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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字蔷薇作者:逆凛(完结)-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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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想起那些诗情画意的古代作品,在世人被告知地球是圆的之前,蕴涵着足够创造一个文明的哲学和诗意。
这里是巴黎远郊。上午灼灼的白色阳光为万物勾上了明媚的边,如同一种浑然天成的手法一般。青黄相间的田野旁倒伏着高高的草,没过农人的脚面。铁路像大地上的比例尺一般在山麓的缝隙间露出一截。肤色黝黑的男人背着硕大的筐,低着头一步一脚印地踏过田间笔直的步道,日光滚落在宽阔的肩膀上,道旁的水洼映出充满救赎与苍朽的玄黄姿态。
有时候这样富有自然原真质感的画面总让我想起安琪琳娜的画,只是它们都在去年秋天,在一栋与我现今所处的相类似的白色别墅中被烧毁了。
我微微仰起头,便正巧撞上了悬在空中君临大地的太阳。眼睛有些胀痛,于是我垂下头。
“你看起来精神不错啊。”
我认命一般转过身,果然见到洛克尔导师悠闲地坐在一张铺了精美的白色编织垫巾的扶手椅里,笑得芳华灿烂,十指在胸前交叉。垫巾上的流苏在他腿边轻轻摇晃。
“谢谢您。”于是我过去坐在旁边另一只相同的椅子上,彼此熟识十四年后,我知道该怎么做。
想来,我也有十五个月没见到过他。以往虽说这位导师先生在异性中的风评早已是公开的秘密,但在学校里,在我们这群人面前他还是能维持着教养良好的优雅形象。而我和加拉哈德等人在十三年的学生生涯中与他朝夕相处,少有顾忌的插科打诨早就磨灭了我们之间仅有的那些客套和礼节。
教师和学生的关系通常是严谨而又微妙的,但是我们和洛克尔导师之间聊天的内容却没有身份之别衍生出的禁忌。就像他从来不避讳取笑我因为贵族身份和阅历简单而不知人间疾苦的想法,我也会毫不介意地问他什么时候打算结婚。
当然,现在看来,至少我这个问题对他这样典型的法国瘟疫来说毫无意义。
洛克尔导师同父亲一样,也是金发碧眼,只是他的头发优美地曲成秋天金色的麦浪,笑容也含了一丝意味不明的弧度。
“不得不说,虽然你与梅利弗伦子爵并非亲生父子,”他却在这一时刻忽然提起了父亲,要不是我知道自己不可能没察觉,否则一定会认为他是用了读心术,“但你们还真的很像,比你和雷格勒斯要像得多。”
“您为什么突然这么说呢?”我抬起头望着他。
“放心,我可没用什么读心术之类的,”他的笑餍往两旁扩展开来,“读心术也不过是阅读思想的魔法中比较简便的一种,而且太容易被对方识破了。”
再次被看穿,我怔了一下,没有说话。
“虽说次数不多,但有幸与令尊私下喝茶的时候,令尊偶然也会像这样开小差呢。”他似乎在津津有味地回忆着什么,却不似常人想起什么旖旎往事时那般露出神志恍惚的尾巴,依然意味颇浓地向着我微笑。
“是么,”我阖上眼,阳光被眼睑筛成橙红色,仿佛吸干了我心中的金华一般越来越强烈,“真是难以想象。”
确实,少年时代我与父亲并不多到可称为厌倦的相处中,从未有机会见到父亲走神的样子。看起来他即使再忙再累,面对我们时也竭力打起精神,不让我们被他自己命中那些苍凉的无奈和不得已的决绝所影响。事实上他与生俱来对于生活的优雅和坚毅却如同甘霖一般滋养了我们,他的岁月和绝望中生出了我们的青春和希望。
然而尽管父亲从来不会走神,我却时常能从他蔚蓝色的瞳仁中看到飘渺的雾霭,目光透过记忆的纱,射向我不能望见的远方。那种迷梦般的色彩不但未曾让他的眼睛变得浑浊,反而更加清冥俊丽了。
“你究竟是难以想象我会知道你不是令尊的亲生儿子,还是令尊竟然会在会见客人时走神呢?”他侧过脸摩挲着指尖中国产的小耳茶杯上青色的鲤鱼,那是一套陶瓷茶具中的一个,“算了,说到底人类的内心要比魔法难以理解得多了。”
“也许吧。无论如何,魔法是无法让死者复生的。”我端起茶,苦笑着看了一眼自己浅棕色的倒影。
“魔法的起源也不过是一种信念,对未知事物‘相信’的信念罢了。”他轻柔地微笑,给自己再次斟满,我却始终觉得他的笑容中有些我无法理解的深刻意味,“古时的人们不知道雨是云中的水蒸气凝结成的,就拥有‘相信雨是神的恩泽’的力量。这样的力量从文学的角度来看是神话,从神秘学的角度来看就是魔法了。所以精神的魔法是更接近魔法实质的,比物质魔法更高端。罗森克鲁兹之后的人被伏尔泰之类糊弄地想要用理性解释魔法,难怪会无法走远呢。”
“您研究得真透彻。”我放下喝了一半的茶杯,勉强掩饰住自己因为学生时代对这些事物的漠不关心而导致的理论知识缺失,对我来说,魔法通常只是顺从自己的意志而自然使用,我也从未用心思考过这些本质层面的理论。
“其实和宗教对人意识和行为的约束是同一个道理,不相信神存在就不可能相信神会爱世人,也就没有理由认同相应的行为准则了。”他却自顾自地说了下去,笑容敛了几分,“Rock是一种非常高层次的精神关联魔法,只有这种魔法才能把Gate和Key这样高能量的魔法集合体关联起来,所以必须要罗森克鲁兹的后人才能办到。而因为你是老丹佛对他妻子灵魂投影而成的镜像,又掺入了她自己的灵魂碎片,因而在精神的契合度方面,反而比她亲生的儿子雷格勒斯拥有更优先的,对罗森克鲁兹血脉的继承权。说到底魔法的继承是靠灵魂来传递的,就像所谓的血统不过是幼年和少年时期生活的环境而已。”
“您竟然…连这些都知道么?”我有些惶恐,但因为十四年的信任,并没有不安。
“为了保命了解了一些而已,其实蔷薇教团倒台以后没有人限制资料的流动,查起来不难。”微笑像是新一季的花朵一样重又在他俊美的面容上绽放开来,仿佛一出最新的戏剧一般,“毕竟是你们这些孩子的事哦。”
“…真是劳烦您了。”我刻意忽略掉后半句和其中调侃的意味,“不过我早该想到您会在这里,法国是您的故乡。”
“所谓故乡是在心灵上烙下独属的花纹,让人不自觉将身处的环境想象成它的轮廓,从而被儿女们带到世间任何一个角落去的地方。”他并没有将我的话放在心上,随意地换了一个姿势,把左腿叠在右腿上,“我七岁就去英国了,之后也没回来过。如果不是给你们上课,我怀疑自己会忘记怎么发小舌音。”
我怔了一下,垂下眼睛。
“你不用在意,”他煞有其事地瞥了一眼我搁在桌上的右手,无名指根处的皮肤被爱情灼伤的圈状印记始终在那里,似乎再也不会长好了,“现在我们都是流浪人。”
“您说得没错。”我喝完杯子里最后一滴液体,它的颜色随着同伴的减少已经浅得几近透明,“最后我还是落得了这么个下场。”
“现在离称得上下场的结局还早得很呢,希斯维尔。”他半开玩笑地纠正道,“不过看你还有时间来我这里…雷格勒斯还真是过分呐,又把你扔在外面晃荡了?”
“您别开玩笑了,”我凉凉地笑了笑,“是我自己无法再留在他身边罢了。您真是料事如神呢。”
“拜托,我好歹也是从小看着你们成长的。”他颇认真地说,随即严肃的神情便支撑不住了似的垮塌成优雅的笑容,蕴着我未曾理解的邪美意味,“雷格勒斯对你的感情,从一个人能够感知到爱情的年纪开始就昭然若揭,经过了整个青春华岁的孵化,他看你的眼神都可以燃烧起来,恐怕只有你一个人不明白了。”
雷格勒斯,这个名字就足够将我所有的话挡回去,缩在喉口,堵得我呼吸困难。
于是我低下头,轻咳了两声,重新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
“好吧好吧,不提你的伤心事。”对于如他这样的人而言,道歉本身就缺乏诚意,“你这孩子还真是完全没变,对一切没有丝毫恶意的心思呢。”
“可惜我不能像过去一样安稳而无知地生活下去。没有恶意的心思,却把什么都拖上恶意的道路。”我再次别过脸,却无法强颜欢笑,“玛丽?安托瓦内特也不过是个喜欢珠宝和甜点的小女人,然而没有人因为她并不是恶意的而阻止她那张绝代的脸沾了一地的灰。”
“啊,是啊,
76、忧郁与理想 。。。
”他无所谓地轻笑,用魔法迅速加热了半凉的茶,“我个人不太认同她呢。”
“因为她吃空了整个法国么?”我接过他的茶,忽然觉得十分有趣。
“只是因为她作为一个女人实在不够高明罢了。”他一口灌完了茶,陶瓷苍白的内面暴露在中午灼灼的空气里,“幸亏今天是周末,可以好好地休息一下了。”
“难道您还需要兼职么?”我故意模仿他那种意味不明的笑容。
“给周围一些小农庄的孩子们上课罢了。”他转向我,忽然凑近,我看着自己的倒影在他海蓝色的瞳中被无限放大,“你不是说过,教育能从根本上改变一个人的命运么?”
“我是说过,”我感到有些古怪,于是迅速直起身远离他,“只是没想到您真会去实践啊。”
“也许做了这么多年的教师,我还没有吸取教训吧。”他站起来转向房间内,“好了,进去吧,等会儿要下雨了。”
“诶?”我有些疑惑,“今天天气看起来很不错啊。”
“温暖晴朗的日子不是永恒的,不能因为身处其中就心安理得,忘了有一天天空会被撕开裂痕,风会刮碎窗玻璃,冰冷的雨会打在脸上。”他侧过身静静地望着我,那一瞬我被他难得一见的严肃神情迷惑,“英国的雨是日常,所以人们都习惯带伞,但这也不意味着法国人同样擅长对付雨天。”
我顺着他的目光,在远方地平线的湮没处望见晕开的大片酡红,在蓝与黄的交界处如同被水泡过的调色盘一般占据了三原色。
“走吧,”在我尚未开口之前他的笑容便如那色彩一般晕染开来,在我的记忆中渗入大片边界模糊的灿烂音容,“天气很快就要变糟了。”
作者有话要说:》忧郁与理想:《恶之花》的第一部分,以诗体为主。本来想用法语Spleen et Idéal,但是考虑之前“巴黎的忧郁”是用中文,于是决定对应起来……'死
》这是最好的时代,这是最坏的时代:《双城记》的名句。
》伏尔泰:启蒙思想家,这一时期的著作基本上个人都没有读过,但启蒙运动的主流无疑是倡导理性的。
》玛丽?安托瓦内特:“断头皇后”“赤字皇后”“让没有面包的人民吃蛋糕的皇后”“将整个法国坐吃山空的皇后”BLABLA总之都是指她…v………
》在设定方面我有种穿越到海猫的错觉OTZ
77、La Mort des Amants 。。。
然而事实便是我对法国气候的了解与洛克尔导师差了太远。
刚到法国的第二日,这个古老而自我的国度便如同一位美艳狂放的当地房东太太一般,给她新来的英国客人毫不矜持地展示了诺曼征服之外另一种大陆式的优越感。地平线的漏洞被撕扯得越来越大,酡红色涌出天边,仿佛在一块干净的桌布上倒翻了葡萄酒。酒渗进细密的纤维,随即加深。留雀不安的叫唤在经历了一个顶峰后回落下去,农庄的傍晚开始降临。
手中书本的烫金封皮向下贴在夏枥木的桌面上,我无奈地望了一眼逐渐黯淡的天光,甚不习惯地站起身来寻找电灯开关。
向洛克尔导师借了一本《社会契约论》,我整个下午便消磨在这本厚重的书里。以往我一直没找到机会耐心地读完全本法语原著。而洛克尔导师借给我这本书后就相当干脆地消失,我也很清楚如果他不主动找我,最好不要跟去,在罗斯查尔德的十三年中我对于撞到他和女人卿卿我我这样的事已经厌烦了。
下午看书的氛围算不上多么好,我一直习惯安静的环境,却被留雀的鸣声吵得不行,这种不会迁徙的鸟类累世生活在这片葡萄酒色的土地上。我很奇怪为什么这栋房子没有设隔音结界和照明魔法。
只是我没想到接近傍晚时真的会下雨,黑暗精灵似乎在那短短的几小时里向法国上空聚集过来,倾下磅礴的泪水,上午的天朗气清,皓日昭昭都未曾存在过一般,在全世界的狼狈中寻不到丝毫痕迹。
我好不容易才找到开关把灯打开,关上窗免得书被淋湿,然后下楼,准备看看洛克尔导师回来没有,好跟他商量去乡村学校的事,毕竟教育也算是曾经属于我自己的梦想,尽管我已走得太远了。
客厅里空空如也,我不禁有些失望。不过就那位先生的作风来看,彻夜不归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我张望四周,开始盘算着假如他不回来的话晚饭如何解决。
我现在确信这栋房子上什么魔法都没有。窗户不断被泼上雨滴,那些液体不断交替着破碎与融合的过程,迅速被后来者排挤,沿着玻璃坠到窗框下面去。雨敲打着世间万物,如同小孩子玩弄着几百种不同的乐器一般,声音瓢泼而急切。
然后忽然便有人飞快地从我与壁炉间的缝隙里穿过去,把我从自顾自的思绪中撞了出来。
“啊!对不起,对不起!”她慌忙停下来,不断低着头向我道歉,仿佛自己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错误,手中的晾衣叉砰然落地,敲出金属碰撞的尖锐回音,“我不知道您在这里,对不起…”
“没事,别放在心上。”我拾起那根金属长棍,有些疑惑地交还给她,“你拿着这个急匆匆地是要去哪里?”
“我去收衣服。”她依旧低着头不看我,神色慌张,“等下先生回来又要说我了…”
收衣服?
我一时不解。对于魔法师的家庭来说,晾晒衣物并不是一件必要的家务,因为魔法可以在瞬间把洗好的衣服弄干整平。以往我基本只住过洛丝罗林和浮云城堡这样传统的魔法师世家宅邸,对于“下雨前应该把晒在外面的衣服收进来”这一常识毫无概念。
但是接下来我便立刻明白过来了。
这栋房子和普通人家的并没有区别,没有结界,也没有用魔法制作的任何设施。它以及在它其中服务的仆人,都存在于我们所颠沛流离,寻求出口的魔法体系之外。
面前畏缩的年轻女子反绞着双手,目光垂向地面,似乎在等我发落。她依旧穿着那身简单朴素的紫色套裙,和洛丝罗林那些全身金红制服,训练有素,举止得当的侍者们形成了鲜明对照。
“雨已经很大,看来要快一点了。”我忽然对自己又将完全无辜的人卷进已经足够蜷曲纠结的命途感到十分愧疚,“我来帮你吧。”
“这…”露妮——我记得她应该叫这个名字——犹豫着点头,却在动作进行到一半时忽然换成了摇头,看起来十分滑稽,“先生说过您是客人…”
“没关系,我会跟他解释的。”虽然不太清楚洛克尔导师在想些什么,我还是拉着她往庭院里走,“现在快点完成吧,不然会被淋感冒了。”
事实是,就算我们以最快的速度收好那些衣服,也足够被淋感冒了。
原本我可以打发她去做晚饭,然后用魔法制作结界遮雨,迅速完成所有的事情。但是很快我就注意到厨房正对着庭院,而且洛克尔导师刻意避免使用魔法,我想总有他的理由。因此我也只能咬牙不用任何魔法,直接承受初秋冰冷的甘霖了。
我感觉自己已经很多年没有如此彻底地淋过一场雨。即便我是在英国长大的,这场雨还是更新了我关于雨的记忆。低洼处积起的水塘里涟漪前仆后继地绽放开来,在新的雨滴冲进水面时蒸腾起气味潮湿的水雾。雨迫不及待地在水中开出花,快得肉眼难以分辨,转瞬即逝与常开不败的意义统一起来,世界的倒影在镜中破碎成圈圈扩散,逐渐消失的涟漪。兰花细长的叶片被风刮得颤抖不已,篱笆上攀爬的蔷薇在灰绿色的昏暗背景里探出一抹无力的亮色,它的花瓣被雨打得焉下去,向内佝缩起来。
我从来都不擅长在脱离魔法的前提下做这些事,因而我们的动作实在算不上快。头发已经湿透,再也无法负担更多的雨水。那些冰冷的透明液体顺着刘海形成一道水帘,视线被折射得面目全非,我喘口气想伸手去抹,一阵头晕目眩。
身后有人在我跌倒前抓住我,以一种不由分说的力量将我拖回了房间里。
被室内温暖的灯光照耀,我顿时更加刺骨地感到了身上的寒冷,眩晕感也更强烈。那个人打横抱起我往楼上走,临行前交代了几句什么,我听不清。
然而我却恍惚想起了一年前那个细雨绵绵的夜晚,照亮幽暗的火光舔拭着我最初的美好信念。洁净的性灵被焚烧成灰的时候,有人从身后托住我。
我不知道自己现在去想这些有什么意义,但是我无法克制自己想他,真是无药可救。
虽然意识混沌,我无法得知过去了多少时间,但总算在壁炉的帮助下缓了过来。视线中央一道清明的光向两旁扩散开来,轮廓鲜明。
这间卧室并不是上午我醒来的那间,室内灯火通明,窗帘拉得严严实实。洛克尔导师姿态随意地坐在我身边,用一块毛巾擦拭我的头发。
我一时感到十分尴尬,猛得坐起身,将他手中的毛巾碰落在地。
“抱歉,”我更进退为难,想弯下腰去捡,却被他抓住肩膀按在原地,“我…”
“你这小鬼还真是一点没变啊,”毛巾自己跳回他手里,他笑着把它放到一边,“淋雨也能淋得晕倒…你的眩晕症又犯了?”
“您不是都知道了么?”他的明知故问让我觉得有些可笑,同时内心深处有些不敢相信这次核的效力竟然丧失得这么快。
“世界上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叶子,”他轻捷地转身,用魔法换了一块干净的毛巾,随即满不在乎地托起我的头发继续擦干,“也没有两个完全一样的人,哪怕是血肉相连,也必定有所差异。所以雷格勒斯制作出来的核与他母亲的灵魂镜像终究是不同的,不能那么完全地跟本来的你契合,效果会差一些。而且魔法和精神的过度消耗也会加速核的崩坏。不过你大可以放心,虽然接下来也许很多年里你都会常常头晕,但离彻底毁坏消失还远得很。”
我沉默。沉默在几分钟里横亘在我们中间,让我们彼此都失了言语。
“您果然很周到。”末了我凉凉地笑了,“任何魔法都是有痕迹的,所以干脆以普通人类的姿态生活,反而是最完美的隐蔽呢。”
“既然蔷薇教团不在了,结界已经不能挡住那些还有必要防备的人。不过一些简单的小魔法还是不会被人发现的哦。”他却仿佛没有注意到气氛的变化,依旧浅笑盈盈,低下头来望着我,我的头发在他白玉般的指间划过,闪着金属光泽,“还是说这是贵族家教中的所谓绅士风度?”
“我看我得回去休息了。”自知自己从来没有加拉哈德那种口才来反驳他的讥讽,我坐起身,“您也早点…”
然后发生的事再一次狠狠地在命运的轨迹上划出了急速坠落的一笔,跌得晕头转向,再也无法从生来的罪孽中爬起来了。
我从来都对可能发生的事态估计不足,又或许没有人能充分理解命运的想象力。
他忽然抓住我的左手,我在下意识将手抽回来时又压到了他睡衣蓬松的袖口。
原本就仅靠两根衣带维持仪态的睡衣立刻就马失前蹄,向下滑落,裹着一层水蒸气的柔和皮肤大片倾泄而出,那一瞬光泽晃得我眼眶酸痛。
那不是普通刺青的青色,而是完全的,没有夹杂丝毫希望的,彻底的黑。仿佛用烙铁将数代人滚烫的理想和幻灭烙在鲜活的肌肤上,花叶的纹路像一件没有生命的工艺品般清晰精美,与皎洁的肌肤形成了残忍的反差。
我不忍看,却死死地盯着那幅惨绝人寰的画面,眨眼的力气都被某种神秘的力量抽走了,任由失去控制的泪水在不堪重负的眼角处冲出那道隐秘的界限,在空气中横流成明晃晃的痕迹。
我不相信,这不可能。我们分明相识那么多年,那十三年间我们无忧无虑地谈论诗歌和剧本,讨论教育和生命。那都不是梦或幻觉,不管是教团还是蔷薇圣礼什么,从来与我们的关系无关,这不可能……
“唉呀,我还在想着,你怎么会如此坦然自在地到我这里来呢。”他的笑容敛了,动作优美地重新搭上睡衣,半湿的金发服帖地勾勒出面部俊美的轮廓,整个人都笼罩在一层温和而暧昧的水汽中,“原来雷格勒斯还是对你有所保留了么。”
我没有说话,所有的逻辑都在我脑里断裂了。我只能盯着那块重新被睡衣以简单地不可思议的方式掩盖在真相之外的皮肤,一朵玫瑰从锁骨上爬过,探出领口,挑衅着我的无能为力。焦黑色的印记在眼底扎出鲜血。
下一秒我伸出手去,狠狠地在他右侧锁骨下方抓出两条明晃晃的血痕。事后想起来这个动作没有任何意义,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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