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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戒之绊-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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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羽有些疑惑，眼前的人到底是摩羯还是银泠。
紧闭的双眼，只在夕阳下透出一道阴影。苍白的嘴唇因痛苦而颤栗着，紫菱花消失的一刹那，黑羽以为，他就要灰飞烟灭，甚至开始心慌意乱，甚至差点将他从铁架上解下来。
夕阳终于下去了。这个身体并没有如想象中崩溃得那么快，他依然完好地矗立着，只是颤栗得更加厉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滴出来的鲜血由红色慢慢变成褐色。月亮出来的时候，那头银色的头发依然发着淡淡的银光，所以黑羽看得分外清楚。
摩羯的眼睛睁开了。缓缓的，紫色眸子依然波光滟潋，他的嘴角动了动，却没能发出一点声音。但黑羽能从他翕合的唇瓣大概分辨出他想要说的话。
“黑羽哥哥，我爱你，一直以来都是。那，你有爱过我吗？”眼中尽是期盼，仿佛只有一个肯定的回答，他就可以瞑目地死去。
黑羽撇开脸，冷冷地说道，“摩羯，我不会原谅你所做的一切。父亲和母亲是那样疼爱你。你不仅杀了他们，甚至利用它们的力量残害无数同类。还有，你对我做的那些事，你让我拿什么理由原谅你？！”
黑羽回瞪过来的眼神充满仇恨。摩羯笑了，满意地闭上双眼。即便那一剑刺下去，又能怎么样？
黑羽定定地看着，那张苍白的小脸已经不再抽搐，慢慢地变得安静而恬适，嘴角甚至微微弯了起来。月光铺洒在上面，仿佛他只是睡着了。
“摩羯……”黑羽的心凉凉的，他离他只有两尺的距离，一个伸手，他就能够到，但是他不敢。这个人真的不在了吗？心里开始翻起莫名的波涛，击打在他心门上，试图冲垮那最后一道防线。那防线的背后到底掩藏着什么，让他如此难过。
“摩羯……”依然没有回应。
月光下，黑羽静静站着，没有移动一丝一毫，甚至连手都没有动弹分毫。摩羯依然没有任何回应，可是他依然不敢相信他真的不在了。如果他真的不在了，真的不在了，会怎样呢？他有些头晕。心上的伤口依然浸透着血迹，血流在夜色洗礼下，冷冷瑟瑟地凝固起来，直冻到血脉深处，结成冰。
“摩羯……”那个总是会跟在他旁边，拉着他的手，逞强不让他背他的小家伙；那个越长越漂亮，引得一帮魔族到处追逐寻找期然邂逅的少年；那个骑着地狱犬，在夜色中吟唱的精灵……他真的爱过他吗？
“摩羯！”
“银泠！”
一串串呼喊从夜空中袭来。黑色、白色的羽翼拍打出一片旋风。
而冲在最前面的是问天跟祝融。这两个深爱着这两个灵魂的人。
灵界之门破了？当然会破，只要知道他想对银泠干什么，魔王们自然会倒戈。
问天将摩羯从铁架上解下来，祝融的铁拳已经不分轻重地砸向了黑羽的面门。
黑羽条件反射似的，接住了，“他不是银泠！”
祝融愣了愣，问天已经把始末跟他们几个魔王说过了，可就算这个人是摩羯，但银泠不是还在里面吗？
“你真觉得他不是银泠吗？！”话语中压抑着深重的怒气。
问天抱起已经气息全无的人飞了起来，精灵的身体是承受不住这样的侵蚀的。
“什么意思？”
不知黑羽和祝融，赶上来的文玉、镜热艘菜嬷汇丁�
“光之魔法是魔王魔后倾尽了毕生功力才催生出来的，你以为这世上还有谁能练成光之魔法吗？”
问天转身离开，金色头发在半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没有任何人阻挡他。他的话，大家似乎都需要再消化一下。
第六十九节 赎罪
灵界圣水池。
沧溟握着摩羯的手，“如果我能早点发现，就不会让你再承受这种痛苦了。”
摩羯的嘴角依然含着笑，仿佛了却了什么心愿，不再执着也不必迷茫，他终于可以安然地沉睡，不再受到任何打扰。
时间已经过去半年了。这半年，她的翅膀已经长齐了羽毛，但她并没有把自己的灵石拿回来，她总觉得灵石依然还保护着他。仿佛只要这样，还总有一天会睁开眼。
经过上次灵界之门的对峙，双方本没有什么损失，但那之后，魔域跟灵界关系陡然变得微妙起来。
某一天，守护灵界大门的精灵看到一个红头发的男子，身材高大威猛，关键是他身后有一对黑色翅膀。虽然这对翅膀跟大多数守卫是一样的色彩，但他们第一眼就看出，这是魔族，而且等级很高。这把他们吓坏了。从来没有见过除黑羽以外的魔族。他们胆战心惊地把来人拦下，贸然引起战火可不好。
男人很是配合，没有一点要动武的意思。精灵们大眼瞪小眼瞪了半天之后，决定满足他的意愿。
祝融只是想去见银泠。虽然知道银泠已经气绝，但他还是希望能看他一眼。
问天听到禀报，没有刁难，反而亲自带他去了圣水池。
对于魔族来说，圣水池同样有致命威胁。
祝融没有丝毫犹豫便同问天游了进去。银泠好好地躺在那里，水流浮动着他的长发，肌肤依然莹白光亮。甚至比死前还要靓丽几分。这圣水池还真是精灵的圣地呢，银泠的手虽然冰凉，但是触感和身前一样。
祝融静静地看了半天，直到自己身体吃不消，开始出现排异反应，才离开。
“他——能活过来吗？”
“不知道！”
问天似乎依然有怒气，冷冷地转身离开，连送字都没说一个。
接下来，隔三差五就会有魔王过来，守卫们逐渐地开始习以为常。但最令他们不解的时，最该来的人始终没有来。
在他们心里，银泠就是银泠，根本没有什么摩羯，这个被爱人抛弃的光之精灵，陡然让精灵们的同情心无限泛滥起来。
每个去看过银泠的魔王，回魔域时都会刻意去一趟乌拉城堡，他们会有意无意提起“那个他”。
黑羽手上的动作从来没有停止过，甚至连头都没有抬，只是不停地埋头工作。但魔王们知道，他一定在心里默默记着。
没有人知道这个身体里此刻装着的到底是摩羯还是银泠，还是说他们都已经灰飞烟灭。更没有人知道摩羯为什么会给黑羽一剑，而那一剑明明不重，黑羽却昏迷了三天三夜。自然，更没有人知道，在深夜时，会有一双黑色的翅膀悄悄飞到圣水池，用魔法掩盖了所有人的视线及听觉，他用他的魔力帮助那个身体里的灵魂得到复苏……
沧溟躲着岩石后面，看着自己的两个弟弟。她从未露过脸。
半年了，他几乎每天都来，如果有一天不来，那一定是因为魔法损耗过度，从他的脸色，她看得出来他的身体状况。
或许有一天，摩羯真的醒了，但或许那一天，黑羽却真的要去了。长期的圣水浸泡，即便是最强大的魔王，也会走向毁灭。
“你已经想起来了吗？”沧溟终究不愿意看到这样的结局，所以她选择不再沉默。
黑羽缓缓收起治愈魔法，看了沧溟一眼，“摩羯要刺穿我的心脏，总该有理由的。他没有告诉我。所以我自己试了一下。”
沧溟一怔，这个傻弟弟，到底在干什么？
“原来在这里有一个封印。银泠留给我的那个印记，就是封印的入口。”黑羽拉开胸前的衣服，在心脏上方，原本那个发黑的齿环，此刻已经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泛白的伤疤。明显这伤疤没有处理过。沧溟甚至怀疑，他是不是想趁机了结自己这一世的性命。
“在摩羯十八岁生日那天，我强暴了他。差点要了他的命。我只是一只禽兽！”
沧溟手抖了抖，看着黑羽的肩竟然也在跟着发抖，她却完全不能安抚他。
“你、你只是爱他而已。这，所有人都知道。可是你不该封印自己对他的爱，你知道这对他的伤害只会更大。”
黑羽摇摇头，“我只希望摩羯能过正常人的生活。可是我却一手将他破坏了。而且一世一世的轮回，都是我在伤害他。如果这是上天注定的，我宁愿自己从他的世界消失。”
“黑羽……”
黑羽离开了，背影无比的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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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节 花之国（完）
三年后，花之国。
白银国的灾难似乎终于结束了。他们又迎回了自己的守护者甚至还有一位储君，只是这位储君，明显不是人类，因为他有着一头与银泠殿下一样的银色头发，还有一对翅膀，关键是，这对翅膀还一黑一白。
白银国的人民可记得很清楚，他们的守护者是银色的双翼，而那个带领黑曜军队攻过来的人确实一对黑色羽翼。所以这些年，他们认定银白的翅膀就是正义的象征，黑色羽翼就是邪恶的象征，甚至还编排了很多戏剧曲目，都是关于精灵大战恶魔的。
可如今看着小王子的一黑一白的双翼，那又该怎么定性？这下所有人都犯了难。偏偏小王子兼具恶魔品质天使心肠，偏偏还逗得白银国的皇室们喜笑颜开。
宫女侍卫每天跟在那一对使劲拍打却飞不及人高的翅膀后面，无比欢畅。这就是他们未来的国王。
银泠殿下拒绝继承皇位，这让白银王很犯难。所以小殿下每天有很重的学业，可明明他才两岁半。在宫女们无限泛滥的母爱中，小家伙成长得很好，自然也十分任性妄为，上口拔白银王的胡子，下可拔农民伯伯的麦子。唯独在银泠殿下面前老老实实规规矩矩，甚至还刻意讨好。
“银泠，你看看这花漂亮吗？”小家伙爬上神殿，把侍卫宫女全都驱赶出去，他知道，他的银泠怕吵，而且因为时常噩梦，白天他的精神都很差。
“小不点也喜欢紫色花吗？”银泠步下台阶，将小家伙抱进怀里。顺道拍了拍他小翅膀上的蜘蛛网，真不明白，他到底哪里来的精神到处上串下跳的。就算被困了上千年，是不是也应该学学皇室的矜持呢。
“嗯，紫色最漂亮了。就像银泠的眼睛一样。”小不点胖乎乎的小手将花朵插在银泠的两鬓。
银泠揉了揉那一头短而齐的银发。小家伙的红色眸子跟黑羽的很像，甚至连脸部轮廓都很像。长大了不知道多少白银国的少女要遭殃。
“刚刚皇奶奶来说，你不愿意走路。这可不行！就算长大了，也不能顺便飞来飞去呀，要脚踏实地才能做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小不点眨巴眨巴眼，“那样就可以保护银泠了对吗？以后就没人敢欺负你了！”
“谁敢欺负我呀？小傻瓜！”
“这里的人当然不敢。我知道，银泠每天都在被窝里哭，所以才会睡不好。”
银泠愣了愣，小孩子果然不好骗。
“而且银泠做噩梦的时候还会叫父亲的名字……”
小家伙的声音低低的，仿佛又怕结了银泠的伤疤。虽然他现在身体小，但好歹也是有上千年的灵魂。多少懂写人情世故的。
见银泠脸色暗下来，小不点从银泠膝盖上爬下来，摇着银泠的手，“那你教我走路吧。”
看着小不点死死拽住银泠不松手，还因为走不走不好不停地投怀送抱，那边看的人气得吹胡子瞪眼。
“你这么气干嘛？！”沧溟翻了个白眼。看着黑羽恶狠狠地看着水镜中的一对人，不由得在心里将他鄙视了一百遍。
“有本事赖在我灵殿三年，怎么没本事去白银国呀。你的儿子都能扑打扑打飞了，结果还没见过你这个父亲。”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哪叫飞吗？人家苍蝇也比他飞得好看多了！”
不带这样损自己儿子的吧？他哪里得罪你了。
“要酸回你的乌拉城堡酸去。快滚！待会儿我还要我摩羯和小不点聊天呢。”
“那个、给做一个传送魔法吧？”
黑羽几乎是带着乞求的语气在说。
“可以呀，你先把灵界大门修好！”那可是沧溟用了一半灵力建起来的封印带，被几个魔王合力给倒腾没了。还宣扬什么灵界与魔域本是一家，一定要把这种族分割线给抹平了。
当然生气的有很多人，也有很多人在暗地里欢腾。反正沧溟一看见魔族色迷迷地看着她的精灵们，她就浑身不舒服，恨不得将这些人全给封印了。
“现在不是挺好的吗？”
“挺好？哪里好？就知道在我地盘上扬武耀威，怎么不去把人界的结界给破了？”
黑羽脸绿了绿，无趣地甩袖子走人了。
他哪里敢破银泠的结界！
银泠当初苏醒的时候，两人像是有默契一般没有见面没有道别，甚至没有给对方留下只言片语。然而令黑羽奇怪的是，银泠走的时候还带走了小不点。这小家伙似乎跟他没关系吧？难道他想睹“物”思人什么的？
直到黑羽从水镜中看到重生后的小不点那头银色短发时，才陡然明白过来。
小不点是他跟花雨的孩子，自然有银泠或者摩羯的传承。该死的是，他那张脸，跟他小时候几乎一模一样，但赖皮的性质却是天上有地上无的，最要命的时，他太会讨银泠欢心了，什么时候指不定银泠直接将他忘了。
黑羽气愤难平。
在乌拉城堡转悠了半天之后，黑羽愤愤地向人界飞去。
小不点拽着银泠在花园里溜达了大半个时辰，最后小家伙累了，如蜜蜂一样飞了起来，他毅然决然地放弃这次步行计划了。银泠抓住他的两条腿，拽进怀里抱了，捏了你他的鼻子，不满地哼了一声。小家伙一阵讨好。
那厢侍卫来报，赤云国国王与王后来了。这几年，他们老往白银国跑，虽然赤云帝都离浦原确实也算不得很远，但对于车马行进来说，还是相当费时间的。
芬兰公主，也就是现在的赤云王后明显又胖了起来。炙暮也比当年老成多了。当年他一回赤云老国王就按捺不住要传位。毕竟王位继承人也有了，小殿下足足比小不点大了半年。这让小不点很不服气，所以每次芬兰一家子过来，小不点就会嘟着一张嘴，欺负小殿下。
炙暮跟芬兰也不恼，任了小孩子玩闹去。
“银泠，我在紫金花海定了你喜欢的菜，我们现在过去吧。”
银泠愣了愣，转头看向姐姐。芬兰笑容可掬，对自家夫君的行为并无异议。银泠当下也不好拒绝。他逐渐发现即便自己在白银国有很高的地位，但在他们眼里，自己永远还是那个银泠。什么都会替他想好安排好。
小不点对于这三个入侵者很是不满。大人他欺负不了，难道还不能欺负小的吗？于是他飞在小王子的头上抓他原本整整齐齐的头发。
小王子憋屈地看着自己的爹娘，那边竟然直接无视了。他只好看着银泠，银泠提起小不点，在屁股上轻轻拍了一下，小不点这才住手，但还是很不满地看着小王子。
“宏儿，要让着弟弟知道吗？”
小王子炙宏憋屈地点点头。他至今不明白，为什么爹娘一定要来招惹这个小恶魔，虽然小叔很漂亮，可是这个小弟弟，实在让他无法忍受。但最后他还是坚强勇敢地忍了下来。
吃过午饭，银泠舒服地躺在花海中，晒着暖洋洋的太阳。小不点被他赶去带“哥哥”参观花海去了。炙暮和芬兰不远不近地跟在两个小家伙身边，一边欣赏美景一边闲话家常。这些简单的话，现在听在耳里总让人很安心。
迷迷糊糊中，银泠似乎睡着了。直到睡饱了才睁开眼，一个人影挡住了阳光，而阳光也在他身后拉出巨大的光晕。黑色的翅膀高耸而出，仿佛能遮天蔽日，红色的眼眸带着熟悉的味道。
“醒了？”
银泠爬起来，他不太确定自己是不是还在做梦，可还是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这次手下不是流动的空气，而是暖暖的手掌。
银泠惊讶地看着半跪下来的人，他收起翅膀，阳光洒在他的脸颊，带上一层灿烂光晕。
“摩羯，我想你了。”
银泠紫色眸子闪了闪，淡淡地说道，“我还是喜欢你叫我银泠。”
黑羽笑了，“好。”
炙暮转头憋见单膝跪在银泠身前的黑羽，两只手轻轻交叠着，清风拂过两人的长发，在花海中飘舞着……
炙暮笑了。转回头，搂着自己的王后，驱赶着两只闹别扭的小王子往花海深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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