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鲛说-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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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鲛说》作者:小狗子少爷


☆、第 1 章

  泱州的天气不比江南,十月已经入深秋,天空是铅板一般的灰色,院子里的草木更是光秃秃地毫无生气。白华裹紧了披风匆匆走过学院的长廊,领口一圈银鼠毛衬得他面白如玉。
  推开卧房门,一眼就看见了书桌上两封信,头一封用上好的宣城帛纸,后面的洒金火漆上是一个大篆的国字。
  他拆开看了,毫无悬念地来自帝国的都城,由时任国子监祭酒的潘霖亲自写来,赞扬了他小小年纪就能作出《上启通鉴论》这样的文章,另外由于他的老师,大儒郑有泠的推荐,他们决定给予他一次破格面试的机会,只要合格便可以被国子监录取。
  白华咧开嘴笑了笑,更迫不及待地打开第二封,这一封仿佛还带着氤氲的水汽和桂花的香味,里面的字是平整的小楷,所写的不过是些家长里短的琐事,末了吩咐他好好念书,注意身体。
  白华幼时在自家账簿上无数次见过这手字,他几乎可以想象那两人收拾了店面,坐在昏暗的烛光下,一人絮絮叨叨地说,一人四平八稳地写的样子。
  想起自己将要带给他们的消息,白华开心地期待起来。十二岁便离开家外出求学,距今也有四年了。父亲本意是让他在镇上的私塾读两年,就继承家中的药材生意,平平安安便好,白华却不依不饶,后来宠爱独子的父亲还是准备了束脩,送他去了县里的书院。两年以后,因为仰慕郑有泠的才学,又一个人北上泱州。
  白华家境只能说是略有结余,并不像有些世家子弟一般,磨墨理书的小厮都要带好几个,独自在外自然诸多辛苦,但是白华自幼便立下心愿,既然作为大丈夫到世间走一趟,不可不有所作为。
  白华匆匆写了回信,向父母报告了这个好消息,然后拿上国子监的信,去找他的恩师郑有泠。
  郑有泠今年六十有七,十几岁便有神童之称,二十岁那年连中三元,殿试更得先帝御笔钦赐“国士”,名扬天下。九年前因为不满官场倾轧,辞官归乡,将原本的郑家大宅一分为二,前面就做了泠名书院。
  白华是郑有泠的得意弟子,加之年纪虽小,仪表却是不俗,郑家上下对他多是喜爱,进内厅就像进自己家似的随意。
  郑有泠不喜奢豪,偌大的宅院也没几个仆役,白华熟门熟路地找去,不多久到了后院,彼时的梧桐已经落尽,嶙峋的太湖石倒映在池中,带着满身枯萎的爬藤。
  远远听见花厅里传来清越的声音:
  “人生五十载 ,去逝者恍如梦幻,天下之内,岂有不灭长生者?”
  似乎只是用筷子在酒杯上打
  着简单的拍子,然而白华却感觉自己心中有什么东西,被这像清冷的秋风一般的歌声带走了。
  走近花厅,看见厅里摆着一张檀木小几,上面除了一只白玉壶并两只酒杯外别无他物,郑有泠坐在左边,微微合眼,仿佛还在回味刚才的歌声。右边坐着一名男子,即使白华进来也无动于衷,仍是侧着脸,看着凭栏外一片萧瑟景象的园子。
  白华注意到他的手中拿着一只普通的木簪,刚才似乎就是用此击出节奏。因为拔下了簪子,那人的长发仅以布带松松系着,有几缕飞扬在颊边。
  郑有泠见是心爱的弟子,招呼他上前。白华暗暗摸了摸怀中的信,不知道为什么,刚才明明很值得高兴的事,现在有了羞于拿出来的感觉。
  郑有泠未注意他欲言又止的样子,笑着对一旁的男子道:“这便是我昨日向你提起的白华,这孩子未及冠,还没有取字。前几日向潘远山推荐了他,不知如何了。”
  那人闻言仅仅是“唔”了一声,像是很不情愿似的将眼光收回来,浅浅扫了他一眼。
  实际上是非常出众的长相,白华却感受到了类似被剖视的压力。
  既然老师提到了,白华也就将信拿出来,报告了这个消息,郑有泠抚掌大笑:“果然!”之后又长吁一口气,眼里即似担忧又似欣慰。
  白华心里也跟着高兴起来,郑有泠又问:“面试定在几日?”
  白华回道:“十一月初九。”
  郑有泠道:“这么急,可知会父母了?让你师母给你添几件冬衣,过几日便上京吧。”说罢又想了想道:“京都不比泱州,你多加小心。”
  白华心头一暖,郑有泠待他如子,他也视郑有泠亦师亦父。
  男子一直默不作声地看着,郑有泠也并未引见。白华便知道这人身份地位非同寻常,打算告退。
  那男子突然道:“我明日启程回京,你便和我一起吧。”
  白华抬头看他,那人脸上没有任何情绪,像盖了玉石雕的面具。白华毫不畏惧地直视他的双眼,他有一点自己都未察觉的恼怒。
  郑有泠却迟疑一会,最后道:“这位是当朝暄文皇太子殿下,白华,过来谢恩。”
  


☆、第 2 章

  第二天,白华匆匆忙忙拜别书院的老师与同门,跟随太子的车队上路了,当然,书院里其他人也只当这位太子是郑有泠络绎不绝的访客中普通的一位。
  并不像一般人想象的皇家气度,不过是三辆看起来大气却不扎眼梨花木清油大马车,内饰也并无特别之处,只求简单实用。白华与一名看似文士的青衣男子和一名气息凌厉的黑衣男人同坐于第三辆车,太子在第一辆车,第二辆车整日帘幕低垂,白华猜想也许是女眷之类。
  同车的两名男子都约莫三十上下,青衣姓赵,名玉生,脾气爽朗,谈吐风趣,出乎白华意料的,他其实是一名大夫。黑衣姓洛,不苟言笑,具体名字不详,赵玉生只叫他洛三郎。
  赵玉生似乎走过很多地方,对各地风物都有了解,白华听得啧啧称奇,赵玉生便讲的越发起劲,不知不觉聊到了京城的一些秘闻轶事:“白华小弟,你姓白,又长得这样好,要不是你的江南口音,我几乎要以为你和司天监白家沾亲带故呢。”
  白华笑道:“白又不是什么少见的姓,碰上姓白的也不稀罕。”
  赵玉生摆手道:“你有所不知,当年太祖开国,同他一起草莽出身而定天下的有六位,都是风华绝代的人物,有后来的魏国公沈轻海,乌发白衣睥睨天下;赋武将军方小簪,出身勾栏颜色无双;女司徒顾柳……”
  白华道:“打住!这些传说,小时候都不知道听了多少遍了,可没一人姓白。”
  赵玉生压低声音道:“恩,但是你可知道还有一人,人称六翼公子,送他这个外号,就是说,其他六个人,不过是他的翅膀罢了。这人本无名无姓,也不知来历,太祖说:一清二白,可不正好么,就姓了白,叫白一卿。”
  赵玉生顿了顿,又继续说:“你也知道那六人的下场,方小簪死于绥南合围,刘敬之死于关渡之战,刘慕之暴病而亡,摩罗羯被他的族人刺死,顾柳生产之后血亏而亡,沈轻海三十岁散尽家财落发出家……到了宣和十年,这些人,包括他们的后代,就已经基本退出了朝堂。
  “那白一卿一脉也未做多大的官,居多高的位,却是开国百年以来长伴君王侧的唯一一族,并且世代担任司天监,掌世间历法,占天下凶吉——你说,这姓白的,稀罕不稀罕呢?”
  白华听得身上发冷,小时候听英雄美人的传说,只想着鲜衣怒马平天下的豪放,却又何尝想过英雄末路美人迟暮后的悲凉。
  洛三郎一直在车厢的角落里小寐,这时睁开眼看了他们一眼,又翻过身睡去。
  赵玉生倒是嘿嘿一笑,又不着边际地扯
  起了其他事情,白华注意力很快被他吸引过去,将对诡谲人心无常命运的感慨忘到了一边。
  


☆、第 3 章

  如此走了四五日,已经快到璃州地界,渡过璃江,京都就不远了。
  一日错过了时辰,车队在城外驿站扎驻下来,明日再入璃州城。
  虽然是荒郊野岭,送来的饭菜依然可口,还增添了几道野味。白华随意吃了些,正打算休息,有人在房外说话,太子请白华过去一趟。
  白华打开门,见传话的是太子身边的老人,便称了声:“刘公公。”
  刘公公点点头,带白华向太子所住厢房走去。路过中庭,三辆大车并排静静地停在院子中央。走过第二辆车的时候,白华听见车厢传来轻微的咔咔声,好像有动物在车里抓厢壁。
  突然想起这几日,无论是住宿用餐这辆车里从没人下车,也没有任何声息。原本白华以为是女眷,后来以为做运送东西之用,现在看来,似乎有活物在里面。
  刘公公打开房门,白华进去,眼前顿时一亮:虽然只是驿站的简陋房间,太子这间却把车上的物件都搬下来换过了,装饰古雅而精致,一张黑檀木案几临窗摆着,旁边银缕薰笼燃着安神香,后方立着一副六折小画屏,上画颜道子《千山竞秀图》。太子坐在案几后,拿着一卷书看着,只披一件雪白的鹤氅,乌发仍然如同那日只是松松束起。
  白华见了礼,太子将眼神从书上抬起,微微一笑:“这几日可还习惯?”
  白华看着他的眸子,觉得就像从高高的山顶俯瞰深渊。明明只是和他差不多年纪,为何有这种惊人的气势差别。
  “承蒙太子多方照拂,白华并无不习惯之处。”
  太子又问了些他学业上的事情,白华都一一作答,又问起家乡和书院的生活,白华捡一两件有趣的事情说了,两人倒也算相谈甚欢。
  一般人若是得到当朝太子这般青眼,便是不狗腿巴结,至少也是欣喜若狂的,但是不知为何,白华心里却隐隐有不好的预感。若说是因为和郑有泠的交情,那当初郑有泠就不必将自己举荐给国子监,直接拜入东宫便是;若说是赏识他的才学,白华也不至于自信到如此,何况今天谈话的内容并没有考核的意味在里面。
  但是不管怎样,这样一个大馅饼从天而降,任谁都不会拒绝的。
  抱着一丝疑虑,白华退出太子的房间,心情不错。
  月华恰到好处地落在庭院里,一棵歪脖子槐树投下稀疏的阴影。
  路过第二辆车时,那咔咔的声音清晰起来,白华忍不住放慢脚步,靠近了那辆车。那声音仿佛感觉到了他的存在,越发急促,好像那动物急切地想破壁而出。
  鬼使神差地,白华也抬起了手,
  轻轻敲了敲车厢。
  车厢里的抓挠声一下子停了下来,四下暮色寂静无声。
  黑沉沉的车体好像在孕育着什么,白华往后退了一步,却撞上一个温热的人体。
  “你在这做什么?”
  白华转头一看,是洛三郎,毫无表情的脸上看不出情绪。
  “没什么,刚太子宣我……洛大哥你也早点休息。”白华一边说着,一边忍不住挪步。洛三郎并没有什么表示,只是一直站着直到他离开。
  那天晚上,白华做了一个梦,但是又好像这样的场景真的曾发生过,年幼的他趴在小船的船舷,看着浮萍一点点漾开,母亲一边灵巧地采着身边的莲蓬,一边同被遮掩在田田莲叶中的其他莲女调笑,间或拿起桨划几下,使小船不至于偏颇了方向。
  突然他感觉到不远处的一片荷叶动了动,他小心地看去,莲叶被顶起一个角,下面露出一双澄澈的眼睛,如同夏日清晨最透明的阳光。
  “阿妈!阿妈!”他赶忙去扯母亲的衣角,“荷叶底下有个人呢!”
  母亲忙着用纤巧的手指折下嫩绿的莲蓬,不回头地问道:“什么呀?”
  “那个人……”他睁大了眼睛,“有鱼尾巴!”
  


☆、第 4 章

  如此又走了十日有余,京都已近,天气也愈发寒冷起来。太子再未找过白华,白华整日同赵玉生在一起,俨然已是忘年交了,有个问题一直想了很久,终于决定问出口:“玉生哥,第二辆车里是什么,为什么有时候听到响动,但是从来没有人下车?”
  赵玉生一挑眉毛:“响动?你听错了吧,只是些太子的日常用具罢了。”
  白华险些将那天晚上听到的说出来,在就要脱口而出之前险险吞下。
  这几天的相处,他明白赵玉生看似平和,其实心中自有计较,不该说的一个字也不会多说,反而会让你觉得自己问错了,不然何以年纪轻轻就得了太子的青眼。
  白华不置可否,还有三日便到京城了,他的心也雀跃起来。
  当日晚上,他们宿在城中一家客栈。太子这次只是白龙鱼服,不欲惊动地方官员。因此行路住宿,表面上看都和一般富户无异。
  半夜的时候,白华起夜,他看不清路,不小心摸到了客栈后院,那里停着那三辆大车。
  白华一下子清醒了,他想起也是这样的夜晚,他听见了其中一辆车里的古怪声音。
  而现在,那辆车静静蛰伏在黑夜中,并无什么异样。
  突然,院落里出现几个黑影,白华吓了一跳,躲到了身边的灌木丛中。
  那几个黑影悄悄摸向马车,借着月光,白华看清是白天客栈中的小二等人,也许是看太子一行贵气而动了贼心。
  那个小二一马当先,先靠近了那辆有古怪的马车,翻身上车欲打开门。
  接下来的事情,白华觉得自己一辈子也不会忘记,那小二短促地低喊一声,声音中是无限的恐惧,从车厢里伸出一只苍白的手划过,一道血剑喷射出来,小二的头飞出三丈,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
  另外两人见势不妙,立刻想逃走,洛三郎突然出现堵住他们去路,宝剑出鞘,白华根本没看清他的动作,那两个小贼就已经倒在了地上。
  寒光一闪,洛三郎收剑,向前几步跪在马车前:“属下无能,让二殿下受惊了。”
  车厢里并未发出声音,洛三郎静待一会,便施礼离开。不一会儿,刘公公带着几个小宦官过来,迅速地拖走了三具尸体,一切都无声无息。
  白华躲在树丛中,全身僵硬,直到他们离开很久,才跌跌撞撞地从里面滚出来。他看得分明,那划断小二脖子的“手”,筋脉虬结,指甲长而锐如利刃,绝对不可能是人的手。
  他只想快点回到房间里去,走了几步,身后又传来抓挠马车壁的声音,白华惊得汗毛直竖,连忙逃走
  了。
  他回到床上,翻来覆去半宿,终于进入梦乡。
  


☆、第 5 章

  白华是在一张硬邦邦的小床上醒过来的,时间是晚上,房间中央的小桌上只有一支蜡烛在黑暗中摇曳。白华转头打量了一下,确定这间简朴的小屋里只有他一个人,就慢慢撑着床沿坐了起来。
  他几乎是过了好一会才感觉到不对,首先是身形,虽说他还不到弱冠,也是个体格正常的男子,但是他低头看自己的手,白皙而纤细,再看衣着,虽然是灰色的粗布,也可以看出完全是女子穿的襦裙!
  白华惊恐地跳起来,在身上四处摸着,幸好他还是男子,只是穿着女子的衣服。
  正打算冲去门去,木门却一下子被吱呀着打开了。白华无意识地后退一步,看见一个弯腰驼背的老妇走了进来,一张脸如同晒干的橘皮,一双眼却像能射出针来,上下打量他一眼斥道:
  “这都什么时辰了,怎么还没有准备起来?”
  白华看她衣料精细,不是寻常人家穿得起的,但音容举止,又实在无一丝世家风范,想来是某个大户人家的仆妇。
  只是那一念之间,老妪背后闪出几个美貌妇人,手中拿着胭脂水粉,钗环衣裙,还有女子的各种梳妆用具,脸上却带着一丝惶恐,急急忙忙上前摁住白华,其中一个拿起一支银制的长针,在他后颈轻轻一扎,顿时一阵酥麻传遍全身,白华徒劳地张大嘴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快些!主上可等不及!”朦朦胧胧中只有这句话传到他耳朵里,冲击得他的脑袋嗡嗡作响。
  两个女人架起他,一个女人快速地脱去他身上素净的布衣,用洁白的绢丝替他擦洗,而后仔细地穿上层层纱裙,从最里面雪色到最外层如血般的绛红,足足有十二重。再外面是红底绣金褙子,肩上披了霞帔,长长的流苏晃动着,在蜡烛微弱的光线里投出阴影。
  发髻也被挽起,套上沉重的金花八宝礼冠。鞋子是大红鸳鸯牡丹嵌宝鞋,鞋头有绯色的珠花。
  白华的嘴被撬开塞进一块白玉,眼睛被黑布蒙上,只能感觉到自己被拖出去,塞进一个狭小的轿子里。轿子顷刻平稳地升起来,向前移动。
  一切都几乎无声无息,只有轿子周围连绵不绝的细碎的脚步声,似乎有很多人,沉默着行进。
  颠簸了不到一柱香的功夫,有个尖细的声音在远处喊了一声:“亥时到~” 尾音还颤颤巍巍地留在空气中,轿子停了,白华依旧被架出来,来到似乎是大厅的地方,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更多也更急切,像是在不安地骚动着。
  那个尖细的嗓子依然喊着:“一拜天地~~二拜高堂~~三拜残角娘娘~~”
  一切像是一
  场诡异奇怪的婚礼,白华被人摁着磕了头,那声音突然拔高,简直像一个破旧的二胡歪了弦:“子时到————”
  白华死命地蹭落蒙眼的黑布,发现自己是在一张宽阔的大床上,层层的帏障上是绯色丝线绣的曼陀罗花枝,底下缀满茜红的水晶珠,而这一切并不让人觉得美,只有浓艳的妖异。
  突然传来一阵水晶相击的清脆声音,有人正掀开一层层的幔帐走进来。白华依然装作动弹不得的样子,却无法阻止那个身影变得越来越清晰。
  最后一层朱红的轻丝被拉开的时候,白华下意识地扭过头去,却发现一张极为古怪的脸正趴在床边,直勾勾地盯着他。
  一张嘴突兀地向前伸出,嘴唇厚而翻卷,眉骨扁平,几乎没有鼻子,脸上只有两个深洞,眼球暴出,半突在眼眶外,布满红血丝,如同小摊上垒着的死去多时的鱼。
  白华一时惊骇地无法动弹,只看见那“人”映出他的表情的一双眼里,突然充满了怨毒,就好像蛇突然弹出了毒牙一样,一道寒光朝着他的咽喉扑来。白华一偏头,一把匕首堪堪擦过他的脖子,扑一声扎入被褥中。那人挣扎着想拔出匕首,白华顺势压住他的手,另一只手掐住他的脖子,狠狠往床柱上撞去。
  那人身量窄小仿佛侏儒,力量也弱得可怜。约莫撞了四五下,白华感觉手下的身体渐渐瘫软下去,便吐出嘴里的玉石,一把揪着他的头发,盯着那张古怪的脸,低声喝问:“你是谁?这是哪里?”
  出口的清脆声音让白华吓了一跳,不过现在也顾不得了。
  那人额头上的血慢慢流下来,滑过他凹凸不平的脸,滴在鲜红的碎金芙蓉被上。浮动的绯色纱帐里,只听得到两人极力压抑的呼吸,和血滴落的声音。
  白华又连问几遍,那人突然裂开嘴,朝他笑了一笑,洁白的牙上也沾着血丝,更显得说不出的诡异。
  “我是谁?这是哪里?呵呵……我是谁?这是哪里……”
  白华终于明白,这人恐怕是脑子有些问题。
  一边依然防范地摁住他,一边将那把匕首抽出,在床单上割上几条,试图把那怪人绑起来。
  那人歪着头,看着白华的一举一动,偶尔裂开嘴,不知道是在笑还是在喘气。白华割好布条,把那人拽到床上,发现他极其瘦小单薄,简直像个十一二岁的小童。
  白华想起每年的庙会,都会有野戏班子来窜台,每个班子都少不了一二个这样的侏儒,听说有些是天生如此,有很多却是那些班主捡了弃婴,从小养在瓦罐之类的容器里面长成。
  《
  br》  那人在捆绑他的过程中一直一言不发,只是有时候把头在床上蹭着,白华一摸,被子已经被血浸湿了一大块,那人的动作也慢慢无力下来。
  白华犹豫一下,还是扯下一块布条,在他伤口上缠了几圈,扎紧。
  那人依然一动不动,最后白华打算把他的嘴堵上的时候,他突然嘿嘿地低笑起来:
  “我只要一叫,外面的人冲进来,你就变成肉酱了哦。”
  白华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那就看是你的声音大还是我的刀快了。”
  那人依然大张着嘴,呼呼地喘气,不知道是在笑还是在表示痛苦:“不杀了我,你走不出去的。”
  白华不想和他多说,直接拿布塞住了他的嘴。
  整个屋子仿佛都是没有尽头的幔帐,不知从哪里来的光线将一切化为绯红的影子,白华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掀开的动作,面前突然出现了一面巨大的水晶镜子,里面映出一个明眸皓齿的秀美少年。
  白华吓了一跳,很快明白过来这就是他现在的样子。走向前几步,镜子中的少年也茫然地做着同样的动作。
  白华从幼时就是被邻里称赞的金童,但是这个少年的容貌更为出色,简直不似凡人能有的样子。这样的人物,白华肯定自己从未见过,然而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觉在心中升起。
  他沿着镜子一直跑去,仿佛这样就可以甩掉心中升起的恐惧。但是那镜子仿佛没有边缘,围住了整个房间。白华心中恐惧,又转过身,红色的纱帐没完没了,他一抬头,居然又回到了那张巨大的床前。
  那个怪人却不见了。
  白华思索片刻,深吸一口气,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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