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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瑰-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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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什么麻烦了吧。
银匠轻巧地将青瑰送进了知县府中,那府中现在果然一片灯火,下人们手脚忙乱地进进出出。青瑰跟银匠重新躲进冬青丛中,青瑰脚下踩到什么,身子一滑,银匠顺手将他揽进怀中,叫他靠着自己坐稳。青瑰低头从地上摸索出绊脚的东西,正是那一轴画卷。扑扑画卷上的泥土,青瑰紧紧抱在怀中。
知县死了,要是问不到这画卷出自何处该怎么办?
他不知道画上的人是谁,也许是他的亲人,也许是他自己,更或者,是个不存在的人。可不管怎样,青瑰觉得这幅画很重要。青瑰时常会想,小白虽说过要陪他一世,可他是人,小白是狐,人不过几十年,妖却可千百年,怎能一样。自小与常人不同,他不知道自己来自何方,漂浮在这世上,寻不到根,看不到以后。
青瑰有些讨厌这种心里没根没底的感觉。
飘着,浮着,说不准哪天便沉了。
青瑰缩着身子,紧紧抱着怀中画卷,缩着身子,盯着小白消失的那个墙角,安静地等。身后的银匠将青瑰的动作都看到眼中,瞧得出他的紧张无措和忐忑。银匠轻叹,在青瑰耳边轻声嘱咐道:
“以后不可轻易叫别人知道你能看见。”
青瑰只是点点头,仍旧安静,银匠也不再多话。
后半夜,青瑰终是熬不住,靠在银匠身上沉沉睡去,银匠看怀中眼睛红肿的少年人,软了心,柔了情。深夜风寒露重,他身板看着瘦弱,着了凉可不好。银匠抱起青瑰,离开了知县府,乘着夜色回了家。
银匠的家不在松榆县,在松榆县城外。这片地界有条自西向东的沂水河,银匠的家就在城外十里处的河边上。他尽量走得平稳,抱着一路酣睡的青瑰跃出了城墙,奔向家中。远远望见本该漆黑无人的家中点着灯,银匠皱着眉,捏住一片银叶子,戒备起来。
银匠落在院中,房门自内推了开来,房中走出一男子,白衣锦袍,眉眼带魅。那男子上前瞧了瞧银匠臂弯里熟睡的青瑰,在青瑰额头上轻点,笑道:
“穆兄,叫你去接知县家的活计,可是合算?”
被唤作“穆兄”的银匠先将青瑰抱进屋中,给他脱了鞋袜盖好被子,然后才出来搭理那白衣人。白衣男子给他倒了杯热茶,银匠接过去一饮而尽,白衣男子又笑道:“好你个饮驴,这可是我下江南寻了整整七日才得到的好茶,你就给我这个饮法?”
银匠抹抹嘴角,道:“今日之事,白兄怕是早算到了。不过,为何?”
白衣男子指了指里屋床上熟睡的人儿,笑问道:“那人儿,穆兄可中意?”
银匠把玩着手中茶杯,道:“说什么中意不中意,只是……有些意外罢了。”
白衣人笑着给银匠满上茶水,道:“是意外之喜吧?你真以为我辛辛苦苦说服你,单是叫你去接劳什子银器活?我是叫你去接人。桥,我给你搭,路却是要你自己走。穆兄,穆英雄,穆少侠,来日方长,你可得打起精神。”
白衣人边说边转悠到里屋,瞧着睡在床上的青瑰,那模样比在南山见的时候瘦了不少。青瑰露在被褥外的手腕上带着银匠给的银镯子,白衣人抬起青瑰手腕,仔细瞧那镯子,而后褪下来,托在手心走到银匠跟前笑道:“还说不中意,瞧瞧,这么快便送了信物,还是并蒂莲,穆兄还真是一如既往地直率。”
银匠擒住白衣人的手,取回银手镯,道:“白锦,这孩子到底是何身世,为何目能见鬼?”
白锦摇摇头,道:“我怎知道,不是说了吗?来日方长,你就背上剑,陪他走一遭,自然就都明白了。对了,我方才闷得慌,去你作坊寻了个螭首带钩。”
银匠道:“白锦!那是别人订下的,你……”
话未落,白锦已经出了房门,消失在夜色中。
银匠无奈摇头,关了房门,来到青瑰身旁,将镯子轻轻套回去。
谈什么中意不中意,只是有些意外罢了。
清晨,青瑰揉着眼睛醒来,只觉得双眼干涩,头重脚轻,肚子还饿。他掀开被子下床,记不起来这是哪儿,走了几步便闻到饭菜香气,青瑰咽了下口水,寻着香味找了过去。
灶前是银匠,这原来是银匠的家。
青瑰觉得生气,道:“你怎么把我带走了?小白找不到我怎么办!”
银匠从锅里捞出荷包蛋,盛了满满一大碗,往里滴了些香油,加了点醋,又放了一把糖,递给青瑰,道:“怕你小身板经不住寒气,我在原地留了银片,他看见了自然能寻来。”
青瑰背着手不去接碗,不依不饶,道:“我还是莫在这里久留,说不定小白正四处寻我。你莫诳我,银片子那么闪,被别人寻去也是可能。无功不受禄,我受你好处,吃你饭菜,八成会被你用了去。昨日已经谢过了,告辞。”
青瑰说完就转身出门,银匠端着烫手的大碗有些无奈,笑着摇摇头。
青瑰出了院落,有点傻眼。银匠的房子孤零零立在一个山脚下,前面是条小河,左右张望都见不到人家,他辨不出松榆县在哪个方向。
青瑰走出几步,看看远山近水,突然就鼻子发酸,山脚下的房子,房子背后的大山,有点像自己南山脚下的家。
青瑰很想家,想小白,想先生,想牛嫂家的萝卜大葱,也想南山上的蘑菇山鸡。
若是找不到小白,若是小白找不到他,天地苍茫,他便真的是孤零零一个人了。
青瑰紧咬住嘴唇,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他要去寻小白。
银匠站在房门前,看这倔强孩子选了背离松榆县的方向,走得倒是挺坚决。银匠快走几步追上青瑰,抓住他手臂,道:“你我本是无瓜葛,不过你戴了我的银手镯,岂是说走便走?”
青瑰一愣,抬起手腕,看见了那明晃晃的手镯,狠狠往下拉扯着,眼看着皮都磨红了,手镯子就是腿不下来,他自然不知道银匠夜里动了些手脚,改小了银圈。青瑰还在狠命往下褪,银匠有些心惊,忙忙止住他,道:“罢了罢了,同你说笑呢。先回去吃了早饭,我送你回去可好?”
青瑰低着脑袋,使劲摇摇头。银匠干脆牵了他的手,将青瑰硬拉回家,道:“先吃东西,不然不放你走。”
青瑰被他按到凳子上,桌上一大碗荷包蛋冒着香气,青瑰肚子咕噜咕噜响了几声,银匠笑着递给青瑰一副筷子,青瑰接过来,捧起碗喝了口汤。
很香,很暖和。
碗里有六个荷包蛋,青瑰吃了三个,留了三个在碗中。银匠让他都吃完,青瑰摇头,道:“那三个可以留着吗?若是找到了小白,那三个给他可好?”
银匠忍不住微笑,道:“你都吃了,找到你朋友,带他过来,家里还有很多。”
青瑰听见“朋友”二字,一愣,道:“小白不是我朋友。”
“是你兄长?弟弟?”
青瑰愣住,摇摇头,咬着嘴唇想了会,小声道:“反正不是朋友,我俩谁也离不开谁。”
银匠听见,若有所思,没有再问。
青瑰执意没有吃留在碗里的三个荷包蛋,端坐在小板凳上盯着银匠看,银匠知道他在等自己带他进城,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青瑰发顶,道:“咱走吧。”
银匠领着青瑰进了城,青瑰坐在知县府门口对面的墙脚下开始等,从早晨等到傍晚,银匠给他买了几个热包子,青瑰捧着啃了一个,将剩下的包子仔细收好,他怕小白回来饿,便可随手给他包子充饥。
银匠看在眼中,愈发好奇他口中的“小白”是何许人物。
日落,青瑰疲倦地站起来,几分失望。一日,二日,三日,连等了三日,还不见白狐踪影,银匠清晨带他出门,晚上再把他领回来。第四日早晨,青瑰只咬了半口荷包蛋便说饱了,对银匠道:
“我认路了,自己去就好。”
银匠看小孩脸色黯淡,神色却仍旧执著,便问道:“若是他一直不回,你难不成一直要等?”
青瑰哽了嗓子,喊道:“他不会一直不回!”又低着头小声道:“自然要等,这里等不到就回南山等。”
银匠不再多说,陪着他又等了一天。
第四天,仍旧未见白狐。
那天夜里,银匠突然问道:“想不想看我打银子?”
刚回到家中的青瑰只觉浑身疲惫,趴在床上闭着眼睛摇头,银匠给他盖好被子,关上房门出去了。
青瑰是被清脆的金属敲打声惊醒的,也不知道是夜里的什么时辰,他躺在床上静静听着从院落中传来的声响,叮叮当当,错落有致。银匠在打银子吗?青瑰起身,踩着月光推开房门。
银匠在院子一侧的棚屋里,点了很多烛灯,手边散落着很多錾子、锤子,银匠在敲打着一块银锁,敲敲压压,錾着花。青瑰抱着膝盖蹲在银匠身旁,目不转睛地看着那银块在银匠手中变出流畅的花来。银匠抬眼看了下青瑰,继续专注地镂刻打磨。
锉除了粗糙,那银锁像是有了生命,鲜活起来,银匠在一边刻了“长命富贵”,在另一面錾了莲花蝙蝠,下面悬着三个竹纹小铃铛,铃铛上也刻着福字。
青瑰问:“这是给谁家娃娃打的,好漂亮。”
长命锁,锁性命,辟邪秽,驱鬼蜮,保平安。
银匠问着:“你小时候可有锁?”
青瑰摇头,从怀里掏出那块玉,道:“我有玉。”
银匠抬手摸了摸那块温润的玉,见上面刻着“青瑰”,道:“青瑰吗?”
青瑰点头,银匠拿起银锁,在玉上比划了比划,道:“倒也正好,这锁是给你打的,正好装下你的玉,日好将玉锁进银锁里,多些平安,可好?”
青瑰没想到竟是这般,只觉得那“长命富贵”的锁子精致漂亮,遂愣愣点头应下,道:“好。”
银匠打开一口木箱,里面全是白花花银饰,银匠道:
“来瞧瞧,可有喜欢的?”
青瑰过去趴在箱子口翻看,小孩的帽饰银铃,女人的银簪银坠,银扣银筷银梳,錾刻着花鸟虫鱼楼台亭阁,多福多寿、状元及第、文王百子,青瑰挑出一个银莲花的扣子,举到眼前仔细端详着,问道:
“你真是银匠?”
银匠点头,道:“你当是什么?”
青瑰想起前几日的失礼,有些不好意思,却还是倔强道:“先生说防人之心不可无。”
银匠心里暗笑,这小家伙,就这么个防人法?还不如不防。
青瑰问:“那你叫什么名字?总不能一直叫银匠吧?”
银匠道:“你想听真名,还是想听化名?”
青瑰摇着一个银铃铛,道:“真名化名,不过是名字,你告诉我哪个,我便信哪个。”
银匠笑,道:“好,我是穆青锋。”
银匠院落里还有一个小棚屋,那个棚屋上挂着一把大铁锁,锁子已经生满了锈,显然是很长时间没有打开过了。
小棚屋里只锁着一样东西,一把剑。
世人曾称其为青锋剑。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还有一更。。。
17
17、第十七章 。。。
松榆县东面是连绵的山脉,虽还是春寒料峭,地气却已经暖了,山涧中的一片湖水早早地化开了冰,大概是被冰封久了,那湖水看着异常清冽干净,湖面上几只野鸭悠闲地划着碧水,荡开一湖涟漪。
湖边有个荒废已久的木屋,屋顶都已经坍塌了一半,显然是久不曾有人居住了。此刻,在这小木屋房门前坐着一个白衣锦缎的男子,男人衣裳上金线暗绣着对龙对凤,阳光打在他身上,浑身都似亮着光辉。他眯着眼睛靠在木屋摇摇欲坠的门框上,毫不在意地上的枯枝败叶沾脏了衣摆,他惬意地晒着太阳,惬意地抬手轻抚盘卧在他膝盖上的一只白狐。
那白狐极是乖顺,闭着眼睛任由男人抚摸,天地间仿佛一片静好。
男人低头看了看腿上的白狐,勾起嘴角笑道:“都说好七天后放你走,怎么还这般仄仄的。你暂时又变不回人形,回去也是给你家青青添麻烦,不如陪我多待几日。”
白衣男人便是天狐,卧在他腿上的狐狸,便是小白。那日小白同青瑰藏在知县家中,小白看见墙头上金光一闪,心里警觉,追了上去,果然就看到了这天狐。小白本不想惹事,质问天狐为何对他们穷追不舍,那天狐却嗤笑道:“你们还不值得我穷追不舍,我是来松榆会朋友。”
小白自然不信,说了几句警醒的话,那天狐前一刻还嘻嘻笑笑,后一刻便翻了脸,跟小白动起手来,小白怎是天狐的对手,竟被天狐打回了原形,带到了这山涧。
挣扎也是徒劳,小白便由他抱着,自己暗中慢慢积攒体力。那天狐拿了一条不知道什么质地的金属链条将他拴在木屋中,天狐说小白跟人待时间久了,身上秽浊之气太重,不利于修行,便不给他吃食,每日只给他喝山涧中的泉水。泉水倒是甘甜,只是不能果腹,几天下来小白饿得晕晕乎乎,早就失了力气,怀疑那天狐是故意整他。
山里连阴了好几天,今日终于出了太阳,天狐将小白抱出屋子晒晒太阳,小白还是不理他,那天狐却好像心情不错,抚弄着小白的颈毛跟他讲了好些事情。
白狐说因为太无聊,他也学着人世的样子,过人世的时间,每一世,他都做些不同的行当找乐子,起初时做乡野牧童,后来做教书先生,再后来开镖局,开酒楼,也混过江湖,还有一世当了朝官。
天狐说入朝为官的那一世,冷眼看尽了朝野中的荒诞,他陪着那帮人做戏,也陪着一个寒门庶子成了朝中首辅,过去若干年,那首辅一日喝醉了酒,拉着他的手问他为何不见老。
天狐说到这儿,自己笑了起来,他抱起白狐,道:
“你若陪着我,我便将这一世一世的故事都讲与你听,可好?”
小白扭头不搭理他,天狐也不恼,笑道:“再不理我,我便把你丢到湖水中,让你洗个凉水澡。”
小白连眼皮都懒得抬了,天狐把他抱到空中摇晃两下,道:
“你啊……现在这副不放在心上,可知我这模样,便是千年后的你,等你熬过了千年,便会想起我的好。你同你那青青本就不是同类,他终究是个要入世的凡人,而你,只不过是人世的旁观者,他的情你体会不进去,你的好,他也不见得能全领悟。”
小白睁开眼睛,狠狠瞪了天狐一眼,天狐又道:“可担心你家青青?你还是多操心下自己吧,你家青青寻到了好人家,现下估计正被伺候得舒舒服服。”
小白闻言,龇着牙,探头咬上了天狐手腕,天狐吃痛松开手,小白跌倒了地上,几滴血顺着天狐的指尖滴到了地上,昏黄的土地染成了暗红。天狐抬手看了看流血的伤口,道:“你这样子倒也无趣。”说罢,从怀中拿出一个小巧的四方锦盒,打开盒子,沁出一股幽香,天狐从盒子中捻出一粒药丸,过去掰开小白嘴巴。那药丸入口即化,小白咳嗽了两声,四肢百骸有些疼痛。蜷在地上瑟瑟发抖。
天狐道:“本来想你变回原形会乖巧些,没想到这般无趣,这颗丹药可耗了我不少名贵药材,再过几个时辰你便可变回人形。”
小白闻言,瑟瑟发抖地站了起来,瞪了一眼天狐,天狐笑道:
“还瞪,我又哪里得罪你了?你叫我流了血,我该怎么罚你?春风一度还是严刑拷打?对了,方才可尝了我的血?怎样?可比你家青青的更好喝?”
小白身子一抖,双眸变成了金,死命盯着那天狐,天狐走近他,又道:
“青瑰是异人,他的血自然有奇异之处,你尝了一次鲜,便会想着第二次、第三次,你就不怕哪天把持不住,把青青吸成了肉干?”
天狐弯下腰想将小白抱起,哪知小白竟一转身,朝着湖边奔去,天狐直起身子望着白狐跑到湖边,那白狐回望了一眼,竟是跳进了湖水中。
天狐看着小白游向湖中央,那样子大概是想游到湖对岸去。
天狐兀自摇头,道:“怎也这般痴傻。”
小白游到湖中央时候已经力竭,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就跳进了这冷冽湖水中,只知道方才见天狐弯腰又要抱他,便本能地要转身逃走,转身后没有路,只有一片碧绿湖水,他便跳进了湖中,也罢,溺死在这湖中央倒也走了个干净,总比整日被天狐亵玩强得多,只是,放不下青青。
寒气入骨,小白再也划不动水,沉了下去。
在水下望向水面的太阳,明晃晃的一个光圈,很亮,看着真暖和。
小白再醒来,已经回到了那个塌了一半的木屋,他已经变回了人形,身子裸着,上面盖着一件白衣裳。回神时发现正枕在天狐腿上。天狐给小白顺了顺额前的几缕散发,道:“还真爱作践自己,罢了,不再为难你了,你想怎样便怎样,不过是几十年,你想陪他便陪他,我等你就是。不过,我劝你们莫往南走了。”
小白没有说话,天狐又道:“我这一世的名字是白锦,你可记住了?”
天狐站起身,走出木屋,在门口又回首问道:“你可曾想过,你对他,若哪天变成了一厢情愿,你该如何?”
第五日傍晚,青瑰仍旧安静地坐在知县府对面的墙根下,穆青锋站在他一旁陪他等。夕阳已沉下去大半,穆青锋过去将青瑰从地上搀起来,道:“明日再来吧。”
青瑰愈发失落,跟着穆青锋往回来,走到巷子口又回望了几眼,哑着嗓子道:“就再等一小会,等天黑了再回去。”
青瑰在巷子的这头,遥望着巷子那头,直到望见了蹒跚而至的小白。
夕阳染红了白衣,拉长了影子,青瑰擦擦眼睛,跳起来叫道:“小白!小白!小白!”叫完,咧着嘴撒腿跑去。
小白笑着抱住青瑰,亲着他的额头,而后紧紧拥住,青瑰终于哭了出来,哇哇得像是受了数不清的委屈。小白蹭着青瑰脸颊,道:“青青果然在等我。”
青瑰突然想起了什么,推开小白,摸索出那几个没舍得吃的包子,吸着鼻涕递给小白,道:“小白,饿不饿,给你留的包子。”
小白笑道:“快给我,都快饿晕了!”
青瑰美滋滋道:“就知道你回来会饿,慢些吃,别噎着。”
俩人一同坐在了墙角下,一个狼吞虎咽地吃着包子,一个目不转睛地看他吃包子,青瑰全然忘了身旁还有个同行的穆青锋。白狐吃完了包子,咂咂嘴,想去牵青瑰的手,一下子就碰到了青瑰手腕子上的银镯子,几丝冰凉,白狐一愣,问道:“哪儿的银镯子?”
青瑰这才想起来,抬眼看,那穆青锋正在是十步远的地方看着他们俩,青瑰有些过意不去,拉着白狐过去,忙介绍道:“这几日都是银匠大哥照应我,银镯子也是银匠大哥送的。”
白狐想起来天狐说青青正被人“伺候”得舒舒服服,难不成就是这人?小白心里不大舒服,护在青瑰身前,道:“那倒谢过了,不过我家青青不乱收人东西,青青,把镯子还给他。”青瑰面露犹豫,小白心里生气,他在外面被白锦折腾得要死要活,青青倒是过得滋润。
小白拽过青瑰手腕,想把银镯子褪下来,扯到了皮,青瑰疼得咧嘴道:“小白,拿不下来了,我试过,真的。”
争夺间小白才仔细瞧明白了,那银镯子上雕刻的竟然是并蒂莲!小白更气,这镯子岂是随便可以收,随便可以戴的?脱不下来,难不成是想要拴一辈子?小白瞪了穆青锋一眼,甩开青瑰手,道:“你倒是真寻到了好人家?那又何必在此等我?”小白脑中忽然一闪,盯着穆青锋厉声问道:“你可认识个叫白锦的?”
穆青锋摇头,道:“不认识。”
小白冷哼一声,脸色稍缓。穆青锋笑道:“若不介意,不妨今夜到寒舍住一晚?”
青瑰觉得有些为难,这几日与银匠相处,银匠对他无半分怠慢,好吃好喝地伺候着,有时候比小白都细心,而且银匠大哥打的银子可真漂亮,这几日都要迷上敲打银子时候那清脆的叮叮当当声。倒是他,对银匠说了好些怠慢的话。小白一回来脾气就这么大,对银匠横眉竖眼,青瑰有些过意不去。
青瑰扯扯小白衣裳,小声道:“小白,去吧……银匠大哥家有好多漂亮银饰呢,就去看看可好,若你不想久留,我们明日就离开可好?”
小白看青青一脸恳切,便心软答应了。
穆青锋笑着朝他二人点点头,小白握着青瑰的手跟在穆青锋后面。三人一行出了城门,走出三里地,发现前面林子边上似有个骑马之人。穆青锋警觉地将那二人护在身后,骑马之人见到他们,策马奔了过来,勒马驻足后,青瑰才看清,这不是大胡子王江山吗?
那王江山看了眼穆青锋,看了眼青瑰,然后从马上翻身下地,盯着白狐道:
“我寻了你好几日,今天赌了赌运气在城门外等你,没想到真等到了。我知道你瞧不起我,我无钱无名,做个响马子都做得潦倒不堪,今日特来作别,你且等我出人头地,那时候再来讨你的刮目相看!”
白狐没说话,青瑰却忍不住笑了,着王江山要么一嘴鸟,要么就这般别扭地文绉绉,真是好笑。青瑰道:“你这人真是,想出人头地便去,还有人拦着你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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