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媚杀 作者:疏影簪-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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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应该是她在雪地里待了太久,寒气渗入体内,引发的毒症。
女子轻轻抬起她汗湿的一张脸,仔细地审视了半天,在她眼前举起一根针。
“还有最后一根,说说你是谁,来广宋山做什么?”
叶朵澜动了动嘴,却没有发出声音。
那人似乎想起了什么,又凑近了些,她身上淡淡的香气,都传入了朵澜鼻中。
“没有这根针,你会很痛苦的,说罢。”
她盯着自己面前近在咫尺的一张绝世容颜,慢慢启唇道:“我是一个杀手,我要见吕书辞。”
“咦……”
那女人极为惊讶,直起了身子,玩味的表情一闪而逝。
“杀手不是应该到死都不说出自己的身份么……”
脑海中似乎浮现出一个陌生又熟悉的身影,那样的眼神,那样的表情……
她弯了弯眉眼,果然信守承诺,飞快出手,将那最后一枚银针扎入叶朵澜眉心。
“我夫君下山了,你就安心在这住下吧,等他回来,我带你去见他。”
是……黎倩?!
她失声喊出这个名字。
黎倩似乎有些惊讶,半晌,才拢了拢耳边的鬓发,怅然道:“我有好些年,没有听见过自己的名字了呢。小姑娘,你是从哪听的?”
虽然她在笑,可是,蓦地,叶朵澜的背脊窜过一阵凉意。
要不要说,可不可以说?
她这边正犹豫着,体内好像忽而出现了异动,只见身上的二十几根针齐齐摇动,发出金属特有的“铮铮”之声来。
“屏住气,不要妄动!”
黎倩忽然坐下,按住她的肩。
那浅浅的黑色印记,不断加深,扩大,最终,挤出皮肤表面。
丝丝乌黑发亮的血流,从各个针眼儿处缓缓流出。
松了一口气,黎倩的白衣已被那污血蹭脏,她慢慢脱下自己和朵澜最外层的衣衫,扔在角落的一个火盆里,点火烧了。
她的侧脸,映在对面的墙上,被那一跳一跳的烛火照着,极美的轮廓。
叶朵澜同为女子,也看得有些失神。
“是望月,汲望月……他提起过你……”
那伸出的细长手指,好像被肆虐的火舌烧到了似的,急急缩回来。
最后一片白色的衣角,刚好被烧成灰烬,落入火盆中。
一个被冰封多年的名字,突然就这样轻易地从一个陌生人的口中说出来,黎倩有些百感交集。
那是怎么样的一个名字呵,这世上所有的人都知道,唯有她,被蒙在鼓里。
直到那最后一刻,残忍的谜题才揭晓,她的爱使她成了一个最大的笑话。
“你……他是你什么人?”
颤抖出声,还是压抑不住心底的渴望。
朵澜靠在床头,半阖着眼,脸色终于恢复了些许正常,不再那么苍白得可怕。
“我是个孤儿,被望月收养。”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可是有太多不被人知的甜与苦。
“收养……收养孩子……”
黎倩喃喃地碎念着,似乎累极,体力不支地靠在桌边。
“他经常……望月他提起……”
“住口!”
黎倩美目圆睁,似乎在强忍着什么,手指狠狠抠着桌子边缘,几乎要按出血来。
“不管你抱有什么动机,要么,安安静静留在这里,要么,现在就下山!”
她一度温柔的嗓音里,也添加了一丝凛冽来。
叶朵澜情不自禁地噤声,这女人身上,有一种不怒自威,令她有些没来由地胆怯。
见她不说话,黎倩走近,平息了怒意,一根根缓慢地收回银针。
“朱儿!”
她扬声,唤着贴身侍女,“给这位小姐准备热水沐浴!”
朵澜看着她因为皱眉,而显现出的眼角细纹,有些怔然。
就是她,就是她啊……
见黎倩要走,她不知怎么,忽然忍住全身的痛意,抓住她的手腕。
扬起脸,叶朵澜鼓足勇气,吐出一句话,“我叫叶朵澜……”
她的眼神忽然变得柔和,像个寻常母亲那样,抚了抚她额前的湿湿的发。
“真是好名字呢,你看上去,比轻儿还要小呢……”
朵澜咬住唇,不知为什么想要辩白道:“我其实……只是……”
“真年轻……”她低声重复,“年轻……真好……”
浸泡着无数药材的巨大橡木桶里,热水滚烫,药香四溢。
身上忽然多了一个窟窿,距离心脏要害有那么近,叶朵澜怀疑,被热水这么一泡,她都要变成一团烂肉。
那个叫朱儿的小丫鬟见她迟疑,转身去架好了屏风,将换洗衣服揉成一团塞给她,撅着嘴巴道:“我家夫人要你死,你早就没命了,爱信不信!”
说完,愤愤一跺脚,走了。
看着那朱儿的背影,朵澜哑然失笑,只得踩着桶边的踏脚,慢慢将自己沉入水中。
一度冷到僵硬的身体,一*热水中,先是下意识地紧缩,然后便是通体舒畅,浑身放松起来。
可怕的剑伤创口,被那药水一泡,居然立即收缩,以一种令人瞠目的速度愈合起来,最后,那创面只剩下一道肉粉色的疤痕来。
白皙的肌肤渗起细小的小疙瘩,她撩起热水,浇在脸上。
为什么,自己和黎倩的见面,会是这样。
眼眶突然热热的,被那热气一熏,终于一滴热泪混入水中,却带不起一丝涟漪。
死,比生,还难。
卷四 花凋 086
少女穿的并不算厚重,甚至有些单薄——织锦的淡蓝色棉袍笼罩住整个身子,探出一双纤纤素手。
她站在屋檐下,尖尖的冰凌就高悬在头顶。
接住一朵雪花,多瓣的雪花儿躺在手心,晶莹剔透。
她呵了一口气,便看见那雪花悄悄化成了冰水,融在她本就寒冷的手心儿。
“原来这么轻易就流逝了呵……”
她喃喃自语,扬起手,那水珠儿便毫不留恋地滴下,落在脚边,看得她有些微怔。
她此刻这样冰冷的身子,竟也能融化掉雪呢,真是惊奇。
四下看看,侍女皆有些贪恋屋里的火盆,对她这凭空冒出的“主子”不甚上心,懒懒地伏在桌边打瞌睡。
蓦地起了兴致,她轻手轻脚,撩起有些碍事的长裙下摆,跨出门槛,走到院落中央。
张开双臂,她扬起脸,温温热热的液体从眼中滑落。
沐浴在飞扬的漫天雪花中,一片片纯白色的花瓣旋转又落下,沾满她的鬓发和衣襟。
一圈圈旋转,她是自由行走的花儿。
大地是雪花儿的宿命,那谁是她的宿命?
这一刻,她是自由畅快的,什么杀手,什么吕家,她统统忘记。
雪衣乌发,她翩翩似仙。
看得男人心惊,因为眼前的叶朵澜,几乎要和那飞扬的雪片,一起飞走。
他有这样的错觉——在看见她淡蓝色裙裾随之飞扬的那一瞬间。
匆匆结束了京城一行,回到家中的吕书辞,听到黎倩的话,打翻了手中的茶杯,连衣服都没换,便赶往别院。
看到的正是这样一幕。
“叶姑娘!快进屋去,会受寒的!”
他一个闪身,到她身旁,顾不得礼数,有些失控地抓住她高高举起的手儿。
正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少女,完全没有意识到有人近身,猛地被他擒住手,慌得猛然睁开眼。
满眼惊惧地对上眼前的中年男人,她顿了顿,这才有些不确定道:“吕大侠?”
低咳一声掩饰,吕书辞轻放下她的手腕,“叶姑娘,听说你找我?”
她愣住,那片自由无拘的天地乍然失色。
原来,还是要言不由衷地生活呢。
点点头,她搓搓有些发红的手指,“嗯,我在上山的途中,遇到了一伙黑衣人……”
吕书辞抬手截断她的话,解开自己身上的黑色皮衾,披在她身上,这才沉声道:“进去再说,下次不可以穿得这么单薄就出来了,仔细着凉!”
她下意识地抚上还带着他的体温的衣裳,点点头,随他进屋。
听到声响的小丫头,看清进来的是庄主,慌得差点打翻手边的茶具,赶紧出去沏茶。
吕书辞一向对下人温和相待,只是这次有些皱了眉目,却也没有多说苛责的话。
“上次在王府见了一次,可是第二天,就听小王爷说,叶姑娘不见了?”
握着茶杯,吕书辞率先开口,打破宁静。
似乎早就预料到他会这么问,叶朵澜深吸了一口气,眼睛低垂,暗暗数着杯面浮着的几根茶叶梗儿。
叶片渐渐舒展,茶水呈现翠绿色。
“是,当夜我便离开了王府。”
她倒是答得坦然。
“哦?”
茶杯刚凑到唇边,见她这样说,吕书辞反而不急着品茶,慢慢将杯子置到桌上。
“吕某自以为叶姑娘是小王爷的宠姬,吕家虽嫁女,但小王爷的私事,我们是不管的。”
那言下之意,倒是颇有些予以成全的味道。只是……
“吕庄主客气了,如今我是不愿意待在第五鹤身边的,走与不走,都只是一时权衡之计。”
她还不知道,黎倩是否将她的身份告知吕书辞,故而只能似是而非,模棱两可。
吕书辞与黎倩虽为夫妻二十载,但毕竟中间横亘着一个叫汲望月的男人,她不信,黎倩在这件事上,会对吕书辞全无隐瞒。
这是她唯一的胜算可能。
果然。
吕书辞听罢,皱紧了眉,重新去端起茶杯,吹开浮沫儿,啜了一口。
“你说的黑衣人,可有些特征?”
见他换了话题,叶朵澜也重新回忆起当日来。
只是她不断回忆,也看不出来,那些人来自哪儿,是什么功夫套路。
“你是说,你看不出他们是哪门哪派?”
朵澜点头,咬着唇在脑海中回放对手的每一招每一式。
“快的时候很快,像是一股风;慢的时候又极慢,你明明能看清他手上的每一个动作,可是,躲闪不及的感觉……每个人都是用黑色的面具罩住脸孔,只露出一双眼睛……”
“快……慢……”
吕书辞跟着重复她的话,似乎也陷入了一团谜中。
脑中灵光一现,一个黑衣人被她一掌击中后,手腕处的衣料被她顺势扯下,竟露出个奇特的标识。
“你可看清了?是个火红的火焰图案?!”
朵澜歪过头,慢慢闭上眼,浮想着,然后,她惊讶地睁开眼,忍不住脱口道:“是!是个火焰形状!”
闻言,吕书辞竟是身子一震,眼中散发着危险的光芒!
难道是?!
“叶姑娘,你真的看清了?”
看着吕书辞忽然凝重起来的脸色,朵澜再次确认,点点头。
“看清了,我确定。”
他吐出一口长长的气,有些疲惫地靠在椅背上。
半晌,他才端起那已经有些凉了的茶杯,慢慢陷入回忆。
“应该有二十多年了,当年我还尚未成亲。那时,我吕家在江湖上已经有了一席之地,家父又是嫉恶如仇之人,武林几大门派有心铲除西域妖人,故而我同家父一道前往西域之巅……”
西域?
听见这个平素不曾被人提起而神秘的地名,朵澜不由得坐直了身子。
“当年,有一名武林正派弟子潜入西域,成为魔教中人,身居高位,他策划了一场刺杀,并且成功杀死了野心**的西域教主,中原人士方得以一举歼灭了这个众人眼中的邪恶力量。”
虽不过是寥寥数语,但显然把当年的血腥杀戮一笔带过。
吕书辞抬起眼,眼中似乎仍有对当年惨烈的敬畏。
山谷里有风嘶吼过,黑色的巨大山鹰呼啸,四处横七竖八的尸体……
还有那年轻教主临死之前的森森预言:我总会回来……会回来……
即使是如今已经坐稳江湖第一把交椅,吕书辞仍旧不能忘怀,那样杀戮尸横遍野的场景。
与其说是被中原武林势力所铲除,莫不如说是,那教主因自己的贪欲和杀伐而自取灭亡。
“可是,他们为何要来找上我?”
朵澜美丽的睫羽垂下,按捺住心里的焦急。
她还记得,上次在盘龙观,不嗔像是入了魔一般。
不知为何,她一听见西域,女人的直觉,就把那个神秘的神教同温文尔雅的小道士不嗔联系起来。
吕书辞到底是见多识广,阅人无数,略一沉吟,他直奔重点。
“当时只你一人?”
亮晶晶的眼眸,深不可测。
“我……”
朵澜有些嗫嚅,心中左右思量。
没想到,这伙人,居然不是来自京城,她一度以为,那是第五鹤发现她不见了之后,派人来追杀。
一咬牙狠下心,她抬头,“不是,还有我的一个朋友,他是个道士,随我一同上山……”
说就说!
对上吕书辞有些惊讶的眼神,朵澜追问道:“我也很奇怪,他们竟然对我毫不留情,却是好像对我的朋友有些忌惮……”
“忌惮,忌惮?”
吕书辞重复了两声,也有些疑惑。
难道是西域在复仇,那小道士是当年围剿神教之人的后代?
摇摇头,不像,当年一役,死伤诸多,即便是有人要报复,也会先找上各大门派,不至于向一个年轻后生率先下手。
连吕书辞,也有些想不通了。
刚要说话,忽然听到那小丫头有些带怯的脆生生问好声。
“夫人好,庄主正在里面和叶姑娘说话……”
珠帘一动,香气四溢。
却不是那种令人反感的脂粉味道,而是那种淡淡的清雅香气,似乎还带着一种若有似无的药香。
“夫人来了?”
吕书辞站起身,脸上尽显温柔。
朵澜早已起身问过好,抬眼刚好看到吕书辞脸上的柔情,心里一软,这个男人,是真心地爱着黎倩呢。
这一点,是汲望月输了。
年少的女孩儿,当然为那刹那的心动,耳热心跳。
可唯有穿过岁月时间的情感,才显得那样历久弥新,不是么?
“你连衣服也没换就跑来了,叶姑娘可莫要见笑才好。”
黎倩笑着,见吕书辞将自己的裘衣给了叶朵澜,从身后的紫儿怀里拿过一件簇新的薄袍子,轻轻递给吕书辞。
不愧是多年的夫妻,吕书辞接过,动作熟稔,毫无一丝做作。
这就是望月比不上的呵。
想到这,没来由的心口发闷。
“叶姑娘,你就安心住下,方才那件事,我会派人去查。轻儿已经出嫁,过不了几日,王爷便要带着她省亲,山上难得热闹,你也跟着大家一同高兴高兴。”
当着黎倩的面儿,叶朵澜只能忍住苦笑。
第五鹤成亲了?也是,这是多年前就定下的亲事,怎么可能因为她这样无足重轻的人而耽搁呢。
但愿他从此不要来纠缠她吧……
只是为什么,她有一丝落寞和不舍呢。
脑海里浮现出他坚毅的侧颜,三千华发,一张薄唇,调笑的话语和不羁的风流。
她一向以为自己并不曾为他动心,但是为什么……
一想到他一身火红喜服,牵着另一个女人的手进得洞房,心里竟浮上一股陌生的酸涩来。
又酸,又苦。
“叶姑娘?你伤处又疼了么?”
一声关心的呼唤,将她拉回现实。
对上黎倩担忧的眼神,朵澜赶紧收拾了满腹情绪,挤出个有些惆怅的笑容来。
“吕夫人,朵澜已无大碍了,只是方才有些心口疼。”
黎倩明媚的眼神中似乎滑过一丝疑惑,然而下一刻她便勾唇轻笑。
“无妨,一会儿我再给你针灸,调理一番。”
黎倩坐在黑暗中,特意嘱咐了紫儿不要掌灯,她就一个人,静静坐在朵澜的床榻上。
少女双手交叠,平放在胸前,睡得安详,呼吸绵长平稳。
“你真的是他养大的么……”
手指留恋地轻滑过朵澜稚嫩的脸颊,她有些失神。
真是个漂亮的女孩子呢,连她看得,也有些动容。
这样娇弱的,花一般的孩子,会是杀手么?
他豢养的杀手……
像是生怕自己也被这美丽的容颜蛊惑,黎倩慢慢起身,亲手点了一壶香。
袅袅的熏香,沁入心脾,令人安定,同样也有精神一振的效用。
手指伸向她衣领的盘扣,上一次给她疗伤,黎倩已经见过她颈上的那一颗小痣。
真是缘分啊,她的手也无意识地攀上自己的颈子,在几乎是同样的位置,自己也有一颗那样的痣。
身子剧烈地一抖,一颗痣?!
若不是年龄不对,黎倩几乎要喊出来了。
她的宝贝儿,不就是同样有一颗那样细小的褐色的痣?
可是,眼前的女孩儿,只有十四五岁的样子,娇小得像是一朵还未完全绽放的花儿。
下意识地再次去搭*的右手腕,这一次,黎倩几乎能听见自己剧烈的怦怦心跳了。
片刻后,她有些颓然,手无力地垂下。
是了,这孩子,被喂过药。
那是极阴冷极伤身的药,据说可以让人容颜不老。
可是,如果给年少的人服下,那么,也便等同于,抑制生长发育。
咬住下唇,女人恨恨,怪不得,她和吕书辞倾尽所有,用尽全力,所有可能的地方都遍寻不到,原来,他们根本就是“找错”了人!
一年又一年,他们不断地改变要找的孩子的年龄,从十四岁,一直找到如今,十九岁。
可是,唯一一种可能,他们不曾考虑过,那就是,这孩子,也许从未再长大过。
不可遏制地颤抖起来,床上的人儿睡得颇香,一点儿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轻儿,是我的轻儿么……”
黎倩半跪在床边,垂泪轻语。
似乎想到了什么,她忽而起身,取来全套银针。
无论如何,不管是不是她的孩子,她都要救她!
盘膝坐下,手执银针,顺利刺入朵澜身上的七八处穴道。
大概是针刺进穴道,有了些感觉,被点了睡穴的朵澜,轻声呜咽了一声,却并未醒来。
黎倩俯*,轻轻地揉动她微微跳动的太阳穴,靠近她的耳畔,低声道:“朵澜,叶朵澜……”
朵澜早已被那具有安眠醒脑的熏香带入沉睡之中,那是一种深度的昏迷。
她的眼睛,在听见声音后,艰难地张开了一线,神智却仍然是游离不明的。
催眠!
“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轻轻柔柔的嗓音响起,叫人如沐春风。
“叶朵澜……”
她扭了扭脖子,似乎极不舒服,却是飞快地回答了她的问题。
“是么?你确定,你叫这个名字么?”
她被这新的问题弄迷惑了,张开一线的眼睛,露出黑色的瞳孔,骇人地转了转。
身子猛地抽…搐起来,原本交叠在胸前的一双手,也开始乱舞起来,似乎想要抓住些什么。
“不对……我叫什么?不是……我想不起来了……啊……”
原本低低的回答,忽然变作尖利的嘶吼,少女猛地半坐而起,差一点打到黎倩的身上。
这种温和的诱导,本该是既有效又不会伤害到病人的,怎么会这样?
黎倩变了脸色,避开叶朵澜挥舞的双臂,飞快地将手中隐藏的两枚银针刺入她耳后的穴道。
终是安定下来了,朵澜软软地倒下,呼吸重新恢复了平和。
左思右想,她困惑之际,却忽的想起了什么。
手探入脑后,果真,有坚硬的金属物!
那是人最重要的穴道。
妄动,只有,死!
她触到那封脑的金针,变了脸色。
汲望月,你好狠!
她拥住少女,忽然涌出心酸的泪水:望月,汲望月,你可知道当年……
卷四 花凋 087
广宋山上张灯结彩,一片火红喜气。
已经夜深,吕家的姑爷,同时贵为王爷的第五鹤,被灌了好几坛上好的女儿红,早已口齿不清,身子打晃了。
狠狠推开欲搀扶的小厮,自己摇摇晃晃地离席而去。
男人如同一只悄无声息的豹子,逼近那漆黑一片的别院。
来到床侧,他靠近那熟睡中的,仍有些冰冷的娇躯。
握住那一只不小心滑出被褥的小手,男人慢慢抬起低垂的睫羽,凝视着她的睡颜。
“澜儿,我好想你……”
那夜他因过度欢愉而沉沉睡去,没想到醒来后遍寻不到她,他简直要疯了!
而那早就注定的婚礼,却不能取消——他要用这场婚礼,来固宠。
唯有成为天子,他才能和自己心仪的女人,牵手终生,铲除一切障碍!
其实,她是醒着的。
从他进门,那熟悉的脚步声传入耳中,她便不可能再睡着。
紧闭着双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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