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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游侠传-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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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只听得一个妇人斥道:“隐娘,不可无礼,这是你爹的客人!”铁摩勒抬头一看,怒气消了一大半,却原来站在台阶上发钱镖打他的人,竟是一个未成年的女孩子,流着两条辫子,一副淘气的脸孔,看来最多不过十二三岁。在她背后,有一个中年妇人,想必是她母亲。
那管家忙道:“这是我家主母,这是我家小姐,王兄,你不可见怪,我家小姐——”话犹未了,那女孩子已拍起手笑道:“叔叔,你的功夫很好呵!这一手接镖还镖真是漂亮极了,他们都比不上你!”
聂夫人呵责女儿道:“你真是越来越野了,也不看看来的是谁,就胡打一通。幸亏这位叔叔没给你打着!要不然我可要给你气死啦!”跟着对铁摩勒解释道:“这是小女隐娘,从小就欢喜拈枪弄棒的,这几天她学会了用铜钱当暗器,玩得正起劲,总是缠着家丁,要他们‘接镖’,哎呀,真是不好意思!”那女孩子道:“打着了也没什么,我会给他解穴的。叔叔,你不会生我的气吧?”聂夫人怒道:“你还要辩,待你爹回来,我告诉他,叫他撕了你的皮!”
铁摩勒这才明白,敢情这女孩子误将他当作家丁,拿他试“镖”来了。他小时候也是个淘气的孩子,嗜武爱玩的,非但不恼,反而替聂锋欢喜,“我在她这样年纪的时候,暗器功夫还远不如她呢!”当下便赞她道:“真是将门虎女,巾帼英雄。夫人不可怪她,暗器打穴,本来是要多练的。”
聂隐娘得意笑道:“妈,你听听人家是怎么说,不练怎么行呢?”聂夫人笑道:“你再夸奖她,她更要胡闹了,她爹爹已经把她宠坏了。你练暗器,也不该把活人当靶子呀。”聂隐娘道:“妈,这你就外行了,钱镖打穴,除了找活人‘喂招’,那还有什么办法?”铁摩勒道:“我倒有一个主意,叫人给你造一个木人,按照人体的穴道部位图上圆圈,叫人找着木人飞跑,你发钱镖打术人的穴道,不也是一样吗?”
聂隐娘拍着小手叫道:“这个法子真好,我怎么没有想到呢?叔叔,你一定是会家子,你陪我练武。”
铁摩勒笑道:“我是个乡下人,只懂得几手庄稼汉的把式,要我陪你练武,那就只有挨打的份儿了。”
聂隐娘撅着小嘴说道:“我不信!我的三枚钱镖都给你接了,你还说不懂,骗得了谁?”
聂夫人道:“隐娘,别胡闹。王叔叔才来,茶都未曾喝一杯,你怎么可以就歪缠客人,要人家陪你练武?简直是不懂规矩,走远一些!”跟着笑道:“都是他爹把她宠坏了,好在王叔叔不是外人,若是在别的客人面前,人家不笑话你也会怪我没有家教呢!”铁摩勒道:“这正是将门本色,她年纪轻轻,有这样的武功,人家称赞她还来不及呢,怎会笑话?”
聂隐娘给她母亲一骂,不敢再缠,但也不走开,看来不单是父亲宠她,母亲也把她娇纵惯了。所以她对母亲的话听一半不听一半,看那样子,似是还在等待铁摩勒和她练武。
聂锋的信上说铁摩勒是他的同乡王小黑,还沾着一点亲戚关系的,聂夫人不免和他叙叙乡情,并问起一些相识的人来。好在聂夫人亦是离乡日久,对乡下的事情并不清楚,铁摩勒又曾得聂锋之教,聂锋早已预料到他妻子会问起那些人,给铁摩勒准备了一套说话,铁摩勒东拉西扯,还勉强可以应付。遇到他不大清楚的,便避重就轻,拣自己知道的多说一些,含混过去。
聂夫人不过是为了礼貌关系,出来见他,并非有心盘问,谈了一会,要问的也都问了,当下便道:“在这兵荒马乱的年头,难得有乡亲来到,你在这里住下,不必客气,要当作在自己家中一般才好。房间我已给你准备好了。”
那管家正要带铁摩勒进房安歇,忽地又有一个女孩子走来,叫道:“隐娘姐姐,今天还练剑吗?”
聂隐娘道:“红线,你来得正好,这位王叔叔是新来的客人,他的武功高明得很,咱们的剑法是关在屋子里练的,没给外人看过,也不知是行还是不行。不如请王叔叔今天给咱们评一评吧!”
聂夫人道:“隐娘,你又来缠王叔叔了。你们自己练去吧。”聂隐娘道:“反正王叔叔现在已没事了。他茶也喝过了,你说他是咱们的自己人,爹不在家,我请他指点,有何不可?”
名叫红线那女孩子长得非常秀丽,年纪比聂隐娘小,看来至多十岁,铁摩勒望了她两眼,只觉她的相貌很像一个人,不觉心中一动。
铁摩勒道:“指点二字,我当不起。让我开开眼界,倒是真的。这位小姑娘是——”聂隐娘道:“她是我的薛家妹妹。红线妹妹,你也来见过王叔叔。”聂夫人补充道:“她就是隔邻薛将军的掌珠。她们一对表姐妹倒是好伴儿,天天在一起玩的。薛将军想必你已是见过的了?”铁摩勒道:“薛将军很重乡情,我这次到长安来,就是多蒙他的照顾。”
薛红线过来请了个安,说道:“我的剑法还是初练的,等会你看了可别要见笑。”她的态度比聂隐娘要文静得多,更惹人爱。铁摩勒颇感诧异,心里想道:“难道我所料想的错了?她当真是薛嵩的女儿?奇怪!薛嵩怎会生出这样的好女儿?”
铁摩勒已然答应了去看她们练刻,聂夫人也就不再拦阻了。当下,聂隐娘便带铁摩勒进人后花园,她家的练武场,就在花园之内的。两旁有兵器架,十八般兵器,—一齐全。
可是这两个女孩子并不拿起真刀真剑,而是各自在兵器架上拣出了一柄木剑来,想来这两柄木剑就是专为给她们练剑用的。场边有一桶石灰,聂隐娘将木剑在石灰中一插,反身跃出,叫道:“来吧!”
薛红线学了她的样子,木剑蘸了石灰之后,说道:“今天我不必你先让我三招了。”木剑扬空一闪,脚踏中宫,进了一招,铁摩勒一看,不觉大吃一惊。他起初只道是小孩子的玩艺,哪知薛红线使出来的竟是上乘剑法,看她中宫进剑,使的明是“白贯贯日”的招数,招数未曾使老,倏的剑锋一颠腴滑过一边,左刺肩肿,右削腰胁,变化的迅速轻灵,竟无殊武林高手。
聂隐娘的应招更怪,只见她横剑当胸,站定不动,待得薛红线的木剑已经刺到,她突然双足交叉,往下一蹲,矮了半截,薛红线的木剑几乎贴着她的头皮削过,却没有刺着她。薛红线跟着一招“红霞铺地”,木剑抖起了一个圆圈,就在她的头顶上罩下来。铁库勒正在心想:“要是当真对敌,这一招可不容易躲避。”心念未已,陡然间,只见聂隐娘单足支地,打了几个盘旋,沉剑一引,便倏的上挑,薛红线的木剑被她绞着,转了几转,她那先手攻势,已给解了。
两柄木剑一合再分,薛红线绕场游走,铁摩勒暗暗注意她的步法,竟是踏着九宫八卦方位,丝毫不乱。聂隐娘展开了攻势,俨如蝴蝶穿花,一柄木剑指东打西,指南打北,非但中规中矩,而且往往有出人意表的招数,连铁摩勒这样一位剑学行家,也料想不到的!直把铁摩勒看得眼花缭乱!正是:
长江后浪推前浪,英雄巾帼胜须眉。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第三十一回 故都又见重归鹤 逋客何堪不了情
铁摩勒越看越觉得奇怪,不但是惊奇于她们剑法的精妙,而且,更重要的是因为看不出她们的师承。铁摩勒暗自想道:“薛嵩、聂锋我都曾经和他们较量过,薛嵩的剑法甚是平常,这且不说;聂锋的剑法虽然高明得多,但也远远比不上这两个女孩子的奇诡多变,路数也完全不同!看来她们的剑法绝不是父亲教的!”
这时,聂隐娘与薛红线已经斗了将近百招,薛红线踏着九宫八卦方位,极力抢攻,聂隐娘沉着应付,守中带攻,一剑一剑的反削回去,稳健轻灵,兼而有之,看来功力似比薛红线略胜一筹。
铁摩勒正自心想:“小的这个恐怕就要输了。”薛红线也似乎知道自己要输,突然使出个出奇制胜的险招,脚尖一点,修地身形掠起,凌空刺下。铁摩勒识得这一招是“白猿窜枝”,乃是袁公剑法中一招精妙的招数,铁摩勒曾见空空儿使过,当年他的姑丈段圭漳就是败在这一招的。但薛红线用这一招却和空空儿又不尽相同,空空儿是身形平射出去,而她则是凌空击刺,方位和剑势都有变化,不过都是妙到毫巅,真可说得上是“异曲同工”。
铁摩勒禁不住大声喝彩,就在彩声之中,只见聂隐娘双腿下弯,纤腰后仰,木剑往上一封,她用的是“铁板桥”的功夫,双足牢牢钉在地上,腰板几乎放平,薛红线的木剑在她面门刺过,只差几分。聂隐娘这一招用得更险更妙,但过后铁摩勒自己寻思,也只有这一招才能应付。
但听得“卜”的一声,聂隐娘的木剑架上去,薛红线的木剑击下来,双剑相交,薛红线的冲力较大,聂隐娘的功力较高,两炳木剑登时都脱手飞出,两个女孩子也已笑吟吟的拉着手儿站在一起。
薛红线道:“表姐,还是我输了!”这时铁摩勒方才看得清楚,薛红线的身上有七点灰点,聂隐娘身上只有三处。即是说在她们斗剑的过程中,薛红线中了对方的七剑,而聂隐娘则仅中了三剑。
聂隐娘道:“不,你已经比上次进步多了,上次我让你三招,结果也是和今天一样。你比我小两岁,过两年你会强过我的。”
薛红线道:“咱们别自己私评,还是向这位王叔叔请教吧,看看有什么使得不对的地方,要是和敌人真打的话,管不管用?”
铁摩勒笑道:“你们的剑法比我高明,这是问道于盲了。”他说的当然有点谦虚,不过也是实话,要是只论剑术,铁摩勒未必胜她们。
这两个女孩子哪里肯休,正在缠他,忽听得有人叫道:“线姑,你该回家啦!”一个装束似是保母的妇人走了进来。
这妇人的相貌甚是可怖,脸上交叉两道伤痕,额角上有几个疮疤,眼皮倒卷,裂开几条,脸上几乎没有半点血色。但虽然如此,却并不感到可憎,甚至再多看两眼之后,还感到她有一种天然风韵,远比庸脂俗粉可比。她气度雍容,举止娴静,体态苗条,虽然她头发已经花白,但可以断定:在她年轻的时候,容貌未曾毁坏之前,一定是个出自名门的美人胎子!
铁摩勒一见,禁不住心头一震,又悲又喜。想道:“这一定是卢夫人无疑了。可怜她为了保全贞节而自毁容颜,在这十年中不知曾受了多少苦难。”
果然便听得薛红线说道:“卢妈,我正玩得高兴呢,我还不想回家。”这一声“卢妈”,证实了铁摩勒的推断无差。
卢夫人柔声说道:“你已玩了半天了,你瞧你的衣裳都湿透了,是不是刚练过剑来?你肯用心练剑,我很欢喜,但出了这么多汗,就该回去换衣裳了。要是生出病来,怎么得了啊!”对薛红线的痛惜之情,溢于言表。
铁摩勒又禁不住心中一动,想道:“是了,这个薛红线一定就是她的女儿。想必是薛嵩夫妇见这孩子可爱,认了她作女儿。
却要她本来的母亲作为保母,不许她表露身份。”
薛红线揪着小嘴儿撒娇道:“卢妈,你先回去,我不会生病的,生病了也不怪你。你不知道,今天来了一位王叔叔,他的本领可高强呢,我们正要请他指点剑法呢!王叔叔,王叔叔,你佩有长剑,一定懂得剑法,也抖几手给我们瞧瞧好不好?”她像游鱼似的,从卢夫人身边溜开,又来缠铁摩勒了。
卢夫人望了铁摩勒一眼,她不知铁摩勒是谁,一时倒不好说话,想等待这位“王叔叔”帮她劝说,铁摩勒却已拔出剑来,说道:“也好,指点你们,我不敢当,咱们倒可以琢磨琢磨!”
两个女孩子拍掌叫道:“好极了,让我们看看你的剑法,那更是求之不得!”
卢夫人正自心想:“这客人真不通情。”忽听得铁摩勒弹剑歌道:“宝剑欲出鞘,将断佞人头。岂为报小怨,夜半刺私仇,可使寸寸折,不能绕指柔!”声音悲壮,大有燕赵豪侠弹剑悲歌之慨!
这几句诗正是段圭漳平日所喜欢朗吟的。当年,在他准备去刺杀安禄山的前夕,就曾经像铁摩勒如今这样,弹剑高歌。
卢夫人听了,不觉大吃一惊,定睛看着铁摩勒,忍不住两点泪滴了下来。幸而雄红线正在缠着铁摩勒,没有察觉。
这两个女孩子听得奇怪,问道:“叔叔,你可是背剑诀么?”铁摩勒胡乱点了点头,薛红线道:‘你要一口气连使六招么?”原来她们初学剑术的时候,都是每学一招,便要先念一句剑诀的。薛红线听出他是共念了六句,却听不明白他是说些什么。心里在想:“这位王叔叔所念的剑诀,倒像卢妈教我念的诗句一般。”
铁摩勒道:“不错,我该套剑法县不能拆开本_地地的胜。
前面一段是六六三十六招,后面一段是四十二十八机前而具。
六把自成一节,后面是每七招自成一节。”
薛红线拍手笑道:“你的剑诀比我们的剑诀好听得多,一定是好的了,赶快练给我们瞧。”
铁摩勒道:“我是要练给你们瞧,但是小孩子也应该听大人的话,你先换衣服去,免得卢妈为你担心。”
薛红线急于要看铁摩勒的剑法,嚼着嘴儿说道:“换衣服不打紧,只是我一回家,我妈就不会让我回来了。她一定说,你今天已经玩得够了,要去明天再去吧。”
铁摩勒笑道:“那么,你就明天再来吧,反正我明天也还未走。”
淡红线道:“不成呀,要是你现在不练给我瞧,我今天晚上会睡不着。”
聂隐娘道:“我有一个办法,我只比你高一点儿,我去年的衣裳一定合你身材,你到我房里来换过一套旧衣裳吧。”
薛红线道:“好,到底是表姐你想得周到。卢妈,你在这里等着我,我看了这位叔叔的剑术就和你一道回家。”卢夫人道:“你妈等着你呢!”薛红线道:“你给我撒个谎儿,就说那个时候才找见我不就行了?园子这么大,我们倘若不在练武场上,本来你就不容易找见我们的。咱们三人一样说法,还怕骗不过吗?”卢夫人道:’‘呀,你真淘气。好,你就去换衣裳!吧,快去快来。”
这两个女孩子走后,卢夫人露出疑惑的眼光,说道:“清恕老婆子冒昧,请问少爷,你刚才念的是什么诗句?”铁摩箭道:“我也不知,我是听得一个人常常在念,我听得多了,也跟着背熟了。”
卢夫人道:“这个人呢,他还在世上吗?”铁摩勒道:“他遭过许多灾难,您是上天怜他大仇未报,暗中保佑他,每次灾难,他都逃过了。说不定他不久就会到长安来。”卢夫人经过了这番试探,对铁摩勒已不再怀疑,连忙问道:“你是谁?你既与那人相识,又怎么会到这里来?”
铁摩勒这才说道:“实不相瞒,段门窦夫人的长兄乃是我的义父,当年我也曾随段大侠偷入长安,在安贼家中大杀了一场,可惜寡不敌众,救不了尊夫。”卢夫人吃了一惊道:“你是铁摩勒么?”铁摩勒道:“正是。夫人,你如何知道我的名字?”卢夫人道:“当日事情过后,聂锋便告诉我了。你的名字则是他后来打听到的。聂锋此人,虽然从贼,尚知是非。我也曾屡次劝说过他,料他迟早必会弃暗投明。你可是知道了他的心迹,才投到他的家中来么?”铁摩勒道:“这倒是一件巧遇,并非事前约好的。”当下便将巧遇聂锋之事,约略说了。
卢夫人道:“聂锋虽然肯庇护你,但今日城中,已是安贼天下。虎穴龙潭,究竟不是安身之所,你还是早早离开为是。”
铁摩勒道:“我来此不过一日。夫人,你身在虎穴龙潭,已经过了十年了,为何你又不想离开?”
卢夫人双眉微蹩,低声问道:“摩勒,你可是想救我出去么?”
铁摩勒道:“我心有此念,但我已答应了聂锋,不忍连累于他。我是想等待段大侠到米,由他救你出去。”
卢夫人忙道:“你快点送信给圭漳,叫他切不可轻举妄动。
现在还不是我离开薛家的时候,他若来了,对我有损无益。我也决不会随他走的。”
铁摩勒大为不解。问道:“这却是为何?”卢夫人道:“依你看来,朝廷要袭灭安贼,是易是难?”她不答复反而突然问了一句“题外”之话,铁摩勒更是不解,怔了一怔,答道:‘中原沦于夷狄,安贼之势已成。要袭灭他,谈何容易?不过所幸民心都是痛恨赋人,失民者亡,安贼这江山总是坐不稳的,只是迟早而已。”
卢夫人道:““我留在贼窟,为的就是早日促使安贼败亡!以前我还只是为报私仇,现在则是兼报国仇了。你想我如何能够离开!”
卢夫人是个柔弱的女子,但说这几句话时却是英气迫人,令人血脉愤张,胸怀激动。铁摩勒正待问她,卢夫人已又说道:“不久长安必有大事发生。你听我的话快点走吧,叫圭漳也切不可来。”
铁摩勒道:“‘我与段大侠也并非约好在此相会的。只是我知道他会来,所以在此等他。”
卢夫人道:“这就糟了。但愿他越迟来越好。还有,你想留在此处,就不可随便找我。我若有事要你帮忙,会叫红线送信给你。”
铁摩勒正想问她可能有什么事情发生,与及她又怎样准备报仇,那两个女孩子已经蹦蹦跳跳地走回来了。
她们一回来就嚷道:“叔叔,我们等着瞧你的剑法啦!”
铁摩勒只得应允她们,拔出剑来,笑道:“你们既然一定要看,我就只好献拙了,要是练得不对,你们也得给我指点。”她们虽是孩子,但在铁摩勒眼中,却把她们当作行家看待,认真的施展出来,一招一式,丝毫不敢含糊。
铁摩勒施展的是八八六十四手龙形剑法,这一套剑法,走的全是阳刚路数,剑势雄劲异常,使到疾处,端的是进如猿猴窜枝,退若龙蛇疾走,起如鹰隼冲天,落如猛虎扑地,夭矫变化,不可名状,不可捉摸,剑光霍霍,剑气纵横,方圆数丈之内,沙飞石走!
聂隐娘与薛红线的剑术是以柔克刚的路数,讲究的是轻灵翔动,自不苦铁摩勒这套剑法的雄悍迫人。双方路数不同,却都是上乘剑法。在铁摩勒看来,她们的剑法是美妙之极;在她们看来,铁摩勒的剑法也是好看煞人!而且她们比不得铁摩勒,铁摩勒是多见识广,她们则是除了本身所学的这套剑法之外,还没有见过其他的上乘剑法,所以更是看得目眩神迷,如痴如醉。
铁摩勒正自使到最后一招“神龙摆尾”,忽听得一个银铃般的声音喝彩道:“好剑法!”
这声音熟悉非常,铁摩勒心头一震,长剑划了一道圆弧,倏的收招,抬头看时识见一个少女已站在场边,可不正是王燕羽!
四目交投,两人相对,都感到了意外相逢的惊奇;这刹那间,双方的神情都有点尴尬,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薛、聂二女拍手赞道:“叔叔,你的剑术真行,你听,不只是我们赞你,王姐姐也赞你了。”这两个女孩子和王燕羽很亲热,一人一边,拉着王燕羽的手便走过来,边走边说道:“这位王叔叔是新来的客人,本领好得不得了,可是就是有点不老实,他起初还推说不会,老是和我们客气呢。”
王燕羽定了定神,笑道:“大人怎像你们孩子,你们懂得一点皮毛,就到处夸口,大人就不是这样了。这不是装假,这叫做谦虚。”接着装作不认识铁摩勒的模样,大大方方的拉沃一礼,说道:“原来你是新来的客人,还未请教高姓大名。”
铁摩勒只得假戏真做,还了一礼说道:“小可姓王名小黑,是从乡下出来,投靠乡亲的。乡下人不懂礼貌,小姐,你别见怪。”
聂隐娘道:“我们这位王姐姐的武功以,本明得很呢,她常常来这儿指点我们的,你们要不要比试比试?”
卢夫人自从这两个女孩子出来之后,就一直没有与铁摩勒说过话,这时忽然插嘴说道:“这位王小姐是鲁国公讳伯通王公爷的掌珠,王公爷和薛大人、聂大人同为一殿之臣,也都是通家之好。王小姐身为公侯千金,却最是和气不过,和上下人等都不”
拘礼的。”
卢夫人这几句话实在是点明王燕羽的身份,好叫铁摩勒小心在意的。铁摩勒听了,心里想道…‘原来王伯通还在长安,而且受安禄山之封,做了什么‘国公’了。如此说来王燕羽还未曾劝得她的父亲金盆洗手、闭门封刀。”
王燕羽笑道:“多谢卢妈夸赞。不过她的话也有失实之处。
不错,我对人是不分上下,但也要那个人对我好,我才会对他好。”说话之时,有意无意地限了铁摩勒一眼。
这时,聂隐娘还在缠着铁摩勒与王燕羽要他们二人比试,铁摩勒听了卢夫人的话,便佯装一惊,说道:“原来是一位侯门小姐,小可只是一介乡民,如何敢与小姐比试?”
王燕羽也笑道:“你别听这两个孩子瞎说,我这几手三脚猫的功夫,和小孩子玩耍还可以,怎敢和壮士比武?”
聂隐娘见他们两人都执意不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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