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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皮之玉连环作者:听而(完结)-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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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平常,牙尖嘴利的丹娘肯定要再牢骚几句,今天却一双小脚走得飞快。
这边厢丹娘刚走,那边厢报有客来访,玄衣高冠的道士来寻故人。真是说什么来什么。
陈玉绘自夜梦见鬼,就觉不对劲,遂遣人去瘦狗岭请道。瘦狗岭上有座平山观,平山观里有个观主叫黄老道,是其父故交,人虽离世,身前却放了话,嘱弟子照拂陈家后代。瘦狗岭到太原最多七天路程,饶陈玉绘三次派人去问询,那边说所托小道士早出来了,这边人却没见到。这回总算人家自己登门来了,心里提着的一口气算透了出去。
陈玉绘在大厅等着,下人去旁的客厅领人。
陈玉绘听到活泼的脚步声,抬起头,真见到了个小道士,说小,是因为,在陈玉绘眼里,门口蹦进来一只黄毛小猴,还欢欢喜喜挠脑袋搔耳朵看他。
陈玉绘一时说不出话。他知道在别人眼里,这猴子化了个胡子拉茬的粗犷道士,拿着根拂尘晃来晃去装深沉。陈玉绘挥了挥手,室内室外的仆侍低头退下。
“小相公不中意我这身皮貌,我换一个。”见陈玉绘满脸不信任,猴道士一旋身,变个娇滴滴的小娘子,拼命眨媚眼。
陈玉绘一口茶喷出来。
“不喜欢,那再来。”猴道士苦恼状思索,一扬拂尘,道声有了,青烟散尽,竟变作王旭安站在堂前。
陈玉绘脸色发青。
“那这样呢?”一个青青嫩嫩的十八九岁后生站定,眉眼温柔和李湄珏有七分像。陈玉绘心里咯嗒一下。
见陈玉绘木头状,猴道士叹息:“你还是不满意啊,其实我一直觉得自己原来长得不错的。”
陈玉绘点点头:“猴子里面,你长得不错了。”
“原来你知道。”猴道士扑哧笑了,没变做猴子,变回原来玄衣高冠的道士貌,只是黑黝黝的脸上光滑得很。只见他大咧咧往陈玉绘旁边的椅子上一坐,拿了陈玉绘的茶就喝,喝完了,摸摸自己的下巴,发觉没胡子,手赶紧脸上一撸,毛刺刺、短粗拉茬的小胡子变出来了,他揪了揪牢固度,满意地对陈玉绘说:“这样,是不是看上去成熟很多?”
陈玉绘默然给他倒茶。
他叹了口气,道:“美人儿,你什么都不问吗?你不觉得这只猴子有点眼熟?不问我姓名年龄身家来历?”
陈玉绘瞅着他道:“大师和在下不是今日才认识?”
“错也错也!”猴道士一拍大腿,憾恨地说,“你怎么可以不记得?你娘刚生你出来,我师傅就带我去看你了……”
陈玉绘黑脸,一岁?谁记得是不是真见过?
猴道士猛喝一口水,继续道:“那时候,你白白嫩嫩得可爱,让人恨不得咬一口,我才低下头,你的手就拽住我脖子上的玉连环不放了,铁准,生疼。那可是我仙家宝贝啊!”
仙家宝贝?你自己都还是妖吧!陈玉绘一头雾水听猴子道士开掰陈年往事。
第十九章:前缘
“你八字轻,师傅本来想给你作几场法事,偏娃娃儿刚落地,魂魄不齐全,折腾不起,看你喜欢我的玉环儿,就命我摘了给你。我舍不得啊,那东西我带了百把千年的,法力强着,怎么能说给就给,你虽好看,可是个雄儿,也不能当个定情儿以后做媳妇。”猴道士越说越泣血,“你不知道我师傅厉害,揪着我脖子扔进房关门就打屁股,我哭鼻子抱他大腿都没用。给就给吧,我可是往你脸上啃个够本了才应的,想着,不管你是男是女,等我能化人形了就来娶你回山上。”
虽然是说自己小时候的事,陈玉绘还是非常囧。
猴子道士长叹一口气,眼角缝瞟几眼默不作声的陈玉绘,哀怨地道:“谁知道谁知道,你十一岁上头,你家里人带你出去玩,也不知怎么跑到个谁坟前,见个鬼可怜就把命根子给了。回去后几场大病,你老爹心急火燎带着你直奔瘦猴岭,那是我们命里第二次见面,我还是只猴子,你已经如珠如玉瓷娃娃一般了。师傅给你作了道场立了金印,才趋了围着你的鬼怪,也护了日后的平安。”
“真的?”陈玉绘怀疑。
“当然是真的!”猴子道士红了脸,道,“你在山上住了两个月,我们吃饭睡觉都在一起,我还带你去后山玩,爬树摘果子,看蛇和青蛙打架,你最喜欢我背着你飞的,你都不怕我……是不是我师傅那个贼老道消了你的记忆?我就说,你后来怎么就嫁了个中看不中吃的!”
“我不记得了。”陈玉绘不知道怎么安慰一只苦着脸夸张做泫然欲泣状的猴子,嗫嗫道,“不过你刚才蹦进来的时候,我觉得挺眼熟的,不然怎么会不把你当妖怪赶出去?”
“真的?”猴子道士睁圆了两只大眼睛。陈玉绘点点头,猴道士就笑了。陈玉绘在心里念叨,其实是因为我见多了妖魔鬼怪,所以见了你没大惊小怪。
不知想到什么,陈玉绘忽然说:“说到猴子,我记得几年前,好端端院子里出现过一只,四处乱蹿,被仆人赶跑了。不会……是你吧?”
这下猴子道士脸更红了,说话也口齿不清起来,只听他道:“是三年前的夏天,我才化了人形,就欢天喜地下来找你。我去你们陈家老宅,你没在。后来打听到你在这里,我跑进来的时候,你在后院子水上的亭子里和……和你相公喝酒,你们喝得开心,衣服也脱了,人也到桌子上了,你那样子……我看了耳红心跳,不小心掉进水里了。好不容易爬上来,因为是本形,被人看见赶得四处跑,我又伤心又气愤,你见我被人拿着扫把驱逐,也没认出我。我就知道我的小媳妇儿没了,被人抢了。”
陈玉绘当然知道小猴子见到的是什么事,一时脸也红了。
两个人坐着闷闷喝茶。
“这次你差人来,我就跑来了,到了近前又不敢来见。算着他对你不好,可还有个实心鬼护着你,一时无事,就赖在史家了。”
“史家?”陈玉绘脸色不定。
“是啊,你家亲戚,超级有钱,一天许我几两银子,只要坐镇别让鬼伤他性命就成。其实,就他家里几只,叠起来乘三倍也没你家这只厉害,哪里能害人性命,被十六尊玉佛压着,能聚魂魄不散就好了。”猴子道士吧唧着嘴巴道。
“我的梦……”陈玉绘皱眉。
“你的印被消减,通灵和预知力虽弱,也回来一些,梦到的是实情。”猴子道士道。
“那个软香,那些鬼魂,石室里的画……都是真的?”陈玉绘站了起来,握紧的手有些抖。
猴子道士点头,道:“宅子里聚了好些魂魄,身前四体不全,死后无依无归。叫软香的丫头死了,怨念强,就附在活人身上。死的十几个,他们制成功的皮就六张,正是你看见的。”
“他们……”陈玉绘咬了牙,小猴子几句话,他明白了其中关卡,心里又气又急,做这些畜牲事的都是他的亲人,鬼还没去找他们,他们倒自己做些招鬼的事。
猴子道士看看他,又道:“他们没事,你家那个被请去作画,之前也不知道的。我见他们做恶,也放鬼进去吓过一吓。只是,现时,我懒,人的事我管不到,鬼的事,我不想管,你无恙就好。”
一番话说得陈玉绘哑口无言,眼睛酸痛。身边的人,一个个不中用,倒是一鬼一妖……
猴子道士站起身,看看外面翻红的天,道;“王生来找你。我走了。”
猴子道士把自己的拂尘放在桌上,对陈玉绘道:“这东西我注了法力念了咒,你挂在卧室门上,鬼见了会走开。那只鬼也不容易,我不忍伤他,他对你有情,但不会放过姓王的,你赶他走就是了。”
陈玉绘点点头。
猴子道士走到门口又转回来,从衣服里掏了一叠子厚厚的符纸出来,递给陈玉绘道:“那只鬼收了玉连环的气,一只拂尘怕镇不住,你把这些都贴起来。”
陈玉绘接过,见他走,问:“你去哪里?”
猴子道士回头,嬉皮笑脸地道:“史家,有银子拿,有好酒好菜伺候,还有小鬼可以耍着玩,我很喜欢。你有事,门口来喊,我守着。”
陈玉绘点点头。
猴子道士道:“我叫祁山。记不住也没关系,你以前一直叫我小猴子的。”说完笑笑,径自走了。
第二十章:收命
送别猴道士,陈玉绘拿了拂尘符纸回到房中,坐立不安。总觉得王旭安一条命靠几样死物来保全并不稳妥,一颗心浮浮沉沉飘飘荡荡……
这时候,掩着的门被人大力撞开,一个人踉跄着奔了进来,竟是王旭安!
……“王生来找你。我走了。”猴子道士之前的话重新响在耳边。
王旭安冲上来抱住陈玉绘不肯放,仿佛陈玉绘温热的身子才可以缓和他心里的恐惧,陈玉绘被他扑得跌坐在地,拂尘、符纸洒落。王旭安全身抖,说话也抖:“鬼,鬼,鬼……”
陈玉绘苦笑了一下,果然,发现了吗?他眼睛望向门外逐渐被薄冥覆盖的庭院,李湄珏会来吧?他,怎么会放过这条命?
王旭安发现地上的避邪之物,扑上去,一样样当宝贝抓在怀里,不住道:“阿玉,阿玉,这是什么?鬼都怕这些吧,我们把它挂起来贴起来,鬼就不敢进来了。”
陈玉绘站起来,看着在地上四处爬着,把东西收在怀里的男人,心里又酸涩又悲凉。
男人收好东西,坐在地上,傻傻冲着陈玉绘笑:“阿玉,还是我的阿玉好。”
陈玉绘俯身拉他起来,接过他手里的东西,对王旭安道:“你去坐着,我去弄。”
男人很乖地点头。
陈玉绘看看男人脸色铁青躲在帐子后惊惶又可怜望着自己的样子,知道他这次真给吓破胆了。把拂尘挂在房门上,门框窗棂壁檐处处贴满符纸,黄色的纸张在晚风里呼啦啦齐齐作响,十分诡异。陈玉绘亲自去端了晚餐,嘱咐下人们都早早休息了不要走动,才回到正房。
王旭安哪里吃得下东西,早脱了鞋子爬到床上,被子蒙着头,窝成一团。
陈玉绘安静吃了几筷饭菜,添亮房里各处灯烛,拿了卷书,卧在一边榻上。可是,哪里看得进书,脑袋里进来出去的,一会儿是李湄珏定定瞧自己的样子,一会儿是小猴子红着脸嚷嚷的样子……干脆弃了书,闭目假寐,脑筋里清明起来,窗外风移树摇的声音也入了耳。
一更天左右,门外有动静,床上的被团子也听见了,抖动着被子,伸出一只手,呼唤阿玉,指着外边让从门缝里瞧瞧是什么东西。
原来是李湄珏来了,他久候王旭安不至,施洄光术一看才知道画皮时被王旭安偷窥了。也是不小心,他那时候满心思着陈玉绘,太过大意了。
看到房门外布置的拂尘符纸,知道要在今晚了结前仇旧怨了。王旭安,他总不会放过。
陈玉绘未走到门前,门已经被劲风吹开,他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远远踏空而来,风吹拂着他的发,和他的衣。天上的月那么明亮,他看不透他的眼睛。一只鬼,一缕不肯归入阴司徘徊人间的魂魄。李湄珏。
王旭安在背后叫唤什么,明明那么近,却仿佛隔了几重山几重水,听不清。陈玉绘张口,对御风而来的鬼说:“你不能杀他。”
“哦?”李湄珏挑眉,“你以为区区拂尘能挡住我?”
“我不知道。”陈玉绘看着他,“拂尘不行,符纸不行,也有道人来收你。今晚,我在这里,你要杀他,不能。”
“你?”李湄珏气愤,牙齿森白,“到如今,你还护着他?!”
“他是人,你是鬼。”陈玉绘站在门口对门外的人说,“鬼平白害人性命,与你绝无好处。”
“你以为我会在意后果吗?玉绘,”李湄珏笑,鬼气森森,“如果你明白他对我对我家人做过什么……这桩前尘血案,即使代价是不人不鬼,魂飞魄散,我也要亲自索要。已经回不了头。”
……
“无论代价是什么吗?”陈玉绘嘴唇雪白,“那么……”
李湄珏深深看着他,重复道:“无论代价是什么。”
陈玉绘脸如死灰,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我呢?”
李湄珏哈哈笑,笑得前仰后合,仿佛听了什么了不得的笑话,他说;“你何必为难自己呢?我虽然是令人唾嫌的恶鬼,但是对你珍之重之,这份情,与人无异,不应被你怜悯或者看轻……你是你,他是他,他的命我要取,你的情若非十分,我也应承不起。”
“玉连环呢?”陈玉绘问一句。
李湄珏猛然抬头,“你都知道了?”
陈玉绘迟疑地点头。
李湄珏眉头紧锁,眼里悲凉无限,只说:“我原是要谢谢你的。现在也该物归原主。”
李湄珏一直当玉连环是个信物儿,这东西助他化形,助他滞留人间,助他找到他。每每摸着温润玉质,仿佛见到陈玉绘一般,温柔欢喜,是最重要事物。现在,陈玉绘拿它说事,要他放过仇人,他怎不满心酸涩?语气上也带了分疏离和决绝。他不知道陈玉绘一字字入耳,心会揪得窒息发痛。
一阵风,一场梦,谁被谁蛊惑?
李湄珏把嘴一张,将平素吸在肚子里的人血向拂尘喷去,拂尘沾血,从门上掉落,应声而裂。李湄珏双手一绞,贴着的符纸纷纷飞起,碎作纸片,蝴蝶一样迷了满空。
陈玉绘只觉身侧冷风一拂,李湄珏已经踩了碎拂尘进屋,手里被塞了什么东西,小巧冰润。陈玉绘愣愣朝床上扑去。已经来不及。
李湄珏扯开王旭安盖着的被子,惨白的手生生探入王旭安胸前,嘴边狞笑着,手上使劲一抓一捞,已经掏了颗血淋淋的心出来。
第二十一章:爱恨
王生挣扎,惨叫未一半,看见自己红彤彤的心在别人手里,顿时手脚痉挛,瞪大眼睛倒下去,没了气息。
从胸腔喷射出的血,溅了满床满地,衬着银红纱帐,分外鲜艳夺目。
李湄珏身上脸上也沾了血,平时温和的面孔这时有了厉鬼本质,他哈哈笑:“这人没心没肺,我一直想扒开他胸膛看看他娘是不是把他的心生歪了。今日见到了!”他笑得十分爽快,眼里却流出了泪,两行血泪下来,他笑得更欢。
陈玉绘看着血污狼藉的一尸一鬼,仿佛自己的心也被挖了一样,痛得站不住,想大叫一声想大笑一场,但是被大石压迫着神经,只双手抵着身后的桌子,维持站立的姿势。眼睁睁看李湄珏收紧右手,看着李湄珏尖利的手指刺入那颗脏器,看着王旭安的心被生生捏碎,一团血肉模糊。
李湄珏笑够了,眉间还是一片阴戾之气。他甩手中脏污的血肉弃地,一步一步向陈玉绘走来。
陈玉绘退无可退。
李湄珏沾满血的手抬起陈玉绘的下巴,捧住他的脸,逼他凝视着他。
陈玉绘感觉自己快要被那双黑暗的眼睛吸去魂魄,感觉在脸上摩挲的手把浓重的血腥味都带到了他的鼻尖心头。恐惧。陷落。
“我总是喜欢你的。”李湄珏梦呓般道,他靠近,在陈玉绘的唇上一点,轻轻笑,“可是你这么干净……”
陈玉绘闭眼睛,挣开身。他听见李湄珏叹息般说:“道士来了,我走了。”
陈玉绘再睁开眼睛,室内室外,李湄珏已经不在。
风很大,吹得门窗哗啦作响,室内帐幔乱舞。一室血腥,一室寂寥。陈玉绘心里也鼓动着风,茫然捂紧王旭安空空的胸腔,泪不止流下,他不知道自己是悲伤王生被杀的惨象,还是因为李姓鬼临别薄如扬羽的吻。
丹娘听到动静,心里担心,不顾之前陈玉绘不可乱走动的嘱咐,急忙跑来。看见王旭安死在床上,满身都是血,陈玉绘呆呆坐在床边,丹娘惊叫一声,手里的蜡烛掉到了地上。
陈玉绘听见她叫声,掩去脸上泪痕,站起来,镇定吩咐:“别惊动大家,你在这里守着,弄干净。我去史宅请道人,或许还有救。”
丹娘拼命点头。
陈玉绘低头急步往外走。才出府门,隐隐听见有人叫自己,忙抬起干涩的眼睛。
是瘦狗岭的道人,祁山。
陈玉绘停住脚步,站在原地。
祁山闪身到近前,见他脸色,叹一口气:“我去探了这鬼的旧墓,那里竟是火龙穴近地,我就知道几样器物都奈何不了他,忙过来,还是迟了。”
陈玉绘抖了抖嘴唇,吐出几个字:“他死了,挖心。”
见他满脸血污,祁山掏出手帕递上去。陈玉绘却忽然抓住了他的袖子,祁山的手停在半途。
看着他,陈玉绘道:“可救?”
祁山沉吟半晌,点头道:“不是不可以,不过损耗法力,待我先抓了这只恶鬼。我本不想伤害他,但是他在我眼皮底下伤人性命,猖狂。再,被我捉,总好过他被阴司缉拿判刑。”
祁山说了一大串话后,掰了陈玉绘的手,握在手心。笑嘻嘻又是一幅猴子摸样,边拿帕子重重抹陈玉绘脸上血污,边道:“你这样子,也不像个人了。”
“……谢谢。”
进王宅,叫丹娘拿热炕热被热水袋子先温着王旭安的尸体。祁山对陈玉绘说:“你在这里,我去寻那鬼。”
陈玉绘道:“一同去。”
这一夜似乎格外长,天还是漆黑漆黑。王家前后院找遍,都没有鬼的气息。祁山掐指一算,幻出宝剑指着东面说:“史家宅里。那边阴气重,竟跑到那边去了。”
陈玉绘说:“你收了他,可以超度他吗?”
祁山笑:“鬼执念强不愿重走轮回,就没办法。不过,一恶一罚,我这边收他了,冥府就不会再纠办。我回头找个地方把他乖乖压着,直到他愿意为止,你说好不好?”
祁山说完,驾起一阵风,带着陈玉绘直奔史家大宅。
却说史家大宅。史逸明自得王旭安画了六画,欢喜非常,当下捡其中几幅装裱好,派人连夜送往京城了。
他自己把陈玉绘那幅挂在墙上,学着见画仙那一夜,整一样的酒菜,坐一样的地方,痴痴望着画,只盼,神迹再现,从画里走下个活生生的表哥。
也是刚凑巧,李湄珏飘到他家窗前,看见墙上的画,看见史逸明一脸色相,知道他妄想什么,便笑了笑,故技重施。
画像栩栩如生,史逸明冲画像笑一下,画中人也笑一下,史逸明眨眨眼睛,画中人也眨眨眼睛,史逸明懵了,他表哥好看,但常冷着脸,画里面的人眼里水光灵动,唇边笑意若现,比花还娇美,却分明是表哥形貌,真的显灵了吗?史逸明跳了起来扑上去,谁知道鼻子和嘴被墙撞歪了,美人没抱到,画也没了。
窗外曙色初现,史逸明不顾闹鬼之说,撒了脚蹄子跑出门外四处找人,表哥表哥叫得比猫还勤。
第二十二章:收鬼
史逸明看到白色身影,冲上去拦腰抱住的时候,被人狠狠敲了下脑袋,抬起头,对上一张冷若冰霜的脸。下意识忙放开,退开好几步,叫声表哥,心里想着怎么刚才画里笑着,走下来了还是个冷人。
史逸明没看见旁边还站着他家请的道士。一阵白烟闪过,陈玉绘感觉被谁扣住了手,身子往后飘。
“妖孽!”道士叫一声,明晃晃的长剑挑开白烟,剑闪到面前,停住。
祁山眨了眨眼睛,愣住,面前两个一模一样的陈玉绘,想到什么,回头恶狠狠瞪一眼史逸明。史逸明缩一缩脖子,问:“怎么两个表哥?”
知道是恶鬼批了张皮,但是长期浸淫的玉连环之气掩盖鬼味,一时不好辨。对了,玉连环,哪一个身上有玉连环,哪一个就是鬼吧?就算刺的是陈玉绘……道士忽然咧嘴。
陈玉绘当然知道牵着自己手的是一只鬼,他望向他,一模一样的自己也回望,黑眼睛里隐约是熟悉的笑意,除了他还有谁?陈玉绘也不怕了,没有松开手,没有喊出话,任身子被扯着不断后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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