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牡丹花下死-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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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璞玉般细滑的容颜微微泛起一丝涟漪,眉宇轻微的蹙起,泄露了心思的动荡。
“单凭这一句话,本座就足能令你元神尽毁,打入亡灵界。”男人不紧不慢的说,少年面色微白,眼中恨恼再次溢出,男人却未给他开口的机会,长臂一勾将他拢至怀中,一低头,薄唇压下,长舌灵巧探入,惊的少年浑身一震,来不及推开,只觉一股丰盈之息顺着男人舌尖淌入体内,继而流经四肢百骸,五内荡起一片和煦暖色。他本是鬼,自然清楚这暖意不过是假象,真正厉害的是暖意过后的阴寒,银针般逼入体内,短暂的痛意过后,却让他如获新生。
男人松了吻,却不放开怀抱,就那么圈着他温柔道:“渡些灵气与你,好叫你这一路回程少受些罪。先是离了汜水,这次又弃了借宿的身子,你这一具原形若无灵阳之气供养,方圆百里之内的鬼差遇上了,那你可如何是好?”
“不是还有……”你。少年烦躁道,话尾却是一滞,表情莫名灰败。倏然想起这三年来如何辛苦的躲避鬼差无常,其中尤以白无常最甚,缺心眼儿一般总盯着他不放,誓要将他元神收押进黄泉界,省的日后勾魂时总被自己捷足先登。他这么想着不由失笑:听上去倒真像是那么回事,他本非鬼神之流,而白无常却是真正意义上的勾魂使,堂堂正正的行驶义务,而自己沦为冒牌神灵,实则却以凡人贪欲为助力,诱人入罪恶深渊,致使越来越多人经不住贪欲诱惑而屡屡奢求。到最后爆心而亡,上至神游界下至黄泉司无处收容,勾魂使屡屡出手总被自己捷足先登,待到了他手上只有可怜兮兮的残魂半只,入不得生死册不说,还使得人间阴阳紊乱,难怪白无常每次遇着他都一副棺材脸,眉眼抽搐不止……
“想什么,这般开心?”
耳边是男性特有的磁性嗓音,沉如磬玉,回味无穷。美少年方一抬眸,直就撞进那人秋水般潋滟的眼池里,那眼睛真像是打碎了春日早晨最璀璨的一束阳光揉进了眼底,淡淡的琥珀色一如罗晕绮丽,狭长的睫毛末梢好似枯叶蝶并拢的翅翼,漫卷起来,流露出一份深情的意味。少年胸中一震,缺失心脏的位置无端涌上一层热流,对峙那人专注柔和的眼神,宛如天神般的面孔第一次荡开所谓的感□彩,虽然那感情完全非本人所有。
隅殷色眼神微妙一烁,扬颈目光温良的投过去,触碰到对方眼底一抹讶异时,细长的手臂已经如蛇般蜿蜒而上,缠在那人颈间。他像只甜美的羔羊窝进男人怀里,隔着柔滑的衣料,能清楚的听到对方胸膛里噗通噗通的心跳声,沉稳有力,令人着迷。
男人微微眯起眼,由他动作。于是缠着自己脖颈的手臂慢慢滑了下来,落在这具身体的胸口,同时他听见少年微微有些渺远的声音,好似隔着山水般朦胧失真,少年说:“我方才想起,当初若非你相助,我已然勾魂使手中,被押解入邢台受刑……我虽为催命鬼,却非与日月同寿,神仙齐级,不过是天不管低不受的一只蹩脚仙,无禄谱上不曾有我的名讳,封神台上也不会有我的封号,我非神亦非鬼,胜于妖孽却又绝非人类,我是什么?你说,没有你,我是什么……”
他嗓音渐低,几分潮意涌上眼眸,却不是眼泪,那两颗汪润的瞳孔像黑珍珠一般光泽必露,他眼底的悲戚,一瞬间攫住了地煞的心,双手不由自主的附上他面庞。
却是在此刻,那少年眼底一道锐迸射而出,一口咬破指尖,闪电般将食指血抹于地煞胸膛上,那血至阴至邪,方一落在男人白玉肌肤上却如黑墨般迅速渗透,转瞬闪过一片璀璨的金光。马车倏然剧烈晃动,男人神色大变,眼底惊讶过后具是愤怒,雷霆之火昭然若揭。他长袖一甩,少年细弱的身子直冲破了马车飞到路边,幸而走的是官道,道旁多松软绿地,饶是如此,那金光的威力也逼的少年浑身剧痛,爬不起来。
车夫惊然勒住马,一回头只见那马车上破了个大洞,幔帘半勾,露出主子爷半片雪白衣袂。车内仍有金光溢出,车夫错愕间伸手掀了那幔帘,还未看清楚里面情形,只觉眼前金光璀璨如日直冲云霄,下一秒双目着火般剧痛不已,一阵烈风迎面刮来,他身子高高飞出几米远,落在地上没了动静。
马车上,幔帘完全的被刮到一边,露出男人铁青的脸,眼底愤怒爱恨汇成一片复杂,一手捂着胸口上若隐若现的金印扫了眼头顶冲入云霄的金光,抬脚迈出马车,也不下,就那样森然的立在马车座驾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官道旁绿地上狼狈不堪的少年,冷笑一声:“你倒是好!竟敢用我教授与你的诸神令来对付我?谁给了你这份胆子!”
趴在地上的少年此刻只觉五内俱焚,此一招几乎是两败俱伤,却也是唯一能令他脱离薄佻白身体的方法。他太清楚自己当时下手的分寸,当夜情形,他分明是想要了对方的命,也是清醒后萌生一丝悔意。他毕竟不是鬼,没有鬼的冷酷残忍,他痛恨却不得不承认自己良知尚存,故而他不能忍受薄佻白死在他手里,而地煞拖延的越久,到最后一旦离体,薄佻白便必死无疑。他要赶在一切发生裂变前终止这场愚蠢的争夺,就必须亲手将地煞逐出薄佻白的身体,迫不得以,唯有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当年的江阴似水,当年初为鬼卒的少年,是这从天而降的男人将他从白无常的锁魂链中救下,硬是以黄泉之神的名义封印了他的存在,从此天地不受;也是他违例出手,不动声色的清扫了江阴汜水方圆百里内所有妖孽祸患,地府鬼差每日忙勾魂忙的四脚朝天,却不知源头紧紧是他们尊贵的地煞君私心欲护下一稚嫩的亡魂;还是他,手把手教会他如何调动体内潜在的力量,令他一点点强大,他甚至偷偷授予他一道秘密的诛神令,诸神亦是逐神,本就非杀戮,而是迫不得已之时的逃命之技,却因对天神犯忌所以始终是一道隐秘的禁忌。
他教会他以食指血为引,只消趁其不被涂于天神胸膛,那精血受月之精华浸养,与吸收日华的天神自然犯冲,一招得逞,再过强大的神仙也回经受不住那冲击,被迫飞升回天,且短时间内无法再靠近施令者。而作为玉石俱焚的另一方,施此令者也必定会因金光冲霄引起众神注意,鬼既为鬼,天神得而诛之,此招一出必遭天谴追至。所以若非万不得已,即便通晓此法,鬼亦不会轻易使出,是故此一役,隅殷色却是狠极……
此刻二人目光对峙,明显是马车上那位目光更为恨绝,一咬牙却是冷笑三声,喝道:“罢了,就如你所愿!”语毕长袖一甩,漫天殷红的彼岸花瓣摇曳飞舞,一片花雨之中,隅殷色只见薄佻白体内的地煞化成一道金光直冲云霄,瞬间消逝无痕,而马车上原本岿然不动的身躯却如城墙般轰然倒下,几乎是瞬间,殷红的血自胸口蜂拥而出,转瞬染红了前襟。
少年顾不得身体痛意狼狈从地上爬起,踉跄赶到马车边,薄佻白倒下的身子半靠着车门,一条腿半曲,颀长手臂托着云袖垂掖而下,美目半阖,若非轻蹙的眉心露出一份不适,那模样倒是仙然如同小憩。难得见他闭上那双澄明睿智的双眼,没有了眼睛里审读的光,隅殷色莫名觉得压力渐弱,不再如彼此之前暗涌纷争的对峙一般,竟掀了掀嘴角,微微漾开个笑意。
“我这是害你一次又救你一回,来日你若清醒,只望别把这烂账记下,就此恼恨我便好……”他自嘲一笑,眼神说不出的复杂,却不知为何,月余不曾说上几句话谋过几次正面的人,竟然能牵动他内心残存的不忍。孰不知一时不忍,便引得日后万千愁伤。
少年白皙的指尖轻轻挑开薄佻白被血浸透的前襟,胸口一处伤痕齐齐没入心口,却是偏了一分才没能及时要人命。隅殷色神情不变,以手按住那正不断出血的伤口,调动内息缓缓注入到那人体内,却见出血量明显减少,少年面色却愈发苍白,面颊上淡青浅紫的血管脉络隐隐暴露,愈发显得那容颜鬼魅阴厉。
——真真像是报应。地煞连日为他渡气,才算护住心脉一路无碍,他却在这关键时刻出手,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动用了诸神令;而薄佻白当日为他所累,如今又需他耗损大量精气来弥补这错误。归根结底,一报还一报。好在此刻距离薄府已不算山高水远,立在高处已能望见天下第一明府“玉瑙堂”的碧瓦琉璃檐;好在他提前知会了姬冰,一旦驱离地煞便立即现身,好在,好在……好在这一回,他总不会欠了他什么。
少年疲惫的闭上眼,手掌一松,身子飘飘然向后仰去,却是一双结实冰凉的手臂用力托住了他,连带着将他裹进了怀里,隅殷色疲惫的如同遭逢打劫,意识渐渐远去,也就见不到拥着他的男人,一双眼,写满忧愁疼惜。
他的少爷……
一身墨衣的姬冰单膝跪在座驾上,怀里抱着的美少年半是昏厥过去,一条胳膊却还软软的滑在薄佻白胸前。没了内息的封印,那伤口却也不再淌血,少年拼力一搏,果真还是震住了那破裂血脉。只是连姬冰都不曾注意到,在那胸口临近伤处的位置,有一滴淡红的朱砂附在皮肤上,许是因为临近血色而不曾引人注目,却不知那位置恰恰好,是少年咬破指尖,烙下诸神令的地方。
日暮时分,一辆马车稳稳停在玉瑙堂门前,两列翠衣少女鱼贯而出,手中提着玲珑别致的六角琉璃灯,烁烁银华映得门前宝光流转,夜夜生辉。大总管夜笙歌亲自出门迎接主人回府,却是静立半晌,不见任何动静传来。而驾车人一袭黑衣,显然不是薄府惯用的车夫。夜笙歌只微笑着立在马车前等候指示,其余人等左顾右盼,终不敢多言一字。
良久,马车内似乎传来了一声轻咳,驾车的冷面男子抬手拨开幔帘挂上龙钩,纵身一跃跳下马车,漠然立到一边。众人抬眸,只见一只白玉无暇的手臂轻轻扣住车门,车身微摇,一人弯腰从门内走出,及腰乌发美如流云,一双凤眸清冷照人。众人目光一亮,但随夜笙歌一道躬身请安:“恭迎大少爷回府。”
夜色中,那人流转的眸光好似天边皎月,碎裂的银华绽放在眼底,那瞳,竟有了一丝
31、转?诛神驱仙令 。。。
清澈的墨韵。男子踩着马阶泰然而下,站定后却不向前,反而转身,微倾身张开双臂,将马车内一团轻飘飘冰冷的“东西”抱了出来。再转身,迎着灯辉,众人惊愕于他们冷淡的大少爷怀里抱着的,赫赫然是一长发委地,冰肌玉骨的美少年!
失神间,一地留香尽散,薄佻白抱着少年稳步走进大门,听着厚重的红檀木门在身后合拢的声音,脚步微一顿,停下来道:“你亲自去,请潇湘谷第一神医岱迹真过府一见。另外遣人去一趟官道驿站,接了车夫送到医馆医治,待到大安,便送些银两好生安置,他为薄府驾车半生,够的起享用一桩宅子了……”
夜笙歌静静听完,勾唇一笑,答:“是,少爷。”
复抬眸,男子清俊的身影伫立月下,竟好似瑶池圣仙一般高贵寒远。青年眼底微微漫上一层笑意,向着那怀抱若有若瞥了一眼,垂眸,这一次连同嘴角的都染上一抹弧度。却是悄然转身,足尖一点,屏风逝去。
32
32、转?三分绿梅时 。。。
——曾经在梦里,也有这么一大片梅林。
玉枕上昏迷着的少年正沉浸在这个绵长无野的梦境里:一大片绿的妖异的梅林,一朵朵翡翠玛瑙般的花苞压垂了枝头,漫沉沉像一卷翠绿欲滴的云。然而不是云,只是一片鬼魅妖韶的绿梅林,梅花或冷白或鲜艳的高傲感此刻荡然无存,相比那些韶华之色,绿梅更像是碧水寒潭里魅惑横陈的妖孽。
绿的刺目,所以当那一株颀长瓷白的手指轻轻压下一玫花枝时,刺目的绿衬着那醒目的白,却反而青涩了许多。男人如柳指骨优雅闲然,压下一株花苞,泯然而笑,狭长的凤眸熠熠生辉,道:“好一树绿梅。”他嗓音低沉中透着股玉石的质感,一丝清冷,一丝禁欲的诱惑,犹如磬石沉击,性感而魔魅。同这声音相匹配的也是一副世间绝无仅有的好容貌,说是风华绝代,唯恐还要委屈了他……
男人就立在万梅丛中,拇指与食指挟着一瓣芬芳绿萼,淡淡幽香扑鼻而来,令人五内舒畅。他勾起的嘴角有些风流惬意,身子靠向那梅树欲悉心观察,却见梅树微微一颤,似娇羞似愠怒,霎那间满树花苞簌簌齐放,万千绿萼妖娆如蝶,随风狷狂舞动。一怔间,只觉异香扑鼻入骨,比那梅寒还要重三分,他直觉地退了一步,待风声过后定睛细看,却是满园芬芳中,一株纤细的身姿正立在眼前瑟瑟发抖。离的太近,异域寒香几乎将他吞没。
那像是个少年,单薄稚嫩,细长的腕子上绕着一根红线,微微一动,足踝处似乎也坠了银铃清脆作响。他周身被一袭墨绿水衫包裹,愈发显得体态轻盈宛如少女,一双波光荡漾的水瞳光泽闪烁,像漆黑的玛瑙散发着夜的迷惑。他面色说是白皙,不如说是病态的苍白,行动处一步三喘,委地墨发如蛇般缠在他腰身大腿间,无限妖丽。
男人眼中一道银芒微妙闪过,身形虚幻,步若行云,倏忽间少年纤细的手腕被人不轻不重的捏住,耳边听得那清凉声音问:“你是谁。”
——我是谁?
》》》》》》》》
手腕被人攥住,少年蓦地睁开双眼,梦褪。一双眼雾里看花似得环顾四周:碧玉明萃鸢尾帐,日出东海屏风,重华凤雕古香案,案上一只别致的缠枝牡丹翠叶熏香炉正青烟徐徐,他深吸一口气,鼻端缠绕不休的是一股淡淡药香。昏睡了多久?不知,但看这四周已芬澜变样,绝不是之前到过的任何一个地方,想起意识流失的最后一刻,他倒入姬冰的怀抱,依稀可见薄佻白胸前的伤口已停止淌血,他救了他吗?假如是的话,现在他所躺的地方普天之下绝无仅有,便是薄府。
——闻名遐迩的玉瑙堂麽,呵。
“舍得醒了?”微带讥诮的嗓音,冷冰冰像炳利剑贯穿空气。隅殷色扭头,视线触碰到说话人时微微一怔,旋即嘴角漾开个诡异的弧度,嗓音微哑,说道:“久闻潇湘谷岱迹真岱大神医,医术惊人,传闻其能活死人肉白骨,却不知除了会问生脉,连这死脉也问得?”他媚眼如丝却口气乖戾,话里话外满是促狭,绝不像是个即将元神尽散的魂灵。
一旁端坐的青年冷哼一声,斜眸面无表情的睇他一眼,嘴角轻挑,却是一抹再明显不过的嫉恨嘲讽:“过奖!活死人肉白骨实不敢当,倒是这死脉,亏你也算是个有些道行的鬼怪,竟不曾听过半步遥名号?”“想不到令师竟然就是天下第一散仙半步遥……”隅殷色凝眸,对方意有所指的话令他嘴角笑意微微一滞。岱迹真已甩袖而起,姿态冷傲,居高临下冷冷道:“知道就好,我师承散仙,能救你也必能害你,这一次不过是为了还薄少的人情。以后你最好安分守己一些,倘若再生事端,我定不会看任何人的情面将你严办!”
语毕,拂袖而去。
隅殷色冷冷的盯着那青年疾步离去的背影,眼底寒光乍现,正待要盘算些什么时忽然一阵阴风滑过,眼瞅着香炉里的青烟凌乱三分,隅殷色却是慢慢起了□子,将玉枕垫在背后缓缓靠上去,修长手指优美支起鬓角,轻声唤道:
“姬冰。”
一团黑雾顿显床前,墨衣男子单膝跪地,长长墨发自两肩垂落,容颜不辨,却是那一身阴森冷酷之感使人心悸。少年狭长睫毛莹然一颤,妖丽的眸落定在姬冰背上,问:“我昏睡可有三日?”
“回少爷,整七日。”自从他倒在自己臂弯里的那一刻开始,到现在,他已不眠不休守在这黑暗处,七日。
“这么久……”少年喃喃着,顿了一顿,复问,“薄佻白境况如何。”
“大安。”姬冰纯冷的声音微有起伏,“少爷当日牺牲精气为其重筑胸膛血肉,他醒来后亦不见有何表示,只命我驾车将原车夫老奴带到驿站后,加快脚程赶回府邸。”“岱迹真也是他请来的?”“是他命夜笙歌去请的,岱迹真听说少爷之事原不肯来,料想也是先前云少对少爷您的态度令他心声嫌隙,但薄佻白开口非比寻常,那人连赶三日车马劳顿,终究还是来了……”
“薄家这面子倒是大!”少年嗤笑一声,挑眉道,“只不知若半步遥知晓他的徒弟纡尊降贵,为一只恶鬼疗伤,是否会气的半死?”
“……”姬冰垂眸,“少爷不恶。”你若是恶,何须兜兜转转绕这一圈,还是半赔上了自己来到这玉瑙堂,心脏下落不明,那麽复生便只是镜花水月,即便来了薄府,又能怎样呢?
少年没再说话,半靠着榻沿好似徐徐睡去。他本就困极了,连日昏天暗地的梦魇压的他喘不过气来,几乎要分辨不清楚现实的出口,好容易清醒一回,方来及喘上口气,他是真的有些倦了……狭长睫毛柔顺的垂下来,半勾着眼睑露出一抹胭脂似得妩媚,额心的朱砂不复先前血红,好似是从进入这深宅开始,那一滴妖娆便渐渐的沉睡,失去了先前的戾气。
半跪在地的男子始终一动不动,只待感觉到少年沉实的睡意,果真是鬼,听不得呼吸声,只隐隐的一团清冷娇躯卧于榻间。窗口清辉簌簌然碎了一地,映着他发髻上一片银华,一榻的青丝,百般痴缠。
》》》》》》》》
“你的人情我还了,以后莫再要为他的事情来烦我!”青年眉心紧蹙,紧抿的唇露出一星愠怒,心中有气,说出的话自然也好听不到哪里去。他是不知自己倒了几辈子的霉运才结识上云子偌这个烂人,做朋友便要处处为他善后,偏还要没心没肺的招惹自己,苦心压制着那晦涩的感情只是为了怕惊吓到他令他厌恶自己,岂料到头来却给一鬼魅少年捷足先登,生生夺了那人一颗心!对方来路不明,他又死缠着自己不让去查,言辞闪烁神情恍惚,到了还要忍着愤怒跑来替他“救鬼”!
岱迹真越想越恼,斜眸只见那人又如一滩烂泥般化在石桌上,手指弯儿里勾着一壶酒,洒在地上的明显要比喝下去的多。他一张脸上俊逸五官全然扭曲,恨不能一巴掌下去,拍不死他拍醒他也好。
“你、你这混账东西!做这幅失魂落魄的样子是给谁看?”他一把揪起那人前襟,抬手一巴掌甩过去,打的那人脸直偏到了一边,对方却还是双目无神,软绵绵的挂在岱迹真身前。
“……你打吧,打够了我便接着喝……”半晌才幽幽的接了句,可一听就不是人话。
岱迹真火冒三丈,抬手掐住他脖颈大力摇晃,嘴里恨铁不成钢的骂着,岂料那人喝的烂醉如泥本就不经晃,如今这么一折腾,愣的“哇”的一口秽物喷出,喷了岱迹真一怀。后者脸色由青转黑变幻不停,眼中恨恼登峰造极,抬手就是两巴掌,一甩手,嫌恶的把这“烂泥”扔到一边。扭头抱住凭栏一阵狂呕,偏那“烂泥”还吃吃的笑,口齿不清道:“我呃、我倒是忘、忘记了,你爱干净……”
岂止是爱干净,简直就是洁癖。岱迹真住的药庐虽不奢华,却也雅致,桌椅案榻一样不缺,竹帘屏风独具匠心,尤其是卧房,一日不扫便不得安睡。云衍怀先前去到那药庐时直惊讶山野之间还有如此别样精致的处所,哪里知道主人是以精益求精的精神来打扫这房屋的呢!却说这般有洁癖的一个人被秽物弄脏了衣裳,扑鼻酸臭几乎令他站不稳脚跟,胸中火焰愈发热烈,却仍是弯下腰,拖起那人的腰一把带起,往里屋走。
“你要带我去哪儿,阿真……”那声音乖巧懵懂。
“闭嘴!快些死回床上去!”那声音又恨又无奈。
“我不困,我没醉……”
“醉了的人从不肯承认自己醉。”
“我真的没醉,阿真,要不要我证明给你看,嗯?”云衍怀嬉笑着扬起脸,一双勾人的风流眼视线朦胧地飘过来,却令岱迹真心弦震颤,始料未及的,嘴唇被人覆住。辗转,吮吸,舌尖娴熟而狡黠的撬开他因怔愣而明显僵硬的齿缝,贪婪而忘情的扫过他口腔里每一处敏感。脚跟一软,他几乎是半扑进那人怀里,云衍怀本就比他高出一些,如今就着这姿势垂眸,一双眼像雪夜里的繁星烁烁流光,看的他口干舌燥心跳加速。
对方也似情动般扣住他下颚,唇瓣的厮磨更为热烈,一只手扯开脏兮兮的外衫滑进里衣,一边逗弄着嫣红的茱萸,一只手顺势滑下去扣进那两瓣圆翘的臀部,揉捏两下,弹性极佳。他这一连串的动作驾轻就熟,将岱迹真迷惑的晕头转向,加上口中气息被人尽数吞去,浑身上下像有一把火在烧灼,云衍怀的吻愈发激烈,滑进他衫子里的手越摸越下,最后竟一把攥住了他半抬头的欲望。
岱迹真原本微醺的脸吓的一白,惶然又羞涩的推了他一下,被更紧的抱了住。这一回已不管三七二十一,直将他按到在亭旁的花丛里,一件件衫子撕扯开来,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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