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饮马流花河-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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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起码具有君子的风范,比较起来,应该是易于防范,属于“高尚级”应予尊敬的敌人一型。
转念中,二人已穿过了眼前院落。仍然是沈瑶仙在前,君无忌在后,这个走法,毫无疑问的后者乃是处于被“保护”的地位。君无忌自知无能应付大敌,难得佳人推心,也就甘于托庇,虽然他生性极是要强好胜,这一次在沈瑶仙的关怀之下,他竟然不再坚持,默默地承受了对方的好意关怀,对他来说,实在是一生中少有的经验。
沈瑶仙前进的步子,看似不疾,其实极快,关键全在足踝之间,这类全凭真气提聚运施的功力,自非一般武者所能企及,妙在寓动于静,外表丝毫不着痕迹。
君无忌伤势未愈,自是不宜如此施展,当他脚下移动时,才自恍然觉出,透过手中绳索,传递过一缕真力,一经与体内气息接合,立刻散布全身。一时举重若轻,用之于行走奔驰,更是得心应手,无需费力,即可与对方配合,快慢随心,同时并进。
前行来自在一处月亮洞门。沈瑶仙忽然定下脚步,君无忌原待以传音提醒她注意,见状情知她已有所洞悉,便自住口不言,沈瑶仙再次举步,若无其事的大步向门内穿入。
对于沈瑶仙,君无忌完全可以放心,料定她胸有成竹,果然一念未竟,前者已有了行动。就在沈瑶仙脚下待将踏出洞门的一霎,两口雪亮钢刀,闪电交错般直向她身上招呼下来。
这一霎快到极点,猝然加身,简直不易作出任何反应。沈瑶仙早已洞悉在先,有了应变先机。蓦地停住身子,竟是恰到好处。“哧一哧一”刀风两缕,险乎其险的擦着沈瑶仙的鼻尖,直落下来,虽说险到万分,毕竟仍然还是走了空招。两名大内武士,无疑具有高明身手,一刀走空,自知失了先招,赶紧向两旁撤身,却是慢了一步。
其实,包括两名武士一刀失手之后的动静,也早在沈瑶仙的算计之中,二武士抽身动作不可谓不快,却是正中瑶仙的下怀。一口长剑恰于其时振腕脱鞘而出。快慢速度,恰恰与二武士动作相当,二人简直来不及作出任何反应,已然双双为长剑劈中。这一次格于现场情况,已无能手下留情,剑势落处,血光迸现,双双正中面颊,怒血四溅里,各自倒了下来,当场横尸就地。
剑势一出即收,沈瑶仙更不迟疑,快速向前踏进,反手一剑,劈向一丛金丝竹阴,长剑如虹,划起了大片银光。这一剑沈瑶仙忖度周密,掩身于金丝竹影里的这个人,在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的情况之下,简直无能防备。“喳!”剑落复起,带起了几片细长的竹叶。掩藏于竹丛中的这个人随即缓缓倒了下来。如果是白天,或许尚能看见淌出来的红红鲜血,而此刻黑夜,却是什么也看不见。
死者当然是一名大内卫士,能够在内廷禁苑当差,当然不是泛泛者流,这类人平素狗仗人势,恃宠而骄,加以身手不凡,平日不知干了多少坏事,今夜碰在了沈瑶仙这个女煞星手里,也算是恶贯满盈,咎由自取了。
就在沈瑶仙剑劈竹丛的一霎,君无忌已自有了警觉,倏地向后退了一步。
一条疾快人影,直由斜刺里猛速快窜而出,人到手到,“刷啦”脆响声中,一条链子银枪已自抖出,枪身抖了个笔直,蛇形枪尖,直认着君无忌咽喉上直扎过来。
君无忌虽是困于内伤不便有所施展,却也不能站着等死,正待有所施展,却让沈瑶仙抢了先着。
随着她折转的身子,其实是身到剑到。连番的凶恶场面,已激起了她凌厉杀机,此时此刻,已无能手下留情,像是倒挂银河,身回剑转,洒下了一天银星。这人一只软兵刃,看看已将得逞,怎么也没想到杀招起自身后。为解君无忌眼前之急,情急之下,沈瑶仙竟自施展出摇光殿最称厉害的“分光剑影”手法,强大的剑气一时化作漫天剑雨,一古脑直向来人当头罩落下来。这人突然警觉,其势已有所不及,剑势落处,怒血四溅,已自仆尸地上。
这个四人一组的大内卫士,素日经过严格训练,原来具有极度防阻敌对功效,想不到一朝遇见了沈瑶仙这等来自“摇光殿”的强敌,竟自如此不济,一经交手,全数瓦解冰消。
沈瑶仙剑下连伤四人,虽是迫于不得已,却也不欲再多造杀孽,向着君无忌点了点头,直趋向一条花间小径,快速前进。
在沈瑶仙内力援输之下,君无忌乃自不曾落后,一阵疾行快奔,间或着几处兔起鹘落的窜高纵矮,由于动作的快捷轻灵,总算没有惊动其他大内卫士,盏茶之后,二人已潜身宫外。
日出前后,二人来到城外一家豆浆店内进食。
眼前座客零星。面迎着远方宫城的高大墙影,血色阳光,在蓝碧澄黄不一的琉璃殿瓦上,交织一片五彩斑斓。
护城河的河水,荡漾出一片橘丽,谜样的波光里,正有无数快船,来回奔驰,船上兵卫,全副武装,戈戟在朝阳的映照里,闪闪有光。
显然是昨夜事发,乃自有此番骚动。二人对视着,一时默默无言。
小伙计送来油炸的“麻花儿”、大碗的豆腐脑和新烤的烧饼,都不是什么出色的东西,只是在连夜奔驰打杀之后,吃起来却是甚有味道。
吃了一满碗豆腐脑、两个烧饼、一小碟糯米饭,沈瑶仙才放下了筷子,却发觉到对面的君无忌所食甚少,一碗豆腐脑只吃了一半,把个酥脆的油炸麻花,玩儿似地就嘴嚼着。
她随即明白了,对方早已习过辟谷之术,只需日餐六气,饮水即可,眼前大伤新愈,尤宜在内功方面调息锻炼,自是不宜多吃,由此忖度,君无忌平素内功造诣,原是极深,应在自己之上,有句话,她纳闷儿了很久,一直都还没有问他。
“我一直忘了问你,是谁刺伤了你?伤得这么重?”说时,她用着颇似好奇的眼睛,向对方注视着。下意识里更似有一种雠仇,对于伤害君无忌的这个人,感到忿恨。
只是被伤害的君无忌本人,却似并无仇恨的显示。微微的苦笑了一下,他摇摇头,大似不欲提起的神态。
“是高起潜?”
君无忌又摇摇头。
“那会是谁?”沈瑶仙十分诧异地道:“难道皇宫里还有更厉害的人?”
君无忌原是不欲说出,只是敌不住她极欲渴望的眼神,终于吐出了实话:“是皇帝!”
“啊?”沈瑶仙几乎怔住了。
“皇帝?朱棣?”
君无忌又点了一下头。
沈瑶仙睁大了眼睛,简直不能相信:“你是说皇帝他身上有功夫?”
“那倒不是,”君无忌气馁地摇摇头:“是我一时大意,致为所伤,他心怀恐惧,只以为我将不利于他,这也怪不了他。”
沈瑶仙聆听之下,颇似诧异地打量着他,眼神里像似忿怒,却又不解。“哼,你可真是好度量,差一点死在了他的手里,居然还为他说话。刚才要是我在现场,这个昏君就是有八条命,也逃不过我的剑下。”
这个论调,使得君无忌微吃一惊,自然的想到了苗人俊,他二人不但在提到皇帝朱棣时,各以“昏君”称之,即使所显现于眼神的愤恨不屑,也极为仿佛。这便使君无忌猝然惊觉到果真一天皇帝撞到了他们手里,必无幸免。虽然只是一个假设的联想,也为之吃惊不小,一时毛骨悚然。偏偏却不知如何分说,只是看着对方发起怔来。
沈瑶仙兰心蕙质,立时有所发觉。
“你好奇怪。”她倏地睁大了眼睛:“看你样子,你对这个昏君,好像很有不舍。难道这次进宫,你不是来杀他的?”
君无忌摇摇头说:“我从来就没有动过杀害任何人的念头,对皇帝也是一样!”
“那你又是为了什么?”
“只是想看看他,顺便向他打听一个人,如此而已。”
“噢……”沈瑶仙点了一下头,一双眸子,微微在对方脸上转动着:“原来是这样。”她很想问对方这个要打听的人是谁?然而,毫无疑问的,这是属于对方的私事,话到嘴边,终是没有出口。
只是这个谜团却深深记在了她的心里,早晚她一定会知道,即使对方不说,她也一定能知道。只要她想知道的事,她就一定会知道,已经有数不清的事情,证明她这个信念,这一次对于君无忌,应该也是不会例外。
“有件事,我要告诉你。”沈瑶仙脸上显现出一种碍难,落寞地把目光投向窗外,警觉到这几句话是否应该出口?是不是应该在现在告诉他?
君无忌却已经有所会意,“我正在等着你告诉我!”君无忌凄凉地笑了一下:“为什么你又不说了?”
“我想……”沈瑶仙若无其事地笑着:“也没什么啦,不关紧要的事。”
“真的不关紧要?”君无忌看看她摇了一下头:“你用不着骗我,其实你不说,我也能猜出来。”微微一顿,他随即说道:“是不是你义母‘摇光殿主’李无心已经离山了?”
沈瑶仙顿时一惊:“咦,你怎么知道?”
“这就对了!”君无忌笑道:“我知道她会来的,只是没想到她来得这么快!”
“那是因为你根本不了解她。”说时,她情不自禁地现出了一抹沮丧,轻轻地叹了口气,即把眼睛看向窗外。
过了一会儿,她忍不住又看向君无忌道:“既然你已经猜出来,我也就不再瞒你。你可知她老人家为什么出山?”
“我当然知道,”君无忌苦笑了一下:“为了要看看我这个人!”
“只为了看看你?”沈瑶仙忍不住笑了一下。这可不是什么值得好笑的事,随即又皱起了眉毛,一笑一颦,娇态可人,却也显示出事态的严重,只是无能为力。
“我知道你心里想的,也许她此来,确实是想置我于死地。”君无忌冷笑一声说:“我也能了解到,她心狠手辣。”
沈瑶仙皱了一下眉头说:“最好不要这么批评她老人家。”
“难道不是?”君无忌哼了一声:“只要想到令师的大名,也就可以测知她素日应敌的手段如何了!”
沈瑶仙颇似有所作色,却又无意向对方发作,只睁着似嗔又怨的一双大眼睛向他看着。
“难道我说错了?”接下,他轻轻念了一声李无心这个名字,脑子里一时勾划出这个离奇女人的形样,那是一个有着瘦削,苍白面颊,望之无情的女人形象。对于她,君无忌自始即充满了好奇,只是直到如今,却仍然未曾见过她的庐山真面,无疑的,她已在他潜在的内心,构成了一种强大压力,想忘也是无能。
沈瑶仙一双惊悸的眼睛,四下里转了一周,回过来盯着他,微微嗔道:“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直接称呼殿主的名讳,要是给她听见,哼,别以为我对你好,她老人家就能轻轻放过了你,正好相反,说不定情形会更糟,唉……”忍不住她又叹了口气,无奈地摇了一下头,眼神一变而无限怜惜,气馁地道:“反正是现在说什么也晚了,一切只看你的命吧!别以为你的武功好,比起她老人家,哼,你还差得远,更何况眼前你的伤还没有好,那就什么也甭谈了!”
她用了一个北京人惯用的“甭”字,却是混杂着苏白口音说出来,听起来怪怪的,却是悦耳好听。
这些话语病颇多,说完了,她赤裸的感情也实在毫无掩饰的展现在无忌眼前。她却是落落大方无意掩沛,较之春若水的幽凄自忍,柔肠寸断,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典型。用情之先,她显然经过一番痛苦挣扎,内心不无矛盾,然而那一段痛苦时间,毕竟已为过去,今日再面对无忌时,她已能正面而视,特别是在证明春若水归汉王属实之后,她己斩钉截铁的对自己的感情作了正确的抉择。
除了一件事,能够使她改变这个选择。便是义母李无心那个已“死”了的儿子,再次复生,除此之外,她自感并无愧疚。这一次的邂逅,无疑已说明了她的决心,虽然如此她却未能克服一个更大的障碍,来自义母李无心处的强大障碍。
君无忌冷笑一声道:“你义母虽然取了李无心这个看似无情的名字,事实上恰好相反证明了也许她正是‘有心’之人,一个人岂能真的无心?只是她较别人不会滥用怜悯与同情而已。”
沈瑶仙点点头道:“你的话也许有理,但是却很难以此来说明我义母,你应该听过‘哀莫大于心死’这句话吧,她老人家其实并非无心,而是那颗心早已经死了!一个心已经死了的人,是很难再让他活过来的。”
接着她却莞尔一笑,一扫愁云道:“先别管这些事了,事情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愁也没用,一切听天由命吧。”说话之时,她的眼睛不由向外瞟了一瞟,笑容依旧地道:“这些讨厌的东西又来了,我们走吧!”
君无忌先她之前已经注意到了,就在二人对答之际,一行器械鲜明的兵弁,正自向这边走来,双方距离尚远,不过,已能感觉出他们的此行意图,正是直奔这里而来。
重创之余,君无忌实在不欲再多生事,二人对看一眼,随即站起离开。
“栖霞观”外,红叶如海。
就在这里,双方暂时作别。
分手离开时,正有一行雁影冉冉由空中移过,褐灰色翅翼在蔚蓝天空里闪烁出一片璀璨。景致可人,却有依依之情。
轻轻推开了这扇门,春若水静悄悄闪身室内。
一身紧身衣裳,特意在脸上扎了一方丝帕,仅露出一双眼睛,黯淡的灯光下,即使最亲近的故人,却也不能认出她是谁来。
高高的梁柱上,吊挂着衣衫碎片、形容憔悴的可怜人儿来自秦淮河畔胭脂画舫的“玉洁”姑娘,她已经两天没吃饭了。
王府侍卫轮番熬审、逼供,非要她招出那个驱使她前来行刺的幕后人物。天知道,何曾又有谁支使她来着?自忖着必死无疑,玉姑娘把心一横,干脆直话直说,却也无意攀扯他人。
姓李名霜,玉洁只是她的花笺小号,父亲李杰超,官前朝大名神勇所正千户,靖难之役,中了高煦毒计,生俘不降,为镇军心,高煦下令剥其衣,赤身受剐,卒克大名。李杰超妻妾三人,尽数处斩,长次二女发配教坊习歌为妓,不甘折磨,相继殉节,只幼女李霜命不该绝,逃得魔难,从‘无极派’一代宗师无极子习技,混身秦淮,誓报父母满门血仇,以致今日落网受擒……
供词到了高煦手里,却是一笑置之。
马管事辗转传下了王爷的话:“一派胡言,应以羁身胭脂楼与‘兵马指挥’徐野驴之勾结着手,详审是否听令太子,斗胆行刺为结案。”
干脆一句话,玉洁的行刺,是为徐野驴所密差,却辗转听令于太子高炽使然,玉姑娘死也不愿诬陷无辜,这便是受难的根本了。
春若水得讯来迟,内心无限歉疚。
她得了个消息,玉姑娘将定日处死,一二日之内,即要结案。时机紧迫,不容她稍缓须臾,今夜便自乔装来了。
像是一阵风,陡然地进得牢房,神鬼不知。
一双牢卒,其时皆已疲倦,前审己过,后审待来,中间不过就是这么盏茶的空档时间,各自伏在案上打个盹儿。
春若水其实早已窥伺仔细,再不出手,更待何时?身势猝然向前袭进,惹得案上残烛灯焰乍吐,一牢卒忽似有惊,倏地转过身来,其势已是不及,即为春若水手起剑落,劈毙当场。另一牢卒惊呼一声,蓦地由座上窜起,张皇操刀,刀未脱鞘,即为春若水一剑穿心,带着一张长长条凳连人带刀一并地翻落下去。不过是交睫的当儿,两条人命已自报销。
春若水自习武以来,这还是第一次狠心杀人,一颗心紧张得已提到了嗓子眼儿,她这个“贵妃”的身分万万暴露不得的,否则祸连无限,这才不得不狠下心来。
虽说是快手出剑,却也声势惊人,随着二牢卒倒下的尸身,大股鲜血狂喷直出,一霎间淌满了地面,整个囚室染满了血腥气息。
高吊在半空中的玉姑娘,原已在半昏迷之中,猝然为这般声势所惊,一时看着春若水发呆,眼神里不胜诧异。
其时春若水已然拔身直起,左手轻探,抓住了空中吊索,向着玉姑娘道:“别怕,是我!”言未已,右手长剑向着索上一绕,已将长索斩断,两个人流星天坠般,直由空中落了下来。
玉洁吓了一跳,对方虽然说了“是我”,她却也猜不出来这个“我”到底是谁?无论如何来了救星,总是可喜之事,微微向着对方点了一下头,算是表示了自己的谢忱,其时她早已力不从心,一个人面条儿也似地瘫了下来。
春若水犹记得她当日神采,想不到几天不见,竟自被折磨成了这般光景,心里一阵难受,差一点连眼泪也淌了出来。
“我们快走吧!”一面说,己把她由地上搀了起来,只听得锁链子叮当声响,这才发觉到对方一双纤细白足上,拖着老大的一副锁镣,心里一狠,抡剑就砍,一连几剑,火星四溅,却是与锁无损。
当下又把她搁下,想到钥匙可能在牢卒身上,忙即赶过去,在死者身上搜索。却不意就在这个当儿,一条人影,直由室顶敞开着的洞窗飘身直下。
像是一只凌空巨鹰,呼噜噜带出了大股风力。好快的身法,身子一经下落,疾若飘风般,已到了玉姑娘身前,单手往下一探,己把后者挟起,紧接着身子一个快闪,已自扑出门外。
来人蓬头虬髯,身材高大,像是还有些佝偻驼背,一身肥大长衣,十分怪样,由于身势过于疾猛,转动之间,带起了大股风力,桌上残烛,立时应势而灭,登时形成了一片黑暗。
春若水怎么也没有料到,竟然会有此一手,由不住大吃一惊。来人身法至为快捷,简直连话也来不及说。心里一惊,也顾不得再在牢卒身上搜索,低叱一声,即循着来人扑出的身后,快速纵身追出。
驼背人好快的身法!虽说手上挟着一人,却丝毫也显不出累赘,身形乍然扑出,紧接着脚下力点,扑噜噜衣衫飘风声中,已拔起了三丈高下,落向一片屋脊。
春若水自是放他不过,却也不便出声询问,右手抖处,打出了一支小小钢镖。
驼背人头也不回,只是撩动了一下身后长衣,砰然作响声中,己自把飞来钢镖卷飞不见,其时他二度腾身,宛若星丸跳掷般,一路倏起倏落,直向左侧院墙扑奔过去。
春若水与来人并无仇恨,只是莫名其妙地抢走了玉姑娘,令她心有未甘。决计要追到来人,讨回公道,当下不甘示弱地自后快速追上去。
前行的驼背人速度奇快,七八个起落,已遁身墙外,春若水惟恐惊动王府侍卫,也不敢出声招呼,只是施展全力一路紧扑疾赶,虽说如此,仍不能追上对方,看看离着王府已远,前面的驼背人才自慢下了脚步。
眼前来到一座钟楼,地势颇为空旷。驼背人身势微顿,回头向着已将临近的春若水看了一眼,紧接着陡地腾身而起,连带着玉姑娘一并落向楼台之上,这才放下了手上的人,其时春若水已似夜鸟腾空般翻了上来。
恨透了对方这个人,身子一经落下,二话不说,掌中剑“刷”地抡出,直照着驼背人背后猛劈下来。
驼背人方自放下了玉姑娘,听得背后风声,己知剑势落处,长躯微侧,春若水的剑已走了个空。
她赶忙回身抽剑,却慢了一步。其时,驼背人的身子,有如旋风般地转了过来,右手递处,施了个微妙的动作,一勾一贴,竟然以“空手入白刃”的离奇手法,握住了春若水雪亮的长剑剑锋。
这一手堪称绝妙,时间部位设非拿捏得恰到好处,万不敢如此施展。只是一经他手掌拿住,可就不易摆脱。
春若水想不到来人功力如此之高,一时大惊失色。
驼背人一招得手,紧接着左手已自顺着剑势推出,掌势递处,其力万钧,春若水想不撒手也是不能,手指微松,一口青钢长剑已到了对方手上。
事发突然,春若水由不住为之一呆。兵刃被夺出手,无异奇耻大辱,春若水真有一种冲动,恨不能扑身而前,与对方拼了,只是,这种撒泼般的打斗方式,并不能为自己挽回颜面,反而更丢人现眼。这一霎对她来说,可真是窘透了。一时直眼看着对方,不知如何是好。
“春贵妃手下留情!不劳你远送了!”说话的驼背人双手拱了一拱,一面把手上长剑反插地面,睁着一双光华的的的眼睛打量着对方。敢情春若水的一袭面纱,并不能掩饰住自己的本来面目,竟为来人一眼识出。
“你……你是谁?”春苦水由不住后退一步,为之大惊一惊。
驼背人森森一笑,露出一嘴雪白牙齿:“我们很早就见过,当你还在凉州是小太岁的时候,我们就见过,只是你不知道就是了。”
对方的口音可是透着生,压根儿就没听过,一时间,春若水如坠五里雾中。何止是口音生涩,就是对方这个人,也是前所未见,在她记忆中,还真没见过这么丑陋的人,忽然,她心里一动,想到了对方面貌衣着,很可能全是伪装,至于真实的身分模样,可就费人思忖了。
“你是不认识我的,不过,我的一位好朋友,你就绝不陌生,自然,也许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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