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孽藤缘 by 朱雀恨-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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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谢清漩低低唤了一声,叹口气,忽地凄然一笑:“你要怎样,我便怎样。只求你放过她罢。”
一个“好”字吐出,纪凌反有些懊恼,语气未免含酸:“你倒真是心疼妹妹。”他放开谢清漩拧身下床,靴子沾地,想起了什么似的,加了一句:“骨肉分离总是不好,干脆把他接来王府吧。你也安心,我也跟她亲近亲近。”说着嘿嘿一笑,正要起身,却发现谢清漩还握着自己那根手指,兀自不放。纪凌挣了挣,谢清漩忽地将他的手指狠狠往后一掰,竟似要把这指头拗断一般,纪凌算是吃得痛的,也惊得喝了一声,他劈手一个耳光,把谢清漩抽翻在床上,这才挣出了自己那根手指。
这纪凌自小是娇宠惯了的,莫说是打,真是骂都没被骂过一声,今天这事儿算是开天辟地头一遭了,羞愤一时盖过了疼痛。他咬着牙,拽住谢清漩的头发,把他拖到地下,一脚一脚直往那人心窝子踢踏过去。床边的使女早吓懵了,那谢清漩也不求饶,咬着唇一味隐忍,房间里只有纪凌自己气咻咻的鼻息,怒意渐退,纪凌倒觉出几分索然,又往谢清漩身上重重加了一脚,他在床沿坐下,狠狠地盯着伏在地上的人。谢清漩脸冲下蜷着身子,看不清面目,纪凌用靴尖勾起他的下巴,只见谢清漩闭着眼,嘴角挂着血丝,脸色煞白,神情却是坦然,纪凌火气上涌,再次将他踹翻在地。
“你活腻了啊?”
谢清漩从地下挣扎着坐起,面向纪凌,睁开空洞的双眼,纪凌头一次在白天对上他的眼睛,心下也是一惊。谢清漩那双眼睛生得极好,再配上两道秀眉,真所谓眉目如画,清俊非常,只是那黑漆漆的双眸没有焦点,恍恍惚惚,蒙昧如纱,对着你,似看非看,盯得久了,竟叫人后颈发凉。
谢清漩悠悠开了口:“我命如草芥,生死对我,算不得什么。王爷是千金之体,有个闪失就不好了。”
纪凌喝问:“你敢威胁我?”
“不敢。”谢清漩微微一笑:“只是关心则乱,我怕自己身不由己。”
风入窗棂,散落的纱帐翩翩欲飞,纪凌一手捺住。这个宅子,这个院子,乃至这个京城,都是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地界,谢清漩再扑腾还能扑腾出他的掌心?想是这样想,心头黑压压一层阴雨却总是不散。眼前这个人是个棉里针,看着可心可意,软顺非常,冷不丁扎一下,却也入骨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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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凌走后,谢清漩迷迷糊糊躺了一下午,掌灯时分,使女服侍着他喝了些粥,刚在收拾碗盘,外面一阵人声。谢清漩一怔,推被坐起,侧耳倾听。
使女扭头一看,原来是纪凌来了,他边走边侧身跟一个少女说话。那少女看样子不过十二三岁,长得娇媚可人,身姿窈窕,面若芙蓉。
少女见到床上的谢清漩,登时红了眼圈,扑过去,哽咽着叫了声:“哥。”
谢清漩伸手揽住女孩,眉目间流露出稀有的温存。
“哥,听说你病了,好些了吗?你怎么也不捎个口信回来,急死我了。”说着,少女抱住谢清漩的腰,嘤嘤哭了起来。
“我这不是好好的么?别哭,小汐。”谢清漩摸索着抬起她的下巴,为她拭泪。纪凌立在一旁冷眼看着他们。
“哥,王爷说你要静养,让我过来照顾你,等你好了,再送我们一起回家。”
谢清漩点了点头,背对着纪凌说了声:“多谢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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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汐毕竟年幼,一路颠簸,已是劳累,再加上这一哭,很快倦了,哈欠连天。纪凌吩咐使女带小汐去休息,屋子里只剩下他和谢清漩两个。
屋子里静悄悄的,只听得灯花“噼啪”轻响。谢清漩不知纪凌在干些什么,也不想问。良久床前响起一阵衣物落地的悉索声,身上的被子被人掀开,一个灼热的身子蓦地压了上来。不等谢清漩作声,纪凌抓住他的腰,一把将他翻转了过去。下体地亵衣被剥了个干净,上身衣物却分毫未动,耸动之际纪凌狠狠咬住谢清漩的肩头,谢清漩挣扎不开,便也由他强取豪夺。纪凌的喘息越来越重,他俯下身子,攥住谢清漩的手,两人十指纠结,汗液濡染,倒似有几分缠绵。颠倒至极,纪凌将谢清漩的腰往下一按,腰间一送,顿时酣畅淋漓。与此同时,谢清漩发出一声惨呼,原来纪凌登顶的同时,竟捉住谢清漩左手的中指,硬生生将它折断!
纪凌从谢清漩体内退出,望着身旁满头冷汗的男子冷冷一笑:“我叫你身不由己。七天之内,给我除了这院子里的魔障。若是不行,今日这番苦楚,七日后便是你那妹妹领受!”
纸上的字谈不上章法,倒也圆润可爱,真是字如其人,接过单子,纪凌望着执笔的小汐,长眉一轩:“就这些?”
小汐点了点头:“我哥说了,置下东西,今夜子时就可做法。”说着低下头去,自顾自地在宣纸上涂画起来。
纪凌拈着那张单子,眉头微蹙,单子上的东西没什么古怪,不过是黄纸香烛一类,只是谢清漩这次答应得未必太爽快了一些。断指后的第二天,一早谢清漩便打发使女来说,他愿意做法,只是要掐算吉时,置备法物,请纪凌再宽限几日,起先纪凌以为这是谢清漩的推诿之词,谁知谢清漩倒真的筹措了起来。纪凌白天去厢房,总见谢清漩在那边念念有词,一派装神弄鬼的样貌,小汐随伺左右便如他的双眼一般,兄妹两个默契非常,谢清漩要什么东西,无须开口,眼眉一抬,小汐便已奉到他面前,纪凌是独子又兼父母早丧,家中虽说仆从如云,但他心高气躁,最是个难亲近的,所以这么多年下来,身边贴心可意的人,可以说一个也没有,谢氏兄妹虽是贫贱,但这份骨血亲情,却是他无缘体味的,纪凌看了,面上声色不动,心下却又嫉又恨,夜里床榻之间总不免变着法的折腾谢清漩,许是顾忌着小汐,不管纪凌怎么羞辱,谢清漩都隐忍了下来。那小汐到底是个孩子,根本没觉察出谢清漩和纪凌间的瓜葛,看到谢清漩裹住的中指,问了两声,谢清漩只说是扭到了,她竟也没有深问。
“嘿嘿。”见纪凌眉头深锁,小汐伸出手来,在他眼前晃了晃。
纪凌回过神来,说来有趣,这王府上下个个见了纪凌都是战战兢兢的,唯有这谢氏兄妹不同,谢清漩敢逆龙鳞,而小汐对纪凌身上的戾气全无知觉,丝毫没有畏怯之相。
“对了,我哥还说,今夜的法坛设在后花园紫藤树下,一到子时,闲人摒退,只留你,我,他三人做法。”女孩说着嫣然一笑:“王爷,你怕吗?”
“怕?那也是鬼见了我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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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平地里刮过一阵冷风,转眼天边低低地压了层灰云,不一会儿惊雷阵阵,下起了瓢泼大雨,这雨一下便没了停的势头,铺天盖地,绵绵不绝,直到掌灯时分兀自下个不住。眼看子时的法事是做不成了,纪凌心下焦躁,使女上茶时一个不留神,略略泼了一些出来,被他一脚蹬翻在地,挥袖将桌上的东西统统拂到地下,纪凌拧身出屋,直奔西厢而去,见此情景,一边的小厮忙撑起把伞匆匆赶上了纪凌。
耳听得长廊上一阵急促的脚步,门帘一摔,纪凌大步进屋,小汐正坐在床沿跟谢清漩说话,猛抬头,见纪凌满脸阴云,不觉也是一惊。
小厮拿过把凳子,恭恭敬敬地伺候纪凌坐下,纪凌也不说话,冷冷瞪着床上的谢清漩。
谢清漩听这动静,心下已是分明:“王爷找我有话说吧,小汐,你先回房去,子时带上东西直接去紫藤树下等我。”
小汐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小厮冲屋中的使女使了个眼色,使女心领神会,引着小汐回房歇息了。
小汐她们前脚出屋,纪凌“啪”地将手边的一个茶盅甩下了桌:“子时,子时!你还要哄我到几时?你眼瞎了,这耳朵也聋了不成,这么大的雨你听不见吗?”说着欺身一步坐到床上,一把扣住了谢清漩的颈项。
他手劲奇大,谢清漩透不上气,伸出双手想把他抓开,纪凌嘴角轻杨,握住他左手被拗断的中指狠狠一折,谢清漩倒抽一口冷气,险些昏死过去。看着冷汗淋漓的谢清漩,纪凌胸中郁卒稍解。床上的男子脸色惨白,为了忍痛,他紧紧地咬住了自己的唇,淡粉的唇已见血色,纪凌小腹一阵灼热,他就爱看他在锦衾绣帐间痛苦的模样,即便不能用情欲引他动容,他也要他销魂荡骨,所谓至乐至痛也不过一线之隔,他就不信自己摆布不了他!纪凌按住谢清漩的双肩,整个人压了上去,床檩摇曳,幔帐轻晃,纠缠反覆间两人都已衣衫半褪。
凳子“喀”地响了一下,俯首谢清漩颈间的纪凌才想起来小厮还在屋中,向帐外低喝了一声“滚”,那孩子如蒙大赦,忙不迭地退了出去。十四五岁的男孩已通人事,血脉喷张的画卷入眼入心,只怕这一夜也不好熬。
纪凌给他一搅倒有些分心,这才想起因何而来,他分开谢清漩的双腿,从容而入,几日下来彼此都惯熟了,比起初时少了几分新鲜,却也更有滋味了。纪凌捧住谢清漩的脸,低声问:“你是不是算准了今日有雨,特意耍我?”说着猛地一刺到底,谢清漩浑身一颤,半晌轻叹一声:“到了子时你自然明白。”
纪凌最恨他这副高深莫测的模样,他要他哀求,要他臣服,要他心甘情愿,予取予求,只是他不,他隐忍,他包容,却不过是虚与委蛇。纪凌又是一气猛攻,双手抓住谢清漩的腰身,指尖毫不留情地掐入皮肉,他恨这个身子,明明极尽缠绵,自始至终,却总有什么怎么抓也抓不住!即便谢清漩能降了院中的妖魔,纪凌心中的魔障却不知几时能除,唇齿相依之间纪凌狠狠咬住谢清漩的舌尖,贪恋地吸取那淡淡的血腥味道。
更鼓悠悠,眼看亥时已过,纪凌不知在谢清漩身子里泻了几遍,尤不肯退出,两人的交缠在一块,静静躺着。窗外的雨声渐渐变得零落,不一会儿竟一点都听不见了,谢清漩嘴角泛起一个浅浅的微笑,借着帐外摇曳的烛火望去,颇有几分诡异。纪凌心下一阵发凉,不由地抽开了身子,披上袍子冲到门外,院子里,黑漆漆地树影随风舞动,水珠沙沙而坠,但头顶那片深不可测的夜空却滴雨不见,这天竟在子时前晴了!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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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还是蛮虐的。。。神啊,请放过我~
麻雀
6
紧了紧金丝鹤纹大氅,纪凌不耐烦地向身后看去,小厮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扶着谢清漩赶了上来。到底是下了大半夜的雨,此刻虽是雨止风歇,地上却还残留着一汪汪的积水,橘红的灯笼本就黯淡,映在这水洼间更是忽忽幽幽,飘摇不定,再衬上四围黑黢黢的树影,倒真像个鬼园。
三人又往前赶,才走了几步,忽地狂风大作,周遭一片枝折叶落的声响,纪凌的大氅兜了风,裹住面门,眼前就是一黑,他本不胆小,但这风起得委实妖异,不禁也变了脸色,急急地去扯大氅,挣的猛了,崩断了系带,只觉肩头一轻,那厚实的大氅竟生生被风卷了开去。纪凌睁眼望去,五步开外,小厮蜷了身子缩在一块假山石后,浑身发抖,手中的灯笼早不知被吹到哪里去了,再看谢清漩静立于漫天落叶之间,衣袂当风,长发飘飘,暴风围裹中的他神色怡然,仿若身在云端,好像他本就是那呼风唤雨之人,这一番风云变幻,便出自他纤长的指端。
纪凌盯住谢清漩的手,才发现他半拢在袖子里的右手急速地掐算着什么,嘴唇翕动,念念有词。忽地谢清漩十指一翻,喊了一声“宝儿”,那伏在地下的小厮应声而起,定定望着谢清漩。谢清漩伸出手来,按住小厮的额头,柔声说道:“子时将至,这园子不是你待的地方,你且退了出去,记得将园门锁上。”小厮听了,得令一般,转身就走,看都不看纪凌一眼。
说来也奇,眼瞅着小厮出了园子,掩上月洞门,那泼天的狂风刹时止住,只留满地残叶,兀自旋转不迭。纪凌不禁“咦”了一声,谢清漩微微一笑:“王爷引我过去吧。”说着伸出右手,暗夜里看不真切,明明是灰蒙蒙一片,纪凌却觉得那手是白得不能再白了。他捉住谢清漩的手腕,正扣在脉门上,那脉搏细弱均匀,纪凌不由记起了胡大夫的话,胡大夫说过谢清漩的脉中有股子阴气,当时纪凌不以为意,这会儿他却将信将疑起来,只是到了这一步,已是退无可退,更何况纪凌压根儿也不想退,他倒要看看这个谢清漩能弄出些什么古怪。
未到紫藤树前,扑面便是一阵异香,这树紫藤本比一般花木香气浓郁,只是今夜这香格外的沁人,却似有花蜜泊泊地自雍容的花蕊间淌出一般。纪凌凝神看去,紫藤树下朦胧间立着一道淡白的人影,像是个长发披拂的女子,此时阴云遮天,虽不是伸手不见五指,四下里也是暗沉沉的,但这女子便似黑夜里擎出的一支白莲,袅然独立,娇媚中透出几分阴森。那女子听到背后的脚步声,侧过身来,对着纪凌嫣然一笑,竟是小汐。仔细一看原来她正在紫藤前的几案上铺排法器,案上点了两支白烛,映得她有如出水芙蓉,今夜她放下了一头秀发,换了白衣,稚气尽褪,倒显出另一段风流。
“王爷,哥,子时快到了。”小汐说着走上前来,从纪凌手中接过谢清漩的胳膊。
谢清漩点了点头,对纪凌说:“清漩这就要做法,小汐会陪着我。王爷请站在我左侧,不要走出我一臂之外。”
三人走到几案前,一字排开。小汐将一根银簪交到他右手掌心,又扶着他去摸桌上的一个碧瓷碗,那瓷碗中盛着清水,映着碗壁,放出幽幽的青光。谢清漩持着银簪喃喃念了几句,忽地手起簪落,在碗沿敲出一声轻响,说也奇怪,这一击之下,小小的碗盏间竟起了惊涛骇浪,水波一圈一圈围着碗心激荡,越激越高,越激越猛,只听谢清漩轻啸一声,那水柱如一条银色的蛟龙蓦地腾了出来,说时迟,那时快,谢清漩双掌翻飞,持于前胸,那水注正撞在他的掌间,化为一片晶莹的水雾。小汐见此情景,点燃了一叠黄纸,素手一扬,悉数向空中抛去。谢清漩双拳一握,忽地振臂一喝,那漫天火舞的黄纸忽地变作了星星点点的焰火,沙沙而落,就在这火星的盛宴间,谢清漩舞动双手,袖影翩然,朗声诵念法词,纪凌听得一头雾水,只觉他念的非佛非道,闻所未闻。忽地谢清漩一声清啸,指尖似有风出,直扫得案上的烛影摇摇欲熄。纪凌向他十指望去,不由呆住了,只见他左手中指的绷带架不住指上的风声,翻飞而落,白天还布满青紫,低垂无力的中指此时莹白如玉,伸得笔直,那医无可医的伤竟是好了!纪凌惊骇之下,人往后褪,谢清漩眉头一拧,伸手左手,一把攥住纪凌的衣襟,将他拉回身边。
小汐急呼:“王爷,你忘了我哥的话?不可走出一臂之外。”
经此一乱,谢清漩收了掌间的风声,低眉敛气,飘扬鬓发垂落颊边,便似入定一般。纪凌望着他紧闭的双眼,心下惶惶,小汐见了微微一笑:“王爷莫怕,我哥没事。”
远远传来梆子的轻响,更衬出四下的寂寥,不过是一刻光景,纪凌却像挨了一世。小汐却是悠然,从容地取过一支白烛,放在谢清漩眼前,只听谢清漩轻声说了个:“好。”小丫头“嚓”地点亮蜡烛。谢清漩整张脸都沐在那烛火之中,长长的睫毛如蝴蝶的翅翼轻轻翕动,忽地眉毛一抬,睁开了双眼,两道寒光从目中直射而出!
纪凌骇得呆立一旁。谢清漩仰头向前面的紫藤树望去,蹙紧了双眉,爆喝一声,从袖中捏出一道符,在碧瓷碗的残水中一蘸,指尖运力,“啪”地直飞树声。只见眼前火星四溅,那符在树皮上擦出一道寸许的印痕,软软直坠地面。
谢清漩摊开右手,小汐忙将一把桃木长剑递到他手中。纪凌惘然之间,谢清漩一手攥住了他的胳膊,喝了声“起”,纪凌脚下一虚,竟跟着谢清漩凌空腾起,越过几案落在紫藤树前!
7
两人紧贴着藤树站稳了脚跟,谢清漩放开纪凌,双手执剑直指苍天,只见他眉头一凛,口作龙吟,“咔嚓”一声,凭空里竟爆出个闪电,银白的电光直贯树身,纪凌只觉脚下的地面一阵抖动,眼前一花,万千藤花如紫雨一般纷纷而落,将两人围裹其间。鼻腔里充斥着浓郁的花香,周遭都是紫色的花瓣,再看地下,落英堆积,不知不觉间竟埋过了靴尖。纪凌惊骇之下,回头望去,那落花构作了一道绵密的花墙,别说庭院了,就连三尺之外的香案和案前的小汐都看不见了,再瞧身旁的谢清漩,他紧闭着双目,手拄木剑,急促地念着什么,说来也奇,这花瓣泼天而落,纪凌头上肩上早已厚厚堆了一层,可谢清漩那袭青衣却连一个花瓣都没沾上,纪凌盯紧了他看,这才发现那落花一旦飘到他的身边刹时便会弹了出去,就好像有千万双无形的手围绕着他,为他拨挡花瓣。
到了此时,纪凌终于相信,这谢清漩果然不是凡人,他不由朝谢清漩身旁又靠近了一步,在鬼神的世界里,翻手是云覆手是雨的不是他,而是他。
“喀喇喇……”脚下响起一阵怪声。纪凌低头一看,紫藤枝干虬结的根部爆出数条枝蔓,那藤萝蛇一样贴着地面飞速地蜿蜒伸展,直扑谢清漩的脚踝。纪凌惊呼一声:“小心”,话音未落,那藤条已束紧了谢清漩的双脚,尤自向上攀援。谢清漩恍若未闻,依旧定在那里喃喃自语,纪凌急了,冲过去,卯足了全力去掰藤条,“啪”地一根藤条被扯了下来,与此同时,刺心刺肺的激痛贯穿了他的身子,纪凌跌坐在花海之中,险些昏死过去。
越来越多的藤萝沿着谢清漩双腿盘了上去,最先攀上的几支已缠住了他的胸,直取他白皙的颈项。眼瞅着那藤条快把谢清漩缠作另一株紫藤了,那谢清漩却依然故我,垂着头,嘴里地咒语一刻也没停。纪凌不信谢清漩真不知道,就算瞎了,感觉总还有吧?被缠成这样,他就不觉得窒息?
随着如毒蛇吐信一般的“咝咝”声,藤萝铺天盖地地爬向谢清漩,纪凌呆望着那一幕,一时间没了主意。忽然他发现谢清漩手中的桃木剑发出了一种莹润的光彩,似玉非玉,似雪非雪,定睛一看,一簇簇细小的星火绕着剑身上下翻飞,而那木制的剑身竟一点一点变得透明起来。剑上的光彩越来越耀眼,最后竟如一盏明灯照破了黑夜,剑光闪处,那攀附着谢清漩的藤萝枝枯叶落,最后如烧焦的死蛇,一条条的脱落。纪凌又惊又喜,再看谢清漩,剑光下,那俊秀的五官益发显得分明,光洁的额头布满了细汗,两眉之间隐隐透出白光,那肌肤之下竟似埋着一颗夜明珠!
纪凌正自瞠目结舌之间,只听背后小汐娇喝一声:“吉时已至,降魔除恶!”他急急回首,忽地一团烧着了的黄纸直扑面门,纪凌大惊失色,回身就躲,饶是如此,火星还是溅上了他的肩头,身上的绸缎见火就着,好一阵灼痛。
纪凌一头雾水,边扑打火焰,边向谢清漩望去,与此同时,谢清漩忽地张开了眼眸,一双寒星似的眼睛直望入纪凌眼底。纪凌心下一凛,这绝对不是一双人眼,那眼底跳荡的分明是簇簇鬼火,他刚要扭头,谢清漩猛地欺身上前,一把揪住了他的领襟。
“啪……”地又是一道闪电划过天际。电光过处,纪凌被谢清漩按在了紫藤树上,嵌入肩头的手指宛如钢钉,纪凌惊痛之下,瞪圆了双目。谢清漩一拧身,抄剑在手,高高举过头顶。四下里狂风大作,漫天闪电有如惊龙一般,映着电光,那剑尖透出寒冰似的华彩,冷气阵阵,直逼眉心。
纪凌拼死挣挫,却魇住了一般,怎么都挣不开去,他不由怒喝:“谢清漩,你疯了吗?你要干嘛?!!”
谢清漩仰天一笑:“你不是要我除魔么!”说着长剑一送,直钉纪凌的胸膛!
8
细雨沥沥,和风飒飒,城东十里外杨柳堆烟,雨湿红杏,正是一派烂漫春景。只听得銮铃轻响,一驾马车自东迤逦而来,车身裹着华贵的锦缎,拉车的白马高头阔视,鬃发翩然,一望而知是匹宝马良驹。马车踏过石板桥,转过乌衣巷,在一处庭院外停下,车夫下马,轻叩门扉,“咦呀”一声,院里走来一个少女轻启朱门,马车转眼消失在黑瓦白墙之内。
到得院中,车夫打起帘栊,随着一阵爽朗的笑声,一个锦衣少年翩然下车,时值仲春,旁人都换了单衣,这个少年领襟袖口却都缀着轻裘,这身衣服换个人穿恐怕就显得累赘了,但穿在他身上却说不出的妥帖舒服。
少年笑着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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