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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顾-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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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过回廊,再进数步,便进了前儿的庭院,那是予下人所居,小厮揉了揉眼,而后急步行进屋内。临空随于后瞧见躺于床榻上的人眉间正有一点红,双眸紧闭着双颊正自泛红,面容熟悉,临空立时便认得此人是谁。
  “他怎么了?”荀华坐于床沿,掀开被褥少许,便见竹安双唇青紫,荀华伸指探他鼻息,只觉气息似有若无。
  “奴才不知,今晨时便见竹安如此了。”小厮瞧着竹安,只觉心下一阵难受,他以膝行至榻边,伸指轻抚过竹安的眉目,看着他眉间那一点红,小厮双眸只觉微微的酸涩。
  “可有服何药?”荀华问道。
  “有服凉药,只是未见起效。”
  荀华抬首,便见一脸茫然的临空,轻唤他一声再示他过来,临空行近床榻,瞧见竹安气若游丝模样,再见双唇青紫,又想起昔日竹安似是看不起自己,只是除此之外,他待自己实也算好。
  “临空,在想什么?”
  “徒儿想或许是他中毒罢了。”语罢,临空想了想此话,再瞧于床榻上的竹安,自也觉确实如此,随后为他掖好被褥,续道:“只怪徒儿不懂医术,不知他中的是何毒。”
  “……此事不怪你,竹安如此,我心实也难安,竹南你且留下好好照料竹安。”语罢,便去命人以灵芝煮水但愿可为竹安续命。
  回至房中,荀华再无心看书,临空为他斟了茶水而后便随手执起一册书卷胡乱翻看,半晌,忽闻荀华问道:“临空,若果你是凡人,你此生只求何愿?”语罢,忽的便将人揽入怀中,下颔抵在临空肩上,淡淡檀香便此嗅入鼻中。
  临空闻言,而后一怔,他不知荀华为何忽的如此问,只是他既问了,自己自然要答,临空略一思索,而后应道:“徒儿此生只求能与师父看尽世间繁华,只求能成师者可传道授业。”此言一出,他便已悔。
  明知师父尚未记起自己,自己又为何要说出这番话来,只怕又要惹人生了恼意。
  手不禁将折扇缓缓打开,一指轻抚着扇上那句“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不禁垂眸莞尔,他尚记得扇上的字是荀华为他所题的,只是如今,若要问他为何要于扇上题此八字,只怕他会说不知二字淡然带过。
  方幻化人形时,他便曾想过要当私塾先生,奈何他偏偏遇上荀华,私塾先生之事便就不了了之,如今他如此喜着红衣,虽他带有几分书卷气,只是看他展开折扇而后轻摇模样,更似纨绔子弟多些。
  想的正自入神,忽觉脑袋一疼,原是荀华伸指轻敲使他回神,他将手中折扇合起,随后便听荀华道:“明日,便陪我上天去问神仙取药来。”口气平淡,他似将上天问神仙拿药之事当为平常事般。
  “师父你……”
  荀华亲了亲他的脸颊,而后一指绕上临空折扇扇柄的红绳,“临空,为师近日常做一梦,梦中是你为我画着丹青。”
  临空闻言不由一怔,眸子缓缓抬起,不知为何竟是被荀华压在案几之上,案上书卷统统扫落于地,荀华亲了亲他的唇,莞尔轻唤道:“空儿。”
  “……”临空诧异,双目不由睁大。
  “从前我便是如此唤你的?”
  临空不言,只于心下窃喜。
  他本以为荀华此生再记不起自己的,他本以为荀华再不会唤自己那声“空儿”的。
  临空抬手揉了揉眼,忽觉酸涩,随后荀华将他衣裳褪至腕间,看他略带喜色的眸子缓缓阖起,临空将双腿大张开来,只是待得半晌,荀华仍无动作,他不禁疑惑,缓缓张目便见荀华那双淡漠依旧的眸子正看着自己。临空抿唇,双臂一撑便自案上起身,随即下了案几,一言不发地将衣裳拢好,而后垂眸作揖告辞。
  师父当真记起自己了么?
  罢了罢了……
  临空不禁轻叹,叹罢摇扇而离。
  正行过回廊,便见于前一身影极为熟悉,临空急步行去,折扇合起,随后轻敲人脑袋,待至人转首,方自发觉原是厨房里头那做饭的小丫鬟。
  小丫鬟满是恼意的眸子瞪着临空,临空既是被瞪也不觉有愧,他瞧了瞧小丫鬟梳着的发髻,而后笑道:“敲疼了?师父日日这般待我,听闻如此可以聪明些。”语罢,展开折扇轻摇,满是得意模样。
  见小丫鬟仍是满脸恼怒,临空伸手拍拍她的肩,随后问道:“师父可曾识的天上的哪位神仙?”
  小丫鬟咬唇,一脚踹向临空的小腿,临空吃疼往后退了几步,尚未及得言语,便听小丫鬟蹙眉道:“与你何干?”
  临空闻言,而后撇了撇嘴,自然是与他有关,却也不怪这小丫鬟,一百年前,恐怕眼前这小丫鬟还未出世。如此想着,他倒也缓下心中的薄怒,略一斟酌言语,方才开口道:“师父说明日要带我上那天庭,问神仙取药救竹安。我不过好奇罢了,师父为妖怎会识的那些心高气傲的神仙?”
  “如此……”小丫鬟闻言,再无恼怒神色,她低首略自思量一番,不知想起什么,忽的让临空过来,临空生怕这小丫鬟又使什么诡计捉弄自己,不由步子也放的缓慢,小丫鬟等得不耐,直道“快些”。
  “嗯?”临空作洗耳恭听模样。
  “我听闻一百年前有狐妖闹天宫,那些人都说是主子所做的,若是当真如此,莫说哪位神仙了,便是整个天宫里头的神仙都识的我们主子。”小丫鬟轻叹一声,而后续道:“尔后之事便就不知了。”
  临空闻言,而后颔首,摇着折扇亦有些心不在焉,此事他也曾听人说过,可此事真共假便就不可得知了。

  第十八章

  尚未踏入天宫便听闻仙乐玄歌音声响,眼前这南天门以琉璃造就,旁自是有数十镇天元帅,皆是头顶盔贯甲持铣拥旄,见有相貌不熟之人来近,不由双眉微蹙,向着荀华临空二人便是一声斥喝。
  临空听到这声如雷般震耳的斥喝,自是吓得一惊,只是荀华于旁依是一声不吭,那双淡漠的眸子直直看着那数十镇天元帅。
  待得临空回神,便已是见他面上满是温和笑容,他轻摇着折扇上前几步,而后作揖道:“在下临空。”说着还不忘悄然抬眸瞅瞅那些镇天元帅的神色,见他们俱已神色稍变,临空心下亦是一阵不安,方想开口说些什么,忽听荀华说道——
  “你且去向玉帝打听,我荀华可是何人。”荀华负手而立,一袭墨蓝衣似如月般清冷。
  临空闻言,而后一怔,果真如他所料,那一百年前之事许是真的,荀华果真与这些心高气傲的神仙相识。
  待至回神,荀华早已将他带入内里,但见天宫四柱柱上缠绕金鳞耀日赤须龙,长桥几座其上俱是彩凤盘旋,临空从未见过,自是惊喜,忙行去便要抚上那柱子上所缠绕着的赤须龙,荀华捉着他手腕,抬手予了他脑袋一下,临空立时止步,撇了撇嘴终是随他意。
  一路竟是安然无恙至了兜率宫,但见炼丹炉旁生有万万常青的瑞草,临空心生好奇,禁不住便想上前将丹炉打开细瞧一番,不料他竟是未曾发觉丹炉旁有仙童看管,他尚未触及丹炉,便听仙童怒斥:“你是何人?为何闯来兜率宫!?”
  临空闻言,而后一怔,半晌方应道:“我……我是荀华,你怎会不识得我?”愈说愈惧得很,他将脑袋低了少许,模样心虚。
  “呀——”忽觉脑袋一疼,他不用回首便知是荀华,料定他早就听到自己这番言语了。
  小仙童闻言,抬手摸了摸脑袋,而后怯怯问道:“可是师父的友人?”话音刚落,便见遥处正行来一白首老者,生得慈眉善目,小仙童立时迎了上去,指着临空便道:“师父师父,荀公子来看望您了。”
  “荀公子?”老者蹙眉,抬眸看了看神色心虚的临空。
  荀华早已见到太上老君,当下将临空带至身旁,他拍拍临空的手道:“空儿,若有何事,你便立时幻作不易让人察觉之物逃走。”未了,只见临空还是一脸茫然,他不禁起了薄怒,只是眼前之人,于他记忆中是自己最为在意之人,想到此,可又怎舍得向他发火。
  “空儿,你懂了么?”
  “懂了……”临空颔首,“师父,那你呢?”
  “自然是取了药便与你一同回去为竹安治病。”
  “哦……”临空闻言而后略带安心地颔首应之。
  太上老君已是领着仙童行至二人之前,他拈着花白胡须,两双尚是清明的眸子正自上下打量着临空,临空倒也不惧,向着太上老君作了一揖:“在下临……荀华。”
  “哦——你便是荀华?”太上老君只觉眼前之人与记忆中的荀华大有不同,眼前之人着一袭红衣,衬得人风流如纨绔子弟一般,况且他记得荀华手中不曾执过折扇。
  只是未等临空应言,便听有自遥处而来的声响,似如千军万马奔来,临空一怔,而后转脸看向荀华,见荀华神色早已稍变。遥处而来的正是玉帝,他领着天兵而至,神色微怒,幸而目光从未放在临空身上。
  临空往后退了数步,自知荀华此时也顾不得自己,他心里实也惧得很,他缓缓阖上眸子,忆起荀华适才那番言语,也是容不得他多想,自是要依着荀华所意行事。
  “带去凌霄宝殿。”玉帝道。
  天兵上前,欲想将荀华制住押去凌霄宝殿,只是却于此时,忽有一只鸟雀飞至荀华肩上,双翅胡乱扑着,往下掉了少许羽毛,不料竟有一片飞入荀华嘴中,荀华脸色一黑,亦是一言不发,只将嘴中的羽毛吐出,而后淡然道:“随意。”语罢,已是自行往外行去。
  玉帝脸色未变,见天兵欲想上前阻之,玉帝只轻挥衣袖,示那天兵莫要理他。
  荀华立于阶下,他自是不愿跪于玉帝之前,于他肩上的鸟雀伸了一翅膀过来,抚了抚荀华的脸庞似是安抚,荀华心知这鸟定是临空所变,想起适才,他亦不禁觉有几分好笑。
  “你这狐妖孽畜,今次又为何闯来天宫!?”玉帝坐于上位,神色恼怒居高临下地看着荀华。
  “你带我来此,怎的不怕我这狐妖孽畜浊了你们天庭的仙气?”荀华讥道。
  “孽畜!”玉帝恼怒至极,只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他看着荀华良久,终是发觉于他肩上的正自轻颤的鸟雀,鸟雀浑身俱是大红艳色,那双眸子正怯怯地看来。
  “一百年前曾扰我天宫安宁,你说要如何处置?”玉帝轻挑眉梢,神色甚是阴冷。
  见荀华不答,自以为是他怕了,而后玉帝禁不住笑意,只笑道:“我大可以毁你修为,取你魂魄,只是今日,我饶你一命。”
  此言一出,自是让荀华诧异。
  “若你将这画撕毁,我便可在这天宫当中赐位与你。”
  “何画?”荀华上前,接过玉帝手中的那幅丹青,拉开来瞧,竟是白纸一卷,只是若果细瞧,于旁竟是书有二字——临空。
  荀华不禁一怔。
  “如何?”玉帝挑眉笑问,瞧见于他肩上的那鸟雀亦是满眸绝望。果真如他所料,那只浑身俱是红色的鸟便是临空。
  “临空的丹青怎会在你那儿?”荀华再禁不住愠意,他将丹青卷好,藏入袖中,只步步逼向玉帝。
  玉帝缓缓起身,竟是伸手夺过于他肩上的鸟雀,出手之快,荀华亦未曾有何发觉,而后便是见他将鸟雀往阶下摔去,只见青烟散去,临空狼狈地于地下挣扎欲要起身,但见天兵已将荀华降住,丹青自他袖中而落于地下。
  “荀华之罪,我来负。”临空跪于阶下,身子早已不住轻颤,“纵使魂魄散尽,修为毁去,要受千刀万剐之刑我亦是甘愿。”他心下其实也惧怕万分。

  第十九章

  临空甫一醒来便觉自己浑身疼痛,他蹙眉将衣袖挽起少许,便见手臂俱是带血伤痕,已见内里的白骨,他不禁苦笑出声,身上何处都疼痛万分,低首瞧了瞧身上的衣裳,红衣似比平日看去更为红艳。四周无一丝光透入,临空瞧不清自己身在何处,只觉微微的惧与不安。
  他想起适才受刑昏厥前时,忽听到有人唤了声“空儿”,而后之事便就一无所知,他本以为自己会死的,谁料自己竟会活着醒来。他苦笑摇首,只觉似有事物梗在喉间甚是难受,他无力起身,只能似个废人一般躺于地下。
  自己……法力已然全失了吧?
  他眨了眨眼只觉双眸酸涩,胳膊缓缓抬起搁于眼上,泪终是禁不住地流下。幸而四周无人,若不然他当真会被人笑话到无地自容,纵使昔日被人笑话为姑娘家,也不曾有而今这般的难受。
  身上依是疼痛,此时似如有利剑穿心,只觉胸膛又闷又痛,只折磨得他生不如死,他咬牙撑起身子,脸上凉意未去泪已流干,他只暗想现下既已如此,自己定也活不长了,若是当初可选,倒不如做一凡人好。
  临空一手扶着壁上,另一手则四处摸索,原这四壁皆以石子造就,临空掌间皮肉已然被不少石子划开,他早已惯了疼痛,现下自是毫无知觉。他倚着身后石壁而坐,胸口处如被利剑穿心,他禁不住一阵轻咳,竟是呛出血来。
  “哈哈哈……”
  临空闻声,不禁一怔,究竟是何人在发笑?
  他艰难地转脸寻声看去,便见有一丝光透入,临空眯了眸子,那石缝间竟是有双幽绿眸子正看着自己,临空抬手拭去额间细汗,随即便转回脸去,阖上双目便想入眠。
  “喂!”那人见临空不愿理会自己,心中自是起了恼意,“小妖怪,你叫什么名字?”
  临空闻言而后闷闷答道:“我不是妖怪。”
  “哦。”那人颔首,又将石缝大开少许,“小妖怪,你怎的在石头里边?”那人满是欣喜,似是从未见过活人一般。
  “醒来便在里边了。”临空闭着眸子回道。也确实如此,连他自己亦是不知为何会在石头里边。
  那人闻言,而后颔首应了声“哦”,那人一只胳膊支着下颔,幽绿的眸子满是笑意,上下打量了临空半晌,又问道:“小妖怪,你可知昔日我也是天上的神仙?”
  临空闻言,而后缓缓起身,那人以为是临空要来与自己闲聊一番,不由一时惊喜,谁料他只是举袖抹了脸上的细汗与嘴旁流下的唾液,未了,临空瞥他一眼,满目轻蔑。
  “小妖怪,明日我再找你。”
  临空不言,看着那石缝间的幽绿眸子悄然离去,他方自疲倦地倚着石壁闭目养神起来,他不知玉帝最后会待荀华如何,不知是赐与他仙位或是将他放回凡间。总之之后之事他亦是什么也不知,他不知自己为何会来到此处,他不知自己来此之前玉帝曾说过何话。
  成仙成妖又何妨,他不明荀华为何如此执着,不过一个破仙位罢了,待临空而言,妖亦好仙亦好人亦好,只要日子平淡便是足矣。临空一指于地下画了荀华二字,心里不免生了几分担忧,还不知他现下如何了。
  不知在此坐了许久,眯眼往石缝间看去,已是一片夜色,夜时凉风入内,足以让他冷得浑身发颤,他身子蜷起方觉这般好受了些。他手上早无多少肉了,白骨已然露出,便连临空自己亦是有些嫌弃自己了,这般可怖模样幸而荀华不曾见到。
  他早是疲惫万分,而今甫一阖眼,便已入了梦乡,梦中是他与荀华执子对弈,除此之外,竟还梦见容莞为他备了一桌的饭菜,临空伸手欲要将鸡腿拿来放入口中,不想容莞一筷子打落自己手上,临空馋得自梦中醒来,醒来而后,便发觉竟已至白昼。
  临空揉了揉眼,只觉这般日子无趣至极,可分明是自己口口声声说着心甘情愿,现下却又反悔,当真会被天界的人笑话的抬不起头。况且,为了荀华,又有何忍不了的?
  “小妖怪。”一双幽绿的眸子满是笑意。
  临空转脸寻声望去,便与那双带着笑意的幽绿眸子四目相对。
  “小妖怪,你还未告诉我叫什么名字。”
  “临空。”
  那人闻言而后微笑颔首,两相无言良久,他忽的轻敲了几下石头,看见临空疑惑抬眸望向自己,那人便开口道:“我从前亦是神仙,不过而今被玉帝贬下凡间罢了。”语罢,一声轻叹。
  临空只觉好笑,看着他那双幽绿眸子莞尔道:“神仙?我可不信。”试问哪家的仙人会生有他这般的幽绿眸子。
  那人并不恼,只道若是他不信便不信,于是便另说他事:“小妖怪我跟你说,天宫的饭菜香味啊,飘至十里亦能闻到。”
  临空闻言而后咽了一口唾液,他已是一天不曾有饭下肚了,听那人这么说自是馋得很,他伸舌舔了舔因许久未曾喝水而泛白裂开的嘴唇,尚未开口,便听那人问道:“小妖怪,若果我复了仙位,便自天宫里带只烧鸡与你。”
  “好,好!”临空自觉已然好久未吃过烧鸡,现下听那人说要带只烧鸡与自己,不禁一阵欣喜,连身上伤口疼痛受了千刀万剐之刑的痛楚也忘的一干二净。
  沉寂半晌,临空忽的不知想起什么,伸手于地下摸索几下,而后执起一物,原是他那柄常执于手的折扇罢了。他艰难行了几步,自然牵连了身上未愈的伤口,立时有血而出,疼痛万分。
  “若你认识荀华,便替我将此物交与他手中,且与他讲,我一切安好,望他莫要记挂了。”临空垂眸,他想他这一生许是要在这石头里安安分分地待着直至魂飞魄散那一日。
  临空将折扇缓缓递出石缝,没有意料之中的被法术所阻,而是顺利地便将折扇递出于石头之外,他不禁有些庆幸,当真没有到了与世隔绝的地步。
  那人自是认识荀华,记忆当中一百年前有只狐狸闯入天宫,说是定要赐他一个仙位,那只狐狸修为虽高可到底也只是只妖怪,众位仙家自是摇首说生怕他浊了天庭的仙气便将他赶回凡间,于是之后之事便如传闻所说。
  那人将手中折扇展开,便见扇上题字二句“谦谦君子,温润如玉”,那人不禁莞尔颔首应声:“好。”

  第二十章

  已是三更,荀华府中仍是灯火通明,庭院中栽有数十佳木,依稀所见于佳木之后的人影。那人虽是生得俊逸,只是眉目间倦色与虚弱已是显见,他手中正握一支玉笛立于池塘前,夜风徐来,池水泛起波澜。
  他旁尚有一人,身着一袭玄色衣袍,衣上以银线镶绣云纹,墨发以冠绾起,幽绿眸子正带笑意,将手中执着的折扇放于掌间打了几下发出声响,而后展开轻摇,荀华转脸,看他那双幽绿眸子不禁心生不耐,亦不知他今夜寻自己所谓何事。
  只是毕竟为客,此人昔日还是个神仙,总要予他几分薄面。荀华这般想着,心下不耐之意已然淡去,他阖上眸子只觉疲倦,那人既是何话也不说,自己也没必要先开口。
  那人悄然看了他一眼,见他好似不想言语模样,自己便先开口道:“临空说他一切安好,望你莫要记挂。”说着便将折扇递去,“这小妖怪的字不错。”
  荀华甫一听到临空,眸子便立时张开,低眸看了折扇许久,看着扇上所题的字,他不禁忆起昔日临空尚在自己身边时,他问临空扇上的字是何人为他题的,如今已隔许久,他倒也忘了彼时临空是如何回答。
  待到荀华将折扇接过,他忽的开口问道:“你府上可有什么吃的?”
  “怎么?”
  “你徒弟此刻定是饿了。”
  荀华闻言倒也没说什么,他将折扇收入袖中,随后唤人送来几份甜食,荀华垂眸叮嘱:“临空爱吃甜食,且他向来嘴馋,你可要好好照顾他,若是等到五百年后,临空有何不妥,我便教你何为痛苦。”语罢,他便将甜食交与那人。
  待到他拎着甜食缓步离去,荀华方是一阵咳嗽出声,禁不住便呛出血来,身旁小厮所见忙上前搀着荀华往竹安房中行去。那扇薄门依是虚掩,轻力一推便就进去,荀华看着躺于榻上的竹安面容已是青紫,他心下不禁一阵难受。
  先是竹安,后是临空……
  荀华摇首苦笑,只道连天也要灭他,他修为本就可成仙,不过一句妖怪恐会浊了天庭仙气而将他逐回凡间,他又怎能不恨不怨?他看着临空为自己受千刀万剐,他又怎会不心疼?他记忆当中,是昔年自己与临空之事,除此之外,他再记不得其他。
  玉帝老儿说要自己将临空的丹青撕成碎片,方才能于天宫中赐自己一个仙位,他虽是动心,只是想到临空魂飞魄散心下依是不禁难受起来,他终是不忍看着临空那般。
  等他五百年,又有何难?仙位之事,再想他法罢。
  荀华看了许久,他方才开口:“回去吧。”
  小厮应了一声,而后搀着荀华回去房中,殊不知有一孩童正待荀华离去,便就进去竹安房中,孩童咬唇望望四周,见并无他人,便安下心,行近竹安榻边,随即自掌中执出一粒黑乎乎的丹药,而后便往竹安嘴里塞去,完事后,他便拍拍小手,得意笑容现于脸上。
  临空此刻正倚着石壁看石缝外的景色,夜色笼罩,他其实看的模糊,只能依稀看到遥处叶子随风飘落。他看了许久,只觉颈项酸麻,便又转了回来,自地下随手拾起石子胡乱敲着。
  “小妖怪。”
  临空寻声望去,入目的便是一双幽绿眸子,他抿抿唇,将手中石子扔向一处,双手于地下一撑便就起了身。
  “你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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