——见着了还不够,还搬了张椅子坐在院中树下,百无禁忌,非试用不可。陆幺无法,只得拿出一套新笔,以温水润开,又取了自己的贴身妆刀,转身来至院中——宫院深几许,晚树叶成荫,山墙葱茏,鸟语寂寂。墙角一遛堆得都是积年来因破损变形遭弃的棺木,尚未刷漆,风吹雨淋,如今竟隐隐从棺口冒出些素花浅碧,摇曳娉婷,倒也赏心悦目。
  
  赵偲背依繁花,双目微阖靠在椅中,手里那把纱制团扇且拍且摇,眯缝了一只眼看看陆幺手中的妆刀,悠悠道:“留神,花了我的脸,可是要赔的。”
  
  陆幺应了声:放心。
  
  陆幺在这件事上从来非常自信。直到遇上赵偲——
  
  她看她眉如烟,鬟若云,深翠浅黛婉约天然,空悬着手中刀,究竟该落在哪里?如何取舍?
  
  愣了半天,方才畏手畏脚为她修了眉峰髻角,并习惯性轻吹了口气将碎屑拂去。那人羽睫微颤,抿唇忍笑。
  
  陆幺轻嗔:别动。
  
  赵偲“呸”了声——痒还不让动?我又不是死人——嘴里这么说,最终还是忍住了笑,照陆幺的意思,面无表情一动不动挺在那里。
  
  而后该打底、妆绘,而那人肤白似雪,桃晕微生,越发无从下手。硬着头皮一一做了,再看面无表情一动不动的赵偲,越看越怵。
  
  忍不住停了手,轻轻推了推她。
  
  那人不动,又推,还是不动。陆幺起身就走,赵偲一把拉住:“哎,还真恼了?”攥着陆幺的手不放,见陆幺指间还拈着张杏花红纸,笑嘻嘻就近衔到口中抿了,翻身拿过扒镜自己端详一阵,笑:“恩,终究差点意思。。。。。。我不满意!”
  
  又从桌子上取过那柄精致妆刀,在陆幺面前晃了晃,收入袖中:“你以后要多多用功!不然就不还你了。”
  
  陆幺看着宫妆严整、嬉皮笑脸的赵偲,却是怎么看怎么怪——只觉这些年来,经自己手妆绘过的任何一个死人,都要比此时的赵偲要来得生动自然。
  
  叹了一回,拿过湿帕子为她卸妆,卸到一半时,对比明显,陆幺愈发沮丧。纯技术性地自问了句:浮生谓何?
  
  赵偲想也不想接了话茬:“为良辰美景,为赏心乐事。。。”玩笑着,学戏子的样儿将柔荑十指比作并蒂莲一双:“为有一天,卿在南街,妾在北街,朝夕得相见。”
  
  (三)
  那年秋天,京城内接连发生几桩大事。
  
  先是七日之内,朝中数位大员遇刺横死。廷尉府战战兢兢呈上述表,只写明白了两件事:其一,皆是一刀毙命,切口均匀平整,应系一人所为;其二,遇刺诸人皆与北黄道节度使裴涛过从甚密。
  
  一时满城风雨议论纷纷。
  
  陆幺不免替人发愁:若京中有人要为难节度使,你们岂不大大为难?
  
  赵偲依旧好吃好睡:都说了,这世间事,大体都是由小见大,由内而外——管他外面闹得如何,我只知道昨日太后邀我家主子至里面的清波亭用午膳,席间嘘寒问暖圣慈绵迭,我家主子并不大为难。
  
  赵偲点点她:好也罢歹也罢,做一行就要爱一行,和尚撞钟,渔夫撒网,皇上发愁,丫鬟受罪——自古天经地义,穷操心也是没用的。
  
  至八月十五始,北黄道上,夏官驻地诸营、节度使所辖诸营分别警醒;八月十七,千里之外苍涵关下,岑旭老将军收到瞳王信函,看后沉吟长叹,振作精神连夜升台点将,加固各处关防不提。
  
  一时,又是莫名其妙簇响弦绷。
  
  种种异动,很快有了答案——庆宗驾崩。
  
  这位陛下的薨逝,倒是与之前的京城血案完全没有关系。庆宗自小孱弱,卧床不起也有十来年光景了,如今一口气不来,上下远近一干人等,喜怨哀愁姑且不论,倒都先松了口气去。
  
  话说,龙归碧霄,山河缟素,自禁中辐至四海,正五品以上俱当入京送旧主、迎新君。而此时又有懿旨,大意是:各藩亲王俱是叔辈。实在不好劳驾,请诸位叔叔安坐藩中,遣使入京即可。
  
  中原及南边的亲戚倒还好说话,却惹着了西北的三位叔叔,联名出了一纸悼文,对这位持政十数年的皇嫂大加诟笞,置疑即将继位的六侄儿并非自家骨血,而先皇薨逝俨然亦成悬案。
  
  赵偲悄向陆幺道:你是宫里长大的,且看看六王爷与当年那位杨白花像不像?
  
  陆幺紧眉,连连摆手:找死!噤声!
  
  赵偲闻言大感欣慰:长进了,活泛了。
  
  太后此一厢与诸位叔叔交恶,彼一厢却与北黄道裴涛大人温风化雨,九月初一在紫雉门前大摆排场,以郡王之礼迎接替父开路的裴家独子裴世元。
  
  陆幺听当天那些去现场伺候的小太监们说,裴世元十足草包一个,最开始根本 
 1、碧玉刀 。。。 
 
 
  不敢下车,唯恐遭人暗算。。。。。。倒是他那西席先生名唤赵聃者颇具风仪,与前去迎接的几位宗伯应答谈笑,从容不迫。裴世元见眼前歌舞升平,也渐渐有了底气,大摇大摆下得车来,换骑入宫不提。
  
  陆幺又听当天那些去熏风院的小宫女们说,午膳席间,未来的国舅爷对京城烤鸭赞不绝口,而太后对未来国舅亦是赞不绝口,真真一团亲善,连跟去的节度使亲卫们也被当场赏了三大海。
  
  裴世元连连击掌道:“太后果然是再英明也不过,岑旭老儿如何能信?据传瞳王与之互通讯息早有默契!戍卫京师自然还得我裴家与北黄道夏官诸营通力合作。。。此番,唯表家父之诚矣!”说至此,又敬了陪席的赵先生:“早先若非先生力劝,怕是不能成行,如何能知太后之圣慈英断?倒真生分了!”
  
  至此,一切貌似都已别开生面,眼见天下太平。
  
  宴后,喝醉了的裴世元被安排在熏风院后殿午睡。赵聃领二十来个亲卫撤出安置,殿内留下四个亲卫贴身伺候,未免扰他清梦,偏殿原有之宫女太监亦退至外殿听候差遣。
  
  申时初刻,裴世元脾胃不适,传了些克食进去,吃完继续睡。酉时初刻,赵先生又来看过一次——裴世元依旧酣睡不醒,只好退出继续等着。
  
  此后不久,赵偲并几个同在熏风院伺候宫女太监换班回到掖庭,皆额外得了几样精致点心,赵偲依例提了食盒去小院找陆幺,两人边吃边聊,一切如常。过戌时三刻,忽来了位副管,喘吁吁要陆幺带上东西随他快走,说彤云殿死了个宫人,令尽快处理。陆幺不疑有它,拿上东西随之走了一段,才发现方向不对,抬眼看时,竟到了熏风院。
  
  院外立着十数个禁军,见那副官出示腰牌方才提刀放行;再往里,见一纵宫人被围着跪在空地里,面如死灰瑟瑟发抖;陆幺脚下发沉,再往里,入正殿,展眼便见着一具尸体贴墙歪着,枕下一片血渍,正是那四高手之一;再往里,刚绕过那十六扇江雪初行黑檀大插屏,又两个仰面倒着,俱是刃入深喉,可见当时亦是一声未出;最终,挑开绸帘,进得内室,最后那位跪在门口软毯上,脑袋耷在胸前,室内灯火喧哗,可以清楚看见脑后两条大筋之间有一道致命伤口。
  
  (四)
  除了陆幺,这房里能喘气的还有三个——其一,是一位五十出头的清癯先生,修眉紧锁着立在床边,望着横死榻间的裴世元;其二,便是摄政二十余年的两朝太后,此刻的脸色比死人更差;其三,为大司徒孙淙孙大人,正一旁立侍,垂首静默。
  
  引路副管退出内室,陆幺慌忙在孙淙身后跪下,深吸口气,亦垂首静默。
  
  太后闭目喃喃道:“奸人作祟!奸人作祟!”
  
  而赵聃依旧紧眉凝望裴世元,半晌,说了半句:“这二十余年,。。。。。。”便噎住了。忽见他双肩微塌,砸下半颗泪来,当场老了下去——外人如陆幺者,看在眼中也是一惨——那赵聃又默片刻,转身面向太后时,勉强定住了神色,缓缓道:“这二十余年,吾主对公子倾尽心力万般珍爱,此番以子示诚,竟遭此惨变,只怕吾主。。。很难不令作他想了!”
  
  太后原本意乱神散,蓦地听得“令作他想”四字,眼中精光暴涨,凤目灼灼盯着赵聃。赵聃一揖在地:“而赵聃从来坚信,唯有太后与吾主君臣同心,方可保吾主、保社稷!拳拳之心,日月可证,望太后明鉴!”
  
  太后沉吟半晌,亲自上前扶赵聃起身:“赵先生高贤,自当看清这离间毒计!!”
  
  赵聃不卑不亢,垂首诚恳答道:“自今秋京中出连环命案,赵聃便知,此为别有用心之人蓄意挑拨吾主与御前关系。十万火急,恕赵聃僭越了——国中诸藩,为社稷大患,其中尤以西北三王为甚,现今尹州境内屯军数十万,狼子野心路人皆知。御前想要防御西北,无非两样,其一,为天堑,即苍涵关,只是自岑家竟与瞳王府结亲,至今日是否可信,我不好说;其二,为人防,即吾主,如今,吾主镇守北黄道,说实话,可进,亦可退。不瞒太后,这二年,各方说客来了不少。然吾主乃忠义君子,实实不愿为贼!奈何君意不明,处境尴尬,欲退不愿,欲进不能——以致今日之祸!”
  
  太后长叹一声,落泪哽噎:“。。。。。。今日,哀家便是彻底辜负你们了!赵先生以为,至此该当如何?”
  
  问及此,赵聃也有些无措,彷徨一阵,答:“草民以为,至此,头一件,是瞒。暂时封锁消息,从贵戚文武到宫人婢女,甚至六王妃、随我同来的节度使亲卫,都要瞒,以防激变;第二件,查——内苑哨岗密集高手如云,照这样子看来,凶手应该还未走远,要尽可能活捉!由太后、吾主亲审;还有,就是得快。瞒,实在是瞒不住的。”毕竟是场天外横祸,赵聃这番安排甚欠章法,看太后脸色焦急,忙躬身拱手道:“草民为主人前程,二十年来鞍前马后从未懈怠,如今拼出一条性命,必定在主人面前澄清事实,不使奸人得逞!”
  
  太后神色稍安,拭泪:“先生说得极是,哀家亦觉得目前知道这事的人越少越好,眼下这熏风院的前后都是哀家亲信,以护卫公子之名扼守此院,只许进不许出,或还能拖些时辰。至于‘查’。。。。。。”
  
  说到此处,微显愧色:“实不相瞒,如今京城内各大亲族多作壁上观,可信的人实在不多。。。”抬手指孙淙:“只有拜托孙大人了。”
  
  孙淙拱手称喏。
  
  太后又指跪在地上的陆幺:“秋官那里,我不想惊动。这是内苑里最好的仵作,现由你差遣。”
  
  陆幺磕头称喏。
  
  而后,太后移驾别殿,现场只留下孙淙、陆幺二人。
  
  孙淙是个文人,硬着头皮在屋子里又走了两遍,还是定在了裴世元的床前——精神已甚不济,只管白着脸一叠声问着陆幺:什么兵刃?
  
  陆幺的手有些抖。
  
  天下三百六十行,唯“仵作”这行是绝不能信口胡诌的。而她这些年不自觉却是一路胡诌了下来,此番果遭了报应,再想捡起“仵作”的本分,反竟似不能了。
  
  生死关头,不知为何却想到赵偲——今天赵偲多得那几道点心,她定然收拾干净了等她回去,如今看来怕是要辜负了。
  
  陆幺沉沉叹了口气,勉力强打精神,微抬起裴世元手臂,试着轻轻转动起来,一试之下竟眉心微紧,又看床前酒具,放下那条胳膊,顺序贴肉扣尺泽、列缺、天枢、气接、浮兔、少海、小海、养老、神门等穴,又过三焦,细细密密试了一遍。
  
  沉吟片刻,得出结论:裴世元大约是在酉时三刻左右断的气。
  
  孙大人所言亦与此对榫——“酉时初刻,赵聃先生过来请公子准备用膳,当时公子不胜酒力不愿起身,遂退出再等;到戌时初,六王妃那里又领了恩旨,请兄长过去,无法,赵先生只好领着传旨太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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