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之冠-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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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看我这么说，就停顿了一会儿，又说：“他的面目你又见得如何呢？”
　　我说：“不像是个凡人的面目，清洁光鲜，如同天使。”
　　“我若要升高他，这事可行吗？”
　　“耶和华要升高谁，要让谁跌倒，无需向人禀报。”
　　耶和华的手一挥，天边传来一道光，以诺就在那光中，向耶和华下跪说：“主啊，您召唤我。”
　　耶和华神就说：“你去了火湖了吗？”
　　以诺说：“我确是去了火湖。眼见了许多罪人。”
　　“你见那些罪人又如何呢？”
　　“忤逆耶和华的，就是罪人。”以诺面不改色地说。我心里惊慌，因为我觉得这事不正常，凡见过火湖的天使，谈之无不色变，因为那地方恐怖之极，让人惧怕。
　　耶和华说：“以诺，你作凡人的，见那火湖没有惧怕之心吗？”
　　以诺又是一脸平静：“借主的大能，我从主手里出来，有什么可以惧怕呢？里面受惩戒的，都必是耶和华的敌人，我蒙主这样的爱惜，又有什么可以惧怕的呢？耶和华使我无畏。”
　　我见神微微一笑说：“以诺，你岂不是圣人吗？我今日有果子致送于你，因为你在我眼前蒙恩。来吧，与我同行。”
　　于是，我和以诺跟随着神，我们来到了伊甸园的境界，这里的守护是拉斐尔。拉斐尔远远就见神往这边赶来，于是迎接上来，下跪说：“主啊，您怎么来了。”
　　神就对拉斐尔说：“拉斐尔，收剑入鞘吧，那剑今日必然要入鞘中，因为我要与这人同行，他必要与我同行。我前后察看他四十日，就知道这人是个义人。故而他为这义要与我同行三百年，而后大大尊贵，位置抬到你们的上面。”
　　神这话是什么意思呢？我看拉斐尔一脸疑惑的样子，但是“收剑入鞘”谁都能理解祂要做什么了。神把以诺领到生命树之前，对着以诺说：“以诺，你去把果子摘下来吃。”
　　以诺惊讶不已，谢拜了三次，就伸手摘走了生命树上的一颗果子。这果子是白色的，如同人死以后，骨头的颜色。
　　以诺一口把果子吞了，他身中就放出光明来，我和拉斐尔就祝贺他说：“以诺！你有福了！你蒙受耶和华的赐予，在耶和华眼前大大蒙恩！”
　　以诺没有翅膀，颜色却大大美好起来，他的脸圣洁无比，如同圣人中的圣人。
　　这精致美好的面孔，似乎路西法，虽然二者的形容并不相同。
　　我们三个就称颂耶和华，耶和华转身看地下，指着地上说：“地上的时日与天上的时日，岂不是应该不同吗？你们看，这地上已然过了三百年了！”
　　忽然间，我们的眼睛就开了，看见地上就像是旋风一样摇动起来，各处的人事物都纷纷转移，多地的征伐、多有人称王、多民出生又灭没，可这些事都不在耶和华眼里。
　　他转移三百年，可路西法不是还在地界下吗？我这时就惊怕出什么事。却没想到路西法自己跑过来了。
　　神说：“你在下界行走，做了什么愉悦的事呢？”
　　路西法就笑说：“主以为什么事是愉悦的呢？”
　　“养龙岂不是愉悦的事吗？”
　　“可地界的时间流转，这龙不是也死了吗？乃至我豢养的诸多宠物，都不是纷纷死了吗？”
　　路西法和神的架势看起来要打起来了，吓得我没话说了。我和拉斐尔都紧张兮兮地看这他们，不知不觉两手就握在一起。
　　“这行事是过分的。”神就这么说。
　　“我自知是有过的，求主责罚我。”路西法忽然转变强硬的姿态，神色哀伤，伏地认罪。神就抚摸他的头说，“召唤其他天使来，因为我有话要说。”
　　诸天的天使的心震动，因为主又召集他们过来，乃至七十万个天使同列，整个天空被照得透亮。主发话说：“过去在你们面前，圣位上站着一个天使，行光大昌明的事，你们叫他路西法，又叫他梅塔特隆。然而兼两个位分的，就过于其他。因我爱众子的心是平等的。所以，这名位要划分，如今有义人出于我的眼前，他在我位前做完全正直的事，他的心中了无杂念，因为他一心就向着我。我就分一个位分给他，如今你们应当切切地记住，路西法是路西法，梅塔特隆是梅塔特隆，因为我将梅塔特隆的名分赐给他，他的名字叫以诺。”
　　神的话音刚落，以诺的背后忽然就长出三对黄金色翅膀，灿烂光辉，众天使都惊讶赞叹。因为之前称有金色翼的，多是天使中的战士发战力时才显现的，或者是天使中的圣人。
　　我的心惊讶振动，因为我看见以诺的周身充满明光，他的位分大大升高，乃至站在了神的左边，加百列退到后面，神的左手就是梅塔特隆。
　　众天使称颂耶和华，又称颂梅塔特隆说：
　　“耶和华用手分开火与电，
　　天地的界限就定立分别。
　　祂将天下的宝藏一一归藏，
　　银从地中挖出，
　　金在山中有矿。
　　我们用世间的金银作美器，
　　器上刻满耶和华的颂赞，
　　却把全地的金银用尽，
　　祂功绩的万分之一也不能及上。
　　迅捷如豹子，在旷野奔跑，
　　凶猛如狮子，在地间咆哮。
　　耶和华只手将他们擒住，
　　世上何事能将耶和华抵挡。
　　人伸手凿开岩石，倾倒山根。
　　在磐石中凿出水道，
　　亲眼看见各样宝物。
　　他封闭水不得滴流，
　　使隐藏的物显露出来。
　　圣人啊，你是梅塔特隆，
　　主封闭水道，
　　致你显现，
　　你在我们眼前，
　　光华万千！
　　耶和华的恩赐使你荣耀。
　　愿我们与你同在山巅，
　　愿我们与你同在云间。
　　哈利路亚，哈利路亚。”
　　这顺风倒伏的情势，让我想起当日在美泉边，听众天使嘲讽他说：“到底是个会死的人！”我就想唱着歌的有几人是真心向着以诺的呢？以诺啊，他已经大大尊贵，虽然我和他素不相识，但我总觉得他和之前死掉的以诺有什么关联。
　　本来天使有七等位分，最上一等唯有路西法，如今却加添了一个以诺，也就是梅塔特隆。他是天使团中年序最幼者，神看他是年序最幼者，就宣谕众天使：“我必不至使梅塔特隆为最幼者，就必要让全天振动出第七代天使，这些天使的数目有七百万，全天的天使就悉数造就了。这其后，我就让你们有余力的振动天使，但你们振动天使所生的，就不能在我眼前算作有工分的。这些天使不可被称为第八代，因为他们是没有工分的，然若是有天使违逆我，他们必要进火湖，若缺了工分，那些天使就可以替补进工。”
　　全天的天使皆说阿门。
　　七代天使共该七百七十七万七千七百七十七个。去掉犯诫而缺额的，仍有七百七十多万个，七代之后，所有天使，包括我在内，都可以振动天使，这些天使不是为主命令所振动的，因此就如同是自己的儿子。
　　但是若不是接着主的命令，振动天使是痛苦的，如同地上女人的怀妊临盆，要在美泉洗净身躯，到银河水里祷告祈求七日，承受过于断翼的痛苦。而且痛苦一次比一次强烈。我等就能从翅膀里就生出新的天使来，但位分六等，多半不能承受这痛苦，也就无从振动之说了。若是今后有缺额，这些天使就能替补进来，缺掉的就纯然是类似死掉了。
　　我如今担忧的是情况有变。梅塔特隆已是神之左手，神借这事打击了路西法，想必两者之间已经产生了不愉快，日后天国必然不会太平了。
　　这之后，梅塔特隆的位置就在我上面，我则降等为副书记长，自如今开始，书记团的书记增至三千。梅塔特隆是众书记的首长。
　　职位的高低，我并不在意，如今我烦恼的是米迦勒，自天使可以振动之后，米迦勒开始吵着要我给他振动儿子，可是我不喜欢小孩子。新近振动出来的如同孩童，众天使称呼为小天使。我见他们声音细又吵闹，心中厌烦。米迦勒却极其喜欢小孩子，只是他总以为他是我丈夫，故而不肯自己振动。我就和他闹别扭，几日都不愿跟他说话。
　　众人以为我温和又善良，其实我也并非诸君想象的那么温柔。尤其是我不喜欢孩童。或许诸君以为我实在薄情寡义，其实我情义施于我所喜悦之人，不愿与人分享。故而这点上就和众人的想法不一。
　　不久，我收到了集丨会的秘密通知，这通知是彼特列发的，原来他是掌管书信的，故而他发起通知就十分妥当。他在我的指甲盖上显现一行金字，又有一个五芒星的标志，我就知道要去集结开会了。自我和米迦勒去见路西法之后，祂已然同意我们加入书信会了，这是我第一次去书信会。我其实还不知道其中的成员有哪些。
　　我就化作人的形态，秘密就到了何利的山中，这样就难于被人察觉，虽然神是知道何利山养着路西法的宠物的。
　　那两龙我感慨他们的遭遇，也许他们自以为日子满足了，可是在我看来，他们是死的过早了一些。从拉哈伯里来的魔物，也都是有寿限的，像龙大抵是有千年的寿限，只是也有短如百年的。与拉哈伯距离越远，越靠近这世界，寿命就越短，换句话说，若它们不行恶事，寿命就更短了。
　　我想，山前必定空空如也了，没想到我走进一看，结果发现两条龙还在那里打哈欠。
　　它们看见我就下跪说：“贤士，你来啦！”
　　我抚摸它们的头，说：“你们不是日子满足要死了吗？”
　　黑龙就笑说：“我们的主路西法在，我们怎么会死呢？岂不知道祂从灵里面救我们出来了，上面的赐人生命树，让人永生，祂就让死人的灵永活着，不是一样是活着吗？他又找了两条龙的尸体，我们进了这两龙的尸体，就还活着。”
　　“祂已经可以做到这种事了吗？”
　　“怎么？你还不知道吗？死人的灵是可以永活的，因为耶和华把灵吹入泥土，就有了万物，我们本自拉哈伯里来，拉哈伯也不是成就耶和华的地方吗？拉哈伯里的物就没有灵了吗？我们也是有灵魂的呀。祂赐福给我们的灵，我们的灵就永活着。”
　　“怪不得你们的样子和以前有些不同，原来用了其他的躯体。”
　　“这只是暂时的，因这肉身若是腐坏，我们就不能久居，他意在开辟一个使灵久居的地方，就不用受这地上肉身的干扰。”
　　这倒是个有趣的创意，若是能找到这么一个地方也不错。我辞别了两龙，就下到地穴里去，地穴中有一个圆形的会议室，书信团员围坐在这里讨论事情，交换自己对天地间种种事务的看法，切磋智慧，并思考如何阻止神迈向极端。我以为自己来的很早，其实来时才发现，众书信团员多已经到了。
　　我仔细一看，吓了一跳，许多团员藏得很深，完全想象不到这些人会在，除了一些三四代天使与我不是很有交情之外，以前板着脸要我们遵守法纪的卡麦尔，原来也是成员。此外还有雷米勒、萨麦尔、彼特列、阿撒兹勒、穆列、凡…凡基尔？凡基尔怎么也在呢？
　　凡基尔看见我，也惊讶了老半天，扭过头去不看我，我看他拉着穆列的手，我想他是为了穆列才来的。
　　穆列看我来了，就开心地跑过来说：“前辈，你来啦，我早就想你加入进来了，可惜这事太过秘密，不能言说。”
　　我朝他笑笑，随后，米迦勒也闯进来了，我们正在打冷战，互相不肯说话，坐的位置也很远，我坐在萨麦尔边上，米迦勒坐在一个三代天使、写圣诗的缪希尔和二代的贝利尔的身边。贝利尔是力天使，拿着神的符信，是神的使节。他要赐福给顺神的君王，给逆神的君王降灾祸，又要口说玄奥的话，规劝众人悔改。
　　他们两个见米迦勒英俊，看的颜色就特别崇敬，似有爱慕之意，我就更加生气，一个人独自生闷气。
　　直至路西法进了门来，对我们说：“阿雷实。”阿雷实是祂自创的语言里，开始的意思。我们就正襟危坐，看祂今日要和我们讨论什么话题。
　　

　　☆、第三十八章　诗人

　　烈火从众人的口中发出，我就在你们中间行这样一种迹象，我在你们中间立诗人，诗人以隽永的词章为泉水，熄灭你们众人的烈火。你们必要攻打诗人，但你们在我眼前不得坚立。
　　……………………………………………………………………——《光经·诗篇》
　　路西法在中位坐下，对我们说：“众士，如今我们书信团又加添了两位天使，我今天首先要介绍一下这两位。”他站起身，手掌向上做出邀请的姿态，米迦勒就握住他的手，站到了他左边。路西法鼓掌说：“天军的大军长，尊贵的米迦勒殿下，如今也是我们的书信团的团员了。”
　　众天使就欢呼：“亚路，亚路！”
　　亚路（Jaru）就是喜悦认同之声。
　　他右手邀请我，我就握住他右手，站到了他右边。他就抽手鼓掌说：“书记团的副书记长，尊贵的拉结尔殿下，如今也是我们书信团的团员了。”
　　众天使又欢呼：“亚路，亚路！”
　　路西法请我们坐下，就说：“如今全团有团员三十三个。我们彼此之间不分高低，互称弟兄，你们中间日后若有背弃我们的，众人必要攻打他。”
　　众天使就呼应道：“诺实阿。”诺实阿（Notchà）就是“我赞同”的意思。
　　路西法又接着说：“既然我等同罪，就必可互称弟兄，我今给你们改立名分，我等众人里，有九个骑士、六座高塔、六个船夫、四个歌者、四个诗人、三个信差、一个农夫。”
　　日后这三十三人，就被称为三十三贤，路西法所说九骑士，即是米迦勒（Michael）、凡基尔（Verchiel）、萨麦尔（Samael）、阿斯莫德（Asmondel）、萨达基艾尔（Satachiel）、安奈尔（Anael）、泽伯勒（Zebel）、沙利叶（Sariel）、第雅尔（Diael）。
　　六高塔，即是雷米勒（Ramiel）、卡麦尔（Camael）、阿撒兹勒（Azazel）、巴别耶（Barbiel）、玛胡涅（Mahoniel）、潘塔赫尼耶（Pthahniel）。
　　六船夫，也叫六渡人，即是贝利尔（Beliel）、但特列（Dantliel）、安士白（Asbeel）、伯叶（Bael）、桑杨沙（Simyasael）、哈尼尔（Haniel）。【特注：贝利尔（Belial）从词尾来看不是天使，但是也有典籍作Beliel，故而视为天使之一而加进来了。】
　　四歌者，即是阿尼尔（Aniel）、赫西亚勒（Hasiael）、泰利（Tariel）、潘德尔（Pandiel）。
　　四诗人，即是我（Raziel）、穆列（Manuel）、缪希尔（Miuhiel）、蒙德尼尔（Mondniel）。
　　三信差，即是彼特列（Betriel）、亚列（Ariel）、非索涅（Phthoniel）。
　　农夫指路西法（Lucifer）。路西法手中忽然多了一团黑布，他在黑布上留了一个孔，他对我们说：“弟兄们，这布里有许多种花草植物，我今把迹象显示在这其中，你们为人如何，日后你们的树上结什么样的果子，就能从中摸出什么花草来。”
　　他要我们都去摸，因九骑士里最长的是米迦勒，故而米迦勒先摸，他虽心中疑惑，却也没怎么想就从黑布里摸了一把，出来一朵蓝色的鸢尾花。
　　故而他在书信团中的代号和身份，即是“蓝鸢尾骑士”。路西法看见这花，面无表情，那时我们还不清楚花草的意味，仅以为那是一个代号，也没人多想。米迦勒归位以后看了看我，我忍不住又偷坐到他身边握住他的手。【注：大大们不可以仅仅用花语来解释花的意味哦。】他又满心欢喜起来。
　　而后凡基尔看了米迦勒一眼，转而伸手去摸，掏出一枝白杨木，他就称作“白杨骑士”。路西法对他微笑，凡基尔却不领情，摆摆手。看来他对路西法本就没什么好感的，加入书信会，应当是为了穆列的缘故。
　　萨麦尔摸出了一朵向日葵。阿斯莫德则是蒲公英。萨达基艾尔（海芋）、安奈尔（黄玫瑰）、泽伯勒（风信子）、沙利叶（蔷薇）、第雅尔（夜来香）这些骑士摸丨完以后，轮到高塔之首雷米勒，雷米勒取出一朵百合，路西法就说，他日后必被人称为神圣，是百合之塔，亦是神圣之塔，在他眼前大大坚立，天上不损坏，地上也必不至于损坏。
　　卡麦尔去摸，就摸出一束亚麻，路西法称他为亚麻之塔，也是坚守之塔。地上不损坏，天上也不至于损坏。
　　阿撒兹勒取得一枝柽柳枝，他就做了柽柳之塔，也是罪孽之塔。然救赎要从他手里出来，因罪孽锁在塔里。
　　巴别耶得一朵六月菊，路西法忽然要我对巴别耶下预言，我毫无预备，就随口说：“六月菊之塔，亦作分别之塔，人离弃自身，又将自己找寻，乃至回转在塔中。”路西法听完之后点头微笑，伸手想来摸我的头，却被米迦勒的眼神瞪了回去。
　　玛胡涅得了一朵鱼子兰，作隐士之塔。
　　潘塔赫尼耶得一枝松柏，作败亡之塔，敌国的人必死在塔下，公义者必入塔中得保全。
　　六渡人得的花草分别是：贝利尔为梧桐、但特列为白头翁、安士白为石沙参、伯叶为龙胆、桑杨沙是桔梗、哈尼尔为紫丁香。
　　四歌者得的花草分别是：阿尼尔为海棠、赫西亚勒为康乃馨、泰利为雪片莲、潘德尔为白芨。
　　终于轮到我去抽了，路西法递给我时，我还颇有点紧张，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众人日后多少会受这些花草的预示，虽然我也不是很确定。
　　我缓缓伸手进去，一下子抓到一枝树枝，我也没有多想就掏了出来，没想到是橄榄枝。
　　“橄榄叶，拉结尔。”路西法轻轻地说，“我原以为是迷迭香，不过到底还是橄榄适合你。”
　　穆列取得月桂，因地间早有传说得月桂者为诗之杰出者，故而我对穆列就更投以青眼。此外，缪希尔是萱草，蒙德尼尔为海棠。
　　三信差中，彼特列为月见草，亚列为茴香、非索涅为鼠尾草。
　　就剩下路西法了，众人都看他从黑布里掏出什么来，他也没有遮掩，就伸手进去，忽然眉头一皱，转而颜色又平静下来。我们盯着他的手看，忽然他就从黑布里掏出一长条荆棘来，扎得他满手鲜血淋漓，我们都惊讶乃至害怕。
　　路西法笑笑，用左手盖在右手上，血迹就消失不见了。他把荆棘围编成一个头冠，说：“日后这冠冕不知加在谁的头上。”他叹口气，忽然用手指了指这冠冕，这冠冕凭空着火，荆棘之冠就消失在空气里。
　　做完这些事，我们才开始辩论探讨，今日众人议事的题目是：何谓诗人又如何写诗
　　“原以为，天国的诗人就是作诗奉献给耶和华的，那样的诗歌才是无价的，如今就觉得并非如此，我以为诗人作诗，应当赞颂高天，赞颂大地，乃至写风，写花，写自然，写人情。因这些也从耶和华手里出来，正是耶和华悦见的。比起直接颂赞不是更胜一筹吗？”缪希尔就这样说。
　　“那我不也是耶和华所创造的吗？何不颂赞我自己呢？天使也好，人也好，何不歌颂自己所在的时日，将我所见的一切美好都用美丽确实的文字记录下来。成为诗歌呢？”穆列说道。
　　路西法鼓掌赞叹。众士辩论的积极性就激发起来。
　　安奈尔就说：“这么说不是有误区吗？若是人赞颂自己就等同于赞颂耶和华，岂不是常人也等同于耶和华了吗？”
　　众士窸窸窣窣地议论起来，有的说，写自己的赞颂后面应加上对耶和华造物的赞颂，这样方向性就不会错。有的说，人就不能等同于耶和华吗？惹得众士对这一言论震骇不已，当时书信团员中并非是谁都能接受这种言辞的，但是书信团比起天国来说，谈话和言辞自由许多，无论是亲附耶和华，或者斥责耶和华，大家都能公平辩论，回去以后各得启发，也尊重他人的意见，在真实面前就进了一步。路西法通常很少发言，都是看着我们把自己心中所思所想给说出来的，平素不敢说的话，今日全部都说了出来。
　　我见辩论之辞纷纷多了起来，就说了一句“何必定要赞颂呢？”
　　众士就转而看我，凡基尔也出乎意料地看我。
　　“天国所有的诗歌都是赞颂耶和华，最多不过诅咒耶和华的敌人，可何必凡事必要赞颂呢？就说写人自己，从善良到丑恶，人性多么复杂。确实地书写人的丑恶，岂不是亦是在写耶和华的造物吗？所谓人也好，天使也好，书写至自身，应当包含诸多概念，将善恶熔于一炉，将自然与人相合相融，个人就不是一个孤独的个体，而是自然中善恶的一个缩影，就将人放置在了宇宙与时空之前，接受着拷问与进行着自白。”
　　穆列就问我：“贤士，这话甚为高妙，我不能理解，你能作一首诗来给我们做个参考吗？”
　　要我即兴作诗，略有些为难我，但众人目光之下，我又不得不做。想起我之前也随手写过一些诗篇，就挑其中一首说：“譬如这样：
　　少年人，异国的王子啊。
　　你这日久的怆痛来自何处。
　　你这样哀愁，
　　好似霰雪散布大地，乌云随从冰风。
　　那远方所来的人啊，
　　你缘何低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