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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镜狂想曲(下) by killer-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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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干吗要管千秋的想法?真正的「叶千秋」早就不在世上了,他家里那个东西只是他自己制造出来的幻觉,是他全身愚蠢细胞的结晶体,千、秋、根、本、不、存、在!
他陈少翎,终究只能靠自己,一切自己做决定。而此时他最想做的,不就是阻止那女人继续伤害志恒吗?
这时,一个女生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我问你,你觉得你朋友他有可能会原谅另一半劈腿吗?」
小翎仔细研究了一下志恒的个性,做下结论:「不可能。」
「那就告诉他吧。」
「说得好,谢谢大家。」小翎站了起来:「很抱歉,我得先失陪了。有件很重要的事要做。」
两个小时后,小翎出现在三二一的教室门口。他的脸色像铅灰的天空一样阴沉凝重,牛仔裤的裤管湿了一大片,活像刚从水池里爬出来。
正在自习的志恒惊异地走出来接他:「你怎么了?为什么突然跑来?」
小翎看到他眼神清澈无垢,对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背叛浑然不知,不禁胸口抽痛。
顿时有些迟疑:真的要做吗?
转念一想,那对狗男女现在正在淡水的餐厅里甜甜蜜蜜,若是放过他们岂不是太没天理?
更何况他都已经走到这里了。
「我今天去淡水,看到一件很严重的事,我觉得一定要告诉你。但是你要答应我一定要保持冷静,不能做傻事。」
「什么事?」听到这话,再迟钝的人也知道大事不好了。
「你先答应我。」
「……好吧。」
小翎掏出手机,找出一张照片:「自己看吧。」
那天晚上小翎一直到十点半才回到家,不可避免地又被父亲念了一顿。不过他实在太累,根本是左耳进右耳出。
整整一天,他都陪着志恒在台北街头漫无目的地乱逛,说「陪」也许不太恰当,事实上是志恒在前面快步疾走,他跟在后面,拼了老命保持二到三公尺的距离。从头到尾志恒都没回头,一句话也没说,他也就保持沉默不去打扰他。跟着他没有别的原因,只是要防止他做傻事。秋天的雨滴拍在身上,地上的水溅湿了鞋袜,带着腐味的寒意从脚底一路渗到心里去。
他们原本沿着忠孝东路一直走,走到顶好商圈,志恒临时起意跳上路边停的一台262,跟着堵塞的车阵绕了一大圈。在环亚前面下车,又沿着南京东路走回来。总之走走停停,有时坐车有时下车,全看志恒的心情。直到晚上九点,在保安宫前面,志恒回头对他说了一句:「我要回家了。」两人这才分别。
当小翎回到家里,两条腿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然而这一天的戏码还没结束:回到房中,赫然发现放在桌上的镜子不见了。
他冲出房间:「妈!我的镜子呢?我书桌上的镜子呢?」
妈妈想了一下:「哦,那面镜子啊?我想想,下午的时候,我眼睛进了睫毛痛得要命,急着找镜子,就到你房间去拿了。可是我忘记放在哪里了……」
小翎差点当场疯掉,几乎把整个家都翻过来,最后才在厨房抽屉里找到了那面伤痕累累的红镜子。父母看到他为了一面镜子激动成这样,脸色都不太好看。
妈妈说:「你一个男生干吗这么爱照镜子?而且还是红的,又磨成这样,这镜子到底是哪里来的?」
爸爸就更不客气了:「是不是哪个女生送你的?身为学生不晓得要好好念书,只晓得交女朋友,你以后到底是想怎么办啊?」
小翎心想:爸,过不了两年,你就会求我交女朋友了。
「妈,我在房间放镜子,是因为我也常被睫毛扎到眼睛,非常非常痛,所以要先准备好;我买红镜子,是因为店里只剩红色;我有一次不小心把它掉到水泥地上,所以磨得一塌糊涂,我会这么激动,是因为我最讨厌东西凭空消失。还有,爸,这年头不会有女生白痴到送男生镜子。晚安。」
回到房里,他终于再度把镜子打开,那张熟悉的脸随即浮现。
「哟呵,你妄想症治好了没呀?还是在期待帅哥心理医生出现?」他看到小翎的脸色,收起了玩笑:「你怎么了?」
「我……」小翎嘴唇微颤,勉强挤出了一句话:「我这辈子再也不要听到『爱』这个字眼。」
然后,仿佛这一天的奔波和心中的寒冷交融,化成了眼泪,他哭了起来。
后来发现,李诗云劈腿的对象确实是那位足球金童。这是她亲口告诉志恒的,小翎之所以会知道,是因为志恒跟李诗云在电话上大吵大闹的时候,他就坐在旁边。
星期一,志恒跷课了,像前一天一样泡在网吧里拼命打CS。小翎也只得跷课整天陪他,负责提醒他吃正餐,拖他起来走动,听他每隔两小时一通电话跟李诗云吵架,随时准备在他跑去建中扁人的时候阻止他。
到了晚上,李诗云直接关机了,志恒连打二十通都没回应,当场把手机摔烂!小翎抢救不及,只能望着手机的尸体默默哀悼。
由于太过吵闹,他们终于被轰出网吧,再度回到街上流浪。望着志恒行尸走肉般的背影,小翎只觉满心的苦涩。
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他甚至怀疑自己到底有没有资格去安慰他。志恒会这么伤心难过,不就是他陈少翎一手造成的吗?
他已经达成目的,让志恒跟李诗云分手了。问题是,让志恒痛苦可不是他的目的啊!
小翎深深地体会到一件事:要是心肠不够狠毒,就不要学别人搞卑鄙勾当,因为事后的罪恶感绝对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此时此刻,他心中的煎熬一点也不输志恒。
就在愁肠百转的时候,他忽然生出一个念头。
「我现在要做一件事,你等我一下。」
他花钱贿赂路人去超商帮他们买了一打啤酒,无视旁人的眼光,他把志恒拖到路旁的小公园里。
「我们来拼酒,要是你输了,明天就得回学校上课。」
志恒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惨白的路灯灯光将树影映在他脸上,显得加倍阴森。
「你很无聊。」
「少废话,到底要不要比?」
「好啊。」
千秋非常客气地发问:「陈少翎先生,请问你的酒量真的比他好吗?」
「……万一我倒了,你就出来帮我顶。」
「呵呵,现在开始采用『妄想胜利法』了,是吧?」
现在千秋绝少对他的行动提出意见,只是偶尔会酸他两句。小翎早已放弃跟他争辩妄想或真实的问题,只是依照习惯随身带镜子,虽说没事还会哈啦一下,人鬼间的气氛早已僵到极点。所以,基本上小翎认为自己借酒浇愁的理由跟志恒一样充分。
两人开始比赛,没说一句话,只是一罐接一罐地喝着。小翎唱了两罐半,血已经快要从头顶喷出来,肚子也涨得像个球,然而看到志恒已经拉开第四罐,他当然也不能服输。
志恒喝完四罐,仍是脸不红气不喘,挑战者陈少翎却已是吞一口就要休息一下,显然即将阵亡。他辛辛苦苦干掉三罐,瞄了志恒一眼,正要伸手拿第四罐时,被志恒拦住了。
「够了,这种东西喝再多也没用。」
「那要喝什么才有用?」
志恒耸肩:「最好是那种喝一口就会睡死,连发生核战都吵不醒的东西。」
小翎苦笑:「哪有这种东西?」
志恒哼了一声,没开口。
小翎小心地将手搭在他肩上:「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但是你眼光要放远一点,这事总会过去的。」
志恒拍掉他的手:「总会过去?我现在每天早上连眼睛都不想睁开,你跟我说总会过去有什么用?你根本不了解我的心情!」
小翎平静地说:「老实说,我很了解。因为我也曾经希望可以一觉睡到死,永远不要醒。」
「什么时候?」
也许是酒精作祟,也许是忍了太久,小翎说出他平常绝对说不出口的话:「高一,当你跟其他人都不理我的时候。」
志恒脸上浮现一阵尴尬:「我……我没有不理你啊,只是……只是不晓得该怎么跟你相处。」
「是啊,我也是根本就变成全民公敌了。」
志恒斟酌了一下,小小声地说:「那你是不是很恨我?」
「该怎么说,那种感觉就像是走在路上忽然被陨石砸到一样,就算要恨也不晓得要恨谁。只是每天一直在想,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事?如果真的做错,为什么没机会改就被讨厌了?可是我连该问谁都不知道,没有人要告诉我。」
志恒沉默了半晌。「我现在也是这样。一直想一直想,到底要恨我自己还是恨诗云还是恨那个建中的;我很努力在反省,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如果我真的有错的话,她为什么不告诉我让我改呢?只是一句话而已,有那么难吗?我问她,那个建中到底哪点比我好,她也只会一直说我不懂。做了对不起别人的事,却连句交代都没有,这是什么态度啊!」
千秋冷笑:「真是可爱的小孩,整天只会追着别人要交代。有点出息好不好?」
小翎冷静地纠正他:「请你不要只会说别人,谢谢。」
「你要是再这样对着你的妄想自言自语,真的会被送进精神病院哦。」
小翎决定立刻停止这场无聊的斗嘴,把注意力转回正题。他拿起一罐啤酒:「你真的不喝了?这些多出来的酒怎么办?」
「看你要不要带回去,再不然就丢了吧。」
「我要是带酒回家,绝对会被砍死。可是丢掉也很可惜。」说着,开始猛力摇晃手上的啤酒:「那么,现在就只剩唯一的用途。」
「什么用途?」
「这样!」一把拉开拉环,啤酒立刻化成水柱喷出,喷得志恒满头满脸。
「你!」志恒跳了起来,伸手要抓他,小翎大笑着逃开。志恒抓起另一罐啤酒,开始追杀他。两人在小公园里彼此追逐,不时拿啤酒互喷,郁闷的心情仿佛也化成啤酒泡沫消失了。
最后,公园里只剩满地的水渍,一堆啤酒空罐,和两个满身酒味活像疯子一样的男人。
「厚厚,你看你带头玩这种花招,现在一身酒味,回家等着给你爸妈K好了!」
这事小翎早就想到了,只是一直逃避现实。
「嗯,看来我只好去叫巴西人收留我一晚了。到他家赶快把制服冲一冲,明天早上应该来得及穿。」
这时,志恒说了一句让小翎千秋同时跌破眼镜的话:「干脆去住我家吧?至少不用听大人啰嗦。」
小翎一时无法回答,只能呆望着他。
「还是你觉得我住的地方太窄?」
「不是!」小翎连忙否认:「如果不会太打扰的话……」
他有多久没踏进志恒的住处了呢?差不多一世纪吧。
进入这间狭小的出租雅房,小翎觉得自己的心脏几乎停止。
「恭喜恭喜,再度登堂入室了。今天晚上说不定可以擦枪走火,生米煮成熟饭哦!加油加油!」虽然是千秋一贯的胡说八道,小翎总觉得今天特别刺耳。
「你安静一点好不好?」
将洗好的制服吊在阳台上吹风,回头看到正在铺床的志恒,心脏差点跳出来。志恒找了一套睡衣给小翎穿,而他自己怕热,只穿着汗衫和短裤,修长的四肢和结实的肌肉一览无遗,小翎顿时手脚瘫软,真不知眼睛该往哪摆好。
「你看你看,他这架势八成是已经准备献身于你了,你就安心享用吧。」千秋猛吹口哨。
「闭嘴!」
虽然棉被是分开的,睡在志恒那张半大不小的床上,距离仍不到五公分。两人并肩躺着,小翎双眼直盯着天花板,不敢朝志恒瞄一眼。他感觉到志恒也正做着一样的事:睁着双眼,满腹心事。小翎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肥皂香味,勾起一年级时同床共枕的回忆,心中思潮澎湃,连打翻的蜜蜂窝都比他平静。
几个月前,他愿意用他的性命来交换再度躺在这张床上的权利,然而现在,虽然从头发到脚底都烫得要烧起来,仍挥不去心中淡淡的寒意。明明已经决心不再为爱情伤神,为什么现在又在做奇怪的事呢?自己是否正一步步踏上无法回头的道路?
回想当年第一次在志恒家过夜,他因为太兴奋而睡不着,志恒倒是马上就鼾声如雷。到了半夜,他小心地起身在志恒唇上轻点了一下,这才安心入眠。当时他只觉得满心甜蜜,如今这段回忆却让他联想到千秋在佳沅床上做的事,竟觉得有些反胃。
这样下去真的好吗?他会不会毁了自己跟志恒?
千秋凉凉地说:「哎呀呀,别介意别介意,反正我跟赵佳沅都是你的妄想嘛。」
「你实在是……」
要不是志恒忽然开口,这对本尊和分身可能会吵上一整晚:「小翎,你有没有过这种经验?」
「什么经验?」
「被甩。」
「呃……没有。」其实是有,凶手就是问这问题的人。
「那你每次谈恋爱都很顺利?」
小翎差点冲口而出:「我只爱过一个人,就是你。」但他当然是没这么说。
「我没谈过恋爱。」
「是吗?」志恒木然望着天花板:「不谈也罢。这种东西,只会害人而已。」
「不要这样说,你只是这次看错人,下次会遇到更好的女孩啊。」
志恒摇头:「我根本搞不懂女人这种东西。表面上娇娇弱弱,骨子里却狠毒得要命,把你吸干了再一脚踹开,头都不回一下。与其继续被她们伤害,我干脆去跟男人在一起算了!」
小翎倒抽一口冷气,只听得耳中轰隆作响。呆了几秒才结结巴巴地说:「你……你只是现在心情不好,一时冲动而已。等你冷静下来,感觉就不一样了。」
志恒转头直视着他,那目光几乎在小翎脸上穿出一个洞:「我在想,搞不好今天我会被甩,就是我当年伤害你的报应。」
小翎吃了一惊,没想到他会有这种想法。「什么报应啊?你又没有伤害我,我不是活得好好的咩?而且你又帮了我那么多忙,怎么可能会有报应?」
「我有帮你忙吗?」
「有啊,你……你把制服让给我。」想到这里小翎就满脸通红,幸好他背光,志恒没看到。「我可不可以问你,为什么要让我赢?」
虽然这个问题志恒自己也想过很多次,一旦被当面问起,还是仔细思考了三十秒:「我想,我大概是不希望你被赶出学校吧。」
光是这个简单的答案,已足够让小翎满心温暖,粲然一笑。「谢谢。」
就着昏暗的光线,志恒看到他的笑容,虽然早该看惯了,他却到此时才发现他的笑容是如此清新柔和,让人打从心底感到舒服。
志恒第一次感觉到,这一年来他似乎错过了不少东西。
「你明天一定要去上学哦。」小翎在这种时刻还不忘考虑他的学业问题。
看着他担心的表情,志恒苦笑了一声:「好吧。」
也许是因为得到承诺,也许是刚才喝的啤酒终于发生效力,小翎早早就睡着了,反而是志恒一夜无眠。
「你要不要出去走走?」
星期天早上,小翎婉拒了志恒打球的邀约,一放下电话却这样问千秋。
「啥?什么走走?」千秋一时没搞清楚状况。
「不是说好轮流用身体吗?你最近一直都没出去,所以看你今天要不要出门散散心啊。」
「可是,你今天不用陪志恒亲亲吗?人家还没复原耶。」
「我已经陪他很多天了,放一天假死不了。下礼拜开始要忙校庆的事,所以只能今天让你用。」
「这样好咩?要是你的妄想症越来越严重怎么办?」
小翎瞪他:「少啰嗦!到底要还是不要?一句话!」
「是是,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就这样,千秋——或是小翎的妄想——快快乐乐地出门去享受最后的秋日阳光。
他打算去美术馆看个展览,再去故宫增加文化素养。
小翎有点受不了:「你怎么都在看展览啊?好像老头子!难得天气这么好,为什么不去野外走走?」
「那我们去七星山吧?」
「不干!」
出了捷运站,他们沿着酒泉街走向美术馆。小翎望着地上的倒影,千秋走路的姿势跟他就是大大不同,那是他永远也学不来的轻盈潇洒,仿佛世上没有一件事难得倒他。若是把脸遮住,根本不会有人认出此时的陈少翎。
这样的千秋,真的只是他自己捏造出来的吗?他实在无法相信。但是,所谓的「疯狂」,原本就是无法以常理测度的,不是吗?
既然没办法相信千秋,也不能百分之百相信安修平的阴阳眼,他也只能用自己的身体好好感受一下了。
「基本上,眼前马上就有件大麻烦可以好好感受了。」
「什么意思?」
「自己看吧。」千秋转过头,小翎立刻认出,那一直跟在他们后面的两个人,正是上次在唱片行遇到的古惑仔。路上没有任何掩蔽,他们却大大方方现身,显然已经准备采取行动了。
小翎还来不及细想,千秋已经拔腿狂奔,两人立刻追了上来。照理酒泉街应该也是人车众多,不知何故今天竟是一个人都没有。
「你上次叫我往人多的地方跑,结果你自己居然跑到这种地方来自投罗网,」小翎抱怨连连。
「还不都是你这阵子一直跟我闹别扭,才害我忘记啊!」
「对啦对啦,反正都是我的错就是了!」
眼看宽阔的大路就在前方,然而一只有力的手臂已经扭住了小翎的右手,千秋回头,左手绕过去戳对方的眼睛,这时另一个人飞快地将一块湿布捂上了他的口鼻。
一闻到布上的乙醚气味,千秋和小翎同时暗叫:「糟了!」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眼前一黑,少秋双人组先后失去了意识。
他们差不多是同时醒来的,第一个感觉是全身疼痛,这才发现千秋被牢牢绑在一张靠背椅上。地点显然是某栋大楼的建筑工地,虽然看不见外面,根据直觉判断,高度至少离地六层楼。
今天是周日,工地里空无一人,不管是要杀人弃尸,还是围殴凌虐,这里都是最好的地点。
这时楼梯上传来脚步声,两个绑架他们的人上来了,前面的人提着一个大包包,后面的则扛着一块大木板。千秋和小翎都感到一阵疑惑:要木板干吗?
两人看到他已经醒了,也不理会,把东西放下,开始捡拾四周散落的砖块。
「两位帅哥,我家很穷,付不起赎金的。你们绑架我绝对拿不到钱,一个不小心还得坐牢,很冤!」
两人看都不看他一眼,仍是径自忙着他们的工作:将砖块逐个叠起,还不时检查稳不稳。
千秋叹了口气:「好吧,你们不是要赎金,是有人看我不爽要扁我,对吧?这样好了,人家付你们多少钱来揍我,我加两倍付给你们,虽说我没什么钱,不过我可以去募捐。怎么样,考虑一下吧?我虽然做人不太成功,至少跟你们无冤无仇,不嫌弃的话可以做个朋友,你们说是不是?」
这时两人把木板横放在叠好的砖块上面,做成一张桌子。其中一个家伙长了个福气的狮子鼻,也就是动手抓住千秋的那个人,打开他提上来的包包,取出一块黄色尼龙布铺在木板上,就成了桌巾。
「两位大哥,要野餐吗?这里气氛不太好,我们换个地方好不好?」然而看到两人陆续取出的东西,就连千秋也目瞪口呆。
一对烛台、一个香炉、还有一个铜铃,一柄木剑,一个瓷酒杯。狮子鼻把这些东西一一摆好,点燃了蜡烛和香炉。现场立刻弥漫着檀香的味道,跟原本的水泥气味混合,实在很难形容。
「千秋,他们该不会是要……」小翎觉得事情大大不妙。
千秋简单地证实了他的猜测:「驱鬼。」
接着,另一个尖下巴的家伙取出一件宽大的道衣,披在狮子鼻身上,罩住原先的套头衫和牛仔裤,再为他戴上道冠。原来这两个相貌凶恶的「古惑仔」,真正的身份是道士。看他们年纪也大不了小翎几岁,这一打扮却显得世故许多。
小翎倒抽一口冷气,千秋却还是嬉皮笑脸:「两位大哥,今天开坛是要拜谁啊?该不会要拿活人祭神吧?」
狮子鼻道士大步走到他面前,举起桃木剑指着千秋,厉喝:「厉鬼叶千秋听着!」
「大哥,您找错人了,我叫……」
「现在这个人叫做陈少翎。」
「知道干吗还乱叫?」
「不要装傻了!我知道你是叶千秋,死于去年八月二十一日,阴魂不散,附在陈少翎身上吸他的阳气,然后每晚跑去找赵佳沅报仇,你罪大恶极,天理不容!」
又是赵佳沅干的好事……千秋感到深深的脱力。
然而小翎却精神一振:既然连赵佳沅都找人来驱鬼了,那不就表示千秋是真的存在吗?
太好了!这不是妄想!这是真的!
证实自己被鬼附身还能这么高兴的,天底下八成也只有他陈少翎一个人了。
「大哥,你看我这么容光焕发,像是鬼附在人身上吗?」
「赵佳沅一眼就认出你了,他天天被你搞得鸡犬不宁,一看到这个宿主,马上就知道你附在他身上!」
「哎哟,一眼就认出?这么厉害他干吗不自己来当道士?」
然而小翎却有些不安:「喂,千秋,你该不会真的每晚趁我睡着的时候跑去闹赵佳沅吧?」
千秋觉得自己真是有几条命都不够气死:「嗳嗳嗳,我老娘说我每晚回去找她,赵佳沅也说我每晚骚扰他;啊现在是怎样,我叶千秋改名叫叶七力哦?」
「叶千力比较好听……」小翎居然还有心情胡思乱想。
「很冷!」
「叶千秋!」狮子鼻大喝一声:「人死不能复生,冤冤相报何时了,趁早听我劝,赶快觉悟,早早升天投胎,不要留在世间缠人作祟,还伤害无辜。要是不听劝,我就施展法力,召集神将把你拘入十八层地狱,生生世世受罚!」
千秋十分敬佩:「道士真是了不起,可以一口气念这么多台词,都不用换气耶!」
「叶千秋先生,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万一他们真的把你抓走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啊,可是我又很想看看神将长什么样子……」
狮子鼻再把剑往千秋面前一指,大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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