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牡丹花下死-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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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秋水剑,满堂鸦雀中,他看到众人眼神里的震惊与诧异,却未能从薄佻白清冷绝尘的脸上看到丝毫涟漪。明明赢了他,却为何比起输更令他晦涩难安??
  屋内仍有低声的啜泣传来,权思之阖眸片刻,复又睁开,面无表情地折身离去,大步向着书房走去。
  书房距离寝居室不远,只隔着一道蜿蜒的回廊,此时已入夏,府苑内一口池塘里种了大片大片睡莲,午后斜阳慵懒,清风一吹,徐徐漾开一片曼妙风情,好似女子娇嫩的玉颜含羞带怯。权思之的脚步微微一滞,眼眸有些出神的望着那一大片睡莲,顿了顿,方才收回视线,抬步入了书房。
  太湖盟众无人不知,太湖山庄内只有一处为禁地,那便是权思之的书房,不得他诏令而擅闯者,必死无疑。这不由令人心悸却好奇:究竟那房内藏了何等贵重的东西,使得权思之如此警惕谨慎,日防夜防??
  人人都只当是高深莫测的武林秘籍,故,权思之如此谨慎也是理所当然,然而此刻停在那一面珐琅缠枝铜花镜前的身影却否定了世人的猜测,身影的主人脚步顿了一顿,而后径自走到博古架前,抬手轻轻转动架上最高一层放置的白玉麒麟兽,那玉通体莹白似雪,与男子强劲有力的手掌对比鲜明。
  握住那莹白玉座转三圈,麒麟玉目正对着窗户上斜射而来的日光,锋芒相交,借由铜镜折射到博古架旁雪白的墙壁上,一声机关开启的沉闷声音,丝丝尘埃在半空中起舞。权思之眼眸雪亮,衣袂一闪,顷刻间房内已再无人影,那一扇半开的墙缝露出黑暗逼仄的阶梯,仿佛通向地狱一般幽暗诡秘,再度开启了某一人欲望的大门……
  
  青花烛台,翡翠明珠,一方略显狭窄的密室里出人意料的空旷,只在东面墙壁上垂了一副画。权思之走到画前,脚步稳稳停住,抬眸,强自镇定的视线在触到画中妖魅诡谲的身影时浑然一颤,眼眸骤然成芒,如饥似渴的粘在画卷上,再也挪不开来。
  画却只有一半,且用笔断断续续,似是在回忆一般,一点点的往上添加雏形。画中应当是一名青年男子,却因了周身散发而出的艳冶之息令人莫辨雌雄,半是慵懒的倚靠在贵妃榻上,青丝委地,身材细秀。上看去,白皙素手好似上乘玉质精雕细琢,骨节剔透莹美。指尖漫不经心的捻着一柄雪白鹅毛团扇,恰好遮住他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狡黠好似狐仙的桃花眼,细长邪魅,眼神含着一股耐人寻味的笑意。那人眉心尚有一滴猩红的美人痣,不偏不斜就在额中央,从画中徐徐望过来,竟好似噙着泪意在无声的笑……
  权思之出神的盯着那副画,着魔一般伸手去抚那画中人的轮廓,口中喃喃道:“我日也梦,夜也梦,总算大概拼凑出你这一身雏形,可你到底是谁,到底是谁呢……”每日每夜像魔咒一般侵袭着他的头脑,甚至于在他拥着隅枕雪大肆挞伐冲刺的时候,会蓦然发现怀中人的脸变成了他的!变成那不知是人是鬼,却总是纠缠不休的青年的脸!他心弦巨震,然而下一秒却被情…欲的猛浪掀翻,一种难以言喻的亢奋,类似于杀戮的快感,占有他人的痛楚,飨足而贪婪,让他着迷。
  于是一次次陷入对画中人的痴迷和揣摩,他是谁,他能是谁?每夜都梦见他,却总是那么遥远又鬼魅的笑着,他看见自己扑到青年膝下,面庞被一株冰凉玉指缓缓勾起,那玉石般浸凉的触感穿越梦境直逼而来,多少次他浑身一寒便从梦中醒来……
  
  “你所求之物,不在山高,不在水远,亦不在繁华深处;你所求得的,亦是你得知仍会失去的,即便如此,你也依然渴望得到麽?”
  “是!我要它,我要得到它……”
  “痴人。”
  ……
  “给你,你想要的一切,我都给你。”
  
  断断续续的对话在他脑海里漂浮,像是在暗示着黑暗处不可见光的种子在破土发芽,那是什么呢?那究竟是什么。他有些茫然,接着又听见那声音在唱:“与你青丝情丝结成鬓,与你红颜未老心先衰败,与你一世花团锦簇,与你一生兴衰无愁,与你天下第一。谁能,谁能,谁能。谁能为你镂骨画皮,做一袭贪恋嫁衣……”
  他双鬓骤然生疼,像有一枚铁钻直直戳破太阳穴处,正用力搅拌的血肉横飞。他痛苦的咆哮着,踉跄跪倒在地,那痛苦就像黑色的火焰在地面上燃烧,逐渐将他包围,他红了眼眶,无意识的疯狂抓挠上身,直至将衣裳撕成粉碎。上身精赤,肌肤暴露在空气中时,感觉那灼热的温度冷却下来,粗喘渐渐停歇,空气里徘徊的压抑慢慢散去,权思之面色煞白,神情尚有一丝惶然难安、忽觉胸口一阵刺痛,忙低头,这一看,却怔住。
  只见左边胸膛处的肌肤上,不知何时竟出现了一抹黑色的纹印,拳头大小,乍一看似朵妖孽墨莲,可仔细一看却是……饕餮?
  上古传说里神秘而黑暗的饕餮纹,此刻就牢牢盘亘在他胸膛上!
  
  》》》》》》》
  
  此刻,淮南隅庭。
  身材修长的男人容袍加身,袖如流云,颀长指尖捏着一页信笺,思索见眸光暗沉,嘴角冷笑渐起,终将一页字迹付之一炬。
  隅枕雪的青鸟传信,奔波数日从太湖到淮南,字里行间却只有一个“苦”字,泪迹斑斑,谁人能想到成为江湖第一美人的代价竟是如斯?权思之有狼子野心他不是第一天知道,令隅枕雪下嫁于他也不过权宜之计,他们都不甘心屈居薄氏门下,既如此,不如联手共敌。只是没想到权思之傲慢至此,外人看来如神仙眷侣一般的人物,内里却是淡漠如冰,甚至相看两相厌。隅枕雪怕是再不能忍受权思之的薄情与轻蔑,那般清高矜贵的女子,一旦伤及自尊,原也是必露丑形。
  隅枕书挑唇一笑,眼眸如芒瞬间凛冽:也罢,既然大家都不愿再遮掩,不如就将戏唱到台面上来,以后,权且再议,至少他还不能丢掉这顶“温文儒雅”的帽子,时候未到……
  眼神不经意的掠过窗外,渐渐飘远,飘向那一堵矮墙内,绽放的黑暗之魂。
  
  》》》》》》》》
  
  “啪”的一声脆响,换来两个人齐齐错愕。隅枕棠错愕是因为那从小温婉如水的三姐竟然会掌捆他!?而对面脸色煞白神情惊惶的美人,显然也未曾料到自己会有如此作为。
  “阿、阿棠……”细软嗓音夹带着一丝颤抖,隅枕雪从失态中醒过神来,慌忙上前一步,伸手抚上青年已然泛红的面颊,五枚指痕印在那里,触目惊心。
  隅枕棠心中荒芜一片,眼神如疾风中骤然熄灭的烛火,一抹痛意浮上眼底,终是抬手,轻轻推开隅枕雪颤抖的指尖,凉凉道:“姐姐可曾消气?”
  隅枕雪胸口一闷,说不出一句话来。
  隅枕棠嘴角漾开凄凉笑意,目光直直盯着她毫无畏惧道:“姐姐消气与否,我也还是要说。纵使被人撞破我与殷色的关系,我不后悔,我自知这关系晦涩不容于天下,可我与殷色真心相待,纵使要忍受世人唾骂千年,我无怨无悔!”
  “你疯了!”隅枕雪踉跄着倒退三步,勉强站定,一口怨气咽不下,面色白成一树梨花,再不复往日娴静,她恨恨道,“你可知你在说什么,做什么?!他是你七弟,是你我同父异母的七弟!你,你们这是在……”
  乱…伦。
  这两个字怎也说不出口。
  
  隅枕棠眼眸一紧,面沉如水:“我知道,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劳姐姐提点。若你还念着同根之情,就且放我和殷色一条生路,此事就此作罢……”“作罢?怎么作罢!”隅枕雪怨气冲天,恨不能搅烂手中绢帕,幽幽的看着他道,“你死心吧,你视如珍宝全心全意宠爱的那个人,根本就不爱你!”
  “不可能!”隅枕棠面色巨沉,近乎低吼而出,“我与他将近四年相濡以沫之情,你不会懂!”“我当然不懂!可你唤我一声阿姐,我便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泥潭深陷而袖手旁观!若然他真是如你所说对你死心塌地,那又为何还会对大哥隔墙顾望?那般痴迷的眼神,可还要我亲自带你去验证一番?!……”
  “你胡说,殷色他素来深居简出,何曾与大哥有谋面之缘?”
  “我胡说?明明是他亲口承认!说若非长掖庭与雅思苑一墙之隔,那一年花灯节上,他也不会对那垂眸点灯之人一见钟情,再难挪移!他不过是借你来瞻仰大哥光辉,你所谓的刻骨铭心不过是镜花水月,你可明白?!……”
  轰隆一声,他的世界瞬间漆黑一片。仿佛又听到那少年低而柔和的笑声,眉眼弯弯,总是虔诚而热切的望着他,那眼神湿漉漉带着一股向往。岂料他以为的向往是对爱情至高无上的信仰与追求,跨越世俗伦常,跨越生老病死,却原来他从头到尾都是一具以爱之名的傀儡,一个替身,少年潮湿的眼眸里,究竟有几分真正的光芒,落在他身上?!
  胸膛里一股热浪奔涌上来,他面色惨白如纸,喃喃着:“我不信,我不信……”默然片刻,却突然似发疯了一般冲出门,向着长掖庭的方向踉跄奔去。隅枕雪望着他的背影满目凄然,伸手欲阻拦,却终于无力的垂在身侧,良久,慢慢转回身,向着黑暗里那一星锐利的眸光无力一笑:“大哥。”
  
  从屏风后走出的人影颀长俊秀,眉目温润如玉,言笑间总是一团和气。隅枕书走上前来,轻轻伸出手臂,女子腿一软,下滑的身子落入那人臂弯,僵了一僵方才退出来,垂眸,不语。
  “没事了,阿雪。”他低沉温柔的嗓音是最好的安抚药剂,隅枕雪迷蒙的望着他,表情楚楚动人。他伸手轻轻拍了拍少女柔弱的香肩,叹息一声:“你不信我?”
  “怎会!我、三妹自是相信大哥……”少女有些慌乱的颤音,显然余悸未平。联想到这一出骗局,倘若有一日被揭穿,阿棠会不会痛恨她一辈子?
  “不会有事的,放心。”隅枕书轻润的嗓音钻进耳内,带着一股异样的柔情,“你既来求我,我便不能眼睁睁看着此事发展到无可挽回的地步。阿棠年纪尚小,一时被情爱迷了眼也是人之常情,只是那人身份非同一般,大哥虽不至于恼恨他什么,却也不能由着阿棠与他牵扯不清……也罢,不如将这孽债转移到我身上,或许不能力挽狂澜,但拖延久了,阿棠自会明了你我苦心……”
  是故,才会有今日这一出戏。
  自那一日窥见那坑脏龌龊的一幕,隅枕雪食不下咽,渐渐寡言,望向隅枕棠时眉宇间更添一抹愁色。此情此景不由引的隅家长子注目,隅枕雪吞吞吐吐言辞闪烁,他也不予追问。至后来隅枕雪对隅枕棠百般劝说,对方仍旧一如既往执迷不悟,隅枕雪别无他法,便事无巨细一并告知与他,想也是因为隅枕书素来绝好的口碑与沉稳作风,手段高明到令人无可挑剔,隅家几位子嗣断不能与他相提并论。
  隅枕书得知后,眉目自难掩讶异之色,却不如隅枕雪尴尬难堪,她不由又对兄长临危不乱的气度心声赞许, 
 22、承?黄雀在后焉 。。。 
 
 
  何曾注意到对方嘴角一掠而过的笑意,阴沉,而充满心机。
  隅枕书教隅枕书只管将一切关系推到自己身上,他自会去寻个机会说服殷色脱离阿棠,而隅枕雪只需激怒阿棠,倘若他不信,大可叫他与殷色对峙。那时殷色已被他说服,自然会统一说辞,令阿棠萌生恨意,而恨意一出,退意便随之而来。如此,便可不动声色的化解二人痴缠之怨。
  计是好计,只是隅枕雪自觉长兄深明大义,竟不惜牺牲自身“清白”为救同父异母的六弟,其大气令隅枕雪深深折服。是故才有今日这一出争执,她与他都深知此刻在长掖庭内,那少年必定不免与阿棠对峙,而他是否能如愿说出隅枕棠绝情决意的话,只需看一眼隅枕书成竹在胸的温文,一切答案尽在手中。
  
  隅枕雪只道自己心愿达成,终于令隅枕棠免于泥潭纠葛,却不知这一切的一切都在对方手中顺利成章的催发。她一时盲了双目找上隅家里硕果仅存的“温柔”,孰不知对方不过披着柔软的外衣,内里锋芒犀利。他只需要不动声色的隔岸观火,日夜安静的立在长掖庭无人觉察的角落里,透过那扇欲望之窗,看着缝隙里暴露无遗的少年皎洁的身躯,听着那一声声情…欲的咳喘……
  直到某一日,他看到那少女熟悉的倩影疑惑的踏进苑内,然后一步一步,向着那扇半开的门走去,直到听见里面传来熟悉的男声,伴随着陌生而令人脸红心跳的喘息呻吟,男子与少年交…欢的场景,罪恶从彼此缠绕的部分开始缔结,并生出黑暗妖丽之花,象征着某些平衡被打破,违背世俗的阴郁宛如银丝缠绕上每个人的脖颈,越是挣扎,是陷得越深,直至没顶。
  他立在黑暗中扬起嘴角无声地笑,眼睁睁看着那无知的少女亲手打碎恶魔禁锢的绳索,释放黑暗的魅灵,她又何曾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他人眼里形同棋子,而这出棋走的就是: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焉。
  
   

作者有话要说:饕餮(tao tie):传说中的上古神兽,象征贪欲。饕餮纹于商周时期已产生,常被雕刻于器皿上,其形酷似草原狼,龇牙怒目十分凶狠,其色墨黑。

PS:此章前一半与本文开篇相照应,后半段则是对目前为止出现的记忆片刻进行总结,由此串联起每个人眼里的“当年”,死因之果已经埋下,后文章节即将揭开。




23

23、承?七月还魂日 。。。 
 
 
  
  隅家近日前所未有的“热闹”:先是隅卓骤然病重,原先躺在床上还能咿咿呀呀口齿不清的说些下人们听不懂的话,这几日每夜入睡却像着了魔一般哀嚎不止,下人们听见那声音凄厉如鬼,个顶个儿的莫不是面色煞白。慌慌张张跑进门内,却发现隅卓枯槁的五指死死扣住榻沿,骨节必露,上看去双目浑浊无神,眼珠暴突且血丝缠绕,干裂的唇像是极度隐忍被咬破,热血滴滴答答顺着下颚往下淌。
  下人们见惯了他痴痴呆呆的模样,却没见过如今日这般凄惨失魂之状,面面相觑一番,又想起那入夜后那一声声凄凉哀嚎,只觉毛骨悚然。当即硬着头皮唤醒隅家大少,隅枕书闻讯面色一沉,有条不紊指挥上下,请代夫的请大夫,该闭口的也三缄其口,这一晚隅家主屋灯火通明了一宿,到最后群医束手无策,只说隅老爷恐难熬过今秋,隅枕书双眉紧锁一派愁伤,隅家上下纷纷闭了嘴。
  那日后隅卓的屋子里一群人枕戈待旦,隅枕书一声令下,莫敢再有人怠慢丝毫,即使隅卓已经形销骨立呆滞不堪,日日睁着眼却没有再发出一声凄凉惨叫,或许,是再也不能发出任何声音……
  
  此后又两日,隅卓的病情每况愈下,隅家团聚的各方医者被重金养在院内还未来及散去,却又逢一件怪事:隅家六少爷隅枕棠,疯了。
  下人们长吁短叹,都说怪事年年有,今年尤其多。先是老爷日渐显露西去之兆,再就连素来康健,待人和气的六少爷也遭逢不测。先前虽闹了一次疯病,可是关在屋子里也并未折腾出什么阵仗来,这次倒好,素来温和宽厚的六爷竟提着大刀将屋内连砍带砸毁了个惨不忍睹,小厮们齐刷刷聚在门外,目瞪口呆的看着那提着大刀满身煞气的人,一步步跨出门槛,阳光一照,那脸比雪白,双眼却红通通的血丝缠绕,龇牙怒目比门神还吓人!
  彼时隅枕书正带着做客隅家的小虞公子在外玩赏,闻讯饶是一怔,顾不得外人在场的尴尬,微微凝眉表示一番歉意,随后又嘱咐了人好生照料公子,旋即策马疾驰而归。虞秋水体弱阴虚,也不能快敢,便勒着一匹枣红马慢悠悠跟在后面,小厮悄悄偷眼去看,但间那容颜绝秀的少年眉宇淡淡,一副宠辱不惊的模样,着实瞧不出一丝慌乱与忧虑。
  ——可先前分明瞧着他面善嘛,且不止一次撞见六少爷立在廊柱后偷瞧他和大少爷煮酒论茶,那模样那眼神,分明就像是被人横刀夺爱后的失魂落魄与怨怼,啧啧,怨气冲天呐……
  小厮心里嘟囔着,又回眸偷瞥了一眼,这一眼却把他吓了一跳,只间那马背上的少年正笑盈盈的看着他,那般水润漆黑的眼珠像磁石一般诱着人往里走,小厮面上刷的飞起一片红云,着急忙慌把头一扭,心里扑通乱跳着,再不敢多瞧一眼。
  ——乖乖,那双桃花儿眼到底是怎么长的,怎就恁的勾魂儿?他才瞧了一眼就腿软的几乎站不住,只觉对方眼稍的艳光好似流水滑过心田。小心肝噗通乱跳,不算白的脸皮子也能看出红霞一片……
  啧啧,真真妖生!
  
  虞秋水只管望着热闹的街面漫不经心的笑,眸子里深深浅浅,含着股耐人寻味。他自是晓得隅家大乱的原因,也就不慌不忙的摆好了看戏的态度。等他慢悠悠的踱回隅家,头顶日头高悬,已近正午阳光最充沛的时刻,肌肤方开始又灼痛之感,并隐约伴随着一股阴脉乱窜。少年翻身下马,身后跟着的男人历时紧走上前为他撑起伞,晴天里打伞本就怪异,那小厮再一瞥撑伞人惨白的脸,表情生硬,那五官隐隐觉着有些熟悉,却断不敢再仔细瞧。
  ——这小虞公子怪异,怎地他那随从也比常人奇怪三分?
  “少爷。”撑伞男人方一开口,小厮立刻觉得脊背窜起一股寒气,那声音真真像是从深渊里传来,阴冷无比。
  虞秋水点了点头,火头冲正发呆的小厮微微一笑,将手中缰绳递过去道:“烦劳。”小厮回过神又被少年绚丽的笑容激的脸红心跳,垂眸应一声便慌慌接过去,将马前往马厩。
  虞秋水转回身,面上笑意全无,眉梢一挑反露讥色,问姬冰:“那人还疯着?”姬冰板着脸点头:“是。”但凡被少爷使过迷魂计的人没有一个能保持清醒,隅枕棠接连几日被少爷入梦,而今又不惜以微弱阴法强加入自己的思想,即便不疯,唯恐清醒后也要伤及根元。
  虞秋水沉默了一下,站在门口迟迟没有进门。他恍惚发觉自己似乎是第一次正式站在隅家的大门前,那高深的门第,金贵的门面,曾经是他可望而不可即的方向,逃离的方向……
  这场景,物是人非,时过境迁。
  少年眼眸掠过一丝痛楚,很快又恢复了平静,抬腿,稳稳迈进门槛内。
  
  》》》》》》》》
  
  连日来的不祥之感逐步呈现于现实中,隅枕书略微担忧。先是隅卓反常的失魂现象,跟着便是隅枕棠突如其来的“走火入魔”,说是练功所致?谁都知道隅家六少爷从来都淡泊一切,冠礼后更不如从前开朗,平日即便是笑着,眉宇间也透出淡淡的忧伤。说他为情所伤倒还像一点,否则,从不至于让一个向来不喜欢钻研武学的人突然因为痴心武艺而入了魔障吧?这套说辞总归行不通……
  隅枕书思量着已入了内院,六少的寝阁已经糟蹋的不成样,势必是要找人翻修了。见他到来,满园子的丫鬟小厮登时像得了救星一般扑上前来,乌压压跪倒一片,脸上写满惊慌失措。隅枕书再看那青年,正孤单单提着把大刀立在门口,像失了魂魄般目光呆滞,口中喃喃有词。
  隅枕书微蹙眉拨开众人,道:“何时开始的?”“今早您方出府邸的时候。”管家在一旁诚惶诚恐。隅枕书道:“六少爷可曾说过什么,做过什么?”除了将那屋子砸的稀巴烂之外。
  管家犹豫了,表情有些不自然,目光闪烁的迎上隅枕书蓦然施压的脸,不知怎的,只觉一贯温文淡定的大少爷倏然沉下脸来,那表情比六少爷还要诡异森冷好几分。腿见一哆嗦,喏喏的憋出一句:“六爷、六爷好像一直在叫七少爷的名字……”
  额头一颗冷汗滑下来。那人的身份在隅家是个忌讳,每每有新来的丫鬟下人忍不住好奇打听一番,结果就是挨了老爷一顿狠揍,拿那夹生铁的板子掌嘴,直打的血肉模糊牙齿飞溅,从此再没人敢多说一句,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从此视若无睹。隅家子嗣也多,时间久了就鲜少有谁注意到那人的存在,人嫌狗不理的,唯恐哪一天死了都没人会注意到。
  却是怪了!那几百年不被人惦记的名字,这月来不断被人提及,先前侍奉老爷的下人们被吓傻了,哆哆嗦嗦的憋出一句话,说老爷夜晚嚎的似乎就是这个名字。他便是将人拖出去一顿掌嘴,可也是拆了东墙补西墙,这边方好过,那边的祖宗小少爷就发起了颠,不知入了什么魔障,将那名字心心念念挂在了嘴边。
  大少爷掌家后,隅家又招进过一批下人,可是被调…教后也十分懂事的不去多做打听有关“长掖庭”里住人的任何。每日送饭也是照例扔到院门口,似乎连下人都嫌弃那一处荒僻,久而久之人们都快要遗忘了这人的存在,如果不是这一月里连连遭逢怪事的话!
  
  》》》》》》》》
  
  隅枕书着实心情欠佳,管家的话使得他微蹙的眉心蓦然便紧,拧成少见的川字,往日宁静温和的笑脸猛然沉下来,满院子的人鲜少有见此情此景,一时间都惊得说不出话来。隅枕书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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