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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妇深藏不露-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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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好,这次真是对不起她,找个时间我要道个歉,并好好谢谢她。”堇色松了口气,一直担心她的伤势,就怕那帮人不知轻重。 

“好的 。”陈子衿看着堇色的神色,微笑道:“看来你和林婉儿变得关系不错。”

堇色想起广场上林婉儿正气的脸,不禁微笑道:“没想到她会过来救我。不过我一直挺喜欢她的,单纯,直率,拿得起放得下,是个好女孩。”

陈子衿看着堇色脸上温柔的表情,不由想起那个在火场的女孩,那个女孩是不是也是这样的呢?她们之间又有什么故事呢?

“子衿,你是不是有话要说?”堇色早就发现陈子衿脸上的犹豫,心里有数,静静问道。陈子衿看她半晌,开口道:“在广场有一个文件袋,我想应该是你遗落的。”

见堇色表情没有变化,于是接着说:“对不起,我打开看了。可是里面的资料却让我惊讶。堇色,那天你出去和陆深见面就是因为这个吗?”

堇色抿一口水,淡淡说道:“对,这是陆深在英国无意之间发现的,那些资料也是他脱别人查到的。”抬头看一眼注视她的陈子衿,歉然一笑道:“该说抱歉的是我,我知道你一直有疑问,但我没有告诉你有关我的过去。”

陈子衿心里稍安,她其实一直是知道他的想法,也在意他的情绪的。当下摇头说道:“没关系,我说过,我们还有很多时间,我会等到那天。”

堇色看着陈子衿真诚的眼睛,心里有一点感动有一种释然,这个骄傲的男人一直坚持站在她的身边,一直遵守他的承诺,一直给予她宽容和耐心。在危难时给予保护,在沮丧时给予鼓励,在疲惫时给予依靠。这个男人啊……

堇色幽静的眼里泛起点点波澜,扬起嘴角说道:“看你这次冒险救我的份上,我就告诉你吧,你不要听睡去就好。”陈子衿眼里放出炫目的光彩,一种止不住的喜悦涌上心头,经过这么久,她终于一点一点打开了心扉,允许他了解他不曾参与的过去,那份信任让他不禁对堇色露出迷人的微笑。

堇色躲开他灼热的眼神,闭上眼睛,回想那段过去,轻叹一口气,说道:“那一年,我在旧金山认识了一个女孩,她叫Catherine,我叫她任任……”

41 封尘的她和她 

“小堇是任任捡回来的。”任任总是在背后勾着堇色的脖子,用毛茸茸的脑袋在堇色的的脸颊磨蹭,声音软软的,这是她最常做的撒娇动作。每到这个时候,堇色对她就毫无招架的能力,她总能触动堇色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堇色在英国时已经拿下了一个心理学硕士,而过去的经历让她觉得她对人类的内心的理解仍是浅陋,因此继续考上斯坦福大学的心理系,攻读博士。

任任很高兴,因为斯坦福大学也在旧金山附近,所以她软磨硬泡,让堇色搬进她住的公寓。公寓建设很古老,但是环境却很好,安静舒适。任任是个孤儿,她从小在孤儿院长大,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但她的黑头发,黑眼睛,纤细的体型,可以得知她应该是东方人。就是因为她们两个有相似的特征,任任才会主动靠近她的吧。堇堇色喜欢任任身上干净的气息,犹如春雨过后挂着露珠的鲜嫩青草的清新,犹如沐浴过后安静熟睡的婴儿身上的奶香。而那时的堇色退出了摄影界,深陷在自责和迷茫中不可自拔,她漫无目的地四处游走。正如任任说的,堇色是被她捡回来的。 

任任是旧金山艺术大学美术系的新生,只有17岁,她才华出众,想象力天马行空,色彩绚丽多变。一支画笔既能刻画逼真的现实,也能描绘出迷幻的虚像。如果说堇色的眼睛是捕捉生活细节和人类情感的放大镜,那么任任的眼睛就是发现奇迹和美化世间的万花筒。

她总是会一只手提着画笔,用亮晶晶的大眼睛仔细描绘着堇色的脸,然后叹口气沮丧地说:“小堇,为什么我就画不好你呢?你明明就是这样的眼睛,这样的鼻子,这样的嘴巴啊。”每到这个时候,堇色就会放下手中的书,拍拍她的头,微笑地说:“因为任任有一双追求完美的眼睛。”

“小堇本来就是完美的,当然要画出最完美的小堇了。”任任的执拗让她一次又一次画堇色,可是她总是不满意,于是一直没有完整的堇色的画像。

任任很孤单,她向往着有那么一个人一直陪她。陪她坐在阳台的藤椅上,懒懒地晒着太阳;陪她吃新学会做的蛋糕,微笑地说声好吃;陪她靠在沙发上,吃着零食看电视;陪她推着购物车,在超市里挑挑拣拣;陪她爬到天台,吹风乘凉聊天;陪她窝在床上,躲避雷鸣闪电。

任任就如一个孩子依赖着堇色。她会时不时地叫堇色的名字等回应,或是画画了一半拿着画笔偷偷往客厅张望,甚至会在半夜里惊醒突然跑进堇色的房间,她害怕堇色会突然离开。如果她找不到堇色,会蹲在地上,把自己缩成一团,静静地发呆,如同被遗弃的无助。每当看到这样的任任,一种酸酸涩涩的感觉犹如气泡一个一个不断地冒出来。她说:“小时候,我最喜欢孤儿院的秋千,每次都要荡地很高,那样就可以看到墙外的梧桐树,院长妈妈说就是在那里发现任任的。我想爸爸妈妈也许会来找我,可是我在里面他们看不到我啊。所以只要我荡地高高的就可以先看到他们了。”

 她说:“每年都有好多叔叔阿姨来挑人收养,可是我每次都躲起来。我想如果我走了,哪天爸爸妈妈来找我,那该怎么办呀。”

她说:“其实孤儿院很好,院长妈妈很好,小伙伴很好,我很喜欢,可是我还是更喜欢和爸爸妈妈住在一起,那一定很开心。”她说:“我不知道爸爸妈妈的样子,可是我每天都闭上眼睛对他们说晚安。说不定他们听到了,就会到梦里来看我了。”

她说:“小堇,你说‘千里共婵娟’,那爸爸妈妈是不是和我都能看到同一个月亮呢?”

她说:“院长妈妈说任任是个好女孩,可是爸爸妈妈为什么不要我呢?”

她喜欢拥抱堇色,闭上眼睛轻轻地舒气,快乐地说:“小堇,你真好。我们永远在一起。”

 看着她安静的睡脸,纯真美好,堇色心里想,那就永远在一起,成为不可分割的亲人,好好照顾她。

可是当春天来的时候,任任变得闷闷不乐,兴趣缺缺,时常会坐在床上发呆,早上心情特别低落,晚上要和堇色一起睡。堇色心下怀疑是抑郁症的征兆,打电话给院长。

“任任从前就有抑郁症,医生说有遗传的可能,但是不很频繁也没有恶化。只是春天是各类病症复发的频繁地季节,需要靠药物压制。”“堇小姐,任任是个好孩子,她很喜欢你,希望你能帮帮她。”堇色听着电话里院长爱怜的声音,看着抱膝坐在床上沉寂的任任,长长的头发遮住她的脸颊,看不到她的表情,却有一种哀伤从心底的隙缝一丝丝溢出,逃不掉也摆脱不了。

那一刻,堇色很庆幸自己现在学的是心理学,她给任任最好的安排和照顾,让她学会排解和放松。

有一天,任任钻进堇色的被窝,红着脸说:“小堇,院长妈妈没有骗我,世界上真的有一个神明在通往幸福的路上等我。小堇,我找到我的神明了!”

后来每天任任都会兴奋地和堇色讲述关于她的神明。“小堇,今天我在小路上看到他了。他就在前面慢慢走着,头发在阳光下变成栗色,一片片落叶包围着他,我在他后面一步步跟着,和他走过每一棵树,和他踏在同一块石板上,我的心脏怦怦跳着,我好担心会被他听到。”

“小堇,今天在公园碰到他了,原来他也喜欢在那里的草坪看书。他认真的时候会抿着嘴,眉头微微皱起,好看极了!我偷偷在一边画了他,可是和画小堇一样,怎么都画不好。”

“小堇,他对我笑了。我帮他把掉在地上的书捡起来给他,他对我说谢谢。原来他的声音很好听,低低的,他也很绅士。笑起来眼睛亮亮的,会说话。”

 “小堇,他的光芒好耀眼,总是能灼伤我的眼睛,可是我还是喜欢看他。小堇,你说我是不是变傻了?”堇色不知道任任说的那个人是谁,也许任任自己也不知道,就让一个陌生人住进她的心里。但是堇色仍是感谢那个人,他让任任对事物有了兴趣,有了期待,心情变得愉快,病情也一点点好转。她想,也许那个人真的是任任的神明,她甚至会谈一场恋爱,找到一份完全不一样的感情,得到更多的爱。

然而事情却急转直下。

42 谁是谁的救赎 。。。

任任的病情突然加重,甚至出现了幻觉。她不再外出,每天呆在公寓里。堇色不知道原因是什么,她猜想是否是因为那个男孩的缘故。她曾试着寻找那个男孩,可是却毫无线索。堇色甚至怀疑那个男孩到底存不存在,会不会是任任想象出来的,因为她从来没有看过有关那个男孩的画像或照片。

任任一天天瘦下去,原本就单薄的身子变得更加羸弱。堇色试过为她进行治疗,也请教过这方面的专家,可是效果仍然不明显。堇色曾想让任任住院,可是她一到医院就缩在角落不肯出来,情况更加糟糕,只好作罢。

任任睡着时都牵着堇色的手,有时堇色醒来,发现任任睁着眼睛呆呆地看着她,脸上挂着泪痕。

任任清醒时会强打着精神,为堇色做个蛋糕,笑眯眯地看着她吃,就如以前一样。那时候,堇色看着任任深凹的眼睛,心里的痛楚只能随着蛋糕一口一口吞进肚子里。半年里,堇色几乎与任任寸步不离,因为她深知抑郁症的危险。

可是一切还是不可避免。

堇色还记得那天的每个细节。

任任穿的是白色蕾丝连衣裙,长长的卷发垂在胸前,脚踝戴的是院长送的银铃,随着脚步“叮当叮当”作响。她从背后抱住在洗衣服的堇色,贴着堇色的耳朵软软地说:“小堇,你跟我去玩吧。”

堇色捏紧手里的衣服,任由泡沫浸湿袖子,忍住涌动的酸涩,眨去眼里的水汽,展开温柔笑容,转过身用湿湿的手指点点她的脸颊,轻快地说:“好啊,我们去玩。”你真有趣,你跟我回家吧。

好啊,我们回家。

那是她们初见。 堇色看着任任坐在公车上,兴奋地东张西望的笑脸,希望一切都能过去,任任是属于阳光的。

“小堇很累吧,任任总是给人添麻烦。”

“不会啊,因为任任是小堇的亲人。”

 任任一直认为堇色是她的救赎,其实她对堇色而言又何尝不是呢,是她把堇色从迷茫中拉了出来,让她重新找回热情。

当堇色看着眼前汹汹燃烧的大火,犹如一张血盆大口吞噬着一切,上方的夜空也被染成红色。堇色仿佛坠入梦中,二十分钟,只是二十分钟,所有都被卷入这场大火里。手心里的银铃还在摇晃,耳边还回响任任的声音。

“小堇,院长妈妈送的银铃不见了。”

“任任先把药吃了,我等会就去找。”

“恩,小堇一定要找到,晚安。”

原来她并没有睡着吗?原来是她故意要她出去吗?原来今天竟是最后的狂 欢吗?原来原来……

人群的呼叫,警车的笛鸣,水柱的迸射,变得好遥远。堇色抬起头,火红顶端的一抹白色,飞舞的黑发,瘦弱的身躯,犹如女王俯瞰脚下渺小的仆人,犹如凤凰涅槃展翅欲飞。堇色挤开身边的人,一步一步向前跑去。几句说明自己的身份,不等他人反应登上云梯,示意向屋顶靠近。目光紧锁住那抹身影,心如鼓击,太阳穴突突直跳,大脑里嗡嗡直响。什么是害怕,什么事恐惧,什么是六神无主,堇色握紧满是冷汗的双手,现在她全都知道了。

“任任……”只一个名字就哽咽。

堇色指甲用力压着掌心,刺痛让她恢复一些理智,颤抖着深吸一口气,闭上眼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现在只有她能救任任。

然而这却让堇色有崩溃痛哭的冲动,全世界,任任只能依靠她。

堇色似乎说了什么,却又不知道到底说了些什么。她眼里只有任任木然的脸,手臂执拗地向下伸着,可是总有那么一段距离。不敢靠近,不能靠近,也无法靠近。

这如同凌迟,冰冷的锋刃一刀一刀地刺进肌肤,割破血管,钻入骨头,飞溅起一片血肉。每秒钟都是煎熬,堇色能感觉到每根神经的紧绷,一触即断。

骇人的火不断蹿近,灼热的空气紧紧包围,呛人的烟雾牵制呼吸。

任任,你说过我们要永远在一起的!”堇色努力睁大眼睛透过烟雾盯着毫无声息的身影,控制不住地大喊。

小堇,你真好,我们永远在一起。满足的笑脸,眼睛闪亮,充满期待。那时的她们约好要做真正的亲人,手牵着手走下去。“任任,你抓住我的手……”无论多么痛苦,多么悲伤,多么绝望,不要忘记还有这双手能给予安慰,给予快乐,给予希望。所以请不要这么容易放弃,不要轻易抛开过往,不要挣开紧紧相连的手,不要留下这里的人独自绝望。

任任,我求你……”

睫毛如同蝶翼轻轻扑闪,苍白的脸微微仰起,空洞的眼睛映着火光投向堇色,雪白的裙角扬起,浓密的头发在空中飞舞。迷蒙笼罩的眼睛,赤足走在发烫的屋顶上,一步步向堇色靠近,犹如漫步在小路上,轻轻踩在落叶上,唯恐踩碎那一片宁静。

“任任,来,抓住我的手。”堇色提着心,努力把手最大限度地伸向前。

还有九步,八步,七,六,五,四……每个脚步都踩在堇色的心上,屏住呼吸,有一份希望在眼前亮起。

“咯吱——”

脚步突然停下,两人的距离只有两臂的距离,堇色的手几乎可以碰到她飘扬的头发,甚至可以听到细细的呼吸声。堇色望着她迷茫的眼睛,里面清晰地倒影着堇色的脸,然而现在的任任却认不出她来。

 努力不把焦急表现在脸上,扯起微笑,放柔声音,鼓励地说道:“任任,乖,把你的手给我。”任任直直地看着堇色,眼里一片静寂,没有情绪。火势越来越大,老旧的房梁发出骇人的响声,身后的消防员大声呼叫。“任任,快点!” 汗水顺着脸颊滑下,滴落在大火中不见踪影,堇色焦急地晃动的手,希望引起她的注意,“任任,把手给我,我是小堇啊!” 

发丝遮住脸庞,迷蒙的眼睛在一片火光中微微一动。

堇色心中一喜,飞快地说:“我是小堇,小堇!”

眼里的光彩穿透迷雾,一点一点亮起来,就像每次在慌乱中找到堇色时的欣喜和安心。嘴角慢慢弯起,手臂缓缓向前抬起,就和过去做的一样,只要握紧那只手,那些孤独,寂寞,无助,害怕都会消失不见,因为总有一个人会陪在身边,不会弃她而去。“轰——”

两指隔空划过,尚在眼前的身影骤然间坠落。向上飞起的长裙犹如羽翼,手臂还未放下,遥遥指向上空。目光盈盈,笑容温煦,嘴唇隐隐蠕动。 小堇……

明明还想再次手牵手,明明还要走很长很长的路,明明还有那么多的话要说,然而在这一刻,脱口而出的却只有这两个字。

小堇……

“任任——”两个人曾靠得那么近 ,她们说好要做最亲的亲人,她们的世界里只剩下彼此。可是顷刻间,那些笑颜,那些话语,那些约定,那个人,在这片大火中了无痕迹,再也找不回。

离开的人抽离了属于她的一切,留下的人失去的却不仅仅一片天空。

到底谁是谁的救赎,谁又是谁的痛。

43

忍耐与放纵(再修) 

“知道她自杀的原因吗?”

堇色睁开眼睛,淡淡地说:“警方判定是抑郁症发作。”

陈子衿看她的脸,平静冷淡,缓缓说道:“你并不相信。”

睫毛一颤,眼里快速闪过一道光芒,令陈子衿无法捕捉。只见堇色摇摇头说道:“不是不信,确实是抑郁症发作。只是有些还没有想清楚。”

为什么任任的病会突然恶化,中间发生了什么,又是什么让她彻底放弃自己。还有那个没有踪迹的男孩,这些她都不知道。但她可以肯定这些就是最后导致任任抑郁发作自杀的关键。

堇色不想多提,跳开话题,接着说道:“后来,我就退学回国了。大半年里在国内逛了一圈,我妈看不下去了,于是就逼着我相亲结婚。”堇色转过头对着陈子衿说道:“再后来就遇见你了。”

“退学?那份资料写的是你休学。”

堇色挑挑眉,略略一想,随即失笑:“应该是丹尼尔的主意,他是我的导师,当时一直反对我退学,还对我发了很大的脾气。这么久没联系,我以为他已经对我失望,把我忘了。想不到……”

堇色叹口气,摇摇头道:“丹尼尔就是这样的人,是个很好的老师,把学生看得最重。可是,我却要辜负他的期望了……”

陈子衿看着垂眼沉寂的堇色,他相信她是热爱这个职业的。可是却是因为那场灾难,却让她继摄影之后再次放弃自己热衷的职业,放弃更多发展的机会。那些赞誉,那些光辉,那些成就,固然有她的天分,可是其中的努力又何其多,更何况她才刚摆脱摄影的阴影重新燃起热情。可是她却说放手就放手了。

“你这样轻易就放弃了,不会觉得可惜吗?”陈子衿紧盯着堇色的侧脸,那个新开始对她而言并不容易,而且一切也不是她的错,需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吗?

只见堇色睫毛轻颤,抬起眼直视着陈子衿的眼睛,目光清明缓缓说道:“我从来不会轻易放弃任何事情,退出摄影界是我深思熟虑的结果,因为我知道我无法带着那些光环面对照片里的人,我已经找不到当初最单纯的热忱。而我当时离开旧金山也一样,并不是一时冲动。” 

堇色靠在床头,视线淡淡投在对面的钟摆上,静静说道:“处理完任任的丧事后我一个人在酒店里住了三天。关了手机,不出门,切断了所有联系。我回想了和任任在一起的所有过程,每个场景,每个动作,每句话语都细细回忆。那三天,我在黑暗的房间里,就一遍一遍地回忆,不断重复经历彻骨的疼痛。直至疼到麻木,泪水变得干涸,我的理智和冷静才慢慢回归。

我拉开窗帘,俯瞰熙熙攘攘的人群,眺望那座城市。本来是我路过的风景,不会留下我的印记,可是因为一个人,一种温暖,一份牵挂,让我在那里停留,找回热情,试着重新书写人生。可是现在,在那片漫漫人海中,我已经永远找不到那个的身影,也找不到那些情意。反而每一处都盛满哀伤的痛,而那时独自一人的我没有那么坚强心,能承受不断袭来的撞击。”

“至于我的学业。”堇色仰起头,叹气道:“那不是我为了赎罪而放弃的。我承认任任的事让我一度陷入自责中,懊恼自己为什么没有早些察觉她的不对劲。可是真正让我放弃的,并不是这些。我曾在学校继续停留了一个月,努力调整自己心态,研究课题,协助谈判专家。我以为我可以调整好自己,恢复生活,可是不管我多么努力,当我看到那些企图自杀的人或是被挟持的人质,我的头脑总是一片空白。但这个工作就是要求要时时刻刻保持清醒的头脑和敏捷的应对,那时的我根本不行。

我想那场火灾带走的不仅是任任,还有我救人的信念和自信。那样的情况下,我实在是无能为力,因为那些失去的东西不是短时间就能找回,我甚至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回。学校没有时间,团队没有时间,我不愿成为别人的累赘,所以我选择了舍弃。连这份牵绊都没有了,我就更没有理由留下了。当我踏上回国飞机的那一刻起,那些梦境都遗落在那座城市里,直至埋葬。”

堇色闭上眼睛,那种酸涩在心底蔓延:“所以,荣誉如何,优秀如何,成就又如何?”

除了更加凸显她再次漂泊的悲伤,还能带来什么呢?她曾质问过上天,为什么让她找到热爱的,看到希望的,却在即将成功的一刻摧毁她的所有,让她重新坠入迷雾,找不到方向。如果说这是上天对她的考验,那么她不得不说它成功了。她已经变得越来越冷静,越来越理智,能控制自己的情绪,能如同本能般的洞察分析自己和他人的内心,犹如一个冰冷的机器,随时做出最合理的行为。

但是她却对自己越来越麻木,越来越无力。

陈子衿看着堇色抖动的睫毛,拧起的眉毛,紧抿的嘴唇,忍痛的神色,心里酸涩的泡沫不停地冒出,又不断地被戳破,溅起灼热的水滴,烙在心上。

陈子衿几步走到床前,俯□环抱住堇色。下巴抵着她的头顶,双手箍住她的腰肢,轻轻叹气道:“你这个喜欢硬撑的女人,什么时候才不用这么强忍着?” 

什么时候不用这么强忍着。

堇色把头埋在他的胸前,任由热意涌上眼睛,泛起水润。

她不想大脑时时刻刻不自觉地分析,不想冷眼看着世人,不想抑制情绪,她不想忍着。可是她害怕她一时的不冷静,片刻的不理智,让身边的人受到伤害,甚至造成更严重的后果。照片上的人如此,任任也如此,她已经无法再承受一次悔恨、悲痛、绝望。她已经被老天,更被自己逼入死角,寸步难行。

她别无他法。

陈子衿感受到胸前的湿润,那些水渍渗进衣襟,渗入皮肤,不断流进他的心里。

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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