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饮马流花河-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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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吃了一惊。对方这个神秘姑娘,却有似彩云一片,在君无忌还来不及作好心理准备之前,已自树梢上拔身而起,呼然作响声中,已落身面前。
    君无忌总算警觉在先,没有现出怯态,却也由不住后退了一步,目光里充满了诧异。
    沈瑶仙似乎没有料到他会在户外迎接自己、略似意外地向他打量了一眼,随即流目四盼,像是逡巡着什么。
    “他呢?”脸上微着薄怒,神情顿显冰寒,那一双剪水瞳子,直直向君无忌逼视过去,“我是说你的那位驼背朋友,他难道没来?”
    君无忌暗自惊讶苗人俊的判断不差,果然他前脚才一离开,这位沈姑娘后脚就来到了。
    如果君无忌自忖不差,这位沈姑娘必然是一时不察,被困于苗人俊所部署的障眼阵势之内,虽然最终仍为她破除摆脱,却不免激了一肚子盛气,这就要找他决个胜负高低。
    “你怎么不说话?”沈瑶仙强自压抑着心里的怒气,蛾眉遄起,冷冷嗔道:“他的那两手三脚猫,也只能唬唬朝廷来的一群废物,在我面前还差得远。”
    说时身形猝起,有似疾风一阵,起落之间,已扑向草舍当前,纤手推处,轰然作响中,两扇柴扉己自敞开。
    紧接着,她纤腰拧动,待将扑身而入。君无忌却容不得她如此放肆,身形一个快闪,起落间已自横身其间。
    沈瑶仙其时已自发动,君无忌恰恰于此时格身其间,阻住了前者的进身之势。
    随着沈瑶仙的一声清叱,一只尖尖玉手,玉女投梭般直向君无忌肩窝上插落过来。或许是恼恨君无忌胆敢阻挡,或许是另有深心,总之,沈瑶仙这一式出于极具功力,指尖未及,先自有一股尖锐劲道,其猛锐不下于三尺龙泉,直刺过来。
    君无忌猝惊下不及多思,右手倏地翻起,如拿似封,直迎了过去。掌心吐处,发出了内气罡力,真有开碑碎石之感。
    沈瑶仙秀眉一剔,霍地收招换式,整个身子彩凤戏空似地已飘了出去。
    君无忌掌力一吐,即已觉出不妥,双方才一照面,何忍毒手相加?况乎对方尚有恩于己。是以掌力吐出了一半,便自收回,由于力道飞猛,迫使得他足下一连后退了两步,才自拿桩站稳。
    沈瑶仙正自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他,神色里颇似有所惊异。“咦,你的内家罡力,是从哪里学来?”
    君无忌暗自一惊,这才想到急切之间不暇多思,乃自施出了师门秘功,偏偏对方像是个大行家,只一接触,已自看出了端倪。
    由于当年习技时,曾在师父座前许过重誓,任何情况下不得说出师门根底,即使师父姓名亦在守口之列。眼前沈瑶仙这一问起,颇使他有所警惕。“姑娘你以为呢?”
    “是我在问你!怎么不说?
    “自然有不说的理由。”君无忌面色沉着地道:“姑娘请说明来意,以免误有开罪!”
    沈瑶仙秀肩挑了一挑,颇似有所发作,只是转瞬之间,却又缓和了下来,“问得好,那么你以为呢?”一面说,抱臂当胸,一霎间,脸上浮现起无边笑靥。现买现卖,倒看君无忌如何作答。
    “这个我可就不知道了!”君无忌脸上微微含着笑:“我那位朋友方才确实来过这里,只少留片刻,随即离开,姑娘如果想要见他,只怕要令你失望。”
    “这么说他是知道我要来的了?”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
    “你可知他住在哪里?”
    君无忌一笑道:“我这朋友神乎来去,姑娘这一问,倒是把我给问着了!”
    “算了,谅你也不会说实话,其实我与他素昧平生,只是对他心存好奇而已,他既对我一再回避,哪一个又稀罕见他?哼!”冷哼了一声,她接下去道:“只是我生平从未被人戏耍过,方才在树林里,他竟然给我玩起鬼吹灯来了,既然如此,却又不敢跟我见面,简直鼠辈行径,下一次见了面,却要他还我一个公道。”
    君无忌点头道:“下次如有机会看见敝友,一定把这番话转告给他,姑娘还有别的交代没有?”
    沈瑶仙一双眼睛,在他身上转了一转,微笑道:“看你神气充沛,分明复元如初,倒要恭喜你了。”
    “全仗姑娘恩义成全。”一面说,深深向着沈瑶仙揖了一揖。
    “你先不要谢我。”颇似有所感伤,她凄凉地笑了一笑:“其实你我并不深知,就像我姓什么叫什么,从哪里来的,你可知道?”
    君无忌当然已经知道。聆听之下,思讨着是否据实说出,只是却又顾虑着苗人俊的再三嘱咐,对方少女冰雪聪明,透剔伶俐,略有疏忽,定当为她猜出,这样反倒不妙了。
    他这里权衡得失之间,沈瑶仙却是当他不知,微微含笑道:“如果我不说出来,你当然不会知道,就像你一样,你的来龙去脉,对我来说,实在也是一个谜团。人实在很矛盾的。”说到此,她长叹一声道:“唉!有时候我觉得还是相见两不知的好,多一分了解,多一分牵挂,反不如糊涂一点的好!”
    君无忌道:“姑娘话中有话,恕我不敏,何不直接说出,让我茅塞顿开?”
    沈瑶仙摇摇头,略似不自在地笑着,转瞬之间,笑靥里已似含蓄有几许凌厉。“我方才不是说过了么,多一分了解,多一分牵挂,你又何必庸人自扰?”
    微微一停,她接下去道:“我今天来看你,有两件事,一件事等一会再告诉你,另一件事……”说到这里,她的眼睛里那种凌厉的神采一时更为显著。
    透过她深邃的目光,君无忌甚于已体会出其间的尖锐杀机。这种突然的感触,由不住使得他吃了一惊。其实,自从他由苗人俊嘴里,证实了对方真实身分之后,这位“摇光殿”少主人的来此意图已是昭然若揭,实在已不再神秘。妙在昨夜的一番安排,无疑大大缓和了敌对时的尖锐凌厉,这一霎,君无忌忽然由对方的眼神里再次感觉出来,自不免有所震惊了。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姑娘的来意,我已深知,请稍候片刻,我去去就来!”
    沈瑶仙脸上微现惊异,其时君无忌已转身步入草舍,须臾步出,手上已执有一口带鞘长剑。
    “姑娘请出剑吧!”说话之间,他眸子里已露出了湛湛目神,那是一种有上乘剑术者几乎不可或缺的眼神,凡具有如此眼神的人,必有不同凡响的身手,也就是传闻中所谓的“剑气”了。然而,君无忌的表情,却又似无限凄凉,对一个有恩于己,衷心钦佩的姑娘,被迫用剑,姑不论立场宗旨如何,终究是可悲之事。
    “你好聪明!”沈瑶仙眸子里闪烁着迷惑:“你怎么会知道我……”
    “你的眼睛告诉了我。”
    “我的眼睛?”
    “姑娘当知‘神现于一顶天窗’这句话吧,你的眼神充满了凌厉的杀机,那是掩饰不住的。”微微一顿,他苦笑道:“也许你已给了我太多仁慈,然而终究你仍须面对现实,这便是你今日来看我的理由。”
    沈瑶仙呆了一呆:“这么说,你已经知道……”
    “我宁可不知道。多说无益,姑娘你请出剑吧!”
    沈瑶仙略似犹豫,后退了一步,倏地睁大了服。
    “好……吧……”纤手倏翻,铮然作响声中,一口青霜长剑已执在手中。
    君无忌道:“姑娘赐教!”随即抽剑出鞘。
    忽然,他想到了那一天苗人俊携剑来访,双方也是在此同一地方展开搏杀,虽然只是三招,其实已是各用其极。曾几何时,与他同出一门的沈瑶仙,竟然也来到这里,无独有偶的安排了如此一场剑斗。苗人俊剑术己似颇有驾临自己之上气势,这个沈瑶仙身手更似较他有所过之,那么是否能在她手中逃得幸免,可就难以预料。
    这些显然己非自己所能预料的了。思念之中,禁不住便自向对方脸上望去,透过对方那一双美丽的剪水双瞳所显示的湛湛目神,显然也同自己一般错综复杂。
    一股凌人的剑气,发自她手中长剑,片刻间,已与她身上劲道混为一体,直向君无忌正前方袭去。也就在同时之间,她整个人身。汇着大片剑光,怒涛也似的,直向着君无忌身上卷了过来。
    君无忌乍惊之下,顿时领悟到自己所面对的,实在已不是“一个”人,而是无数的人,不是“一把”剑,而是无数的剑。
    无疑,沈瑶仙所施展的,正是上乘剑术中的“身剑合一”,当此凌厉的剑势攻击之下,他的两肩、前心、下腹……几乎罗盖了全身七处要害,在同一时间里,全都有了“吃紧”的感觉,笼罩在对方剑势之中。这等剑法出手,岂止高明,简直前所未闻,即使用以对付同类剑术中的高手,也已一招足够。君无忌设非具有同等类观的身手,方可一论高低,否则简直无以匹敌,即使再快的剑,也难望在同一时间之内迎击七处不同剑锋。
    沈瑶仙显然认定了对方乃一劲敌,才自一上来即施展全力——“一招七式”,大有毕全功于一招之势,君无忌如没有相等的功力,便只有落败之一途。
    这般情况下,简直不及多思。沈瑶仙设非是杀机并现,果真意欲制对方于死地,便是认定了对方“强者”的风范,存心一试,逼使他现出真功。无论如何,君无忌势将全力一拼。
    时机一霎,简直不容稍缓须臾。君无忌乍惊之下,早已把一腔内气,会同手中长剑,化为一天剑气,迎合着对方的来势,霍地迎了上去。
    “叮……叮……叮……”
    一连串的清脆响声里,显示着两口剑锋,仅仅只是作了尖端部分的接触,如果是黑夜,当能见闪迸而出的火星,然而眼前朝阳里,却只看见怒涛也似的闪烁剑光,双方在此第一回合的接触里,已似各尽全力。紧接着两人却似纷飞的劳燕,倏地分了开来,“刷”地闪身丈许以外。
    对于他们双方来说,都是一种震惊。
    沈瑶仙尤其诧异,在她的意识里,实在难以想象什么人竟然能够招架得住自己这般凌厉的全力一击?
    也许在她心里,原来就对君无忌这个人存着好感,之所以厉手相加,不过情非得已。其实在紧接着这一招之后,更有诡异的杀招,一连三式,名为“夺命连环”,乃“摇光殿”上乘剑术中最称狠厉杀招。沈瑶仙果真一鼓作气施展出来,君无忌是否仍能招架得住,可就大有疑问。
    然而,沈瑶仙竟然不曾施展,时机一瞬即失,俟到她站定向对方观看时,其势早已不及,其实她原本就没有再出手的意思,也就无所谓什么懊丧与遗憾。
    一霎间的惊异之后,代之而起的却是春花绽放般的盈盈笑脸,较之先时的凌厉杀机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你的剑法高明,当今少见,谢谢赐教,改天再向你请教吧!”说完反手回剑,把一口长剑缓缓插入鞘内。
    君无忌原以为今日之会,必无幸免,双方之一不死必伤,万万没有想到结果如此,一时大生意外。难道说,姑娘就如此善罢干休了?当然不会,只是对方“改日请教”的话头里即可判知。今日之会,可就到此为止。
    “姑娘承让!”一面说,他随即将一口长剑缓缓插回剑鞘,“既然如此,姑娘当可示之来意了。”
    沈瑶仙一笑道:“原来你还没忘这件事,我也是才得到的消息,至于到底是不是真的,还待进一步证实!”说到这里,她脸上的笑容渐渐为之消失,“也许这件事,你比我更关心。流花马场春家,遭了急难,听说场主春振远因有通敌的嫌疑,为官家查封了马场,吃上了官司……”
    君无忌果真心头一震,倒不是全为春若水的缘故,而是春振远这个人在流花河岸,是有了名的急公好义,一向正直敢言,素为本地百姓敬重。这样的一个人,何以会落下了“通敌”之嫌?岂非有些不近情理!
    “姑娘这个消息从哪里得来的?”
    “这你就别问了!”沈瑶仙黑油油的一双眼睛,滴溜溜在他身上转着:“这一下,八成儿那位春大小姐可急坏了,你们不是挺好的么,怎么她会没告诉你?”
    君无忌心里一动,警觉到对方话中的弦外之音,恰于其时,接触到对方带有狡黠意味的那种笑,一霎间,使他感觉到面前这位姑娘的深不可测,不可捉摸。
    女人的“美”,原来已具有不可抗拒的威力,加上聪明才智。和一身奇异的武功,其威力当可想知。眼前的沈瑶仙,正是集“美丽”、“智慧”、“武功”三者而一的典型化身,她是美丽心慈的女菩萨,也是瞪眼杀人的女罗刹。
    君无忌所面对的,正是这样一个具有复杂个性的女人,是友?是敌?简直扑朔迷离,也只有待时间来证实一切了。
    像是来的一样神秘,她又悄悄地走了。
    君无忌独对看空谷四野发了一阵子愣,却是万万没有想到的事情,像自己这样与世无争、了无牵挂的人,竟然也会卷入到烦杂的人事纠纷里。
    他想到了春若水。如果沈瑶仙所说的这个消息可靠的话,春家目前又该是如何一份情景?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又是如何?
    南瓜花开得一片滥黄,把整个两面的一片篱笆都爬满了,燕子飞过来又飞过去,忙着在屋檐下穿梭来去。毛毛的细雨,把整个一片院子染得绿油油的,只是却有说不出的那种“春意阑珊”的味儿!
    人的兴头儿,压根连一点也提不起来,何曾有一丁点儿“春”的意识?
    春大娘低着头在拉针线,绣的是一条七彩凤凰,已经个把月了,老没有完,这会子心情不好,更没兴头儿了,只是拿它消磨时间罢了。
    廊子里一只小花猫在玩线球儿,两只前爪扒过来又扒过去,弄了一地的线。春若水懒懒地歪在椅子上瞅着它,手里捧着一碗茶,显然忘了喝。
    “今天几儿啦?你爹去了有三天了,还没回来,可真把人给急死啦!”放下了手上的活计,眼泪可就涟涟地直淌了下来。
    春若水看了母亲一眼,淡淡地说:“十八了吧,爹去了整整三天啦。”
    “怎么你二叔也不回来?总得捎个信儿回家,真急死人!”说着说着,春大娘可就又落泪了:“你爹爹领兵打了一辈子的仗,人前人后都是英雄,怎么也安不上一个通敌的罪名,这是从何说起……”
    “哼!”春若水一挺身站起来,放下了手上茶碗:“我去一趟,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春大娘忙道:“不行,忘了你爹走时关照你的话了?这几天你哪儿也别动!”
    这么一说,春若水可就由不住又坐了下来。
    不知是怕她惹事还是怎么,春老爷子动身往衙门之前,再三的关照说,不许她春若水离家一步,像是外面有狼,会把这个宝贝女儿给吞噬了一样。想起来还不禁纳闷儿。“干吗不许我出门儿?我又不会惹事生非!”春若水怪不带劲儿地嘟嚷着:“一去就没个准儿,就不知道家里人多惦记着他,还管我呢?”
    “你这个孩子,”大娘说:“这都什么节骨眼儿了,还说这些气话,你爹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咱们母女可怎么活下去?”说着说着,她可又掉泪了。
    春若水冷笑了一声,道:“怕什么,咱们坐得正、站得稳,爹也没干什么坏事,怕他们什么,让他们查去关去,哼,这流花河岸,谁不知道我们春家是好人,总不能胡乱给爹安个罪名吧?”
    “怕就怕他们给胡乱安呀!”
    “敢!”春若水挑动着她那一双弯弯的娥眉:“这是有王法的地方……”
    才说到这里,就见小丫鬓冰儿打着一把油纸大花伞,由雨地里跑过来,进了廊子就嚷嚷起来:“来了,来了,二爷回来了!”
    二爷春方远一向在马场负责干事,是春振远的堂弟,家里发生了这种事,他哪还能闲得注?仗着春家平素的声望,几个文武衙门都有关照,说不得辛苦一趟,去问问到底怎么回事。一早出去的,到这会儿天快黑了才回来。
    瘦瘦的身子骨、浓眉、大眼,像是有一身用不完的劲道,“流花马场”多亏了有这个“二场主”,多少棘手难办的买卖,他只要一插手,无不迎刃而解,所以得了个“妙手乾坤”的外号。他好像从来就没有发过愁,整日价笑口常开,一嘴白牙像是连石头弹儿也能嚼碎!“怕什么?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儿的顶着呢。”一句口头禅,无人不知。日久天长,可就给了人一个印象:事无大小找“春二爷”,准能迎刃而解。春二爷在流花河岸,还真吃得开,手底下既大方,自然是“罩得住”了。
    然而,他却也有“罩不住”的时候,就像今天这件事。进了屋子一句话也不说,只是闷闷地坐着。
    大家伙的眼睛,全都盯在了他身上,冰儿递上了手巾,先让他擦了把脸,又送上了热茶。
    “嫂子……”春二爷拧着眉毛讷讷地说:“这件事……可真透着古怪……”一面说,抬起眼锋来,看了一旁的春若水一眼,匆匆地道:“一早上跑了两个衙门,府台衙门‘分巡道’衙门,吓,你猜怎么着,连大哥人影子都没见着!”
    “人……呢。”春大娘可真急了:“可你大哥人上哪去了?不是去府分衙门了吗?”
    “嫂子你先别急!”春二爷慢慢地说道:“听我慢慢说呀!不错.人是去了府分衙门,可是不大会儿的工夫,就转到‘分巡道’衙门去了。”
    “分巡道衙门?”(注:“分巡道”亦称“按察分司”,隶属提刑按察司,主管地方司法权。)
    “可不是么!这是犯了案子,”春二爷寒着脸说:“我又赶到了分巡道衙门,见着了那里的一位李佥事,这位李佥事素日跟大哥有些交情,特地把我请进去,才知道大哥的案情严重。”
    “严重……”春大娘强自镇定道:“到底是什么罪呢!你快说!”
    “详细情形那位李佥事也说不清!”春二爷叹了口气:“说是有人密告,大哥私通了叛王巴图拉……你看这冤不冤枉?”
    “巴图拉……不是朝廷正在跟他打仗吗?怎么会……我的老天……”说着说着,春大娘语音发颤,连身子都软了。
    春若水和冰儿都吓坏了,忙赶过去扶起她来,给她顺气、捶背,春二爷见状也傻了。
    “嫂子你可别出事,你放宽心,大哥现在好好地活着,一点事也没有。”
    “可是他人在哪里呢。”
    “在……”春二爷讷讷道:“李佥事一个劲儿地说,要家里放心,他也知道大哥是冤枉的,只是有人告密,就不能不查……”
    “我问你,你大哥人呢!”
    “人……”春方远怔了一怔:“李佥事说这个案子其实不归他们管,大哥一到,就有公事,马上解到了‘天策卫’去了!”
    “天……策卫。”
    “是汉王爷直属的亲军,现在负责整个河西绥靖安民任务,附近几个州府全部归它指挥节制,他们的指挥使姓江,这个人权力大极了……”
    “可是他们也不能平白无故地抓人哪?”
    春若水终于忍不住开口说话,冷冷说道:“说爹通敌,总得有个证据呀!”
    “唉!谁说不是!”一面说,这位春二爷又自抬头,下意识地向着春若水看了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二叔就该到天策卫去见那个姓江的指挥使,咱们跟他讲理!”,
    “讲理?”春方远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一霎才知这位秀外慧中的漂亮侄女,尽管人比花娇,聪明伶俐,外加上一身了不起的武功,但谈到人生阅历、经验,压根儿是一窍也不通。
    “我的大姑娘,我跟谁讲理去!”春二爷连声冷笑着:“天策卫驻防一百多里,我找谁去?也不知大哥解到哪里,连个人毛我也见不着呀!倒是李佥事说了……”
    “李佥事说什么来着?”春大娘眼巴巴地看着他:“他二叔,你就别慢吞吞的,有什么话就一气儿说了吧!”
    “是,嫂子!”
    “李佥事私下里跟我说,说大哥这一趟有惊无险,绝不致吃亏,只要脾气改一改,顺从了上面的意思,准可平安回来,说不定还会因祸得福呢!”
    这么一说,春氏母女两个人可都怔住了。
    “顺从上面的意思?”春大娘一头雾水的样子:“什么上面的意思?”
    “这我也不知道呀!”春二爷:“当时我再三地追问,李佥事却推说不知,临了却留下一句话,说是只有大姑娘能救得了她父亲。”
    春大娘怔了一怔:“这可不行,她爹临走的时候,还再三关照,不叫她出门,就是怕她惹事,她一个女孩子家,怎么能抛头露脸去衙门谈公事呢!这个李佥事真是老糊涂了!”
    春若水只是一声不吭地听着。
    “我猜想是因为大姑娘有一身好本事,所以李佥事才这么说……可想想又不对!”春二爷叹了口气道:“看看吧,明天一早,我再想想办法,一定要见着大哥人,好在李佥事说了,大哥身分不同,他们绝不会难为他,嫂子你就放心吧!”
    春大娘黯然地点点头说:“也只好这样了,你累了一天了,还没吃东西吧?”
    这么一提。春方远才恍然觉出饿了,敢情一天都还没吃饭,当下由冰儿招呼着下去用饭。屋子里可就剩下母女二人。
    春若水仍然一声不吭地看着廊子外面的一天春雨。那一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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