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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楣的境界[出版书]-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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蜚发现季腾注意到了自己,立刻将它的小脑袋伸过来,要他摸。季腾的心乱得很,随手轻轻梳理了几下蜚的皮毛,眼睛去寻找刑修。
他立刻发现自己居然身处论罪厅的翡翠台上。金晶挂帘之后刑修端坐,侧影落寞。
季腾心里是有气的。
在他看来,总司刑有错,于然无辜,刑修残忍。
然而看到刑修现在沉默地坐着,像个极美的雕塑,却无比沉郁,季腾责备的话说不出来了。
季腾走过去,蹲在他面前,看着他。刑修的视线,回避着他,而是专心致志地看着自己的脚下,好像能看出朵花来一样。
季腾试探着,把手放在他的膝盖上。
「君上。」他还是问了:「你可以宽恕总司刑吗?」
「不可以。」刑修很快很简短地回答。
「起码,你不要说得那么残酷,那些事情,有必要再说给他听么?」
「有必要。」刑修依然很快地回答。
放在他膝盖上的手,季腾收了回去:「为什么?就算不能宽恕他,难道不能对他仁慈一点?」
刑修稍微抬起视线,但只是一瞬,又垂下去:「不能。」
季腾站起来,向后退了两步,刑修突然伸手抓住他的衣袖,不让他退得太远。
「我可以解释。」刑修低声说:「只是我不习惯解释,你给我一点时间。」
季腾站在他面前,看着他闪亮的发丝,有如精雕细琢而出的面庞。俯视着刑修,这让他觉得有些虚幻。
过了很久,刑修慢慢地开口了:「我是阴阳道之君,是法、是理、是斩断罪恶的刀刃,我不能软弱、不能同情、犯罪者不能放过丝毫,我只能衡量罪孽和悔恨的比重,不够的部分,用最血腥最残忍的刑罚来弥补。这就是我存在的理由,这就是阴阳道存在的意义。」
「季腾啊,所有的罪孽都有苦衷,而我只看罪孽。」刑修盯着他手中季腾的衣袖,用手指轻轻抚摩:「我不能网开一面,只要有一次放过,那阴阳道再无立足之理。」
「我不是不理解他的痛苦,但同情不是阴阳道的做法,阴阳道只刑罪罚恶。」
「我不是没有宽恕,我的宽恕,就是让纯白无垢的灵魂转世,而将罪孽留在阴阳道。」
季腾完全愣住了,刑修的话,他无法反驳半分。
「而总司刑,你说我对他残忍,我是故意的,我就是要他悔悟绝望痛苦,我甚至骗他我早就知道李攀就是于然的转生,骗他我其实知道他偷拿了碎片。其实我怎么可能知道,缺少了魂魄的一个碎片,就像人头上少了一根头发,我不可能发现。而我如果发现的话,出于阴阳道之君的立场,保护魂魄是我的职责,我绝不可能让他拿走。若是平日,他定能发现蹊跷,但他现在的状况,已经无法分辨谎言和真实了。」
「你为什么——」季腾还没说完,刑修的手指已经轻轻按住他的嘴唇,不让他说。
「因为这些情绪,都能成为抵消他罪孽的砝码。他越是痛苦悔恨伤心绝望,罪孽越是会得到抵消,所以我一定要这么做,让他彻彻底底地痛苦,完完全全地悔恨。」
季腾刚刚觉得心情平复了些,刑修下一句话几乎让他跳起来了。刑修说:「这样,当要取出阴阳道文的时候,不至于出现扭曲。」
这句话,让季腾想起了历任总司刑的牺牲,忍不住大声说:「为什么要这样做!?没有好点的法子吗?难道你对他们没有一点感情的吗!?」
刑修缓缓叹口气。
季腾啊,你不要想得这样美丽,历来规正道路的方法,都是无比残忍。华夏如今平稳的大地,难道不是如山的尸骨支撑而起?抚育这场文明的湖泊海洋,难道不是无尽的眼泪汇集而成?充斥天地的汹涌元气,又何尝不是漫长时间里,死者呼出的最后一口气息慢慢累计而成?
你责备我又有何用?天地之理,自我运行;说得好听,我是监督者,说得难听,我到底为何存在?
就算我没有从混沌中出现,自有其他从混沌中出现。
天地之间,我是,最没有意义的那一个。我是傀儡,是天地之理的傀儡,你看到我任意而为,可是你知道么,只要天地之理还在运转,我永远服从于它之下。
如果祂说,必须把阴阳道文取出,我不能拒绝。
你以为,我很想杀掉总司刑吗?你想知道漫长的时间里,有过多少次文明吗?又究竟有过多少任总司刑吗?你能数清天上的星星吗?
每一任总司刑都是我最亲密的伙伴,他们每一个都是,而每一个最后都是在我手中化为乌有。有的总司刑在我身边待了数千年,有些仅仅是数个时辰。
你问我有没有感情?我怎么敢有感情,陪伴你万年的人一夕在你手中化为灰尘,若是有感情,怎么熬得下来?
我纵容总司刑,是的,我纵容,我没有理由不纵容。
因为我知道,他们终要因为天地异变而元魂洗字,终要为天地平衡消亡在我的手中。
那么我怎么能对他们狠得下心?
其实,从钩星消失,我就已经多少猜到总司刑的叛乱。于是我的做法,是寻一个人来顶替我为魂阵所困,这样,总司刑以为我被困,起码不会关闭阴阳道,一切还是照常运作。只要他稍微心安,那么罪丝对他的影响不会那么重,以他的法力,只要注意力不再在我的身上,那他可以跟罪丝相抗相当长的时间,只要他还正常,罪丝也不至于有胆量那么快侵蚀了李判官。
在下次天地异变之前,我会让他一直作着这个幸福的美梦,而我作着我的美梦,和你在人间流浪。
只要阴阳道运作正常,天地异变不发生,我什么都无所谓。
可是季腾,是你让我放弃了那么做。
那日看我的眼神,叫我无法坚持自己的决定。
在我面前,总司刑不敢从那叫唐棋的小孩子身上出现,完全凭借变异的体质来追逐我,这反而暴露了他的存在。如果他只是体力过人,那魂阵是何人所为?在魂阵中我已考虑清楚。然而我还是希望总司刑头脑清醒,不要在魂阵被破之后关闭阴阳道。这样还有回旋的余地,然而他还是做了。
我知道他应该已经不行了,他抵抗不过罪丝。如果他头脑还清醒的括,就知道,这样做无异于饮鸩止渴,逼迫我返回阴阳道。
他的魂魄注入了阴阳道文,不可能分离,我想他一定是让神识附着罪丝之上,而且一直观察着我。
回到阴阳道重开回圈很容易,然而天地之大,要抓住他很麻烦,最好让他自投罗网。
于是我故意和拥有异眼的奚刀讨论回到阴阳道。
我想,他也知道,关闭阴阳道,阴阳失衡后,天地异变会提早到来,他必须想到一个可以在天地异变时候保护自己的方法,比如容纳过我的元魂的季钧的身体,以及拥有混沌之息的你的身体。
只要我走,他一定会来。
然而确认我离开之前,他必不敢贸然来到人间。而奚刀的作法虽然离奇,却很有效,那孩童体内的罪丝已经被困,无法再被他所用,他只能利用你,季腾。
果然,我们刚装做离开,总司刑就用幻觉将你引走,让你将魂魄送来。他还是很谨慎,明里是李判官的魂魄,暗里,他物化为符,在被你撕下前,谁也无法发现。虽然被奚刀猜中,将他塞入鬼袋,不过总司刑的修为毕竟不同,孤注一掷将奚刀设下的结界打破,奚刀和落下石受法术反弹而不能移动。他用残留在那孩子身上的神识,驱使他将鬼袋中的自己放出。
他必然会使用锁魂术困住你,不过你是可以解开的,我在魂阵中教你,就是为了这一刻。我蛰伏在季钧体内,等待你突破锁魂术的那一刻。
那时总司刑定然十分惊讶,再逃不开我对他锁魂。
然而这话,现在我不想告诉你。
这些事情的真实,只会让你伤了心。

第七章
这些没有说出的话,显然无法传达到季腾心里去,他急切地询问,焦躁地指责,而刑修的异常更让他感觉怪异,烦躁不安。
刑修抬起头,虽然再次开口,说的话却也不是刚刚他想过的那些,他只是淡淡地说:「你问我有没有感情,我不想有。因为感情一旦被确实地掌握了,就会让人昏头转向,或是妄自菲薄自怨自艾、又或是恃宠而骄。」
季腾想要反驳,但只张了张口。
「季腾,你有着非常简单干净的灵魂。但这一点上你也一样,你最初对我敬畏有加,现在你站在我面前要我给你说清楚,」刑修低声说:「难道不是因为你清楚我舍不得你么?」
刑修的口吻平静,可这话却让季腾心里一下子抽起来。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就是特别难受。
刑修叹了口气,轻轻握住季腾垂下的手:「我不是在责怪你。我既然在期待它的好处,就知道也要承受一些后果。我只是在习惯而已。」
手心感觉微凉,刑修就像是没有体温一样。他显得有些疲惫,有些不安,甚至还有些奇怪的,好像备受折磨的隐忍表情。
这些让季腾心中一动,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论罪厅外,突然响起清晰的脚步声。
刑修的视线转向门口,很快,最初所见的两个蒙眼侍从,托着长长的卷轴进来了。
握住季腾的手指不自觉地用了些力,然而刑修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平稳:「展开。」
侍从拉开了拴住卷轴的丝线,卷轴哗地一下自己展开。
那只是一幅空白的画卷。
季腾感觉刑修的手指滑过自己的手背,带着点依依不舍的样子松开了。
刑修走到画卷前,抬起左手,指尖刚触摸到画面,那空白绢丝面上突然震荡开来,就像是向湖里扔进了石头,一圈一圈的涟漪荡漾散去,画面顿时波光游移,水色艳潋,就像是把正午阳光下耀眼的湖水倒入了画面上一般。
季腾很新奇地看着那水波荡漾的画面,突然注意到刑修触摸其上的指尖,似乎渗出点淡淡的红色,一闪而逝。刑修随即收回了手,季腾走上前去抬起他的手,果然那手指上是小小的伤口,像是被咬破了。
那幅画咬人?
季腾吃惊地抬起头来,突然发现画面改变了。
涟漪已经沉静下来,看上去整个图画依然是湖面,但却像是深冬冻结了湖面,光洁晶莹,纵深感十足,就像那巨幅画框有冰封千里一样,看不透。
季腾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那画面上有个淡淡的灰色影子,揉揉眼,没错,是个影子!
然后那影子的颜色慢慢加深,看上去和刑修一般身材,就如他的倒影一般。它出现的诡异,季腾自然知道这不该是倒影。而且,它似乎还微微侧向季腾这边,好像那没有五官的脸,正在打量他。
「它的名字是常晷。」刑修神色复杂地看着那画中身影:「我豢养它很久了。它无形无状,要召唤它现身于世,需要喂血相映射我的身形。」
「你召唤它做什么?」季腾问,他看着那叫常晷的影子,总感觉那张空白的脸一直盯着他。
「只有一个作用。」刑修稍微顿了顿,扬声道:「常晷,下一次天地异变,什么时候会发生?」
过了一小会,常晷发出呜呜的声音:「总司刑作乱,阴阳道关闭共四十六年,阴阳回圈断裂,阴阳失调,天地异变将提前——」
四十六年,哦,对,人间一日,地下一年。
「我问什么时候。」刑修重复了一句,打断它。
似乎感应到刑修的焦急,常晷没再啰唆,低声说了句什么。
话音刚落,只看见眼前白光一闪,刑修出手如电,那波光闪烁的绢面,竟这样就被活生生撕裂开!
他力道太大,裂缝从绢丝上一直裂开到卷轴上,卷轴应声断作两截,匡当一声跌落在地。
联手持着画卷的两个蒙眼侍从,也被波及,被打得四分五裂,季腾一惊,但再看去的时候,竟然是两个人偶而已。
常晷发出一声短促的叫声,跟着消失掉了。不过那东西本来无形无状,倒也不可能死吧?
季腾不知所措,只眼看着刑修转过头来。自从再次来到阴阳道,他还没有正眼看过季腾。可是这一眼,却吓着了季腾。
刑修向来少有表情的脸,这刻似乎扭曲了,连那万年不动声色的眼睛,也泛起一丝红色。
「那常晷——」季腾还没说完,已经被刑修紧紧抱住。
这突如其来的拥抱,来得古怪,却不知为何议季腾有了些悲哀的感觉。
刑修摩挲着他的脸,手指探入他的头发,呼吸中满是熟悉的味道,拥抱越是紧密,痛苦就越是强烈,但又不能放开,一放开,就好像要死去了般,心都痉挛了。
刑修很少有痛的感觉,起码在他自己的身体里从来未曾痛过,再说了,他能体会的感觉很少,身体从未有不适,所以也谈不上舒适。
他第一次觉得痛,是在落下石的身体内被鬼皮虱撕咬,肉身的疼痛感冲上脑髓,那一刻觉得,原来人是这样鲜活清晰的存在。脊背上每一次撕裂带来穿透魂魄的剧痛,都像是人的生命在呼号,要活下去!
疼痛让他的身体发热,活着的真实感受让他亢奋,而那一点点沾湿他脸颊的泪,更像是滚烫的火焰,从皮肤一直烫到魂魄深处。
他再次想起毕图说到人的眼泪时,那痴迷的表情,于是他舔了上去。舌尖舔舐肌肤,泪水的味道仍然只是苦涩的,但那覆满泪水的脸颊,舔起来却让舌尖发麻,身体随即产生某种酥麻的感觉,那是并不美味,却让人欲罢不能的味道。
而季腾的情绪,也似乎顺着眼泪流过唇齿,一直淌到心里,激起更多难以抑制的冲动,跟身体的感觉遥相呼应,就如排山倒海一样席卷而来。
无法抵御,更不想抵御。
刑修很自然地去追逐他的呼吸,想平复那些不知是生理的还是心理的饥渴。他放纵那些强烈的情绪起伏,仿佛只有在别人的身体里,只有在那猛烈的血腥味和身体剧痛的冲击下,他才能如此醒悟自己的存在,而且,他正通过热切地渴求着另一个魂魄,昭示自己的存在。
那时他的肩膀只剩下骨头,背部几乎被咬穿,生命岌岌可危。可笑的是在这个时候,刑修却从未如此清醒地感到,活着,自己是活着的,而且,还希望着很多东西。
他的痛,保全了拥抱着的那个人,这让他觉得值得。
那种痛像是烙印,把季腾刻在他的魂魄上面,告诉他,季腾是不同的,和其他的,都不同。
所以那时候虽然痛,他却有种喜悦的感觉。
和如今是不同的。
如今是第二次觉得痛。
第一次的疼痛是从皮肉开始,像是用夹子夹伤了核桃坚硬的壳,痛得干脆俐落,而这一次,疼痛却从魂魄深处蔓延出去,侵蚀全部身体,每个手指尖都在痛,每一根头发丝都在痛,就好像用针挑起那脆弱的桃仁,一点一点地刨挖、戳烂、捣碎,然后,像个任性的孩子般撒了一地,让他就连想收拾都无从下手。
他甚至觉得自己会痛得晕过去,再也醒不来。
然而不行。
他的身体,没有晕过去的功能,就像他受混沌保护的元魂,强悍到无法被罪丝侵蚀一样。他是刑修,是阴阳道的君主,是天地运转之理的守护者。
现在,他只能清醒着,低伏在季腾的耳边,告诉他:「十七个时辰,季腾,离天地异变十七个时辰。」
季腾觉得,刑修说着这话的时候,好像在判他自己死刑一样。
接着又是一声叹息,很轻微地响在季腾耳边:「季腾,你知道天地异变,我要做什么吗?」
季腾点头,想着我怎么还能不知道,这些事情不就是洗字折腾出来的?
刑修沉默了一会:「季腾,你记得当时,我是如何将总司刑弹回阴阳道的?」
季腾记得很清楚,那时刑修说以阴阳道刑修之名,着阴阳道之依凭立时回返羽门之内!
有问题?
刑修低头看着他,缓缓开口:「阴阳道之依凭,除了阴阳道文,再无其他。」
对,所以那时候总司刑才被弹回去了。季腾想,他又想,咦,不对,那时候自己为什么也一并被弹了回去?
他迟疑着看向刑修,刑修艰难地点头:「是的,季腾,你身体内,也藏有阴阳道文。」
季腾被狠狠震惊了。然而,却还没有被惊呆过去的地步,也许刑修那些异常的表现,已经让他隐隐感到了什么。他只是沉默地看着刑修。
阴阳道文,并不一定要刑修才可以使用,阴阳道文的脱离,魂魄洗字,也不一定必须经由刑修之手。
阴阳道文是复杂的法术回路,原则上,只要有足够可以启动它的法力,就可以让它开始运转生效。
然而问题就在于要想启动它,实在是需要太过巨大的法力,除了刑修世上无人能及。所以刑修才能放心地将阴阳道文寄存在历任总司刑身上,因为他们绝无滥用盗用阴阳道文的可能。
然而,如果只是只字片语的洗字,总司刑豁出法力去,也并不是不可能。
「总司刑身上的重伤,并非作假,那是移动阴阳道文的代价。」刑修慢慢地说:「你在他面前,肯定有昏厥过去,醒来的时候,浑身异样的疼痛。」
季腾的记忆飞速回溯到朔山那幕。他有短暂的昏迷,而醒来时浑身火烧般疼痛,但很快消失。
刑修从季腾的表情上,已经知道他想起了什么。
季腾啊,你的魂魄很单薄,只受得起阴阳道文一个字,而且如果跟你的魂魄不合,可能直接毁了你的魂魄。总司刑也明白,他才会让你昏迷,慢慢比对跟你魂魄最合的那个字,然后转移到你的魂魄之中。
总司刑定然是利用了那片于然的魂魄碎片,那是世上最适合阴阳道文寄存的碎片。它融入总司刑魂魄内太久,已成为了阴阳道文流动的载体,然而终究不是总司刑魂魄的一部分,较为容易脱离。总司刑就是把握了这一点,在最适合你魂魄的那个字元流动过这块碎片的时候,将这块碎片分离出来,对这块带着字元的灵魂碎片洗字,再将脱离的字元转入你体内。
是的,季腾,你体内只有一个字元。然而就算只是一个,也必须取出,有缺损的阴阳道文,不但不能规正道路,反而会导致更大的灾难。
如果给我更多的时间,我也能让你的魂魄分裂出承载文字的碎片,然后同样对这块魂魄的碎片洗字,以最小的代价保全你。然而十七个时辰,远远不够我在你的魂魄内搜寻那个丢失的字元。
人的魂魄,可以深邃如海洋,纯净如天空,也可以幽暗如地窟,混乱如迷宫,共同点是,除了自己,别人要探寻,需要漫长的时间。
我愿投入数百年的时间慢慢搜寻那一个字元,可是你等不了,季腾,你等不了,你只有十七个时辰了。
驱使总司刑的罪丝,等待的就是我的妥协。
放弃规正道路,拖延规正道路,或者不完整地规正,这个人间都将走向灭亡。
「君上!」季腾的一声喊打断刑修的思绪,低头看见季腾犹自笑着说:「所以我要被洗字了?」
季腾的反应令刑修惊讶,他微微抬起眉头。也许他认为就算季腾不大哭大闹,也应该沮丧痛苦才对。然而他却在微笑。
刑修的手指慢慢触摸着季腾的脸,像是想要辨析他的笑容是如何做出来的一样。
季腾又问:「君上,你这么痛苦,就是因为你知道我要被洗字了?」
刑修不语。
季腾只是深呼吸了一下,微笑着说:「君上,有些话我想跟你说,反正现在不是有十七个时辰么,这十七个时辰能不能归我?」
虽然这是个疑问句,但彼此都知道答案的事情,提问就只是做做样子了。所以季腾径直拉着刑修就走。
整个论罪厅空无一人,判官鬼吏什么的全部不见了。或者总司刑说的有部分是实话,全部人都为他所骗,进入了九渊的万重门内,没有召唤不会出来。
他们都没说话。
只是走了一会,刑修才问:「去哪里?」
「沉堂。」季腾:「整个阴阳道,你不是最喜欢沉堂?」
刑修闻言,伸手想要揽住季腾,季腾却向后一缩:「君上,不要使用法力飞过去,其实目的地并不重要,我只是很想和你一起走走。」
刑修不太明白地看着季腾,还是依了他的意思。
季腾主动握住刑修的手,十指相扣,还扬起手来看了看,笑着说:「君上,这是不是第一次有人跟你这样手牵手?」
刑修只是看着他,第一次?季腾,你实在是占了我太多的第一次,只是你自己不知道。
似乎季腾的自在,稍微冲散了些刑修心头的阴郁,他观察着季腾,想要知道他的用意;而季腾则抬起头,观察头顶和墙壁上那些阴沉的绘画,那些恐怖的灰暗的血腥的场景。
走到一处,他突然停下脚步拉住刑修观赏,一边看一边摇头:「阴阳道的绘画怪吓人的,应该换一换。」
说完,他又摇摇头:「不对,怎么说也是阴阳道,总不能画得太喜庆。」
然后他又想起了什么一样,问:「君上,你说要是阴阳道的壁画全部改成春宫图的话,死掉的人会不会都以为自己的死是个玩笑?」
刑修闭了闭眼,终于说:「季腾,你到底在干什么,你不是要去沉堂?」
他的意思季腾很明白,刑修真正要问的是,你的人生只剩十七个时辰了,你还在这里对壁画发表意见?
季腾没有立刻回答,反而仔细看着墙上的壁画,上面描绘着罚罪的场景,栩栩如生到比罪孽本身还可怕,很久以后才回头问:「君上,你了解人么?」
刑修很想点头,漫长的时间,他刑囚过太多人类的魂魄,他不认为世上还有比他更了解人类的。但是看着眼前有些陌生的季腾,他又迟疑着无法立刻点头。
「人七十就可算高寿,但是活到七十,并不一定真正意味着你活了那么久。」季腾慢慢地说:「比如我的前二十几年,每日起床吃饭睡觉,也许以后娶妻生子,也还是离不了这样的日子。这是活了二十几年吗?我只是在重复活着同一天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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