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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女再嫁-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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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晴失笑:“你这丫头,倒是比谁都机灵!”
含夏吐吐舌头道:“这可不关婢子的事,全是夫人授意!小姐放心,园子附近不会有什么人来打扰小姐清净的,只是小姐叫人有些不便了。”
安晴笑道:“我也没什么需要,你便忙你的去吧!”
含夏含笑一福退下,待她走得远了,安晴便转了眼睛,不错眼地看着发红发亮的炭火发呆,不知心里是什么滋味。
她看了一会炉火便觉着眼睛酸涩,忙又转转眼睛看向园内。落霞近几日很是下了几场好雪,大家都因着这几场雪乐呵得很,园子里也因此换上一身素服。暗绿的苍松上,晶莹的积雪与深幽的潭水交相辉映,别有一种深沉的气质。而几日前园子里已由家人们挂上了盏盏火红的灯笼。白、黑、红、绿四色互相映衬,端的是打眼得紧。安晴空空地望着园中景色,尝试着放慢呼吸,放空心中所想,顿觉心中好过了许多。
也不知她究竟呆了多久,直到斜侧方传来一声悠长的呼哨,她才算是缓过神来,下意识地朝着发声处看过去,竟看到裴靖坐在墙头冲着她笑。
安晴忙起身走到近旁抬头看着他,嘴角不由也挽起个自然的弧度,她看看左右,轻声问他:“你怎么来了?不是今日该是你最走不开的时候么?”
裴靖也低声回她:“我找了个傩戏班子来我家,我便趁乱跑出来啦。”说着单手勾着墙头慢慢滑下,安晴恐他跌倒,上前一步要扶他,却被他抢先一步抱住,两人都是站立不稳,双双倒在了雪地上。
裴靖呵呵低笑,率先起身,又伸手将安晴拉起来,俯身替她拍净身上沾的残雪,期间自然又顺手吃了几下嫩豆腐。
安晴被他弄得又羞又恼,却又不好发出来,只得轻啐道:“角门不就离这不远?做什么每次总要翻墙才觉着爽利了?”
裴靖嘻嘻地笑:“不是怕打草惊蛇么?原本我只是想先看看今日守角门的是谁,然而一探身便见着你在这儿独坐着,我哪还有耐心去绕远。再说,翻墙进来不是平添几分幽会的气氛?”说着又将她重推回亭里,两人挨着坐下了,裴靖才贴着她撒娇,“冷。”
安晴失笑,起身为他倒了一杯酒塞到他手里暖着,又问他:“怎么想起要来找我?家里不会有事吧?”这话却是有些明知故问的味道了,然而她这几日心心念念的,今日陡然成了真,她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得先找几句废话拿来充数。
裴靖笑眯眯地答她:“咱都有大半个月没见了,你就没想我?我可是想死你啦!再说,今儿个不是除夕么?虽然咱俩人不能一道守岁,但既然要辞旧迎新了,我心里头总觉着,要见上你一面才踏实的。”说着神秘兮兮地凑近她问,“阳儿有什么愿望没有?说出来听听?”
安晴失笑:“有什么愿望,难道你还能替我实现了不成?裴少爷好大的神通!”
裴靖也跟着她笑,之后又认真道:“那就说说,对我有什么期望如何?”说着便将温着的酒壶拎出来,笑道,“三个愿望,三杯酒。一杯酒喝下去,便是我答应了,四方的神明都为我作证,若是今后做不到,便任你惩罚。”
安晴笑着推他:“怎的说的跟赌咒发誓一样,你既已说到这个份上,我又怎好再开口说些什么?若是你一个闪失做不到,我还能当真寻个什么法器的,收了你这个孽障?”
裴靖却是不依,执意将酒壶递到她手里,又笑道:“就算是我嘴馋,变相讨你酒喝罢了,你只说,信不信是你的事,该如何做,却是我的事。”
安晴拗不过他,只得接了酒壶,又将杯中冷了的酒泼了,另倒上一杯新的,缓缓道:“这第一个愿望,便是……要人月两全,岁月静好吧。”说着自己先一步饮了,又倒上一杯,送到裴靖唇边。
裴靖含笑捧着她手,就着她喝过的地方也是一饮而尽。
安晴缩回手来,再倒上一杯,缓缓喝了才道:“愿不离不弃,携手白头。”
裴靖握着她手倒上一杯,又握着她手将杯子送到嘴边喝了,而后眼睛亮亮地看着她。
也不知是酒意上头还是如何,安晴的脸愈发的红艳,她再倒上一杯,嗫喁着说了一句什么,含糊得紧,裴靖却仍是凭着声调猜出了大概。
她说:“愿神明保佑,开枝散叶,子孙绕膝。”
裴靖笑着转过她握着酒杯的手,直接一口喝下,又扳过她的头,强度给了她一半。果酒温热微甜,裴靖的舌尖却是冰凉,两人唇舌一经交缠便再难分开,裴靖捧着她头噬舔啃咬,时而气势汹汹时而又温柔腼腆,直到两人都是气喘吁吁才勉强罢手。
裴靖抵着她额头呵呵低笑,喘着气道:“我想了好久,今日终于是如愿了。”
安晴满面通红地撇过头嗔他:“你那日不是说要克己复礼?原来都是随口说说的么……”
裴靖连声喊冤:“天,自你那日走了以后我便日日想你,都快想出魔怔来了,现下要我只碰碰你的手?好阳儿,你便可怜可怜我,莫要让我直接疯魔了罢!”
安晴叫他说得没辙,又羞又气地低着头半晌不说话,良久才找着个理由,又轻声数落他道:“那杯酒本是我的……”
“可你所愿的却是我的责任呀,难道还能让阳儿越俎代庖了不成?放心吧,我一定尽力!”裴靖笑嘻嘻地亲亲她耳垂,又恶作剧似的在她耳边轻轻吹气,温热的气息搔得她半边身子麻痒不堪,而令她更加羞赧的莫过于,他竟然听见了她第三个愿望!她羞得索性扯了帕子盖住他脸,方才找着点严肃的情绪,虎着脸道:“不管怎么说,你方才是太放肆了!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裴靖吹开帕子,又环着她嬉皮笑脸地撒娇:“好阳儿,大禹治水尚讲究个宜疏不易堵呢,你这般将我当登徒子似的防着,我这心里可是苦得紧呀!”
安晴哭笑不得:“我这是拿你当登徒子防着?”故意低头看看他环着她的手臂,又转头瞄瞄他近在咫尺的一张笑脸,讽刺的意味甚浓。
裴靖也笑,低声道:“发乎情止乎礼这个道理我也省得,只是软玉温香在怀,我便也只能承诺一句止于一亲芳泽罢了。若要当真让我一板一眼地做起柳下惠来,只怕不到一个月,我便……那个火焚身了……唔唔唔……”最后的唔唔声却是安晴气他乱说,直接将帕子塞到了他嘴里。
“早知如此,怕是以后我都要随身携带一方专门堵你嘴的帕子了吧!”安晴看他滑稽的样子不由又笑,兀自斟了一杯酒浅浅呷着,端的是一派闲适。
裴靖抽出帕子,抽冷子又在她脸上迅速亲了一下,方低声道:“我不能出来太久,说话间就要回去了。你自己好好注意身体,莫要在外头待太久,明日咱们各自拜年,总是没什么时间独处的,待正月十五,我们出去看灯呀!”
安晴点头,又偏着头疑惑地问他:“十五你能出得来么?裴姨难道会不知道?”
裴靖哈哈一乐,点着她鼻子道:“小傻瓜,不是还有我爹么?他明着帮不了我,这个小忙还是帮得上的。——不说啦,你再坐坐便回去罢,你喝了酒,若是出了汗再冻着了便不好了。”说着便站起身,又伸手拉她起来笑道,“送我出门,而后便回去吧?”
安晴含笑点头答应,边走边嘱咐他道:“你腿刚好,应该多养着,莫要到处走动,又冻着累着,落下病可怎么办。”
裴靖捉起她手放在脸上揉搓片刻方含笑道:“好好,都听阳儿的,待元宵见着我时,看着我胖了可别说我呀!”
安晴趁机轻拉他耳朵笑道:“恩,养肥点,蒸着吃。”
裴靖也笑,欺身到她跟前耳语:“吃是一定要吃的,不过这吃法嘛……”趁安晴反应过来之前忙又抓紧时间亲一下她的额头,而后便匆匆开了角门走了。
安晴待他走了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不由又是气又是羞,然而正主儿已走,她也只得原地跺跺脚,哭笑不得地慢慢往屋里走。
进了屋含夏先迎上来,大眼睛于她脸上咕噜噜转一圈便笑道:“小姐精神好了许多。”又强将她按在桌边开了妆奁箱子道,“晚上阖家闹春,小姐换梳个喜庆的头吧?婢子给小姐寻那套足金的头面来戴呀?”
安晴想了想便含笑应了,又自调了脂粉对着铜镜补妆。
然而一看之下却是闹了个大红脸,她原先唇上本是点了淡淡的胭脂,现下半点全无,露出俏生生水当当的肉色来,真个如四处宣扬着,她方才与人在园中幽会来着。
她忙看了一眼含夏,小丫头机灵得紧,只一味低着头寻她的首饰,好似全不知她这边动静。安晴略略安心,也知她定然是已经知晓了,只是留个面子不与说破罢了,便也自顾低头重新点上胭脂,又刻意调了红艳些的颜色,妆出一个粉面桃花来。
晚上顾家上下不分老幼尊卑地坐在一道,吃着团圆饭守着岁,过了子时,又热热闹闹地放鞭燃炮竹庆贺。安晴挽着自家爹娘笑看着院中的一派红火,心里不觉又重复起她在园中许下的愿望来。
一愿人月两全,岁月静好。
二愿不离不弃,白首偕老。
三愿人丁兴旺……儿女绕膝。
第五十九章
正月初一,按着礼数自然要走亲访友的拜年,安晴清早便起来打点身上,特地选了件烟霞红的缎面小袄,底下配着浅银红的裙子,外头同样搭了一件大红色的猩猩毛外氅,意在取一个红红火火的好兆头。连首饰也特地挑了一对蝙蝠样的金钗,配着蝴蝶式样的大钗拦在前头,额上又戴了条大红压金线的吉庆双福抹额,不可谓不喜气盎然。
刚打扮好出了屋子,便有媳妇来报说林家带了凤儿拜年来了。安晴忙去前厅迎客,和林非互道安好之后,又与柳氏拉着手话了几句家常,待顾家二老到花厅里坐下了,便带着凤儿上前磕头。凤儿在家时定然得了柳氏指点,今日磕头时做得一板一眼,吉祥话也是说得流畅无比。顾家二老喜得连连称善,又拿出早准备好的红包和小金果子给了出去。凤儿还小,见了金闪闪的小玩意自然喜欢得紧,于是又抱着顾夫人腻在一处撒了半天的娇,再由安晴抱着说了几句亲密话,才又交还给柳氏带着。
两家人又拉了几句家常,安晴便和林家三口一齐出了门,又在门口道了别,自己带着人乘了软轿便往裴家去拜年。
没成想走到一半正碰上裴靖的轿子,含秋喊停了轿子,又打着轿帘笑着问她:“小姐,前头就是裴少爷的轿子啦,咱是路边少停一停,还是就直接避一避呀?”
安晴好似没听见一般,只玩着腰上佩的络子微笑,身子却借着掀帘子看外头的功夫微微向一侧偏了偏,恰巧留出个一人宽的空间。含秋于是嘻嘻笑了一声,低声吩咐将轿子靠边停了。刚停下,裴靖便猛地掀起帘子,带着一股子寒气挤了进来。
安晴低呼一声,又埋怨他道:“不是坐了轿子?怎的身上还是这般凉?”边说边伸出手去包着他的大手要为他暖着,触手却发觉他手指依旧温暖,于是讪讪收了手不说话。
裴靖却笑嘻嘻地反拉住她的手握着,又点头满意道:“真好,都是正月了,你的手仍是带着暖意的,不像以前冰得吓人了。”说着挺胸昂首,做出一副斗胜了的公鸡的模样,洋洋得意道,“还是我厉害吧?”
安晴心里虽觉着万分甜蜜,嘴上却轻啐他道:“是,裴公子最是厉害了,有生死人肉白骨的神通!”
“那可不是!”裴靖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昂着头洋洋得意,又探过身子轻轻亲吻她耳廓,笑道,“今儿个大年初一,我这个未来的半子自然要着力表现一二的,没成想在路上先碰着了我家亲亲媳妇儿,这倒是老天感我心诚,给我个意外的甜头啦!”
安晴于是轻推他一把笑道:“没个正形!莫总说这些玩笑话,仔细被外头人听去,暗地里又笑话你。”
裴靖笑眯眯地浑不以为意:“他们羡慕还来不及呢,怎还会笑话我?再说了,他们要笑,却要笑我什么?笑我诚心感天动地,抱得美人归么?”说着又揽过她来,探身便要去一亲芳泽。
安晴忙挡下,红着脸低声嗔道:“你还来!昨日你在园子里……我嘴上胭脂全被你吃了去!今日又如此,叫人看去像什么样子……”
裴靖想着她是要往自家去的,若是仪容上叫裴夫人挑出什么错来却是不好了,于是只得悻悻罢了手,只撑着身子笑眯眯看着她,目光不住在她唇边、脸颊边流连,而后又眨眨眼睛,慢慢向下。
安晴轻叱一声,恼得连连使帕子掷他。
裴靖笑得直打跌,又轻轻在她发际一吻,道:“正月十五,我在你家北角门那候着你,夜里冷,记得穿多些。”
安晴含笑应了,裴靖又留恋地看她半晌,方掀帘子出了轿子。
两列队伍停了半晌,便又各自分道扬镳,然而各人的心情却是不一样了。
到了裴府,安晴规规矩矩地叩头拜年,裴家二老面上自然也都是一片热络,待她起身便拿出预备的一封厚厚的红包给她,又拉着她说了好些亲密的话才放开。安晴察言观色,见裴夫人面上仍是有些僵,便也绝口不提裴靖的事,只说要裴夫人抽空多去顾家坐坐,顾夫人想她得紧云云,裴夫人嘴里道着一定,然而两人心里头都省得,这句话却是白费的。
临行时,裴老爷却对她极不可查的眨眨眼,安晴晓得裴老爷是要寻机会替她说些好话的,心里头顿觉轻松许多。
从裴家出来又去拜会王家惠家等各家大户,一天下来,安晴只觉脚踝生疼,腰间发紧,脸也笑得有些僵硬,到得家里忙就进了屋子躺着去了。因是累得狠了,她后脑刚挨着枕头神思便迷糊起来,顾夫人却仍不让她得闲,听她回来了便喜滋滋地过来拉着她说,裴靖又送来什么什么,说了什么样的话,又是多么合她和顾老爷的心意。
便连青衣都跳到她脚边,一板一眼地坐着冲她喵喵的叫,似也在说裴靖的好话。
安晴于是撑着头苦笑道:“娘,您总跟我说他的好有什么用?并不是我看不上他,而是裴姨看不上我呀!”说完又觉着这话太硬,忙又笑着撒娇道,“娘,我今儿个实是累得狠了,您便让我现在睡下可好?有什么,咱明日再说罢!”
顾夫人一愣,抿着嘴角低声答应一声,住了住又轻声道:“娘其实是想同你说,福官是个难得的好孩子,我和你爹都是极看好他的,所以也连带着也希望你多信他几分。然而若是你因他受了什么委屈,我们却是不依的。阳儿你若是有什么需要,只需说与我和你爹知道,我们定当全力以赴。”
安晴躺在床上撑着头闭着眼,仿佛已经沉沉睡去了,顾夫人于是又坐了半晌,方默默走了。
待一觉醒来,母女俩竟似都忘了这事一般,只一劲闹着今儿个赶庙会、明儿个酬神拜佛。母女俩热热闹闹地凑在一处说着不相干的闲话,倒把顾老爷嫉妒得够呛,直揪着胡子叹女大远父,叫他一个人被冷在一边,单看着她们母女亲密不断眼热。顾家母女一听自然又都乐做一团,转日便又带着顾老爷一齐去郊外踏雪赏梅,端得是风雅闲适,自然也大大抚慰了顾老爷一颗受伤的心。
如此热热闹闹的,日子一晃便到了正月十五。
这日安晴吃了晚饭便到屋里换了身出门的衣裳,外头又搭了一件深玫红色的大氅,因没有绒毛滚边,在夜里穿着便也不甚打眼。都收拾妥当了,安晴便信步走到园子里靠角门的地方闲坐,心里想着怎么当初和他约的时候也不定个准日子,此时说不得便又要等了,只盼今晚老天眷顾,莫要刮风落雪才好。
正低头想着,突然身后有人将她猛地打横抱起,惊得她出了一身的冷汗,心知这般浪荡的举动除了裴靖也不做第二人想的,于是便也不慌。只死命扳着他手,又推他胸膛,满面怒容地嗔道:“这是做什么?快放手放手!”
裴靖抱着她权作未闻,却是不向角门的方向走,转而将她扛在肩上,搭手翻墙出了院子,又猛地拎她上马令她侧坐于马上,不待她有所反应自己便也翻身上马坐在她身后,而后方伸出两手挽着缰绳笑道:“好玩么?今日我便是要做一晚的采花大盗,劫你出去风流快活的!你怕么?”
安晴自然害怕,不过不是怕他,而是怕胯|下的这匹黑马。她一个大家闺秀,又怎会起意去学骑术一类的东西?是以她现在战战兢兢丝毫不敢乱动,见裴靖坐上来之后便不及细想,伸臂便抱住他腰,身子紧紧贴着他,不敢有片刻放松。
裴靖见状不由忍笑道:“看阳儿这样子,我以后应当频繁带你骑马才是。如此这般,阳儿才会主动投怀送抱,让我软玉温香抱满怀……”说是这样说,他却是腾出一只手来抱紧她腰,只用余下的一只右手控缰。
安晴忙又抱得他更紧些,而后惊魂未定地问他:“你一只手可以么?”
裴靖洋洋得意:“小菜一碟,于奔马上拉弓射箭也是行的。”
安晴这才放下心来,又嘱咐他:“小心些,我有些怕。”话刚说完,裴靖已是策马出发,安晴不由又是低叫一声,忙又紧了紧环着他的两只手臂,胸口不断起伏,仿佛立时要把心肝给吐出来一样。
然而待跑了一会,她便体会出骑马的好处来。这匹黑马端的是一匹两驹,迈蹄跨步都极有规律,跑得也是平稳得紧。安晴很快便适应了坐骑的律动,也便因此得以分神去感受身外之物。骏马疾驰令得劲风拂面,她身后宽阔的胸膛也为她提供了无限的庇护,渐渐的,有一种莫名的豪情快意自安晴胸臆直传至四肢百骸,她不禁绽出一个笑颜,死死抱着裴靖的双手也渐渐放松了。
裴靖却低声提点:“莫张嘴,仔细吃了冷风,肚子里不舒服。”
安晴不禁失笑,能于这般写意的时刻说出这等煞风景的话来,他也真是个人物了。然而腹诽归腹诽,她仍是乖乖抿紧双唇,又使袖子盖住口鼻以求稳妥。
裴靖见她如此,又在她身后低低轻笑,而后纵马轻跃,带她上了山。
山上为保渔人出海平安,特建了座妈祖庙镇守一方。为方便渔人上山祈福,乡里间曾集资修了一条宽阔的土道,是以裴靖借着皎洁的月光纵马上山倒也没费多少力气。只半柱香的功夫,两人一马便已顺利到达山顶。裴靖抱着安晴下马,又指着山下笑问:“好看么?”
安晴依言望去,便见山下点点灯光闪烁,绘成一条金灿灿的银河,同头顶上因为满月而略显稀疏的银河相映成趣,仿佛头上脚下是两面镜子一般,她一时不由痴了。
突然一处光芒大胜,却是山下一处四四方方的院落齐齐升起近百盏孔明灯。这灯不似寻常,竟浮到稍过了房檐后便停住了,平平地飘在空中,组成个硕大的出水芙蓉的形状,百灯齐聚,端得是明艳非凡。安晴不由啧啧惊叹,又偏了头眨着眼睛笑问裴靖:“裴公子,不会是又你的手笔吧?”
裴靖笑,又做出副惊恐万分的样子来,缩着肩膀回她:“呀,竟被你看出来了!嘘,不要说,这是我特地选了个这样的景致,送给旁的一位名叫阿荷的姑娘的。——呀呀,这可是不得了的事,若是被我们家母大虫知道了,定要罚我跪洗衣板的!”
安晴也笑,握着他手郑重道:“林公子放心,奴家定不会将你的心意告诉旁人的!”两人竟都已猜出来,这成群的孔明灯是出自林非的手笔。
安晴是因着凤儿之前同她泄了密,道说林非要为柳寄荷做一盏大灯笼才联想到如此。这孔明灯和灯笼相像,又组成了个荷花的形状,两相比较,她这才确定了这景观的归属。然而裴靖又怎么从一朵荷花便想到了林家的?安晴笑过之后,自然疑惑地看着他,裴靖摇头,指着灯海下方的院子笑道:“那一处是林家的茶场,茶场空旷,又离林家甚远,确是个准备‘惊喜’的好地方。再着说了,你既然都认了凤儿做干女儿,我又怎能不好好了解下我家干闺女家里的情况?”
安晴听了自然又啐他:“哪个又成了你干女儿了!”说完便知他下面的话要愈发的不正经起来,忙抬手捂着他嘴,笑道,“看灯呀,莫说话了!”
她的小手不轻不重地盖在他嘴上,裴靖闻着她袖间和手上若有若无的暖香,感受着她手心的柔软温暖,不由心旌神荡,恍恍惚惚捉着她手心连亲了好几下,方又捏着她两只手拢在怀里,拥着她一道看着山下夜景。
安晴早懒得计较他这些小动作,何况她心里也不是当真反感的,于是也只做不知,只笑看着那一片荷花灯海。又过了片刻,那孔明灯毕竟只是薄纸糊的,又经了风吹,便竞相地燃起一簇火苗,纷纷灭了坠下地去。
安晴连连叹息,心里头暗道一句花无百日红,又确实叹服方才的胜景,于是侧着头含笑回忆半晌又抬头问裴靖:“你猜,林公子是怎样教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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