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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帆-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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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尔根，你……”
“你把我看成什麽了，兰斯！”尤尔根打断了他还未出口的恳求，坚定的说，“我当然要待在这里。”
看著他的表情兰斯竟觉得很难在说出拦阻的话，最後只能小声的说了句：“那你一定要跟在我身边。”
“自然如此。”尤尔根认真的点了点头，“不过我不会拖累你的，兰斯，你要相信我。”
就在此时乘风破浪的雄鹰已来到他们面前，兰斯清楚的看见它的甲板上那些如狼似虎的水手，手持各种武器，每张脸上都是满满的戾气。在两船相撞的前一刻两艘船同时调转船头，当他们旗舰的左舷和对方的右舷几乎贴在一起的瞬间，大批的敌人如蜂拥般跳上了他们的甲板。虽然在尤尔根的提醒下大家已有所准备，但他们的反抗还是在一时之间被凌厉的攻势压制住了。
兰斯一个人同时面对著四五个敌人，在左挡右打的间隙还要不停的分神去关心尤尔根的所在，这局面让他一时陷入了十分的被动中，直到他听见尤尔根生气的怒吼：“兰斯，你这笨蛋到底在干什麽！我告诉过你要相信我！”
兰斯被他吼得再次转头去寻找他时，尤尔根正好用短剑狠狠敲了一个敌人的头，由於兰斯无形中帮他挡去了绝大部分的进攻，所以他需要面对敌人的机会十分稀少，应付起来也不算困难。此刻他正气势汹汹的看著兰斯，张牙舞爪的显示自己好歹是和兰斯还有约书亚一起长大的。
如果是在平时兰斯一定会被他的样子逗乐，可是现在他没有这个时间，他方才再次收敛心神投入战斗，就不得不挥剑挡下一道攻到面前的凌厉剑影。当他的阔剑挡下这把本地风格浓郁的华丽短剑时，短剑後面那张熟悉的脸却让他瞬间失了神：“赛义德……”
他没有想到那个骄傲的小王子在这场战斗中会如此身先士卒，而小王子却好像是一直在寻找他一般，毫无表情的直盯住他惊讶万分的脸。
兰斯马上就注意到这几个月下来小王子那圆润的娃娃脸消瘦了很多，两边的脸颊都有些凹陷下去，──这让他的样子看上去有些奇怪，就像个营养不良的小孩。但他的睫毛还是那麽浓密纤长，能让他那双大而圆的眼睛在此刻全部都隐藏的厚重的阴影里，连一丝情绪都不被泄露出来。
他没有松开与兰斯的阔剑相抵的短剑，一字一顿的说：“兰斯洛特．穆拉，你愿意代表尤尔根．罗森贝里和我，亚伯拉罕．赛义德，来一场决斗吗？”
他的声音如此低沈，却带有难以置信的穿透力，让周围一小圈的人都瞬间停下了战斗，向他们投来惊愕无比的目光。
兰斯感受到了这些目光，他感受到了所有的人都焦躁的等待著他的回答。
（待续）
（12鲜币）远帆 44
四十四、
赛义德把一直盯著兰斯的目光投向了兰斯背後，看到站在兰斯身後的那个人似乎让他想起了正确的程序，他再次郑重而傲慢的开口，却是对著兰斯身後：“尤尔根．罗森贝里，我要这个人代表你跟我决斗，如果我赢了，就停止这场战争，如果你赢了，那我就随便你们处置，如何？”
“唔……”相对於他来说，尤尔根的态度显然是太过随便了一点，“可是赛义德王子殿下，你不觉得这个条件对我们来说太亏了一点吗？就算你赢了，你也顶多只是赢下了这场战斗而已，为什麽要我们放弃战争，当初可是你先宣战的哩！”
“那是我的错误。”赛义德的脸颊上虽然已看不见多少肌肉，却还是明显的抽动了一下，“但现在我不想看见我的人民遭受更多苦难了。不过你的意思似乎是不想接受我的条件，但你要想想，之前你用那些卑鄙的手段夺走的占有率我都可以不再追究，你却还是这样贪得无厌，想要独占这片海域的所有港口，──那麽多港口的交易所，每个月那麽庞大的交易额，一个小小的罗森贝里商会是否应付得过来？”
“应付不过来……不是还有弗雷嘛？”尤尔根技巧性的停顿让赛义德脸上的表情十分精彩，看著对方阴晴不定的脸，他得意洋洋的继续道，“我们这些被你压迫的异族人可是好不容易有了扬眉吐气的机会哩！──不过你竟然能说出‘人民’这个词来占据道义上的制高点，这个进步还真是让人称道，为了不让你今天的话传扬出去，我们也要做不少的工作啊……”
尤尔根的话音刚落，不仅是赛义德，就连兰斯都瞬间变了脸色。但反应最大的还是这位小王子，他飞快的再次举起刚刚放下的短剑：“既然你这麽说……”
“我分明什麽都还没有说！”尤尔根突然提高的声音让他的动作硬生生的停了下来，“其实你的条件并不是完全不能接受，但是我想要改变一点，──如果我赢了，我们也停止战争，但是除了按你刚才说的你们不再追究之前我们从你们那里夺来的占有率，我还想要借用制造你那艘旗舰的技师，或者说工匠，总之就是设计和制造你那艘旗舰的那批人。”
“如果只是借用的话，三个月为限，这个条件就可以接受。”虽然对这个条件让赛义德颇不以为然，心中暗暗欢喜，但他还是严肃的点了点头。
“很好！”尤尔根却十分高兴的一拍手，继而道，“那剩下的就是，──兰斯，你愿意替我跟这家夥决斗吗？”
这次赛义德对他的问题却表现得十分不屑和不耐烦：“有必要问他吗？”
“当然有！”尤尔根始终温和的脸第一次沈了下来，严厉的盯著对方，“如果兰斯不愿意和你打，你说的那些条件又算什麽呢？──所以兰斯，你愿意代表我和这个混蛋打一架吗？”
“谨遵你所愿。”兰斯沈著的回答，手中的阔剑直指赛义德的鼻尖。
海战中舰长级别的决斗也算是决定胜利的方式之一，每当这个时候甲板上其他的战斗都会停止下来，只余决斗的两人在甲板中间展开生死搏杀，现在的他们的甲板上正是如此。
虽然战斗的开始兰斯就没有看轻赛义德这个人，但不得不说小王子的剑技的确是在他预料的程度之上。对於短剑这种小巧的兵器来说，变招的速度是最重要的，而小王子挥舞起手中的短剑，就如电光石火一般。
兰斯的阔剑却是以不变应万变，看似动作缓慢，但每个动作都做到极致却有著大巧不工的效果，完全封住了对方的进攻。尽管通常来说，防守比进攻耗费的体力大，但兰斯知道用小王子的速攻方式，他的体力也并不能持久，所以他并不著急，只是简单的见招拆招，慢慢与对方周旋。
但很快兰斯就发现，即便是这一点，小王子也在他的意料之外。虽然他看上去比之前消瘦了那麽多，但他的体力却有增无减，甚至越战越勇。若不是他开始使用库尔特曾经用过的那些招式，兰斯本不会那麽快抓住他的破绽，但对於库尔特的招式兰斯实在是太过熟悉了。──毕竟和库尔特的那场战斗曾经在他脑中回放过无数遍，每回忆一次那些细节就清楚几分，现在即使是让兰斯重复一遍库尔特的全部招式对他来说都毫不困难。
但最开始的两个破绽兰斯甚至都没有抓住，因为赛义德的速度比受伤的库尔特快了许多，使得那两个破绽都不再能称其为破绽。兰斯再一次意识到库尔特的强大，然後在第三个他认为是破绽的地方孤注一掷，用尽全身力气发动一连串猛攻……
赛义德毕竟还是嫩了点，在他强大的力量连续的压制下，手中的兵器很快就飞了出去。
“你输了。”兰斯的阔剑搭上赛义德的脖子之後，尤尔根从围观的人群中款款走出，面无表情的宣称，──其实刚才他的心脏几乎都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了，因为他能看出兰斯最後的那几下进攻已是强弩之末，他甚至开始考虑介入的方法，尽管他知道如果自己这麽做，兰斯一定会气得至少一个月不理睬他。
“虽然我认为你不会做傻事，”尤尔根心有余悸的慢慢说著，“不过兰斯，为了保险起见，你还是撤了你的剑，然後把他给捆起来。”
“你们不杀我？”小王子虽然显得很蔫，但还是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杀你做什麽？杀了你再等著你老爹来杀我们吗？”尤尔根终於平静下来，开始觉得好笑，“不过这回你可别在作出忘恩负义的蠢事了，否则……”
尤尔根拖长了声音，──其实他并没有想好否则要怎样，但说得太笼统又稍嫌缺乏威慑力，好在小王子很上道的点了下头：“事已至此，我父亲也不会再让我轻举妄动了……”
他看上去那麽沮丧绝望，导致尤尔根和兰斯很不容易才克制住自己的同情心，不过如果代入赛义德领主大人的角色一想，有这麽个胡闹的儿子大概老爷子也很辛苦吧？
“有这句话我心里也就安了些，”尤尔根替领主大人无奈的摇了摇头，“不过其实无所谓，等在回去造好了船我们就离开了。”
“怎麽？”对这个宣告赛义德简直是震惊，“你们是打算把这片海域交给弗雷，然後每个月让他上缴一部分收入给你们吗？”
“我还没有傻到去相信弗雷！”尤尔根冷笑，“我是把那几个港口的占有率用适当的价格转让给他，一次性付清。”
“那你们岂不是……”赛义德还是不敢相信。
“很亏是吗？──亏是亏了一点，但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这也是没办法的。”
尤尔根说这句话时，眼中闪出的寒芒，那寒芒是如此凌厉，以至於赛义德因为不寒而栗，而别过头去，再也不敢直视他的目光。
但与此同时他偷偷松了口气，──至少现在他知道了，输给这个人并不算一件太丢脸的事。
（待续）
（10鲜币）远帆 45
四十五、
约书亚在梳头。
伊萨克看著他认真的把散落在额前的头发用手指一点一点梳到後面，那表情的严肃程度跟他每次拿著剑面对自己时几乎分毫不差。海水的固定作用不是很好，所以他做得很慢，偶尔还会露出不耐烦的表情，但每次也只是一瞬，之後他会很快的重整旗鼓，面无表情的继续手头上那无聊的重复动作。
可是每次捕捉到他不耐烦的瞬间，伊萨克就会在一旁得意洋洋的偷笑，然後粗鲁的挠挠自己那头乱蓬蓬的红发。约书亚对他的反应虽然很是不齿，刚开始却还是默默的忍耐著，直到伊萨克模仿著他的动作把自己的额发全都竖了起来，他才终於忍不住，气鼓鼓的一个人躲到船尾伊萨克视线之外的地方去了。
尽管如此，伊萨克却还是笑著跟了过去。他从後面抱住约书亚的腰，把额头抵在他坚实的背上，──几天下来，怀抱中的这个人似乎消瘦了一点，但他背部的线条却还是那麽美好。约书亚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却也没有反抗，──对於发自内心的温柔，一向善良的他很难反抗。他们俩就著那个姿势安静的站了很久，直到那个海岛在海平面上露出模糊的轮廓。
约书亚轻轻转动身体，低声却不容拒绝的说：“伊萨克，马上就要到了，请你放开我！”
伊萨克抬起头，也看到了那个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小岛，他狠狠的抱住约书亚，半分锺後顺从的放开手，上前一步和对方并肩而立：“约书亚，莱昂是我兄弟……”
“我知道。”约书亚的声音十分平静，他总算对付完他那还算柔顺的刘海，现在正在简单的整理著那身早就残破不堪的军装。
伊萨克不再看他，而是在心里不停的回忆莱昂的音容笑貌，──莱昂，莱昂，那个快乐的，胖乎乎的家夥，爱拍马屁，聪明无比，在他们这群胆大妄为的人中间，他显得有些谨小慎微，伊萨克曾今以为他会活得比他们每个人都久……
而他现在却被身边的这个人杀死了。
伊萨克强迫自己不去想有关约书亚的一切，尤其是这两天发生的那些，──他曾经不敢奢望的，这个恨著他的人竟然能在同一屋檐下与他和平相处。说和平太过奢侈，实际上约书亚只是反抗的不那麽激烈了而已，但仅是这一点小小的进展就能让伊萨克看到那可以预期的未来，──他既恨他，又爱他。
如果约书亚这个铁石心肠会爱上谁，伊萨克有信心那只能是他，正如自己一见到他就被他吸引，就好像是磁石的两极。
但是他现在不能去想这一切，那可能发生的未来将由他自己的手变为不可能。因为莱昂已经死了，死是不可逆的，伊萨克不是圣人，也不允许自己做圣人，所以这次必须有人付出代价。
那个岛屿的轮廓越发清晰，而约书亚的动作还是那麽不紧不慢。伊萨克还是忍不住睁开眼睛，他看见约书亚正一丝不苟的按顺序扣好前襟和袖口的每一颗扣子。
看著那骨节分明的手指灵巧的动作，伊萨克想到这两天晚上自己的手总是从那现在已整理得丝毫不乱的前襟探入……他的手马上就能回忆起那不太光滑的触感，带著灼热的温度，他温柔的抚摸那些伤痕时约书亚总是克制不住身体的轻颤，他总是要把嘴唇死死咬住才能抑制住几乎脱口而出的呻吟。他的表情会渐渐从初时的厌恶变得迷乱，伊萨克肯定他获得了快感，──因为伊萨克宁可自己放弃获得快感机会，也要想尽办法先取悦他，似乎只要看著他沈迷自己的就高潮……
而约书亚却没有察觉这一切，现在他的注意力完全放在了袖口和前襟少掉的两颗扣子上。他露出无奈的表情，遗憾的微微摇头，──伊萨克熟悉他这个样子。
每次当自己从身後执拗的抱住他时，每次自己未经同意就轻吻他的嘴唇时，他在徒劳的反抗之後，都会露出这个表情。每次他落泪，每次他发狂之後的温柔，每次他宣称要调转船头带他去那个极北之地的小岛，他也会露出这个表情。
约书亚，约书亚，从来没有人像你，今後也不会有人像你，你是唯一……
“伊萨克，不需要再把我捆起来吗？”约书亚低沈的话音打断了伊萨克的思绪。伊萨克再次看著他，发现他已经恢复了他们初见时的样子，──冰冷，高傲，无懈可击。
他冷冰冰的看著伊萨克，挑战似的挑起了一边眉毛，虽然他的脸不再完美，但他的气质却从未改变。
伊萨克摇了摇头：“不必如此，我相信你不会逃跑。”
帆船已驶近小岛的边缘，伊萨克回过头去，甚至已经能看见聚集在简陋码头上的同伴们的脸，微风带来了夹杂在海浪声中零落的欢呼……
“伊萨克，为了你和莱昂我们可放掉了一笔大生意哩！你之後可要好好补偿我们……”
“咦？莱昂那个家夥呢？他不是找你去了？”
“嘿！伊萨克，你带回来的那个人是谁？怎麽好像有点面熟？”
“天哪！该不会……伊萨克，你太棒了！你抓住了那个海军！”
“嘿！这下莱昂那家夥可得乐疯了！”
“他该不会是已经疯了，醉死在甲板上了吧？”
……
海风有点大，吹乱了约书亚好不容易梳得整齐的头发，虽然他刚才整理得那麽辛苦，可此刻他却显得不太在乎了。他幽深的目光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仿佛终於卸下了一身重担，终於能够安静的等待那个必定会来的终点……
伊萨克抽出了腰间的弯刀，砍下了他从未低下的头。
（待续）
（10鲜币）远帆 46
四十六、
伊萨克肩上扛著那具沈重的尸体，怀里抱著那颗人头走上了岛屿最北端的那个小丘。他很喜欢坐在这里看海，偶尔憧憬一下海的彼端的那个传说中的小岛，老船长告诉他那里四季如春，有温暖的地下水和繁茂的森林。虽然那里冬天的黑夜长了一点，但是他觉得无所谓，在漫长的黑夜里和心爱的人做点让彼此都快乐的事情会让时间过得飞快。就像他现在回忆这两天的时间，与他漫长的前二十年相比就宛如一瞬间，却也恍如隔世。
今天的夜和之前的任何一天都没什麽两样，小丘下的城镇在夜晚到来时一如往常的回恢复了平静，愤怒的人群早就各自散去，消失在黑暗的街道里。没有什麽是比群众的热情更容易煽动和冷却的了，──只要你的手段够极端。
而死去的人唯一的命运就是被遗忘，──不管是莱昂还是约书亚，毕竟活著的人总有自己的生活要继续。
伊萨克觉得要跟怀里的约书亚说点什麽，毕竟那家夥从来都没有这麽温顺过，现在不管伊萨克对他说什麽，做什麽，他都会平静的接受，脸上的表情安详而解脱。
他们之间真正的和平共处终於随著其中一人的死亡而到来。但是此刻被留下的伊萨克却说不出话来，──本来麽，既然他选择了莱昂而放弃了他，那现在说什麽都只是虚伪，真他妈的虚伪！
然後伊萨克想起了他的兄弟。
当那个背著黑色宽刃剑的剑客脱下上衣时，伊萨克立刻认出了他背上的那块圆形胎记。虽然那块胎记被一道长而丑陋的伤痕从中间分成了两半，但他却还是马上确定了这家夥绝对是兰斯洛特。一旦肯定了这一点，他立刻为自己的兄弟被那户人家驯养成一只听话的狗而感到怒火万丈，他甚至想过杀死这样活得毫无尊严的他，──但这世上唯一的那点血缘纽带却还是令他最终还是放了他的兄弟一马……
当兰斯洛特回到罗森贝里家之後，伊萨克还是能陆陆续续的听到他的消息，他渐渐的有一点了解了，那个男人为何能够默默忍受那样的侮辱，只为了活下去，──他了解，但是不理解，他不理解有人能够把被驯养当成一种幸福。
直到遇到了约书亚他才开始思考命运的问题，当他得知约书亚是那个罗森贝里的挚友时，他对他们兄弟俩彼此命运的不同感到了愤怒和唏嘘。而当他听到关於他兄弟和那个罗森贝里家的少爷相处的点点滴滴时，他好像又有些明白了到底是什麽让一匹狼欣然变成了狗。他不敢说自己羡慕这样的命运，但至少如果他和兰斯调换位置，他和约书亚绝不会是那样针锋相对的开始，那样你死我活的过程，更不会走到现在这无可挽回的结局。
“我好像变成了你最讨厌的那种优柔寡断的男人了，约书亚。”他低下头，对怀里的人头低语，“之前在船上你还提醒我来的，我说过要让你痛苦的死去，要砍下你的头，然後把你的尸体扔给野狗，──可是我现在……”
伊萨克的声音停了下来，他好像在盯著一个陌生人般，默默的看著约书亚的脸。他突然觉得死亡真是一种奇妙的东西，能让人看起来那麽的不像自己，──是的，约书亚现在看起来就像是另外一个人，或者甚至是一件东西，他温顺，乖巧，平和，毫不反抗，似乎是伊萨克曾经心中理想的状态，可唯一的缺点是，他不再像他……
伊萨克现在才发觉自己还是喜欢以前的那个他。
他突然哭了起来，但只是很短的一阵就止住了，──即使是为死去的爱人哭泣他也会觉得自己虚伪而可笑，因为约书亚说过，不是命运让他杀人，最终决定杀死他的还是伊萨克自己。继续抱著那颗人头静静的坐了一会，伊萨克站了起来，他开始试图在地上刨一个足够大的坑，一开始用他的弯刀，後来发现弯刀并不好用，他就直接用手。
随著时间的推移，他的手指逐渐变得鲜血淋漓，脏污的黑色和血渍的红色混杂在一起，──他想起莱昂刚刚死去的那个时候，他抓著约书亚的头发把他的头往地上砸，然後他的脸也是这样的鲜血淋漓，这才是他们之间一直以来的关系的真正诠释。
相处的时间那麽短，他们却把几乎所有的时间都用来互相伤害和谩骂，只因为一开始所处的位置不能改变，之後的道路就被固定了前进的轨迹，因为错位的太离谱，所以连补救的可能都被剥夺了。
想到这一切，虽然在心里一再警告自己不要再做会令约书亚觉得虚伪和可笑的事情，但伊萨克的眼泪还是再次流了下来，滴进土里。──如果那个时候被罗森贝里捡到的人是自己该多好，如果自己不是海盗，如果自己没有杀过人，如果自己没有成为他厌恶的那种人，该有多好……
当天边泛起鱼肚白时，他停下了手中的工作，一个晚上的工作进展小得令人不忍目睹，伊萨克这才想起应该回镇上去那把铲子，却在站起身来时看到了远处海平面上的片片帆影……
是海军！──伊萨克从来都不知道海军的搜捕效率竟然有这麽高！
他第一次感到了慌乱，他还有必须要做的事没有做完，──但是他最终还是抱起了约书亚的尸体，放在一棵勉强能够挡风遮雨的大树下，用树叶将他简单的盖了起来。
约书亚，对不起，等我回来我会做完该做的事……但是现在，我还有不能再辜负的人，那些活著的人，我要暂时回到他们中间去……
（待续）
（10鲜币）远帆 47
四十七、
来的军舰一共有两艘，伊萨克立刻就想到了那是约书亚之前说过的那两艘船。他不知道他们是通过什麽方法这麽快就找到了这个小岛，但至少他可以肯定在回来的路上他们没有被跟踪。──毕竟他们的船那麽小，而军舰那麽大，倘若军舰想要让他们的小帆船停留在自己的视线之内，伊萨克不可能不发现。
无论如何，现在不是操心这些事的时候，那两艘军舰虽然还是以不紧不慢的速度向他们驶来，但是那种笃定的感觉带来的压迫感却更加让人受不了。拿著武器聚集在岸边的人群里，虽然没有人议论纷纷，但紧张的气氛还是通过空气蔓延开来。伊萨克感到仿佛一下子上升了好多度的燥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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