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媚杀 作者:疏影簪-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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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见面,却仍是只有仇恨,和复杂的情感交织。

    “吕夫人,别来无恙。”

    汲望月率先出言相讥,“你的女儿,果然很美……”

    顿了顿,他故意提高声音,好让所有人都能听见。

    “也很下作,你不知道么,她可是我手下最好的杀手,可是你知道她怎么杀人么?哈,她靠的是她的脸,她的嘴,上面的,下面的……哈哈哈哈……”

    他故意用最肮脏的字眼,最狂妄的笑声,来试图击垮面前的女人。

    “啪!”

    “娘!”

    清脆的声音响起,动作太快,如果不是那声音,众人都以为眼前的一幕,是幻觉不成?

    黎倩哆嗦着,右手还来不及收回,停在半空。

    力道之大,望月的脸,被打偏。

    “哈哈哈哈!”

    阴森森的笑容再次响起,汲望月难以置信地盯着黎倩,咬牙切齿道:“你敢打我?!”

    长剑一偏,这一次,指向的是黎倩的胸口。

    “我倒要看看,这一次,是你的手快,还是我的剑快?!”

    毫无惧色,女人扬起脸,对上他嗜血的眼神。

    “我这一巴掌,是替我的女儿。汲望月,你从未尽过一天做父亲的责任,却又在她小的时候,将她掳走,如今你又这般下作地侮辱她,你简直不是人,*不如!你根本不配做轻儿的父亲!”

    黎倩红着眼,说到最后,禁不住泪水涟涟,口中恨恨。

    天地间,似乎一下子寂静了。

    有风吹过,四季常绿的松柏,发出唰唰的声音。

    一切灰飞烟灭,周遭寂静如死。

    似乎也被这忽然而至的死寂惊吓到,一只鸟儿,惨叫一声,扑打起翅膀,惶然地飞走了。

    广宋山上,晴朗了多日,此刻,又开始下雪了。

    那雪,下得不急,不徐,只是每一片雪花,都出奇的大。

    每一片,都是完美的花瓣形状,似乎是到了生命的终点,无限风华,都在刹那绽放。

    刹那,也是永恒。

    “娘,你说什么?”

    很轻,很轻的声音响起,少女眼神木然,用几乎要冻僵的双手,扯了扯身边的妇人。

    黎倩转过头来,已经冷静下来的女人,用尽量平稳的语气说道:“轻儿,你听见了,汲望月,是你的亲生父亲……”

    她好像什么也听不见了。

    她能看见,娘的嘴巴在动,好像是在说着什么,可是,她已经听不见了。

    僵硬地转过颈子,她看见,男人同样显露出惊愕的神情。

    原来,不知道的,不是我一个呢。

    环视四周,大家的神色,都是那样的古怪。

    她一一扫视过众人,将寒烟、香川、第五鹤的神情,都收入眼底。

    然后,她轻轻笑了。

    伸出手,接住了一片雪,她看得仔细,笑得开怀,甚至连细白的牙齿都露出来。

    “又下雪了,娘说,我出生的那天,就下雪了呢……”

    说完,她再也不顾黎倩和汲望月,慢慢挪动身体,向岭台下方走去。

    因为站得太久,她的膝盖已经不听使唤了,走得很慢。

    黎倩“啊”一声,想要去拦住她,却被身旁的第五鹤阻挡下来。

    “吕夫人,澜儿已经听不进去了,你叫她一个人静一静吧……”

    望着那娇小脆弱的身影,第五鹤低低地劝着。

    唇瓣已经被咬破,血腥蔓延了唇舌间,叶朵澜口中不断喃喃:“下雪了,真好,好……”

    天空中传来粗哑的低嘎声,嘎……嘎……嘎……

    朵澜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到了一只黑漆漆的山鹰,在空中盘旋,向着她俯冲下来,不停地鸣叫,悲哀,焦急,伤痛。

    “是……左左啊……”

    她伸出手,摸着黑鹰背上粗长闪亮的羽翼,失神的眼珠动了一动。

    左左在这儿,那不嗔呢?

    想到不嗔,她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融化,露出一层柔软来。

    是啊,还有不嗔,他说,他爱我。

    他说,矢志不移。

    她慢慢暖起来,想要笑出来。

    不嗔说,小叶子,你笑起来,真好看。

    我笑给你看,好不好?

    一片死寂的岭台,忽然,异动传来。

    新的一批黑衣人涌来,潮水一般,他们动作极快,瞬间在原来的包围外,又重重围上一层。

    在人群中,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

    “汲望月,虽然你胜了吕家,可是,你未必能够胜了我。今日起,中原武林,可以成为历史了!”

    雪,簌簌落下。

    她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看着那天神一般的男人。

    是啊,她忘了,那个男人,最喜欢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他前来,只是为了坐山观虎斗,一旦汲家和吕家都受到重创,中原武林,就好像塌了天一样。

    原来,原来无论是对谁,她,她都是一厢情愿。

    一厢情愿地相信,一厢情愿地爱……

    好傻,好傻。

    忍了许久的泪,还是怯懦地滴了一滴,划过眼角。

    缓缓阖上眼帘,她嘴角的笑意却蔓延着。

    不用背负重任,不用看人眼色,不用刻意讨好,不用虚与委蛇。

    真好,真好。

    天与地,只有风和雪。

    呼啸而过,左左看看朵澜古怪的脸色,缩了一下脖子,抖抖毛,缩在一块背风的石头后面。

    冷的雪,冷的风,冷的血。

    一口血,溅出点点红,鲜艳如二月梅蕊,三月桃瓣。

    二月绀香,三月桃良,很快便是好时节,可她等不到了。

    已经崩到极限的身体,忽然好像不听她的心声了。

    她想要抬起手,可是好重,抬不起来。

    她想要呼喊,喊娘亲,喊自己,可是,嗓子堵住了。

    她用力,便重又呕出一口血来。

    咽下去,咽下去——她慢慢直起身子。

    身后,是不知什么时候再次开始的厮杀。

    谁赢了?谁输了?谁死了?

    她管不了,也不想管了。

    她拖着不断僵硬的身子,想要离开,却又舍不得,回首看了一眼。

    不知过了多久,天与地,再一次陷入寂静。

    然后,撼动天地的声音,纷纷响起。

    “朵朵!”

    “轻儿!”

    “澜儿!”

    “小叶子!”

    汲望月看着叶朵澜在自己身前倒下,她面向自己,眼睛睁得很大,那一张苍白的脸已经变为可怖的青色。

    她抓着他的肩,好不让自己轰然倒下。

    她无声而急促地呼吸着,鼻翼翕动,唇边浮现出一个温暖的笑靥。

    “望、月……月……”

    是幻觉么。

    天黑得好早,她好像看见天幕中央,挂着又圆又大的月亮,清冷的月光,温柔地将她笼罩。

    好像恢复了全身的力气,她颤巍巍地伸出食指,指着天空。

    流出一缕血丝的唇瓣,一张一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了。

    她的心口,是一把剑,自前而后,贯穿了她。

    粘稠的血,从身上的衾衣里,涌出来,涌出来。

    滴答在地上,地上,已经积了好多雪。

    这一次,她没有那么幸运,没有躲开心脏。

    是啊,好运气,是固定有数的,用完了,就没有了呢。

    她用完了。

    握剑的人,早已两腿打颤,不敢松手,却软软地跪了下去。

    这一场战役,死了无数人,而这个不知名的吕家家丁,没想到自己能看准一个空挡,刺向汲望月。

    可惜他没料到,一只早已断翅的蝶,却用尽全力扑了上来。

    那么弱小的力量,那么坚决的姿势。

    扑住,那一柄,即将要插中望月的,剑。

    雪不停地落下,有渐渐变大的趋势,有几片雪花,落在她纤长的睫毛上,她不敢眨眼了。

    她怕自己一眨眼,那雪花就消失不见了。

    就好像是望月偶尔的温柔,眨眼,就会不见了。

    “朵朵?”

    望月不敢用力,虚拢着她,随着她一起跌坐在地。

    她死死地抓着他的衣角,细微的呼吸声,越来越小。

    是望月在叫我,叫我……

    我好想应答一声,说,我在这,在这。

    只要不是你不要我,我就不会走。

    可是,你说了,你不爱我,你推开我了……

    抱着我,你就不会冷了,我可以暖着你……

    不要再恨了,不恨,就不冷了……

    心暖了,身子就不冷了……

    你都装着满满的恨,要在哪里装暖呢……

    我喜欢你火红的衣角,让我带走吧……

    这样,它像火一样暖着我,我一个人上路,也不会再冷了……

    眼前,有大片大片的红色的花海,她素衣乌发,赤足穿梭。

    和所爱的人,光着脚在花海里跳舞,她多么渴望啊。

    然而,这个梦想,在十四岁那年,就已经注定,不可实现,是奢望,不,连奢望都不是。

    是梦境。

    漫漫天涯路,我要去找我的梦境了。

    “望月……”

    汲望月跪下来,托住她的身子,他已经哆嗦得说不出来话了——

    十五,可怕的十五,夜色渐浓。

    他比她还要冷,*泛着冰蓝色,眉梢鬓角,都是雪霜。

    她动动唇,声音太低,他将耳朵,贴在她的唇边。

    “天上地下,再不相见……”

    “不!”

    几声如野兽般的嘶吼,从男人们口中爆发而出!

    他们一拥上前,抢夺着汲望月怀中渐渐冰冷的身躯,摇晃着她,巴望着,她只是开个不好笑的玩笑。

    也许下一秒,她就会眨眨眼,笑着慵懒地打个哈欠,媚眼如丝。

    “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呀?”

    等了许久,再无声响。

    几双大手拼死撕扯着,可惜,她的手指已经僵硬,仍旧死死地扯着望月的一片沾血的衣角。

    抓得死死,任谁也掰不开。

    黎倩瘫坐在地上,她的泪,早已流干了。

    不嗔忽然疯了一样,击退众人,大力抱起浑身僵硬的朵澜。

    她扯着衣角,不嗔无奈,只好挥剑,剪下那片衣角。

    手抚*的后心,不住地将源源不断的真气输送到她体内。

    就像是以前,她冷,他便用这个方式,为她御寒。

    可是,她再也暖不起来了。

    他癫狂地飞身,抱着她的尸体,她手里还抓着那一抹红,飞快地消失在茫茫雪地之中。

    他悲痛欲绝的喊声,和黑鹰长长的悲鸣,震落一地松针和雪片。

    望月坐在冰冷的地上,因为冷,他蜷缩成一团。

    我从没有爱过你。

    可我,撒了谎——

    我爱你呵,不是因为你是我的女儿,因为你是我的女人。

    止战了,落幕了。

    凝香散,锦衾寒,梦残,心碎。

    从此碧落黄泉,天人永隔。

卷五 重华 097

    京城的月色如洗,明月半星,空朦的月光照着禁城里的重重宫阙。

    奉皇帝口谕的传令太监已经在宫门外跪了半个时辰,然而身如筛糠,面若金纸。

    一遍一遍描画着精致的眉眼,华丽的梳妆台前,泛着冷光的铜镜里,映出一张美丽的容颜。

    “急什么,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嗤笑一声,帝王爱真真是这世上最不可靠的东西——

    若不是她娘家有势,且她进宫后小心谨慎,懂得拿捏与皇帝相处的分寸,怕是早就被打入冷宫了吧。

    “娘娘,虽然话是这样,可皇上……”

    侍女为淡然冷漠的贵妃娘娘,捏了把汗,皇上,是那样阴晴不定又*残忍的人啊。

    树影婆娑,金杯银盏。

    男人高大挺拔,端坐在主座之上,周围伺候的太监侍女均退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小心得大气也不敢出。

    胸前的金线织就的猛龙,随着呼吸间狰狞欲飞,男人手握着夜光杯,目色阴鸷。

    从他登上皇位,已经两年多了。

    坐拥江山,睥睨天下。

    黑眸一抬,远处,走来个衣袂飘飘,翩跹生姿的人儿——

    有些呆板生冷的面容,霎时浮上淡淡柔情。

    一只手,按上心脏的位置——它在跳动,但是,不暖——

    就好像,被挖了个深不见底的洞,填不满,补不上。

    “妾身来迟了,皇上莫要怪罪。”

    娇娇柔柔的声音,将一国之君的神思拉回现实——

    却,不是那人。

    望着面前下跪的女子,华服美容,姿仪出众,宰相的千金,宠冠六宫。

    “爱妃起来吧,陪朕说说话。”

    难得,皇上竟然没有发怒,贵妃的眼神闪过一丝了然。

    专宠这么久,她自然知道,自己是不同的——

    也许是长相,也许是气质,也许是,也许不是,但总归是有什么地方,很像吧。

    她款款落座,伸出一截雪白皓腕,亲自为帝王斟酒。

    琵琶曲,霓裳舞。

    琴瑟争鸣,歌姬妖娆。

    皇上忽然倦了一般,挥了挥手,霎时,周遭寂静下来,只有宫人们莲步姗姗快速退下,曳地的裙裾沙沙作响。

    “爱妃,朕,累了。”

    年轻的帝王,将头,埋在美貌女子的肩窝,用轻的不能再轻的声音,在她耳畔温柔呢喃。

    “皇上究竟是所为何事忧心呢?”

    葱细白削的手指,适度用力,揉着他的额角,皇贵妃淡笑着,但却好像并不在乎究竟是什么事,只是单纯地与他一应一答。

    当今后宫,皇后乃是皇上还是当王爷时娶的正妃,虽然是少年夫妻,但帝后多年来相敬如宾,皇帝也只是每月初一,前往皇后的寝殿休息一夜。

    吕后姿容寻常,生性寡淡,然而,皇上却从未动过废后的心思。

    似是舒服,帝王哼了一声,将大半身子都靠在胡贵妃身上,闭目养神。

    “还能有什么,就是那无往城!”

    胡贵妃手上顿了一下,很快,便再无波澜,继续揉着。

    无往城,说是一座城,听说,也不过是个依山傍水的小镇子。

    无往无往,再无过往,红尘俗世,片染不得。

    “哦,就是那个专门收留江湖恶霸的地方?听说,只要肯放弃过往的执念,哪怕曾经杀人放火,都可以受到城主的庇护呢……”

    到底是女人,胡贵妃向来端庄内敛,然说起这天地间少有的地方所在,眸中也颇有些惊诧。

    “就你知道得多!”

    皇上抬头,似重非重地在她优美的脖子上咬了一口,低语道。

    胡贵妃娇笑一声,假意躲着,口中娇嗔道:“还不是上回哥哥进宫来与我说着解闷的……”

    胡贵妃的胞兄,乃是当朝的骠骑将军,放眼朝廷,胡氏一家,尊荣无人能及。

    “是围剿,还是招安,朕,还不曾想好。”

    重又闭上眼,第五鹤像是在自言自语。

    当年,他在汲望月的帮助下,明里修身养性不问朝堂之事,令皇帝宽心;暗里铲除异己大肆削减时为太子的力量,令老臣拥戴。

    他仅仅用了不到半年,便登上了皇位——还不到那人的第一个祭日。

    他踩着无数人的尸身,走到那最高处,蓦然回首,才发现,自己身边,竟是一个人都没有。

    在他终于可以给心爱的人一切的时候,那人,却已不在。

    改变他一生的汲望月,在他的登基典礼那天,便消失于茫茫人海。

    他知道,他是为了完成他们的交易,才等到那一天。

    寒烟和香川,独自支撑了弃命山庄近一年,终于遣散众人,去寻望月。

    而野心**的西域教主不嗔,抱着叶朵澜的尸身,如同一滴水皈依大海,再未出现。

    于是,可悲的是,天地间,又只剩了他自己。

    胡贵妃聪明地没有开口,她是自幼就被父母寄予厚望,训教成标准的高贵宫妇的,何时出声,何时闭口,拿捏得最是好。

    所以,她不必问,也不想问。

    韶华的年纪,却守着一个男人,忍着一份寂寞,她独处的时候,也会怅然。

    她进宫两年,却藏着个天大的秘密——

    他至今,还未碰过她,或者说,他还未碰过任何人。

    无数个无眠的夜里,她睡不着,望着那洒进来的一地月光,听着枕边男人平稳绵长的呼吸。

    她咬住唇,不敢发声,不敢吵醒他。

    他总是翻身后,轻轻拢住她的肩头,灼热的体温暖着她,喊一句“澜儿”,便沉沉睡去,连嘴角,都是勾着的。

    心里一紧。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她心底深处炸开来,酸酸涨涨,满嘴苦涩。

    “朕,打算亲自去看看,那无往城,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皇帝猛地睁眼,像是一只,蓄势待发的黑豹。

    窗外笼着深山中特有的薄薄雾气。

    松木特有的清香,被山风袭来后连着那绵绵的香气,吹进房间。

    这一处清寂孤幽的村庄,位于岭南不远,恰如世外桃源。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举止从容,手握羊毫,男人叹了一句,一个分神,手上的笔尖,淌下一滴浓墨,氤氲了雪白宣纸,化开来。

    那一排纸上的字迹,虽污了大半,依稀可见,纸中央,有个女子的名字。

    朵澜。

    男人二十几岁,不知为何,面容却那般宁静安然。

    他望着窗外的秋景出神,浑然不觉,眼前好像又浮现出生动鲜活的一张脸来。

    顿了好久,低头却看见那一片墨迹,他本想临一遍口中念叨着的诗,如今怕是不能。

    正想着,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来人眉间尽是忧思,一张刚毅的脸上,眼中灼灼。

    “香川,你这边倒是雅兴,我看,这朝廷都要出兵,来铲平这里了!”

    男人听了,却只是歪歪嘴角,然而,兴致断了,干脆放下毛笔。

    “朝廷还不知,是我们兄弟吧?”

    汲香川不知朝廷为何,要将视无往城为眼中钉肉中刺。

    那个人,脾气愈发古怪了——

    是因为,永失我爱么?

    面前的汲寒烟,有些暴躁地摇摇头,他们兄弟早已不理会江湖恩怨已久,只是当初在这里落脚,也想给那些和自己一样的人,一个回头的机会。

    来到无往城,就要放下过往,放下执念,放下杀戮,放下一切。

    “二哥,可有大哥的消息了?”

    香川走到窗前,在清水里濯了濯手。

    “我每个月都派人去找,可是,回来的都没有消息……”

    寒烟也觉得怅惘,说完,叹了一声。

    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只是,有一张命运的网,要从天而降。

    与此同时,在遥远的西域,面色沉静如水的神教教主,在同他最忠心耿耿的*对弈。

    “教主,属下承让了。”

    司命落下一枚白子,轻笑道。

    果然,年轻的教主,将眼神落在棋盘之上,他的黑子,已被吃得寥寥无几。

    胜负已分。

    “司命,你的棋艺,愈发精湛了。”

    威严的教主略一颔首,毫不吝啬地赞扬着。

    “教主,”司命眼神闪烁了一下,“只是因为您的心已经不在这盘棋上了。”

    对坐的男人点点头,望向远处的雪山。

    耳边是由远及近的驼铃轻响,叮铃铃,叮铃铃……

    “是啊,我想她了,很想,很想。”

卷五 重华 098

    池上海棠梨,雨晴红满枝。

    下过雨的天空,透着湛蓝,那种蓝实在过于罕见——

    蓝得如一汪水,浮波点点,涟漪丝丝。

    密丛中,隐隐传来枝杈摇曳拖依的簌簌之音,紧接着,悠扬的声音响起,依稀是个少女的声音。

    “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带女萝; 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 乘赤豹兮从文狸,辛夷车兮结桂旗; 被石兰兮带杜衡,折芬馨兮遗所思……”

    声音柔嫩清脆,咬字清晰,曲声悠扬。

    忽然,那歌声停了下来,顿了又顿,眼看轻柔的风,就要把那声音吹走的时候……

    一个少女从林影中出现了。

    十六七岁的年纪,蕊黄衫,桃罗褥,额前几缕乌亮碎发,翠钗金作股,钗上蝶双舞,行动间,竟然真的有两只蝶儿,围着她打转儿。

    脑后长长的发,编成好多辫子,看样子,是妩媚多情的苗女。

    她脖子间,晃动着一条串有五彩纹石的项链,上面还装饰着几颗兽牙,打磨得光润细致。

    其中有一枚小小的掌心大小的玉玦,随着她的动作,跳跃在胸间。

    只见少女默默地翕动了几下红滟滟的唇瓣,似乎有些费解的样子。

    “玄白,你说,我刚才唱的,究竟是什么意思啊?”

    原来,这少女竟然骑着个通体雪白的吊睛猛虎!

    那白色的畜牲,低低地“嗷呜”一声,见她懵然,居然前肢伏下,无比温顺地蜷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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