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韬虹养悔作者:苇[出书版]-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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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他一举出鞘杀了他们,之後不管祁澜是爬的爬过去面圣,再也不干他的事!「我杀了他们!」
眼见剑身快将出鞘,皇军的视线也凝在夏虫之上。
千钧一发之际,祁澜的颤指、弯曲,费尽最後一丝力气,虚抓著剑鞘……
即使这样半点也阻止不了夏虫的出鞘,但他还是要做,「不要……」
「不要这样……」祁澜抬头,以朦胧的双眸找寻著夏虫的身影,坚定地重覆意愿。
夏虫不可置信地瞪著他,觉得他的脑袋真是被打坏了!
他被人虐打成这样,竟然还替那帮人渣求情!他是不是疯了!?
祁澜很清楚,自己没有半点资格去要求夏,即使夏此刻就将皇军杀尽,他没有任何立场去阻止。
只是,他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不想前功尽废。
即使是当今圣上多爱奇珍异物,也不会要一把邪剑。谁会赞赏一把无人操控、却血溅宫门的妖剑?「不要……」夏虫一出鞘,他这辈子怕是完了、毁了,停在这儿了。一手握著剑鞘,祁澜捕捉著夏的眸子,「别这样,求你了……」
「求你了,夏……」
这是祁澜第一次叫他夏。
这更是祁澜第一次求他。那个对他们恨到极致的祁澜。
站在浑身是血的祁澜面前,凝视著他蓄满哀求的眸子,听著他一遍又一遍恳切的声音,彷佛是他这辈子唯一的请求。
夏有想哭的冲动。
他在那一瞬间,几乎就完全明白了一直以来自己想要的是什麽。
是只有祁澜才能赐予的东西,却不是他的眼珠。
那种释然,与祁澜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给的认知,令他想哭。
***
祁澜被虐了半天,然後似垃圾般被丢在宫门一隅,背上的伤连块布掩盖也没有。
他悠悠转醒之际,夜已深,只觉背部像被火烧过的赤痛,而背骨几乎全被敲碎般痛苦难当。
他被丢在宫门外头,指尖再向前半分,就能碰上冷硬的铁门。
在梦寐以求的皇宫之前,面前是紧关的入口,还有什麽比这更残酷的事吗?
祁澜把身边的两柄剑拥在怀内,然後扶著宫门,慢慢地站起来,每一轻微的伸展都让他剧痛。
双腿突地软倒,无力支撑的他跌坐地上。手心的湿意,竟来自未乾的血泥。
把污脏得像乞丐的脸贴於冰凉的铁门上,烫痛几乎要把他的志气一点点烧光。
他现在,就觉得自己很凄凉了,「呵……」
他把双剑轻放在膝上,然後抚上门,指尖描绘著每一花纹条理。
那黑夜中的大门,彷佛高至插云、教人绝望的压倒性强大。
「开门……」
他轻轻地敲打著门扇,只发出钝闷的回音,似有限度的回应,「开门给我吧……」
「开门给我…开门吧……」
静夜中,宫外半里无人,只有一声又一声的拍打声,与自己凄冷的声音,「求你了……」
他连自己在哀求的人是谁都不知道,求的是什麽?门吗?宫中人吗?神校穑
哈哈……疯子最会的不就是祁求神明吗……
这些年,他拥有夏虫和语冰,更可幸的是,他拥有能看见他们的一双眼。
那是他唯一有的东西了,是他从不寂寞的证明,但他却从不依赖夏虫与语冰,那跟一个人过活没有分别。那跟一个人过活,没分别啊……
这些年,他都是一个人撑过来的。被祁家赶出来後,不准他用祁的姓,不准他认祖归宗。
尽管他是这样地恨,恨不得去杀光所有欠过他的人,恨不得去一把火烧光祁家的剑场,但他仍用祁的姓氏,他就是要用这个姓氏去夺第一铸剑师之名,教祁家的人知道他不是疯子。教祁家的人知道把他赶走是多大的错,而这些年间又欠了他些什麽……
也许,他不敢承认当初的动机,不过是想回家而已。
一滴又一滴的热泪,滑过黑脏的脸,滴於语冰剑鞘上……
祁澜一直都不敢哭,不准自己哭,因为他知道每一滴泪,都会浇熄心中的气焰,他唯一赖以生存的恨。
他在街上行乞偷抢时没哭,被皇军百般欺浚时没哭,哀求夏的时候也不流一滴泪。
因为那是他该受的,他愿意付这代价来交换以後的荣耀。
要得到什麽先得付出些什麽,他很明白这个道理,他要的是铸剑师之名,不要其他,当然也要受同等的苦楚。
只要想著未来的光荣,他不觉得自己有多凄凉、多可怜。
但每每到夜深人静时,那个真实无比的渴求窜出,让他觉得自己很窝囊、很没志气、很可怜……
那个把他的脑子搞坏,软禁他多年也折腾他多年的家。
为什麽还会想回去……为什麽……
对,还想回那个家去的他,是很可怜可笑的。连他也很看不起自己,为如此窝囊到家的自己而淌泪,「开门吧……」
「求你、求求你!开门给我吧!只要一次就好了,求求你……求求……」
那是他唯一可以平反、唯一可以明正言顺回家的理由了!
祁澜从轻力的敲、到大力的拍打,双手都拚足了力气去撃打。
大门被震晃、发出当当回音不动如山。
把伤口扯裂了也不怕、把这双手废了也不怕,就怕有一天自己的脑子坏到记不起进宫的理由,就怕真的进不了宫!「开门、可恶!开门给我啊!」
他为了进宫,什麽都赔上了,一辈子就睹这次,他已经什麽都没有了……可怜可怜他吧……
「可恶……」
不知吼叫了多久,祁澜的手都打得发痛,只能双手握拳、慢慢跪坐下去……「开门啊……」
他的额头紧贴著宫门,双剑滑下膝盖,静夜中发出喀喀几声。
泪静静地流了好久,没止息之意,只顺著滑下语冰剑鞘。
良久,祁澜眼前踏入一双白靴。
语冰脸无表情,下巴滑落晶莹,月光映照下彷佛断线珍珠,止不住。
他低著脸,既轻既淡、更似怜悯地道,「走吧,你还有我们。」
祁澜如梦初醒地仰脸,看向语冰。
那是他第一次在夏与语冰面前示弱。也是第一次,夏与语冰向他示弱。
然後,宫门旁边用以运送物资的小门奇迹地开启了,他的神祗降临。
第四章
那线突兀的白光,连作梦都会出现的情境真在他面前降临时,祁澜完全无法反应。
他就只能呆立在那,看著那道入口缓慢地开启……
这不是真的吧?他还在作梦吧?
「喂,疯子!你还不快进去!」
他日盼夜盼只差没卖身换进去的机会了,现在竟然在大开的宫门前发呆!?
要发呆也不要挑这个时候好不好!错过这从天而降的机会,只怕他这辈子都甭想进宫了!
夏虫忍无可忍,一脚勾起夏虫剑,剑身撃上祁澜的背,唤回他的神智!「给我爬也爬进去!」
小门只开了一道缝,看来门後的只有一人。
祁澜被当头棒喝,才整个人一震,立即冲过去,以手去拉住门扇。他怎样也不会让门再次关上!
门就这麽一道缝,任祁澜用尽吃奶的力,用了此辈子最大的力气去拉,还是纹风不动。
「用我。」语冰站於他身侧,就是如何心急也不能帮忙去拉门。
祁澜一把抽起语冰剑,把剑鞘插进去,然後另手拿剑柄使力撑。
夏在旁边越看越心惊,语冰一向脆弱他知道,就怕祁澜用力过猛会弄断它……
『吱吱』的开启声,声声都让祁澜想落泪。
门缝开启到足够一人侧身而过,祁澜抱双剑在怀中,很勉强地侧进去……
他皱眉,背上的伤磨著铁,那种刺骨火辣的疼痛攻撃著他。
宫门的那边,是什麽地方、会遇著什麽人、他的世界会起什麽惊天动地的改变,他已经顾不了。他只知道,自己再也不会遇上这机会。
把身子全都挤进去,他正松口气,那刻,不知撞著了什麽东西,然後就是落地巨响。
祁澜呆怔当场,看著那黑影下地,然後啪嘭几声,黑影伏在地上不再动了。
这个人肯定就是刚刚推门的人。
刚才不过轻轻一撞,这人有脆弱到风吹即倒吗……
用腰带把双剑虚缠腰上几圈,他迟疑地蹲下来,观察著脸朝地的青年。
夜深的宫中,无端有人推开宫门,如果眼前这个不是人类而是妖魔,祁澜不会太讶异。
深黑长发,些许慵乱地披散在他脸上、地上,祁澜想要看他的样子。
这个青年当然不知道他站在门後,但却奇异地,他就推开了门,尽管只是一条缝。
夏虫在他耳边鬼叫,说皇军快来巡逻了叫他快找个地方躲好。
如果是平日的祁澜,他早不管眼前人是烂了化了,既然进了宫就先找个地方躲藏,死活也不要被扔出去……
但他伸出了手,去轻轻摇晃动也不动的青年,掌心下的温度炽烫,那说明了他是个活人。
「嗯……」
祁澜刚不过是轻轻撞到他,青年就像被刀子刺中般整个倒下。
现下,他也不过是推一下,青年就抬起脸来了,伴随著酒气……
那刻,不止祁澜、还有夏跟语冰都怔著了,无法动弹。
月光洒在宫外,赤红的大殿,淡金的光雨、冰冷的白石地。那场景比任何一场戏曲子还要磅礴,大概只欠语冰哼的曲子来伴奏。
那彷似被光雨淋湿的青年,抬起脸,疑惑地看向他。
满身酒气的他是狼狈的,却只让祁澜沈沦得更快速而已,那酒气肯定带蛊。
长发掩去了他半边脸,也足够让祁澜以为他是张男画皮,又或是不属人间的魅魔……
满身是伤的他太脆弱,而这长发青年也漂亮得太有攻撃性、俊得太强势。
祁澜头上的所有星辰,都蓄在他一双眸子内了。
明明是与他差不多年纪呵……
青年地看向他半晌,然後祁澜眼前闪过一抹白光,是语冰剑的银护环月华下反著光。
在祁澜始料未及之时,腰间已一轻,青年出手快如闪电!
「还我!」
青年把语冰与夏虫抽去,还轻盈退开了几步,直挺站於他面前。
他脚下踩著白石,却彷如站在光海之上。
「把剑还给我!」一时迷失的祁澜,现在整个清醒过来。管他是天皇大帝还是魔间鬼怪,都不可以把双剑夺去!「还给我!」
他急,急起来就不顾周身是伤,硬是去抢回来。岂料青年虽然酒醉了,却是步伐灵巧,一转一仰一侧身,他彷似猫儿般不需思考。
祁澜急得都快疯了,两个影子映在地上交缠不断,青年似乎很享受追逐,唇边始终噙著一道笑,轻松地躲闪著。
「它们对我很重要,你把它们还我吧!」祁澜想到宫内会有皇军巡逻,更是心急。「把剑还来!」
双剑在手,青年後退,把握在手中的夏虫,突地抛到另手!
祁澜以为这是机会,趁他另手要接剑,就去抢剑。
他的手才碰上夏虫剑,整个人就动弹不能,良久,只能发出恐惧的牙关相撞声……
青年双手皆有剑鞘,其一有物、其一无物。
语冰剑身,他咬著,那多出来的部份则抵在祁澜的脖子上了。「你太吵了。」
青年的脸,贴在他的脸侧,毫无空隙。
祁澜惊恐的抽著气,胸膛不受控地急速起伏,他真的觉得自己会死……就死在这酒鬼手上……
那脸,如魔般俊魅,让祁澜都快昏厥过去。
他没想过会被皇军打死、却更没想到会在甫进宫就被杀……
他想求救,张唇却没了声音,喉头抵著冰凉的簿利剑身,只差一分便切入,他反被自己制造的剑所威胁,「呀……」
语冰剑开始隐隐颤动著,祁澜知道,语冰在控剑了,为怕此青年真的杀了他。
语冰的震动,似乎把青年的注意力再引了过去。青年把咬著的剑身松开,几乎是他一退,祁澜便双腿哆嗦,整个人倒在地上。
祁澜眼前花白,觉得自己该是快昏了……
在黑暗吞噬他前,眼皮略过一只银蝶。
然後,耳边传来哼锵之声,乍听之下,很像语冰的曲调。
白石地上,青年身边,围绕了四处飞舞的银蝶。
他在舞剑。
双剑,彷佛是他所不认得的生物般,在青年手上狂乱地舞蹈。
祁澜想起听过的一句话:单刀看手,双刀看走。剑亦同理。
那剑舞漂亮得不可思议,祁澜整个人酥麻得动不了指头,连眨眼都不愿。
那浑然天成的气势,那晲视一切的姿态,教人不能动弹。他压根儿不像人类,反像是月华带下人间的神祗,没一个人类会如他华美。
祁澜伏於地上,凝视那舞动的身影,彷被十多光蝶高低围绕,双剑的兴奋颤动没有止息过。
双剑在叫嚣,与生俱来的本能在狂啸。
夏与语冰与影,拚命地在相互狂舞,在夜色中画出流光,印在眼皮上。那是他们出生而来首次,真正地被人握在手中挥动。
祁澜知道,他们的心跳得有多快,只因他的心也跳得如脱绳疆马般,都疼了。
青年在舞剑,他轻巧跳转、他霍地回身、他叠步前走、他猛地急退,都是美。
甚至,他可以看见青年勾著唇,长发飞扬,在半空蒙上淡金,他整个人沐浴在月华之下。
他的心跳一直催迫,催著他去做什麽也不知道。
他任由自己被感动缠上心间,再缓缓的勒紧心脏,几乎窒息。
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与他。数十银蝶流过身上,以手去抓亦是虚无,让他想起剑场的炉间流萤……
泪慢慢地爬满一脸,眸中的身影化成模糊光点,眼泪鼻涕糊成一团,他就在此刻才有真的进宫了的感觉,也就在此刹那,进宫与否都不再重要。
这就是皇宫,有拚命想挤进来争名夺利的人、有天生就该在这儿叱吒风云的人、也有日夜盼著逃离的人。而他,就在这里。
他竟然,现在就在宫中。
失去意识之前,只听得见彷似少年的声音,「老天!」
「长流你到底做了什麽!老天爷,别告诉我你发酒疯真的去砍人了!」
「去找人叫皇军副将!快!找人去叫燕端顾……」
就在那晚,他被俘虏了、那人是为他降临的神祗。只有宫门上的血污证明那不是梦。
即使之後他知道,嚣狄长流不止是他的,还是上万人的神祗。
如果没有嚣狄长流,就没有今天的他。
夏与语冰想当人类,他却,愿当长流手上双剑。
这个念头冒出时,他也回不去了。
***
这天,如过去他遇上长流的任何一天。
他带上韬虹、带上画了好几个月的图纸,为求博他一笑。
「虽然最满意的那把大刀给燕端顾抢了,但如果你说想要,我怎样也会去抢回来!你先看看我画的这把剑,跟繁世浮生很像可是剑身有分别,剑柄没有改动到,你应该会用得惯……」
「祁澜,我的大婚贺礼,可以请你送把剑吗?」
过去与现在与全部,都被这句毁了。
毁了个一乾二净。
祁澜双手抓著的图纸,再也抓不牢,被风一扬,散开白雨。
他怔怔地站著,如尊被切线的扯线木偶,微微张开的唇,没了声音。
紫未显然也被这句吓得目瞪口呆,他看著自家主子,再看看祁澜深受打撃的表情,决定说些什麽,「长流……」
嚣狄长流是他发誓效忠的主子没错,但祁澜也是懂了十年的好友。
圣上这趟与紫寒国和亲,长流是考量过权势行益而答允,婚礼筹备在即不久会公怖天下,可在狂恋了他十年的祁澜面前,他好歹可以说的婉转点。
祁澜迷恋他,几乎是全宫上下皆知的事了。
当初,长流发酒疯,听到有人敲宫门就去开(有够蠢,但他不敢在长流面前笑),然後把祁澜弄得要死不活差点横尸在殿外。
也许出自歉意、也许是真的赏识,在祁澜被皇军抓住要扔出宫外之前,他亲自向圣上荐了双剑。然而,祁澜对长流的绝不止感激之心。
本就对权倾朝野的嚣狄家有所忌畏,娆罗飒自是应允,就这,祁澜当上宫廷铸剑师,十七岁的祁澜带著双剑,本是青嫩的年纪却毫无惧色,那模样教众人激赏。
祁澜连一句『你刚说什麽』都说不出口,因为他听得太分明了。
分明到他不需要长流再重覆,分明到他恨自己听得太分明。
他应该搁下一个狠,跟他大叫『不可以』,但他就这样无法动弹,彷似被打下了冷牢,手脚冰冷,连心脏都快要结冰了。
抓不牢的图纸被风刮走,吹出走廊之外,在半空中流离浪盪,跌下中央操场。
如果他现在可以流下泪来,这情境必如戏曲子凄美。
嚣狄长流给他们一个最动人如戏的开场,却给了个最糟的结尾。
这男人不爱他。以後也绝不会爱他。
即使他打了千万把剑,他也收下千万把,这男人还是对他连一丝丝爱恋也没有。
当上宫中第一铸剑师,是他前半生的意义。
而这样痴恋著嚣狄长流,他坚信是後半生的意义,但现在不行了……
就在嚣狄长流拣出喜帖子,要递给祁澜之时,紫未不忍心,一手按下红帖。
轻声一句,「别。」
嚣狄长流的俊眸一扫,迎上紫未的担忧。
嚣狄长流的眸光几乎要把他冻结,但滕紫未没有让也没有松手。
他知道长流的心思,他可以容忍的就仁慈足足十年,但既然要断,他要断得一乾二净。
但长流不知道他这样做,更是残酷。
始料未及的是,祁澜被那红札痛了眼,仍举起手把帖接过去。
滕紫未也不是不知道他脑子失常,就怕他一个想不开,嘭一声转身就跳下去操场,摔个粉身碎骨,「祁澜……」
「紫未。」
正迎前一步,想把手搭上他的肩,身後声音让他轻叹一口气,转身跟随嚣狄长流。
只来得及留下这句,「别想太多。」
离开的靴声,很响,就如那天白石地上舞蹈的拍子。
祁澜一手紧紧握著红帖,眼睛在看,却不知道上面写的是什麽。
韬虹在他的掌心微微震动,彷佛安慰,但他只觉得手指被冰冻了,弯曲一下会断掉。
握不牢,韬虹剑『喀』一声掉下云石地,他以两手去紧抓著帖。
他在遇上时就知道了,他与嚣狄长流站的压根儿不是同一个世界。
红纸上,哒的化开无色湿圈,他吸吸鼻子,忍下了哽咽……
「哭吧。」春魉看他要哭不哭在死忍,实在不明白,那长发男人都走了,哭得多大声也不丢脸。
祁澜笑了两声,嚐到苦味,「哈哈……回剑场的时候,夏又会骂我呢……」
「有我在,谁敢骂。」
韬虹在他身前,脸颊挂了一行泪,祁澜下意识地伸手要替他抹……
手才伸出,还没碰到,手臂却是颤颤地在半空中垂下。他滑坐下去、把脸埋在膝间,「早知道……呜……就不进宫来了,死小顾……」
他抓著红帖,手背搁在冷冰地上。在清清冷冷的走廊,痛哭失声。
***
「澜少爷,辛苦了。」
「澜少爷,进宫辛苦了,请歇息。」
「喂,你这个死疯子今天又疯什麽了!把我弄得痛死了你知道吗……」
夏远远就看见韬虹他们回来了,才拉大嗓子在抱怨,兼想抽起剑把他好好教训……
所有动作,在韬虹一记冷瞪下冻结。
他不知有多久没看过韬虹如此可怕的模样了。
语冰还虚弱地倚在门边,月光透过他的身躯,令他显得比平日更透明。
他也没好气去制止不识时务的同伴,祁澜今天下午痛得如此厉害、肯定被伤很深,他竟然还如此没神经的去挑衅,且看韬虹怎整治他。
夏给小小吓到,不敢吭声,只能看著祁澜双目泛红,一言不发,韬虹跟著他步回书房内。
然後门扇沈默关上。
「他怎麽了……」
夏挠起双手、盘起双腿浮在半空,紧盯著那扇门。
他是遇到什麽天灾人祸是要连哭两次啊?
第一次还好,是可以忍受的痛感。
第二次简直如海啸般袭来把语冰也弄倒了,直到现在,还在隐隐作痛著。
事实上,他也怕这痛会突然中断。祁澜再晚点回来的话,夏都要怀疑祁澜是不是被人用刀子给桶死了。
正想跟语冰说个几句,却发现语冰的视线穿过他,落在他身後。
夏转身过去,只见一个若莫八、九岁的小男孩,手上什麽也没带,肩上只搭了只黑鸟,一言不发地踏进剑场。
「娃儿!?」
夏的双目瞪大,不是吧!?
祁澜三天两头挂在别人身上回来的场境,他见惯了,但今天疯得特别厉害,带回来的竟是黄毛小子?看来祁澜真疯得很彻底,拐带小童,还要是个神经有问题、不哭不闹跟人到处回家的小童!
剑场是他与语冰、韬韬的地盘,一点也没有想分给这乳臭未乾的小子。
加上那只黑不隆咚的东西,他是两份的不爽了!
想闹祁澜,又怕韬韬的冷瞪,只好自己动手来赶走这两只误闯地盘的小东西。
小童这麽刚巧就看向他的方向,略略地抬头。
哈哈,还不是天助我也!哥哥一定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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