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睚眦香-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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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刑塔师匠身后忽然有个人走了出来,径直走到他身边,蹲下来抱起他。
  德拉加看着他,他也看着德拉加。
  他瞳孔雪白,德拉加却觉得那里面有些什么,专注得像一种永恒的黑暗。
  格拉齐安抱起萧撄虹,没有跟任何人打招呼,转身走了。
  维琴秋泰然自若,就像根本没看见这一幕闹剧,他示意霍雷亚摘下铁笼上覆盖的白布。
  哈拉兰布看到里面的东西,怔了怔,没作声,其他人的表情一瞬间千奇百怪。
  笼子里是一只花豹的尸体,被水泡得发白肿胀,身上皮毛脱落,伤痕处处。豹子背上有一对肉翅,不大,色泽莹白,看上去稚嫩又洁净,新生儿一样的美。
  维琴秋开口,“菲奥多尔?”
  药塔御使上前一步,“主上,验过尸体,也验过刺青,的确是狼林的安布罗斯?波格丹?维奥雷拉。”
  “小安会飞吗?”维琴秋淡淡地问,“十几年前给他刺青的时候,他就长了这对可爱的小翅膀吗?”
  当然不可能。飞豹是何等罕见的妖兽,就算如今的狼林总管,化身原形也没有这样奇特。
  尤佳完全不作声,维琴秋也不问他,知道他看似平静,其实大概已经在崩溃边缘。
  “没人理我,对吧,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环顾众人,独没看哈拉兰布,“这他妈到底是怎么回事?谁弄死了小安?小安又怎么是个这副模样?!”
  德拉加暗暗觉得,比起安布罗斯的死,尊主大人更重视后一个问题也不一定。
  他努力控制着脸部肌肉,让眼神和表情都比茫然更茫然,祈祷如鼓的心跳声千万不要被听见。他扫了一眼同僚,菲奥多尔满脸思索神色,俨然陷入了技术宅的高速运转模式。至于其他人的脸色,他连知道都不想知道。
  
  格拉齐安抱着萧撄虹,姿势有点吃力,但他没有换,一路抱他回到卧室,跟在身后的卓根提斯知道维琴秋没有阻止,于是也默认允许他做一切事。格拉齐安把他放到床上,盖好被子,摸一摸头上,发现没有流血,只有硬撞出的痕迹,十有j□j会瘀血。
  他摸索着在床头柜里找到排列整齐的药瓶,挨个闻过去,找到跌打损伤药膏,替萧撄虹涂在头上,轻轻按摩。
  手心里开始发热,他停住手,收拾好东西,坐在床边发呆。又过了一会儿,他伸手到萧撄虹颈间,取下了一条细细的金链子,链坠是一枚小巧玲珑的金钥匙。
  一只手拎着链子,另一只手仔仔细细摩挲过,他把链子戴上自己脖颈,走了出去。
  埃米尔站在火兰馆门口,格拉齐安迎着他走过去,停在他面前一步之遥。
  埃米尔久久地凝视他,仿佛要从他那张沉默洁净的脸孔上看出惊世的秘密。
  “帮我。”
  格拉齐安向着声音的方向抬起头,“为什么?”
  埃米尔看着他那个明显刻意的姿势,咬了会儿嘴唇,“德拉不会总帮我,所以你要帮我。”
  “为什么?”
  “我知道你的原形是什么,我需要像你一样强的卓根提斯,我能让你变得更强。”
  格拉齐安慢慢咀嚼着他的话,“你能,让我,更强。”
  “你想要什么,我就能给你什么。”
  “我,想要,什么。”
  “所以帮我。”埃米尔盯着他,“帮我,帮德拉,帮你师父。这是一回事,你知道的。”
  “帮你,帮他们。”格拉齐安轻声重复,低下头。
  埃米尔犹豫了会儿,慢慢伸出一只手放到他肩上,“我们是一起的。”
  “一起的?”
  “我是你哥哥,你是我弟弟。”
  ……虽然我真的很讨厌这个,很讨厌。
  “一起的?”格拉齐安想了一会儿,抬起脸,对着埃米尔微微一笑,“嗯,一起的。”
  笑容太过自然且自由,就显得诡异。
  




☆、CH16 CORRUPTION

  CH16 CORRUPTION
  
  当您步入草底和花下的辰光,在累累白骨间腐朽。
  ——是愉悦吗?
  
  房间里有羊乳和蜂蜜的甜香,温暖潮湿,最柔软的羽毛掸似的轻轻搔着嗅觉,扫走睡意。
  是熟悉的人又屈从了任性,把早餐端进卧房了吗?
  他睁开眼睛,一边揉,一边坐起来随意地往地上一跳,双脚正好踩进毛皮拖鞋里,趿趿拉拉地走到小客厅,那个高挑俊健的背影正俯身斟茶。
  “小安!”
  他扑过去,动作一大,膝盖仿佛被烧红的铁飞快地烫了下,尖叫一声向前栽倒。
  对方转过身来,轻而稳地接住了他。
  “勋爵大人。”
  萧撄虹怔怔盯着他的脸,那么像,和小安那么像,只是更清秀也更苍白忧郁。
  他们兄弟俩一直都那么像。
  “尤佳。”萧撄虹喃喃念,“啊,尤佳。”
  对,没有小安了,小安死了。
  从今以后,再也没有小安了。
  尤佳看着他的眼睛,“勋爵大人,节哀。”
  他扶萧撄虹坐下,动作温柔细致,给他一杯热羊乳抱着,萧撄虹弓着腰,咔咔地打着冷战,杯子在怀里发抖,用力咬了咬嘴唇,他轻声问,“尤佳,你怎么这么镇定。”
  回答来得比他想象的更快,“卓根提斯的生死,是注定的,不必难过。”
  “是吗。”萧撄虹笑了笑,喝了一口羊乳,嘴唇被烫得微红,他眯起眼睛,说话利落了些,“告诉你,尤佳,我不信。”
  尤佳沉默。
  “就算死一千个人,也不应该轮到小安。”
  尤佳低声回答,“那是因为你认得他,勋爵大人,事实上,那一千个人很可能都是无辜的,卓根提斯手上沾染的血,绝对比他们要多。”
  “哦,可是那一千个人……就算一万个人,对我来说,比得上小安吗?!我才不在乎他们怎么死呢!”
  尤佳鞠了一躬,“我替安布罗斯感谢勋爵大人。”
  萧撄虹瞪着他,狼林总管的脸色平静如初,他的平静总让萧撄虹想到认命的幽灵。慢慢放下杯子,他突然跳起来,揪住尤佳衣领,“你一定要这样嘛,尤佳!那是你弟弟!”
  他突然发现,尤佳的眼睛和安布罗斯是不同的,后者瞳孔中的浓绿混杂着青金色的温和,仿佛零零杂杂点缀了月色的碎片,而尤佳的眼睛是一种极深的绿色,绿得透明而又纯粹,苦艾薄荷糖一样的清香苦涩。
  尤佳握着他手腕,慢慢推回沙发上,“勋爵大人请当心身体。”
  他这么一说,萧撄虹才察觉手指上裹着的纱布渐渐渗出了鲜红。
  他颓然坐下,“小安死了,剩下我一个人了。”
  尤佳一愣,“龙牙会和狼林时刻守护勋爵大人。”
  “你明知道那是不一样的!”少年慢慢低了头,“没有小安……是不一样的。”
  德拉走了,小安死了,从此就只剩我一个人了。就算龙牙会和狼林还在,一直在,那些就在昨天之前还陪我一起玩闹的卓根提斯们,有的还在药塔昏迷不醒,有的已经被送去龙舌谷,焚化,骨灰收入骨塔。
  他们都不在了,只剩下我一个人。
  尤佳犹豫半晌,轻声地,“……总会好起来的。”
  萧撄虹低着头,他忽然意识到什么,抬手一摸脖子,吓了一跳,“诶?”
  尤佳警觉,“大人?”
  “项链……没了。”他诧异地抬头,“一条金链子,坠着个小钥匙。”
  尤佳也吃了一惊,萧撄虹立刻补充,“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从小戴着用来防绑架的,里面有警铃……不过在这边也没有用。”
  尤佳微微皱眉,轻唤,“来人。”
  他叫来狼林守着萧撄虹,径自去请来了莱努察,龙牙会御使听完,立刻做主吩咐,“一级戒备。”他略微疑惑,更多的是担心,光天化日之下,众目睽睽,龙鳞馆内,谁有那个本事动了这孩子贴身物件?话说回来……能拿走那么私密的东西,自然也能要他的命!
  他正犹豫如何向维琴秋解释,门一开,格拉齐安走了进来。
  尤佳和莱努察同时一怔,男孩目不斜视——就算明知他看不见,仍然给人那种微妙感觉。他径直走到萧撄虹面前,一伸手,萧撄虹下意识后退一步,却没躲开对方坚持上前的一步。
  一步如影随形,细长手指轻轻蒙住他的眼睛,他听见格拉齐安的声音。
  “小宝,我会来这里。我会进龙牙会。我会保护你。”
  萧撄虹脸颊肌肉微微痉挛,他控制不住地一声尖叫,“……你给我滚!”
  事情已经够乱了,谁稀罕你不明不白地掺和进来。
  尤佳立刻上前护住他,轻轻拢住少年肩头,他明白这孩子受了刺激,被那一句。
  萧撄虹靠在他怀里,脸色发白。格拉齐安放下手,一转身自顾自走了,萧撄虹握紧拳头,冲着他背影怒吼,“我不要你!不要你!你听见了嘛!”
  格拉齐安头也不回,脚步不紧不慢,姿态不卑不亢。
  萧撄虹狠狠跺脚,膝盖上擦伤痛得他眼泪都迸了出来,想咧嘴大哭,忽然想起身边并不是安布罗斯,本能想忍住,反而又激起了浓重酸楚,泪水瞬间涌出眼眶,汩汩地淌了一脸。
  莱努察轻声说:“那孩子……”他看了看尤佳,尤佳轻轻点头。
  “小宝,如果我没看错,格拉戴着你那条链子。”
  萧撄虹正抽泣得不可开交,顿时愕然,“什么?!”
  莱努察点头,“没错,昨天是他送你回来。”这样一想,项链倘若是被他拿走,倒半点不奇怪。
  “他拿那东西干嘛?”
  尤佳和莱努察对视一眼,神色都微微不定,拿不准该怎么讲,莱努察轻咳,“尤佳,你来吧。”
  他知道这位狼林总管向来有点温温软软的脾性,如此艰巨任务,交给他还合适些。抛下难题,他转身溜了出去。
  尤佳为难地看他一眼,还是没有拒绝,轻轻扶萧撄虹坐下,“格拉齐安向你承诺了。”
  萧撄虹咬牙,“我不稀罕!”
  斟酌了半晌,狼林总管无奈苦笑一下,“咱们家里,有这么个传说。”
  维奥雷拉人天性如龙族,爱美,喜修饰,仿佛个个都生着层次不同的喜鹊病,但卓根提斯不同,任何卓根提斯都不轻易佩戴饰物,那些饰物……倘若不是长辈亲族所赠送,就是枷锁的征兆。
  换句话说,戴他或她赠予的饰物,等同把自己锁给了那个人。
  传说只是传说,究竟是否应验没有人知道,但一个传说既然流传经久,总有它坚韧而刻毒的力道,一个本就是超自然存在的家族,对传说的珍视和敬重,自然更根深蒂固。
  萧撄虹眼睛瞪得像两颗孔雀蓝宝,完全不可思议,“你们信这个?你们相信戴了别人给的东西,就算是把自己的命卖给那人了?”
  尤佳看他半晌,点了点头。
  “那你呢?”萧撄虹不知道自己怎么冒出这一句,他一把抓住尤佳胸口,向下一扯,尤佳不防,向后一挣,领口两颗扣到喉头的衣扣绷开,一条颜色黯淡的线绳啪地弹出来,绳子是几条黑色丝线打成,串着一枚宝石绿的贝壳小扣子。
  尤佳瞳孔狼似的紧缩,一把握住扣子塞回去,脸色如冰,萧未瀛看见他那个眼神,又打个冷战,狼林总管从不曾露出这样的神态,他甚至以为,尤佳一直都是温柔的。
  现在他明白了,只要碰触到痛处,狼随时可以噬人。
  尤佳脸上的那个表情,几乎让他想喊一句,“别杀我。”
  狼的针毛慢慢平复下来,神情、姿态、气质,又由黑夜中狺狺伺人的兽变成了白昼里不经注意的云,尤佳看着他,轻声说:“抱歉。”
  萧撄虹低下头,“……是我说抱歉。”
  “那是真的,”尤佳轻声说,“但是我不明白,为什么是格拉齐安。”
  “他……怎么?”
  仿佛安慰和鼓励似的,狼林总管把温暖得不可思议的手指放到萧撄虹手上,拍一拍,“他是埃米尔普优维奥雷拉的亲弟弟啊。”
  
  同一时间,刑塔师匠敲开了尊主大人的书房,维琴秋正读着什么,看见是他,半点不吃惊,“要么坐,要么滚。”
  欧金纽默默坐下,“格拉齐安要求参加龙牙会遴选。”
  维琴秋指尖一顿,笑了,“遴选?三御使往下,有几个打得过他?”他笑得揶揄——这小徒弟被你j□j成怎样,以为谁不知道?
  欧金纽交叉着手指,骨节微微响了一声,维琴秋立刻露出厌烦神色,“别跟我装大爷。”
  目光落到刑塔师匠手指上一枚磨得发亮的古木扳指,他意蕴不明地笑了笑,错开视线,“他想进龙牙会,为什么?”
  欧金纽一字字咬出来,“你明知道。”
  “我管不着,那是你徒弟,不管是打、是骂、是吊起来抽鞭子还是送去苦修廊饿饭发呆——关我什么事。”
  “他说他就是想去。”欧金纽顿了一下,“非去不可。”
  “非去不可,呵呵。”维琴秋好玩地笑,“小孩子说出这种话,可真就欠打了。”
  “里夏德也打过你吗?”
  维琴秋眼一抬,“你说什么?”
  对上他那双秋水凝碧的瞳孔,欧金纽一眨不眨,“当年你也一样任性,里夏德打骂阻止过你吗?”
  “你……”
  “他说,他非去不可,非要不可。”
  维琴秋声线压细,“我说,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你要是知道,就告诉我该怎么办。”
  维琴秋顿时气得发笑,“我说,有你这样踢皮球的吗?”
  欧金纽索性话都不说了,维琴秋站起来踱了几圈,忽然问,“你为什么讨厌小宝?”
  我侄子固然是个怪胎,可也没到人憎鬼嫌的地步,何以你厌恶他至于想毁了他的脸?
  欧金纽眼光一侧,维琴秋立刻会意,扬声,“都死开,一个不留!”
  斥退暗中所有卓根提斯,他坐下来,“给我看。”
  欧金纽摊开掌心,“德拉加给我的。”
  “什么!”
  维琴秋盯着刑塔师匠掌心里那颗翠绿可爱的珠子,扎了眼似的扭开头,声音微冷,“这混蛋孩子。”
  欧金纽知道他骂的是谁,轻声回答,“应该还有一颗。”
  “在哪里?”
  “不知道。但一定是有的。”
  维琴秋凝视他一会儿,点点头,“我倒忘了你是亚伯拉罕大人那一支的。”他拣起骨珠,小心翼翼掂了掂,“小宝给他的?这孩子找到了全部三颗?”
  欧金纽对一切没有答案的问题统统保持沉默,维琴秋自然了解他,轻轻叹气,“所以呢,你想先解释哪一个?”是德拉加为什么给你这颗骨珠,还是你为什么想打死我这便宜侄子?
  “前几个月,龙牙会去了一趟布加勒斯特,带了格拉齐安一起。”
  “于是?你徒弟去开荤,让你有了中年危机?”
  他的一切嘲讽在欧金纽这里统统竹篮打水,刑塔师匠不受干扰地继续说下去,“回来之后,阿尔比纳告诉我,格拉齐安选了个外行姑娘,什么都没做,只枕着人家睡了一夜,但那姑娘长的像一个人。”
  他冷冷一抬眼,“你还要我说下去吗?”
  书房里一瞬间静了,半晌维琴秋才微微一笑,“呵,多纯情。”
  他打个响指,乳白齿尖在嫣红嘴唇上咂一咂,“但是小宝中意的是德拉。”
  欧金纽不动声色,“这就是我要说的。”
  “哦?那么请允许我猜测一下,师匠大人,您是来告诉我,您终于愿意帮我一个忙的吗?”
  欧金纽同他对视半晌,摇摇头,“不,德拉加不配坐你的位子。”
  维琴秋气得大乐,“为什么?”
  看见欧金纽紧抿了嘴唇,他就知道再挖不出任何回答了,郁闷地摇摇头,“我知道你觉得对不起苔丝梦娜……但是何必怪罪孩子,他那时才几岁大,懂什么。”
  欧金纽仍然不应声,维琴秋放柔声音,“七年了,你忍心让我那点算计白落了空?除了德拉,还有更适合的吗?何况小宝也中意他,你说,多好的一件事。”
  欧金纽凝视他良久,终于低声回答,“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七年前你就是故意的,指派他去照顾小勋爵,你明知道埃米尔普优维奥雷拉会被激怒。”
  维琴秋耸耸肩,“我是你老大,我知道的,当然比你更多一点。”
  “你完全可以制止,但你没有。德拉加那个硬木脑筋,被逼到那个境地,只好当众现形,你就是想要所有高层卓根提斯……龙牙会、狼林,都看见他的原形。”
  维琴秋笑,“木已成舟,兄弟,木已成舟。”
  欧金纽摇头,“他不配。”
  “那是你说了算的吗?”维琴秋冷笑,“真遗憾,老子今年还不到五十岁,我等得起。等德拉认清他跟埃米尔的关系……不管小宝的原形是什么,他都是个卓根提斯,何况……他又是那种怪物。”
  说到“怪物”时,他的口气几乎是崇拜的。
  欧金纽声音低沉,“你当年就打了这个主意吗?”
  维琴秋摇摇头,“不,那时候我并不知道小宝是这么个孩子。”他叹口气,“我以为,只是咱家的血统出了问题,可你也看到了,当年他才九岁——他都做了什么啊。”
  九岁的孩子,就避得开卓根提斯的耳目,找得到失踪七十余年的骨珠。
  欧金纽也沉默,维琴秋想一想,“他如果不回来,事情也许会是另一个模样,可他回来了,你也看到了,他骨子里该有多强……所以有什么不好?我要最强的卓根提斯接我的位子,最强的尊主,和最强的龙牙会总座,喂,你说,这不完美吗?”
  一拍即合,玲珑合榫,各安其位。
  欧金纽冷冰冰看着他,“你还会让他们中任何一个娶里夏德的闺女来巩固地位。”
  维琴秋得意洋洋地点头,“如果姑娘愿意的话——对了,我看佩西娅似乎蛮喜欢小宝嘛。”
  欧金纽终于忍无可忍,“你疯了吗?你真的以为这样能行?”那是活生生的年轻孩子,不是你手底下的细木玩偶!
  维琴秋一拍巴掌,笑容突然冰冷,“没错,我还真就觉得这样能行。”他不歇气地说下去,“我们姑且先不说德拉摇摆不定的原因,你为什么来我这里?只为了给我送这东西?”
  攥紧骨珠,他微微笑,“小宝注定是咱家人,任谁都没话好说。亚伯拉罕大人认可了他,给了他这个,什么是命运?这就是命运。三颗骨珠,每一颗都足够换一条命,随便他施恩给谁,都是笔好买卖。不过你想干什么?来向我推荐你那小徒弟吗?”
  欧金纽神色凝住,慢慢抬起眼睛,“别把格拉齐安扯进来。”
  “那是我说了算的吗?是你把他扯进来的,这么个孩子,你带着他,手把手地教他,却无视德拉,为什么?难道我搞错了,格拉齐安才是你亲生的?”
  
  他在火里永远都能看见苔丝梦娜的脸,温和、安静而年轻,就像那些晚上一样。她熄灭灯光,在月光下解下束发带和一把玲珑轻巧的发钗,换上领口宽大的花边睡袍,再像温暖光滑的人鱼一样悄悄滑到他身边。
  她先哄睡孩子,才回到他身边,每一次都是。
  他说过要娶她,不止一次,而她永远都拒绝,每一次都是。
  她的脸容里有不悔的承担和少女般的放浪,笑容清澈而绝望,“你为什么要娶我?就因为我和你上过床吗?”
  他愤怒地卡住她的喉咙,“不,因为你生了我的儿子!”
  “你怎么知道他是你的?”她仰躺在散乱的被褥里,那些细棉布、蕾丝、轻纱与缎带像一出凌乱的葬仪,她笑着反问,“你怎么知道我只有你一个姘夫?”
  每一次他都想扼死她,或者扭断她的脖子——对他来说,那真的是顶容易的事。
  每一次他都没有,每一次他都哭泣着放松了手指,伏倒在她柔软起伏的身体上,或者贴着她微微喘息的胸口滑下去,直到跪倒在地。而她始终站得笔直而高贵。
  “不要这样说,苔丝梦娜,不要这样说。”他喃喃地,“不要这样啊。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
  “我是个发过誓要守节的浪荡寡妇,而你不过是那个见不得光的奸夫。”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她坚定地剥开他紧闭的眼睑,对着他的瞳孔低声宣布,“就是这样的。”
  所以你乖乖去做你的刑塔御使,年轻,冷峻,前途无量,辅佐你情愿跟随的人,如果你真的想要带走这个孩子,等他有那个资格之后,我会把他给你。
  如果他配不上你,那就让他永远都不用知道这一切。
  “为什么?”他问出来,随即明白自己有多么愚蠢,“苔丝梦娜……你爱我,对不对?”
  “嘘,别跟我这种女人花言巧语,老娘早听腻了。”
  她闭着眼睛耻笑他,却在黑暗里于眼角落下热泪。
  相遇太晚,相爱太迟。
  有时——只是极其罕有的有时,她会问他,“耶雷米亚……”
  他懂得她的心意,“他很强,会比绝大多数人都更强,如果他愿意,他必然会进龙牙会。”
  她微笑,“这样好,这样他就更有资格不屑我。”
  “他不会的,耶雷米亚是懂事的孩子。”
  “我背叛他父亲,他有这个资格。”
  他拥抱她,“不,他不会的,没有人有这个资格。”
  “我应该跟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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