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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女再嫁-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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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起一丝递到他眼前,“看,外面看是没什么,但劈丝之后线上着的颜色便看出不均匀了,一道深一道浅的掺杂着,便如花纹一般。”又取了段长一些的绣线缠在食指上细看,摇头道,“这是落梅试染的日暮红,但因染线的时间和加料都没控制准确,染出来的线太硬,颜色也不正,一整捆线便就此废了。我记着废线都让媳妇子在染坊空地上就地烧了啊,怎的竟流出去了?”
又抬头问他:“这是在哪里找到的,多少钱一束?”
“城东一个提篮卖花的婆子那里。一束只要八个钱。据她说,还有好几个婆子手里有货,若是我要得多她便都给我找来,但是要收一些辛苦钱。”裴靖哭笑不得。
八个钱?安晴不由拧眉:她们店里的绣线一束要十五个钱。原本她们定价时只按成本加了三成,得十二个钱一束,还是安晴一力坚持,道咱这绣线比别家好上太多,若不卖贵些,怎让人心里生出盲目的信任来。如此解释,这才将价格定在了十五钱一束。
而这绣线纵是她们染坊里出的次书,也比现下一般的绣线要好上许多,纵是普通绣线也是五个钱一束,而那婆子竟然只要八个钱?
安晴看他一眼:“那婆子说是从哪得来的么?”
“自然是没有了,她嘴倒是严得很,只说有路子能搞到,我再问,她便什么都不肯说了,而后寻了个理由便跑了,想是确实知道这线的来路是不干净的。后来我又找了其他卖线的婆子来问,她们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道只管那婆子叫‘二姐’,其余的便一概不知了。”裴靖摸摸下巴,问她,“若是我向你形容下这婆子的相貌,你能画得出来么?”
安晴一愣,继而笑道:“亏你想得出来。不过这倒是有些难为我了,咱们去园子里就着沙地上画呀?如此,改起来好歹也方便些。”又扬声冲门外叫含夏唤刘婶子过来,再转头同他解释道,“在染坊做工的媳妇都是由刘婶子统一看着的,若是有什么问题,她定然能回想起什么蛛丝马迹来。”
裴靖点头表示知道,又笑问她:“待查出来了,你打算怎么办?”
“自然是杀一儆百了。”安晴毫不犹豫地回答,“我们这染坊不比我那小店,染线的法子是不外传的,若是罚得轻了,这偷卖的利润又如此高,保不齐别人不会有样学样。如此,便当着众人打一通板子,教她把得的油水都吐出来,再罚一年的月钱,便将她遣回家由她相公看管着罢!隔日我再让福叔去衙门备个案,到时若是方子泄露了,她便是第一个要怀疑的!”
说完又似笑非笑地看着裴靖,问他:“觉着我这处理结果如何?”
裴靖竟松了一口气:“我还怕你心软,不肯如此处置呢!如今听你如此安排,我倒是放心了。”
安晴失笑,轻推他一把道:“怪了,似乎别人都希望女人笨些善良些,怎的你竟怕我不够狠?”
“那是那些个人自卑,怕女人比他们强,继而打心眼里生出轻视他们的心思。我为什么要怕?我本身就很强呀,更何况,我难道像是个喜欢小白兔的男人?”裴靖流利地回答,又表情夸张地摇头叹道,“我对时时需要保护、蠢到引狼入室、火上浇油的女人没兴趣。”
然而说完又偷看她表情,犹犹豫豫地试探道:“若是阳儿自认为是这样的女人呢,我倒是可以试着喜欢一下……”
安晴看他眼神闪烁,如何不知道这厮又开始开她玩笑,于是笑着使帕子掷他道:“又说浑话!”恰在这时刘婶子过来敲门,两人便也收起了玩笑的面孔,摆出副凝重的脸色同刘婶子一道去了园子。
路上,安晴便开始细声问起这几日染坊的情况来,刘婶子不明所以,含混地答了句一切正常,便又将话题引到今日店铺销量上来,请示安晴道几样主色卖得甚好,是否要叫染坊比原计划多染一些?
安晴只说不急再看看,便也不绕弯子,驻足看着她正色道:“咱之前染废的绣线早几日便流了出去,如今在外头卖到八个钱一束,真真的比白菜还要贱了!若不早些揪出来这个祸害,不知以后会不会直接把咱的染线方子卖出去!”
刘婶子先是一惊,愣了片刻又赔笑道:“不过是几束废线,待奴查出来当众责罚一顿、再扣几个月月钱也就罢了,小姐莫要气坏了身子。”
安晴冷哼一声:“现下还是废线,待咱的生意上了道,又哪有那么多废线由得她偷出去卖?有句话叫做食髓知味,到时待她偷好线出去卖,又卖得比咱便宜时,你道会对咱生意有什么影响?更何况咱家方子是不外传的,然而在染坊做活的,镇日来来去去就那么几件事,又怎能不知这染线的法子?待咱赔得狠了才把人揪出来赶出去,她惯吃这份油水了,又怎能不对咱怀恨在心?到时给咱暗地里使个绊子,或是直接将方子卖给长年来咱这走船的几个大户,咱这生意便彻底不做了罢!”
安晴看着刘婶子冷冷道:“再说,这事有一就有二,她偷线的事,若是被别人看在眼里,再有样学样……”
刘婶子这才汗如雨下,忙道:“是奴想得太浅!”想了想又惭愧道,“既是废线,奴便知道是如何出了纰漏了。——奴只看着染缸的情况,对废线而言,奴觉着左右是没人打它主意的,便是谁在旁边没事便让谁拿去烧了,没想到竟出了这般岔子。”
安晴看她一眼,破天荒地没说什么安慰的话,只弯腰捡了根细枝,转头问裴靖道:“你说那个婆子是什么样的长相?”
裴靖照实说了,两人便把刘婶子晾在一边,兀自讨论那婆子眼睛多大,脸型如何,直把刘婶子慌得冷汗直冒,却不敢再胡乱开口。
直到裴靖点头说差不多了,安晴才弃了树枝,长出一口气问她:“你看,这婆子你可曾见过?”
刘婶子忙凑近了细看,半晌方道:“恐怕是没有……”
“我想也是没的,这人还颇谨慎,知道让婆子转一些绣线给旁的婆子代卖,又怎会让你轻易看到了?你且仔细想想,咱派去的人里有谁是有个这般大年纪的亲戚的?”
刘婶子忙在肚子里将各个媳妇都过了一遍,半晌为难道:“这便深了,单奴知道的便有四五个是家里婆婆健在的,且都愿意出去接点活计来做,若是那婆子是那人稍远些的亲戚,恐怕每个媳妇子都多少有几个这样的亲戚吧?”
安晴点点头,道:“你且不要声张,这几日就只待在染坊看着便好,我会多派些活计给你。你且留着点心眼,把什么颜色线是什么人拿去处理的都记下来,且你自己想个由头,让媳妇们在染坊待上三天,谁也不许出门。你再细心看着,谁在你要人烧线时总在一边,谁又在别人问你何时才能回家时也在一边听着。等三天之后,我亲去清算!”
刘婶子打了个寒战,低低应了声是。
安晴转了眼睛看着她,平静问道:“怎么,婶子有相熟的朋友,想要透个气?”
刘婶子自然连声否认。
安晴于是笑道:“那便好,需知婶子你告了一个,便会有两个三个知道,若今次我抓不出确切的人来,没办法,我便只好拿婶子开刀了。”
刘婶子吓得,连连赌咒发誓绝不走漏半点风声,安晴点点头便摆手让她走了。
看样子刘婶子实是吓得狠了,连走路时肩膀都有些缩。
安晴叹了口气,轻声问裴靖:“我是不是很不讲理?”
裴靖摇头笑道:“当家本就要立威,若只一味怀柔又有谁会怕你服你?她既是负责的,又怎能只吆喝而不承担责任?放心罢,就算是为了自己,她也会助你将那人揪出来的。”
第四十五章
安晴喝了一口茶,问落梅和莲清道:“两位妹妹意下如何?”
落梅含笑点头道:“但凭姐姐做主,要是那偷线的贼妇真个是我王家出的,我便当场将她打一顿轰出去了事,定不能让她再在我面前出现、脏了我的眼了!”
安晴轻轻摇头,低声劝道:“妹妹可是忘了,姐姐方才说那贼妇极有可能已将咱的方子摸得**不离十了?虽说咱三家在落霞合开的作坊,是断没有人敢在明面上抢咱的生意、与咱寻些不自在的。然而这方子也定然不能在咱三家的手上捂到棺材里,怎么都是要寻个有靠山的买家,再卖个好价钱出去的。若是那妇人想通了这一辄,先咱一步,那莫说方子,就算是咱的生意也未必能再继续了。——妹妹们挑的媳妇不都是家生子?便扣了钱免了工,交给她夫家好生管教着罢!”
落梅寻思半晌,含笑点头道:“还是姐姐想得周详,且这事必然还要广为告知一番,叫家里头的都提防着些,莫让那贼妇再寻了什么空子去。”
安晴笑着点头附和,莲清也表示赞同,是以三人分别从家里叫上五六个粗使的仆妇,一行人浩浩荡荡地便往染坊那头赶。
到了染坊开了门,刘婶子便先迎了上来,借着寒暄的机会塞给安晴一张纸条,安晴心道这便是她所吩咐她留意的清单了。刘婶子因还要直接管理这一干媳妇,是以不肯扮这个灶王爷的角色,令得众人对她的印象变坏。安晴心知肚明,收了纸条后向刘婶子微露了个了解的笑容,刘婶子这才松了一口气,也迅速回了个笑,便垂手退到一边。
安晴带人走到天井站下,又缓声道:“烦劳婶子将染坊里的人都叫到天井来站下,我有话要说。”
刘婶子答应一声,便通知另两家的主事将人都叫出来。不到盏茶功夫,二三十个媳妇子便依着三家的分属三三两两地站齐了,因看三位小姐都是面色凝重,媳妇们便也都不敢做声,微低着头垂着手,静待小姐们发话。
安晴眯着眼站了半晌,方冷哼道:“都给我听了!费嫂子张婶子各带着你们的人,从两头挨间搜过去,无论床铺包裹还是砖头地缝,都给我搜仔细了,费嫂子搜完的张婶子再搜一遍!李婶子带着人在院里看着,若是有人有什么异动,立即给我按倒捆上!”
看这来头气势汹汹,在站的媳妇们神色瞬间都有一丝慌乱,有意交头接耳地互相询问几句究竟是为了什么事竟惹得三位东家齐齐发了火,然而看着三位小姐脸上那股子狠决的神色,便又都呐呐地住了口,一个个看着自己的脚尖不敢动弹。
安晴趁这机会掏出袖里藏的纸条狠狠瞅了几眼。
三位领头的仆妇答应一声,便分别带着自家的人手行动起来,费嫂子和张婶子分别带着人从一排矮房的两头搜起,不过片刻便见房门依次大开,一件件铺盖夹衣什么的全都被抖一遍捏一遍再扔出来,还有妇人专门拿了细竹棍将墙砖地砖、以及床铺底下都纷纷划拉一遍,看那架势活似要拆房子一般。媳妇们心中都是惊疑不定,不断偷偷回头张望,看到仆妇们抬头回望又忙不迭地垂头站好。
安晴直直立在台阶上头,眯着眼睛将人一个个看过去。
将媳妇们住的屋子全搜一遍大概用了小半个时辰的功夫,两队仆妇先后过来复命道,在某某床铺下面发现一个纸包,在某某房哪块砖头后面找到一个油纸包,在某某包裹里找到一个油纸包,一边说一边把找到的油纸包以及砖头包裹皮都呈了出来,排成一排放在地上。
安晴看了一眼便冷冷地问:“床铺、房间和包裹都是谁的?”
有六名媳妇子看了看地上,站了出来依次道:“床铺是奴的。”
“房间是奴和张、王、赵嫂子共用的。”
“包袱是俺的。”
六人回答时虽有些心虚,但更多的是不明所以,答完了便小心看着三位小姐,不知自己究竟犯了什么错,然而也隐隐觉着这事不能善终,因而也都骇得缩了肩膀,腿也有些发软。
安晴冷笑一声,突道:“好呀,原来偷线的贼竟是你们几个!来呀,给我按住捆上!”
六人大惊失色,抬头细声争辩道:“东家,我们犯了什么事?”还未待再有过多反应,李婶子便答应一声,带了人上前,将六个人捆得跟个粽子一般。
落梅看了安晴一眼,没有吭声。莲清轻轻拉拉安晴的袖管,细声叫了一句:“姐姐?”还待再说,落梅忙拉了她手,冲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稍安勿躁。
一名被捆的媳妇子壮起胆子抬头问安晴:“东家,我六人都是本分的人家,您说我们偷了坊里的线,可我们做活本就有分红,又拿这些线做什么?”
安晴冷笑道:“做什么?自然是拿出去卖了!别看这是废线,咱一捆线是八两重,一束线半钱重,现在外头卖咱的线,价格是一束八个钱。你偷出去一捆,便能卖上一两二分银子,算你卖给婆子时价钱稍低些,也将近一两银子的纯利,你那分红一个月不过四两银子顶天,你偷上两回线,不已经平了你当月的分红?”
站着的媳妇听了不由纷纷交换一个惊讶的眼神,似是没有想到原来废线也是这般有油水的。
那媳妇仍然不服:“东家这样说虽是在理,但凭什么就说是我们几人偷了线?”
安晴抱着膀子笑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既干下了这黑心的行当,周围媳妇们跟你们朝夕相处的,便定然会瞧出什么破绽来!你不是不服?我现下便让你心服口服!”说着便顺手指了一人问,“你叫什么,睡在哪里,平常跟她们可熟?”
被指到的那媳妇子先愣了愣,才福身低声回道:“奴夫家姓白,原在惠家做活,奴家的床铺便就跟范家姐姐隔了一个,跟吴家王家等四位姐姐住隔壁,刘家的嫂子近几日刚来,奴同她便不太熟了。平时奴和几位姐姐住得虽近,然几位姐姐和奴分属不同的人家,做活也常不在一处,是以走得并不太近,不过听讲王家姐姐家里最近有些吃紧。”这媳妇嘴里所说的刘家嫂子,便是方才一直同安晴说项,在自己包袱里发现废线的媳妇了。
安晴含笑点头,问她:“怎么个吃紧法?”
王家媳妇方才一直在啜泣,此时突哭喊了起来:“顾家小姐!您千万别听她胡咧!我家最近虽然困难了些,然而奴从小便被爹娘教育,不得拿人一针一线,虽是废线,然管事婶子让我们烧了的,我们又怎会自己私留?小姐定是抓错了人罢!”
白家媳妇小声道:“听说她公公病了……”
安晴笑眯眯点头:“哦,原来是这样。”又冲李婶子使了个眼色。
李婶子突然将白家媳妇按住,左右出来两名仆妇,又将她捆个结结实实。
安晴笑着拍拍手,令仆妇们将先前六人的绳子解了,才转头向着白嫂子和颜悦色道:“别浪费口舌了,我便一并告诉你你哪里出了破绽。一,大家都在不知我们究竟要做什么时,你便已经低着头攥着手。而当大家惊惶失措,偷偷回头看抄家的仆妇时,又只你一个人低着头,始终没有回头看上一眼。二,当我揪出这六个人来,指她们偷了线时,大家都是不明所以的神情,一会儿看看我一会儿看看这六人,独你好似松了一口气,而后便一直偷看我,似是在确定我是否认定了是这六人。三,当我要责罚你同伴时,若你是清白的,按着人之常情,你应多少为她们说几句好话才是,而你却直指王家媳妇有嫌疑,似乎迫不及待地想让我给她们定罪?”
“还有,”安晴又笑着补充,“这一条却是你自己说出来的,你跟她们都有关系。”还有一条却是不方便说了,刘婶子那张小纸条上说得清楚,她在该当烧线的时候便总是在刘婶子面前晃悠,又几次撺掇了人来问她,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出染坊回家。
“奴说了,奴跟刘家嫂子不熟!”白嫂子好似得了破绽似的,慌忙挣扎着分辨。
安晴笑笑:“是呀,她是我安排的。”若不唱这出双簧,她又怎能这么快相信,安晴已经认定了是这六人偷的线?
于是又唤刘婶子出来问:“最近三天,都由谁负责烧毁废线,你可记录在案?”
刘婶子忙答应一声,从怀里掏出个小册子来,将某某日谁烧了什么颜色的线一一念了一遍,白嫂子越听脸上越白,她的名字出现了三遍,而方才六人里,只有刘嫂子的名字出现了一次。
安晴笑着问她:“你还有什么话说么?”心里却叹道,是谁家人不好,竟是莲清家里的,不知她能否处理妥当,是否会心软?
白嫂子泪如雨下,当即软倒在地,连连磕头道:“东家!是奴一时财迷了心窍,然实是奴的公公滥赌,奴要不想些这个歪辙,我们家的日子就要过不下去了呀!”
莲清分开安晴与落梅两人,缓步站到正中,沉声唤道:“魏嫂,我只问你一次,白嫂子家中是否如她所说?”
被她点名的是惠家的主事,魏嫂上前一步后却没答话,先犹豫地看了一眼白嫂子,莲清于是冷笑道:“好呀,咱惠家如实好家教!回我话之前还要先看看别人脸色?”
魏嫂一惊,慌忙回道:“回小姐话,白嫂子的公公老实本分,并没染上什么赌瘾。”
莲清脸色数变,气极反笑:“好,很好!”抬头扬声唤道,“费婶子?给我按着打!”费婶子本就是惠家人,自然最听莲清话。她立即答应一声,两个粗使的仆妇便一头一尾地按住白嫂子,又就地取材,拣了根晾绣线的棍子便打。
白嫂子叫得便跟杀猪一般。
那晾线的棍子有小臂粗细,高高扬起又重重落下,只二十下的光景,白嫂子的叫声便有些有气无力。
安晴叫了声停,问她:“你将绣线卖给了谁?卖了多少捆,一束多少钱?”
白嫂子呻吟着低声回道:“是奴远房的一个姨,奴实只卖了一束五个钱的价钱,奴也只偷了两捆出去,近日奴看刘婶子左右不让人进出便慌了神才藏到别人那里去。”
落梅也冷笑道:“看来还是打得少了。”
费婶子会意,又叫了一声打,白嫂子似是缓过劲来了,又一叠声嚎着别打别打我说我说,费婶子便又住手,白嫂子哭道:“前前后后偷了大概五捆出去,都是废线,奴没胆动那些好线,奴实只是财迷了心窍呀!”
“你已是够大胆!”莲清瞪着她挤出这几个字来,那眼神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一般,又吩咐费婶子道,“打足五十棍!”
那杀猪般的声音便又响彻了染坊。
这白嫂子方才已经挨了近三十棍,安晴实是怕费婶子的人手底下没个分寸,到时候人给打残了再反咬莲清一口,惠家便平白惹了一身骚,于是状似无意似的看了刘婶子一眼。
刘婶子方才便一直提心吊胆地看着安晴,此时见安晴看她,便也知自己该出面了,只得忐忑着上前一步道:“染坊里出了内贼,我这个管事的也实是难辞其咎,请三位小姐责罚,也请小姐们网开一面,莫要闹出人命罢。”
安晴看看莲清和落梅,见两人都没什么反对的意思,便乐得借着台阶下来,叹气道:“不是我们心狠,实是这事关系重大,才不得不从严惩治。”又看看费婶子,她嘴里已数到十,于是道,“白嫂子杖三十,扣一年月钱,遣回夫家看管,以后便不必再来了。刘婶子,你是三家的总管事,这等大事疏忽至此,不罚不足以立威。手板五十。”看看她又哼道,“打左手。”
刘婶子心领神会,右手记账写字不能废,这便是不撤她主事位置的意思了,于是欣然领罚,躬身道:“多谢三位小姐。”
莲清又沉声补充:“魏嫂,待明日你去衙门里走一趟,就说我惠家出了个家贼,若是咱的染坊以后传出什么方子被窃的事来,她便是头一个怀疑的!”又盯着魏嫂看,面沉似水,“咱惠家出了这档子事,你这主事该怎么说?”
魏嫂子忙也躬身道:“奴自请手板五十。”
莲清点了点头,又冷着脸看着费婶子。费婶子会意,着人按着魏嫂子和刘婶子的左手,又从账房里找来木尺,扬着手一下下打下去。
满场便只听得啪啪肉响此起彼伏,白嫂子间或还拉长了声音呻吟几声,魏嫂和刘婶子顾惜着脸面,都咬着牙生忍着,那不时压抑不住的轻哼更令人觉着感同身受,仿佛自己手心也火辣辣地疼起来。
打板子的几个仆妇察言观色,知道东家是要借此立威的,是以手中的棍子板子都是高高扬起重重落下,一下一下听得分明,在站的媳妇们因此都是一脸的惶然。安晴缓声道:“我三家虽向来与人为善,但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家!诸位在咱染坊里认真做工,年终便有丰厚的分红可拿,若是胆敢做那些个吃里爬外的勾当,如今的白嫂子便是诸位的榜样!”说完便转身往屋里走,落梅和莲清便也跟上,独留着仆妇在院里,一下下打得认真。
莲清一进屋便不住拭泪,安晴忙回身抱着她柔声安慰:“吓着妹妹了吧?放心,经此一事,她们怕再不会起什么外心了。”说着又抬眼,给了落梅一个赞许的眼神,表扬她临危不乱,不露丝毫弱相。落梅回了她一个微笑,似也是刚松了一口气。
莲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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