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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爻作者:priest-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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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骇然,他竟能吞噬龙魂!
李筠一把抓住水坑脖颈的毛,狠狠一拉:“小师妹你吓破胆了吗,别跑了,吁——我说你们别愣着啊,就算吞了龙魂,他也需要时间炼化,还不趁机动手,等他真炼化完,你们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此言一出,程潜已经率先反应过来,他一招周而复始横截而出,仿佛光风霁月的一股浩然之气推了过去,三王爷果然被吞下的龙魂掣肘,未敢当其锋锐,正待退开,严争鸣的剑已经当空压下。
有那么一瞬间,韩渊的手在心意之前动了,似是一招将成为成的鹏程万里,可是真元还没有送出,他的身体便陡然又换了个主人。
那心魔冷笑道:“凑什么热闹?你还记得几招扶摇木剑?那三脚猫的功夫就不必拿出来丢人现眼了。”
话未完,韩渊整个人已经化成了魔龙,他蓦地仰天怒吼一声,仿佛要将他胸口百年的郁郁全都倾吐一空,那化骨阵法一时巨震,仿佛也被这股浓烈的戾气和怨气惊动。
冲天的魔气彻底截断了三王爷的退路。
三王爷的身体骤然隐没,众人只听见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
所有人都自争斗中短暂停息,不约而同地盯着那处。
只有唐轸皱起了眉。
李筠先是松了口气,随后他察觉到了什么,蓦地一跃而起,嘶声道:“小心!”
他话音没落,电光石火间,整个化骨阵的阵眼竟然移动了。
三王爷整个人仿佛变成了一道巨大的漩涡,再一次将裹在他身上的剑气、霜寒气、魔气全部吸了进去。
他整个人仿佛已经变成了一个皮球,皮肉好像被灌满了水的猪尿泡,撑得都爆出了油亮——他五官已经变形,双目弹出,皮下似乎有什么东西蠕虫一样地爬着,看起来分外可怖。
三大高手能拔山分海的倾力一击,真龙之魂,真能被人一口吞下吗?
三王爷伸出被气吹起来的双手,不慌不忙地将弹出的眼珠按了回去,慢声细语地说道:“怎么,列为就这一点本领了吗?那还真叫人失望……”
李筠心里忽然升起了一个可怕的猜测,脱口道:“我知道了,他是阵眼也是阵法,他就是化骨阵!”
“将肉身炼成阵,”唐轸将手中蛛网拉紧了些,“不愧是做过皇帝的人,好大魄力。”
李筠:“唐前辈,别说风凉话了,你见多识广,想想办法!”
唐轸还没来得及开口,只见此方天地竟开始往中间合拢,那三王爷毫不吝惜手下,竟要将阵中所有人一网打尽。
三王爷转向严争鸣,笑道:“好剑。”
严争鸣汗毛都竖起来了,阵中风云突变,他方才放出去的元神之间一时间全都转向了他自己。下一刻,他手中木剑居然无人自动,程潜借着他与木剑的联系,竟转瞬到了他身前。
严争鸣:“小潜!”
那无匹地剑意到了程潜面前,蓦地转成了与他如出一辙的严寒,转眼将他整个人冻在了其中,像一只被被封入琥珀的虫子,霜刃滚了下去,韩渊正待去接,三王爷袖中却漏出了一道光,转瞬将他与霜刃一同卷了进去。
严争鸣一时整个人被钉在了原地一样。
下一刻,他见程潜发丝中似乎有白光一闪,这才回过神来,程潜身上还带着他的傀儡符。
严争鸣卡在胸口的一口气这才吐出来,一时间他胸口简直是麻的。
天地越来越近,所有御剑在空中的人全部被迫落下,天与地只剩下几丈来高。
就在这时,吴长天忽然甩开游梁扶着他的手,手中掐了一串复杂得让人目不暇接的手诀。
游梁眼睛蓦地睁大,脸上的血色瞬间便褪了个干净。
只见吴长天一手指天,一手指地,整个人忽然在原地消失不见了,片刻后,一个庞大的人影出现在众人身后,吴长天用手脚顶住了不断合并的天地,他身形艰难地一寸寸长高,一寸寸将落下的天幕往上托去。
有那么一瞬间,他好像传说中开天辟地的盘古大神。
吴长天在阵法的虚空中遥遥地与三王爷对视,问道:“陛下,吞噬了百代能人,吞噬了天地日月,你就能成神吗?”
三王爷已经不复人形,宽大的锦缎龙袍腰带死无全尸,袍子被他撑成了一个载满了人间锦绣的球,一时间,他连声音都含混不清。
三王爷道:“吞噬了大能,我便是大能,吞噬了天地,我便是天地。”
吴长天深吸一口气,突然发出一声动地惊天的大吼,他身形竟一时间暴涨了一丈多长,在地面留下了一个巨大的脚印,化骨阵中的天“噗噗”地发出仿佛漏了气一样的动静。
三王爷一声惨叫,一条撑得圆滚滚的手臂当场爆开了。
这时,压抑的的剑气自四面八方汇聚而来,严争鸣手中木剑势不可挡的划出一道“极盛”,仿佛整个剑神域被他这一剑倾覆,竟与那日心魔谷传承秘境中,那传承人手中让人不敢直视的剑意如出一辙——
严争鸣:“不错,吞噬了日月,你老人家就能飞升成天狗了!”
他还能再吞么?
三王爷脸上终于露出了恐惧之色。
就在这时,方才将韩渊吞下去的光球里突然裂开了一条缝,随后,属于魔修特有的饱含血腥味的魔气泄露了出来,顷刻将那光球包裹在一团黑气中,随后一声轻响,魔龙蓦地破壁而出,落地化成了形容狼狈的韩渊。
只见他面色不改地一抖自己的蟠龙长袍,冷笑道:“竟然是三生秘境,此物不是对付那些拿不起放不下的正人君子的么?给我这天下第一魔头岂不浪费!”
他说完,袍袖中抛出一物,喝道:“接着!”
正是霜刃。
灌注着魔龙真元的霜刃笔直地冲着程潜飞了过去,重重地撞在了那厚重的冰面上,冰面上随即裂开了一道小缝。
下一刻,属于“枯木逢春”的剑气从无声无形处泄露了出来,像一把藤蔓,精确地勾住了霜刃指尖。
只要有一线,便必定有生机——
温柔的剑意将这凶剑拉开,只听一声脆响,强大的真元从那缝隙中一股脑地拥挤而出,顷刻间将整个冰块化成了一堆齑粉。
程潜睫毛上仿佛结了一层霜,脑后的发带冻裂了似的飘落。
霜刃一肩挑起了漫天飘落的雪花,像一个冰冷的罩子,将三王爷牢牢地困在原地。
只听一声巨响,严争鸣的剑到了。
吴长天痛苦地大叫一声,同时将化骨阵中的天往上推去。
天地轰然分开,三王爷身上发出爆裂似的轻响,随即竟原地碎成了一把冰渣。
虚假的阵中世界天崩地裂。
化骨阵分崩离析。
吴长天的巨影踉跄一步,好像低头看了游梁一眼。
他脸上的表情似悲似喜,随即,整个人忽然凭空消失了,他的肉身化成了一把雾,随风而去。
吹来了好像久别重逢的天日。
似乎不知不觉中,一天一宿已经过去了,又是黎明破晓。
游梁呆呆的,一声都发不出。
劫后余生,不管正道魔道还是天衍处,所有人一时都怔立原地,不约而同地住了手。
韩渊回头看了一眼那早已经消失不见的三生秘境,不知想起了什么,总是在茫然痛苦或是凶戾狠毒中切换的脸上突然露出了一点近乎平静的笑意。
程潜腿一软,用霜刃撑了一下地面,没撑住,踉跄着倒了下去。
他手臂已经脱力,一天之内,霜刃差点再次从手中滑下去,被他堪堪抓住了,手背上青筋都跳了出来。
随后,有人一把接住了他。
有人在耳边说着什么,下一刻,一只熟悉的手掰开了他的嘴,给他塞了一粒丹药,清苦的味道化成一缕清气,从他头顶百会一直渗入到四肢百骸。
程潜这才回过神来,绷紧的身体刹那松了下来,他想:“哦,是大师兄。”
随即,他紧抓着霜刃不放的手蓦地一松,毫无后顾之忧地任它落了地。
作者有话要说:卷四终
☆、第93章
程潜醒来的时候,已经身在石芥子里了。
日头尚未升到中天;石芥子变成了朱雀塔边时撑开的那种小院;绿荫将血气掩了去;好像个短暂的世外桃源。
一只手搭在他的额头上。
程潜将那只手拉了下来;睁眼便看见自己躺在大师兄的腿上。
严争鸣的手掌上多了好几道细碎的新伤;细看;还有长期握剑留下的茧,像是布满了陈年的风霜,如今只剩下一个看似光洁的手背,还在假充着自己游刃有余。
严争鸣任凭他握着;却没给好脸色;他眉梢一吊;做出一个老大不耐烦的表情;说道:“醒了就赶紧起来,腿都让你压麻了。”
程潜浑身软得没力气,赖在他大腿上,定定地看着他。
严争鸣被他直白的目光盯得不自在,便说道:“差点冻成僵尸吧?看你下次再逞……”
程潜突然不知哪根筋搭错了,招呼也不打地将他的手凑到自己嘴边,轻轻亲了一下他的手背。
严争鸣立刻数落不下去了,他充满克制的小小抽了一口凉气,同时轻微的哆嗦了一下,歪歪扭扭地勉强端住了自己镇定的假象,舌头一时间打了结,感觉自己有点“外嫩里焦”。
他吭哧了半晌,低声道:“我看你伤得不重,还有心调戏掌门。”
严掌门说这话的时候面无表情,神色端庄得有几分肃穆,仿佛马上能去干超度亡灵的差事,声音却温柔得能掐出水来,一本正经中透出了十分的心猿意马。
言外之意,完全就是恨不能再被调戏一下。
可惜程潜没长那根风流骨,他左手抱着满腔的真情实意,右手举着纸上谈兵的风花雪月,中间戳成了一根顶天立地的木头桩子。
木头桩子没接话茬,却一翻身搂住了严争鸣的腰,将自己埋在他胸口下。
石芥子中安然寂静,程潜脑子里先是纷纷扰扰地闪过外面的一场乱局,什么“十方誓约”,什么“听乾坤”,什么正道与魔道……千百般麻烦从他心里排着队地呼啸而过,被累得要命的程潜一袖子扫了,他心道:“管他呢,我要先睡一觉。”
严争鸣熟悉的气味中混杂着一点清苦的药香,程潜窝在他怀里,心里宁静得澄澈一片,不由自主地想起扶摇山庄中那个日上三竿的荒诞梦境。
他长到这么大,亲眼见过的夫妻就只有农夫村妇们搭伙过日子,那些凡人们整日里家长里短、吵吵闹闹,也看不出有什么特殊的恩爱。这些年程潜不是清修就是闭关,要么就是沿着世道颠沛流离,连怎样懵懂都没来得及学会,就被赶鸭子上架地兜头泼了一盆人间情爱。
程潜只能全凭着自己,无头苍蝇一样地胡乱摸索。
严争鸣被他猝不及防地这么一楼,两条胳膊登时给吊在了一边,无处着力地僵了片刻,他发现程潜没有一点打算放开他的意思,于是又好笑又无奈地问道:“你这是干什么?”
程潜微微侧过脸,迷迷糊糊地半睁开眼,眼神里似乎带了一点氤氲又倦怠的笑意,看了严争鸣一眼:“师兄……”
严争鸣:“……”
他被程潜那一眼勾走了半边魂魄,不由自主地屏息凝神起来,可是等了半晌,怎么都没能等到程潜下一句话,再一看,程潜居然自顾自地没了声息。
睡着了?
严争鸣这才意识到自己有点兴师动众,小心翼翼地将自己那双无处安放的手放了下来,一手搭在程潜腰上,一手拢过他散落在自己膝头的头发,自言自语地道:“叫一声又不说什么事,你可真是越来越放肆了。”
话刚出口,那本该已经睡着了的程潜突然开了口,他非常轻、但绝不含糊地说道:“我不知道怎么待你才算好,但无论如何,绝不负你。”
严争鸣:“……”
他乍一听见这话,呆若木鸡了半晌,梦游似的问道:“你说什么?”
重要的话说一遍就够了,程潜不肯再言语,双手将他搂紧了些,微微偏了一下头,这回是真要睡了。
严争鸣却不依不饶地扒过他的肩膀,喋喋不休道:“铜钱,你刚才说了什么,再给我说一遍!”
程潜几次三番被他硬生生地叫醒,烦得不行,心道:“聒噪死了,还让不让人消停了。”
可这话到了嘴边,却左突右出地开不了口,程潜愕然发现,自己有一天竟也会不忍心开口骂他。
程潜于是竖起一根手指在嘴边,依然闭着眼睛,嘴角微微挑起,露出了一个似是而非的笑容来。
严争鸣的眼眶忽然有些发热,一口气憋在胸口,时间稍长,竟微微地发起疼来。
他总在怀疑,心魔谷里程潜那样做,只是因为窥见了他的心魔,为了让他不为心魔所困的权宜之计,这些事他未必真心,也未必真懂。
哪怕是真心,日后他若是因此耽误修行,就不会后悔吗?
直到听见这句话,严争鸣忽然感觉,哪怕有一天小潜真的烦了他,厌了他,抱着这句话,也足够支撑他过完漫长的修士生涯了。
何况程潜从来一诺千金,世上再没有比他更清楚的了。
太阴山下的十方阵终于成了一场闹剧。
唐轸那大八卦盘子也不知是什么神物做的,直到十方阵破都没有碎,怡然从天而降,落在尸山血海上。
当中血誓还在,那么依照约定,眼下的局面是魔修一方输了。
可惜,一时半会没人顾得上去论这个输赢。
三王爷爆体而亡,化骨阵破,缓过一口气来的修士们一拥而上,将与唐轸僵持半晌的玄黄拿下了。
完事以后,满腔仇怨的众人一起面面相觑,简直不知此事该从何说起。
是天衍处用上古除魔印将各大门派强迫到此,与魔修一战,这一战虽说虎头蛇尾,困死在十方阵里的高手却有不少,中途又被天衍处叛逆设局搅合,埋下化骨阵,三王爷趋势潜伏在各门派中的奸细反水,杀的人比死在十方阵中的还多,这又是一笔血债无处讨。
偏偏……最后以身破阵,将众人从化骨阵里放出来的依然是天衍处的人。
三角恋情已经够让人焦头烂额的,别说这三角仇恨。
太阴山下满目疮痍,收尸的收尸,疗伤的疗伤,九圣已死,众魔修损伤大半,可谓是群龙无首,生怕吃了亏,都纷纷离开了。
按着约定,韩渊应该跟天衍处上京,可是天衍处在自相残杀中基本上没剩几个人了——吴长天死了,玄黄被各大门派吊起来兴师问罪,游梁失魂落魄地带走了吴长天的衣冠,人已经不见了踪影,剩下一帮小鱼小虾,哪怕有血誓压着,也没人真敢来招惹他。
弄得韩渊这天下第一魔头百无聊赖地蹲在石芥子门口,不进去,也没走远。
李筠从石芥子中出来,心情有些复杂地注视了他一会,抬起的手足足悬空半晌,又黯然撂了下来——他有点恍惚,然而眼前人已经不再是跟着自己掏鸟窝的那个孩子了。
韩渊闻声回头看了他一眼,没吭声。
李筠:“你打算怎么办?”
韩渊还算心平气和地想了想,略带嘲讽地问道:“我说了能算吗?”
李筠一时无言以对,韩渊又问道:“程潜还活着吗?”
李筠:“……只是脱力了,过一会他就能调息过来。”
韩渊冷嘲热讽道:“是么?我看方才你们严掌门心急火燎那样,好像是老婆快临盆了。”
李筠:“……”
韩渊抬头看了一眼石芥子化成的小院落,看见水坑用远远地坐在墙头望着他,却不过来。
可能是没什么话好说,也可能是怕他。
谁让他说过要抽她的骨头呢?
韩渊似乎是自嘲,又似乎是愤世嫉俗的冷笑了一声,感觉自己在这里可能有些碍眼,便转身往十方阵的残阵方向走去。
李筠却踟蹰片刻后,突然开口叫住了他。
李筠好像当年在山穴潭边承认自己是有意将韩渊骗进后山时那样,似乎是鼓起了极大的勇气,方才说道:“你知道扶摇山至今不开,是因为师父在掌门印里加了天地人三道锁吗?”
韩渊微微挑起眉,冷漠地看着他,仿佛在说“这是你们门派内部的事,与我有什么相干”。
李筠定定地看着他,说道:“要开人锁,需要我们五个人的真元——五个人,包括你。”
韩渊听了,先是讶异,随后他的脸细微地抽动了一下,好像被最亲近的人抬手打了一巴掌,心头凭空涌起一腔窝心的委屈,无处诉说。
李筠放轻了声音,问道:“小渊,那个三王爷袖子里掉出来的真是三生秘境吗?你在里面看见了什么?”
韩渊冷笑:“看见你们这些人都死了,高兴么?”
李筠听了这形同陌路似的冷言冷语,一时没有吭声,脸上却有悲意。
这时,石芥子墙头上的水坑忽然开口道:“三生秘境算的是天道,我扶摇一派自古只走人道,与那些不相干的,谁信谁……谁……呃,那个、那个什么……”
最后那词显然是颇为不雅的,水坑没敢说出来,支支吾吾地混过去了。
无论是前面的话,还是后面的出言不逊,听起来都不大像她的口气,韩渊听了,嘴角微微一提:“替我转告严掌门,管好他自己的事吧。”
说完,他走了几步,忽然又停住,转眼身体又换了主人。
这个韩渊甚至转过头去对李筠一笑,随即从怀中摸出了一片巴掌大的鳞片,说道:“二师兄,你把这个转交给大师兄吧。”
李筠伸手接过那冲他飞过来的龙鳞,龙鳞仿佛被墨色染就,阳光下泛着微微的光,手放在上面,能感觉到里面隐隐约约流动的真元。
韩渊说完,便大步登上了十方阵残阵的高台,旁若无人地盘膝坐下,好像在身体力行地向整个天下挑衅——我就在此,你奈我何?
李筠捧着手中的黑龙鳞看了一会,冲水坑招招手道:“给掌门师兄送去。”
水坑奇道:“你怎么不去?”
李筠不讲理地将黑龙鳞塞给了她,板着脸道:“快去,当师兄的还支使不动你了吗?”
水坑莫名其妙地拿起黑龙鳞,翻入石芥子,径直闯了进去。
谁知她一进去便看见了不该看的——程潜正没型没款地躺在大师兄腿上,他身上不是血迹就是污迹,还有被烧焦的地方,而那别人少洗一次手都要哇哇乱叫半天的大师兄居然毫无芥蒂地弯下腰,在他眉间上亲了一下。
水坑一条腿卡在门槛上,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用发誓的姿势举着黑龙鳞,呆住了。
她心想:“我要长针眼了……不,我要被灭口了!”
严争鸣好像已经得到了世上最大的依仗,他近乎平静地抬头看了水坑一眼,态度自然地压低声音问道:“什么事?”
水坑碰到他的目光,狠狠地哆嗦了一下,脱口道:“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李筠的!”
严争鸣:“……”
水坑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将黑龙鳞放下:“哦,不对,四师兄让我带给你的。”
严争鸣点点头:“我让你跟他说的话,你说了吗?”
“……说了,”水坑道,“四师兄让我转告你,让你管好自己的事。”
严争鸣哼了一声,约莫是骂了什么,抬头看见水坑仍在直勾勾地盯着他们俩,便干咳一声,问道:“看什么,你还有什么事?”
这一嗓子仿佛惊吓到了水坑脆弱的心肝,她激灵一下,二话没说,连滚带爬地跑了……临走还本门槛绊了一下。
韩渊在十方阵的残址上坐了三天,众人依然没有商量出一个章程来,魔龙仿佛一个烫手的山芋,没抓到的时候,人人都恨不能马上就将他伏诛,抓到了,又谁也不知该如何处置他。
韩渊从南疆一路北上,沿途血流成河,引起了一场动荡的浩劫,可谓是罪大恶极,论罪当诛。
他若能死在十方阵里,便是最好的结局了,偏偏他不但不肯死,还全须全尾、修为无损地活了下来。
这便麻烦了。
眼下扶摇派避嫌,不肯出声,天衍处将事情闹到了这一步,没脸出声,四圣中剩下的两位大能始终不肯露面,只派了门人,门人说话的分量始终是轻了一些,何况又被天衍处的内奸重创,一时间自顾不暇。
唐轸一直在疗伤,其他门派,要么不够分量,要么不肯因此得罪扶摇派,谁也不敢站出来说一句“此人该杀”。
局面僵持住了。
扶摇派几人从石芥子中出来的时候,便看见那本该是阶下囚的韩渊一副睥睨天下的模样端坐十方阵台。
严争鸣挥手收起了石芥子,各大门派立刻一同将目光投注过来,最后还是六郎走过来,恭恭敬敬地问道:“唐前辈打发我来问,不知严掌门有何去处?”
严争鸣道:“在外游历多年,算来也该回门派了,我打算回去打开扶摇山,若唐兄不嫌弃,不妨来住一段。”
竖着耳朵偷听的众人立刻与旁边人交头接耳起来,几年前,“扶摇”二字还名不见经传,经过锁仙台、太阴山之事,如今恐怕是要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连南疆魔头们都在盛传扶摇山有异宝,众人当然都很好奇。
可惜谁也没胆子窥视。
这时,六郎问出了第二个所有人都很关心的问题。
六郎道:“那就恭喜严掌门了,唐前辈还让我来问,魔龙之事,扶摇有什么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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